60

許太後和盛清清一見如故, 不過半天的功夫便親近非常。盛清清離開的時候塞給了老太後一疊符紙叫她耍着玩兒, 許太後接了後特地叫蘭畫給了她一塊腰牌, 一再叮囑她時常往宮裏來走走,她老人家在這深宮裏着實寂寞無聊的很。

盛清清抱着檬星星又随着蘭華姑姑出了長樂宮,檬星星拉着死活不願意離開, 還是她動用了武力恐吓才将那只胖熊拎了回來。

席則在宣室處理完了正事也沒有再往長樂宮去,而是直接去了宮門處找盛清清。

盛清清大老遠的便瞧見了迎面走來的三人。

席則左邊的那人她見過, 是女将軍聞沛瀾。至于聞沛瀾身邊的那人倒是有些面生。不過朝中女官極少,統共才三人, 這位瞧着年華正茂, 按理應該是執掌刑獄司的刑獄女官屈之玉了。

屈之玉此人在大靖朝也算是個不得了的人物了,正兒八經三元及第走上朝堂,而後又碾壓了一票的人成功晉升為當今心腹第一人。

她執掌刑獄之司管着大靖大大小小的刑案,坊間有不少關于她心狠手辣的傳言,更甚者言其當為‘本朝第一酷吏’。大靖的犯人最怕的便是落到她的手裏。

都說屈之玉心狠手辣面若無鹽,盛清清暗暗地瞧一番, 這分明有皎若秋月之貌,也不知道是哪個無眼的人傳出那般诋毀的話來。

“那下官就先告辭了。”屈之玉拱手:“剛才之事就有勞國公爺了。幾日之後便是十五, 到時候便在皇城門口彙合。”

她側身對着聞沛瀾笑道:“聞将軍也莫要忘了,畢竟此事兒與你怕是脫不了關系。”

“如此草率地便下了定論,是不是為時過早?”聞沛瀾冷着臉, 漆墨般的雙眸蓄着滿滿的不悅:“屈大人,你掌管刑獄之事理應曉得,沒有證據是定不得罪的。”

“所以本官目前為止才沒有往将軍府去拿人啊。”屈之玉擡了擡手, 便笑着坐上宮城門口的馬車。

待到屈之玉走了後盛清清才走上前去,聞沛瀾因為屈之玉的話本就略顯冷硬的臉越發地寒氣逼人,見着她也只微微颔首。

不過一會兒屈之玉與聞沛瀾便相繼離開,盛清清也沒問席則出了什麽事兒,二人上了馬車,她先開口說起了在禦花園遇到蛇妖的事情。

“你是說宮中有妖?”席則十分驚訝。

盛清清點頭:“有的,這倒沒什麽,奇怪在于我沒有察覺到妖氣。”她撚了一塊小幾上青瓷碟子裏的糕點:“那蛇妖道行不高,我離她很近卻是一點兒妖氣也沒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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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何?”

“不清楚,估計她手中有什麽可以防止妖氣外洩的東西。”

“還有這種東西?”席則拂去她嘴角的糕點渣子,提出了疑問。他管着異閣多年,也沒從手下的捉妖師手裏聽聞過。

“有啊,不過很少。”盛清清被那酸葉子做成的糕點酸的擠眉弄眼:“就像狐族,他們的大本營裏有一顆迷花樹,那樹上的花制成的香料能掩蓋他們身上的騷味兒,還能順帶着禁了自身的妖氣。迷花樹一百年才開幾朵花,中途還要掉上幾朵,最後差不多也就一朵供他們自己用了。且迷花的味道特別,不用妖氣,聞着那花香味兒就知道是個妖了。”

席則一手搭在小幾上,一手放微握着拳放在大腿上,他皮膚顯白,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袍,坐在那兒竟是如同水墨畫般清雅好看。

他尋思着這事兒,目光虛放在暗色的馬車簾子上,喃喃道:“倒是有些麻煩了。”

盛清清托着檬星星縮在馬車角落裏,她歪了歪有些恍惚的腦袋:“小哥哥,你認真思考的樣子真的非常迷人!”

