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幻夢（十）

幻夢（十）

回去之後，死神還是在我離開之前的那個位置等我，甚至連動作都沒有變一下，小潘趴在他的手邊輕輕的蹭着他的手背，這分明是個很溫馨的場面，可我确确實實的體會到了一種無名的悲傷。

他好像有些太投入了，并沒有注意到我，我走上前去，發現他桌子上的書頁還是我走之前的那天，我感到心裏猛的一痛，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默默的坐到他旁邊。

他終于注意到我了，他好像有些被吓到了，和我注視了好久之後，才如夢初醒一般的笑了一下，那微笑似乎太勉強了些，看到他，我的心更痛了，只見到他的薄唇微微開合“主。”我以為他還有什麽話要說，所以就靜靜的注視着他，等待着他的後話，他黑沉沉的眼珠中似乎在極力隐藏着什麽，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之後，又低下頭看那頁他已經看了好久的字。

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挽着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抿着嘴唇，什麽都沒敢說。

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死神的身體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應該是被吓到了。片刻後，他似乎輕輕的他的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我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随後又說“好了，看書吧。”

死神在數着一千年的時間到，而我同樣的也在數着，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看着他，我也就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的難受着。

我在想，我簡直是瘋了。

我分明是厭惡僞裝的。

可是卻又不自覺的想要沉迷于這樣的環境。

盡管我分得清真假。

但我也很想假裝這就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騙他還是在騙我。

就是自欺欺人也好啊！

好歹有人陪我在演戲。

有無數次，有無數次我都想問他到底是為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偏偏又說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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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那天晚上，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死神對我格外憐愛，那溫柔的如同羽毛輕撫過一般的吻，連那雙如同黑譚一般幽深的眼眸都變得如水一般溫柔，可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舍不得他，我就會越是難受。

我難受于他對我感情的玩弄——或許并不完全是玩弄——其實我和他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是一樣的。

我突然覺得有些生氣，于是我故意問他“明天醒來你就不會在我身邊了吧？”之前我問這句話時，死神都給了我否定的回答，我很好奇他這次會怎麽回答我，說實話，我在給他設堵——我是故意的。

然而死神的回答如我所料，他楞了一下，漆黑的眼珠中有隐忍的痛苦，很明顯，他想回避這個問題，他在糾結着，片刻後，說“主，可以不要問這個問題嗎？”我知道，死神是從來不會撒不打草稿的謊的。

但是我的心裏竟然邪惡的生起了一絲開心，就像犯錯成功的小孩子那樣。

我高興于他的糾結，我高興于他的猶豫，我甚至高興于他的痛苦。

但是，緊接着的還有我自己無窮的痛苦，這是我最愛的人啊！

他難受，我又何嘗不難受呢？

兜兜轉轉，與他演了一千年的戲，我也什麽都沒有得到，他也什麽都沒有得到。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們到底是誰在折磨誰，誰又對誰執念不放，誰又深愛着誰！

愛一個人，本就是渡一場大劫。

過去了，或是相濡以沫，或是相忘江湖。

過不去，便是不生不滅，不死不休。

不論如何，這都是我認準的神，哪怕他再怎麽樣，他對我來說也是最好的，沒有之一的那種！

我只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