席則側頭,正身道:“不及你萬分之一。”

他的腦袋湊得有些近,那眼角眉梢都含着涓涓笑意,濕熱的氣息輕拍在她的脖頸處,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撓着癢癢。盛清清一本正經地推開他,輕哼一聲道:“小哥哥,我很嚴肅地警告你……”

席則理出貼在她頸間的長發:“嗯?”

“不要随便撩我!”盛清清将檬星星丢到一邊,一手擡起按在席則的肩膀處,猛地用力将人往後一推,席則順着這力道便倒在了鋪着絨毯的坐榻處。

盛清清撲上去雙手撐在他胸膛處,冷冷一笑:“撩我就是在玩兒火,小哥哥,我老實告訴你,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上我确實是一個非常沒有節操的人。”盛清清跪坐在她身邊,低眸俯視着半躺在絨毯上,靜靜看着她的席則:“想好怎麽給本姑娘滅火了嗎?”

席則在盛清清的注視下輕輕地應了一聲,眼睫微顫唇角帶笑,他扯開外面罩着的大氅露出裏面銀絲鑲邊的鍛袍,盛清清尚未反應過來來便聽見他那輕飄飄柔弱弱的聲音:“一時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只好……任卿垂憐了。”

任卿垂憐……是哈玩意兒?

盛清清撐着在他胸膛上的雙手微僵,她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少年,你這是想玩兒真火?哼!身為老司機的我會怕你的車?”

“老司機是何物?”席則好奇地問道。

盛清清俯下身子,揪着他的前襟,笑道:“老司機是一種很厲害的生物……”

她的長發自肩頭傾瀉在他臉側,柔順黑亮。他看着那含着狡黠笑意的杏眸,看着那得意微揚的紅唇,兀地低笑:“繼續……”

繼續?盛清清瞪了瞪眼,那張清俊的臉近在咫尺,她舔了舔唇做賊似的往四周瞄了幾眼,左右是自己未婚夫,占點兒便宜也應該沒什麽吧,反正這裏又沒有其他人!

腦子裏嗡嗡嗡的,她低下頭碰上了那雙唇。

唇瓣相接,那微軟的觸感叫她一怔,席則睜開半掩的雙眸,躍入眼中的便是那亮晶晶好似天上星的杏眼。

盛清清雖然自诩自己是老司機,但事實上就是個還在學習路上,随時都有翻車危險的小學徒。她眨巴眨巴眼睛,親了……然後該幹嘛?

席則一直緊盯着她,哪裏能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那雙眼眸依舊清亮,倒是他自己……

他嘆了一口氣,雙手環住她的腰肢将人往下一拉,她身子一歪,半個人便撲在了他的身上。他微擡起頭,輕輕銜住她的唇瓣。

他動作輕柔循序漸進,盛清清有些呆滞,這種感覺真是意外的奇妙……

………………

盛清清回到丞相府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就連林氏跟她說話,她都有點兒不在狀态,她一到自己的院子便倒在了床上,蒙着被子縮成一團。

明香扯了扯半天也沒能把那被子扯下來,她奇怪道:“小姐這是怎麽了?”

檬星星玩兒着自己爪子:“撩人不成反被撩,氣的呗。”

明香:“……”

明香當然不相信檬星星的話,她拍了拍它的小腦袋,轉身拿起矮凳上的繡簍子準備将未繡完的荷包繡好。

整個房間裏安靜無聲,只能聽見窗外零零落落的幾聲鳥鳴。

…………

盛媛媛前些日子禁足,直到半個月前才被老太太給解了禁。這天天氣不錯,秋高氣爽和風淡蕩,她臨近中午的時候來了宜蘭院拉着盛清清出門逛街去了。

三夫人因為吃了妖藤,身子骨強健不少,盛媛媛因為這事兒對盛清清的感激與親近又加深了好幾層,這不,對于姑娘們來說,感情好的體現之一便是一起逛街一起吃喝,她得了空便黏着盛清清買東西去。

“今日南北綢莊進了新料子,大姐姐去瞧瞧,若是有喜歡的記我賬上便是。”

南北綢莊裏有三分之一的利潤是歸盛媛媛所有的,盛清清便也不跟她客氣,高高興興地将這大靖朝最大的綢莊翻來覆去地瞧了又瞧。

“這布匹名喚墨裏花,是新出來的,大姐姐往這兒看……”

盛清清與盛媛媛在南北綢莊裏逛得開心,那邊有人卻是不大高興。

郁無雙自打前些日子被盛清清連着吓了兩回之後便生出了些心裏陰影,以至于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怎麽敢跟女子過分親密接觸,就怕一不小心又碰見那個吓死人的女鬼。

這麽久了,他總算是好了些,神清氣爽地出門獵豔,剛到樓外樓門外就碰見往裏去的盛蔚蔚。

盛蔚蔚是誰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十八書院第一才女,當今聖上也稱贊的人。當然,對于他來說重要的不是才,而是對方那仿若天山雪蓮的氣質容顏。

郁無雙想也沒想便上前搭讪了,叫他受寵若驚的是,原本隔在雲端高不可攀般的冷美人兒居然真與他搭話了!

郁無雙愛美人兒總所周知,打蛇随棍上,機會難得,他想也不想便纏了上去。冷美人兒今日心情似乎不怎麽好,雖然與他搭話,但那眉宇間卻帶着散不去的煩愁。

郁無雙愛美人兒不錯,但他不喜歡麻煩,一般美人兒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開口往對方的煩愁上提的,免得給自己惹些不必要的事情。但是眼前這位不是一般美人兒,是他惦記了許久的盛蔚蔚,這就不同了。

他問道:“盛姑娘可是有些煩惱之事,不知可否說道說道,好叫在下與你分憂一二。”

盛蔚蔚也沒有明了說,她只搖頭不語。

對方不說,郁無雙更來了興致,幾經暗問之下才知道是因為住在丞相府寄人籬下之事。

兩人交談了許久,倒是熟絡了不少。自那日後,在郁無雙的刻意之下,雙方的交集越發的多了起來。

這日,郁無雙便是陪着盛蔚蔚一道往這南北綢莊來買些新品緞子的。

盛蔚蔚一眼便相中了墨裏花,可惜掌櫃的說那東西是剛出來的,現在只是拿出來叫來往客人過過眼,不賣。

墨裏花更适合穿在男人身上,大靖民風開放得很,郁無雙自然便想歪了,尋思着盛蔚蔚想要這緞子說不得就是準備送給他的。

這般一想,他整個人都熱了幾分,愣是揪着掌櫃的,要他将這墨裏花賣給盛蔚蔚。

掌櫃的當然不肯,他說是南北綢莊的掌櫃,實際上就是個打工的,上頭的吩咐是不能随意違背的。這墨裏花說不賣就不賣!

不賣就不賣吧,盛蔚蔚雖然想要倒也諒解,沉思了一會兒便打算放棄……可萬萬沒想到,盛媛媛拉着盛清清走了過來,大手一揮,就叫那掌櫃的将墨裏花給包起來。

方才油鹽不進的掌櫃的居然就這麽應下了……

郁無雙轉身翻看其他料子去了,盛蔚蔚瞥了他的後背一眼,直接忽視了盛媛媛,直直地望向盛清清,她叫了聲大姐姐,而後才對着掌櫃的冷聲道:“掌櫃的方才不是說了這墨裏花不賣的嗎?”

掌櫃的撚了撚胡須,回道:“自然是不賣的,但是二東家要送人卻是使得的。”

“二東家?”盛蔚蔚皺着眉低喃:“南北綢莊的二東家是誰?”和大姐姐還有關系了?

“不知大姐姐可否将這布匹轉讓與我?”

盛清清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不可。”

拒絕的幹脆自然,氣氛陡然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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