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白粥

第1章 白粥

張家村的人都被趙家帶回的這個消息震得不輕, 旱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盼到下雨, 怎麽又出了這樣的事。

“寧州的人，苦啊。”張大夫嘆着氣發出感慨。

張家村的人既覺得悲戚又覺得慶幸，悲戚的是寧州一時半會都恢複不了元氣，他們也無法回去了。

慶幸的是他們選擇了逃荒，如今已經快走到澤州了。

另一輛驢車上的容娘突然想到張大壯昨晚異常的反應，她問道：“張叔, 你昨天是不是就從驿站得知這個消息了？”

張大壯搖搖頭：“我當時也不确定，那個官爺說起寧州的事情時很含糊，只說分地是真的, 其他的一概支支吾吾, 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出來時又聽到旁邊的流民在讨論說什麽往寧州的路不好走了，所以昨晚有些擔心大福他們, 還好他們順利趕了過來。”

“原來如此。”許欣反應了過來，當時她就納悶為什麽寧州都要分地了，驿站旁還圍着那麽多的流民, 原來是寧州那邊出了變數。

“大福哥，寧州那邊的情況很嚴重嗎？”許欣繼續問道。

趙大福：“我也不太清楚，我們往回走得不遠, 但我猜測越靠近寧州會越嚴重, 尤其是山路，怕是危險的很。”

許欣聞言心裏一突：“不知道順山怎麽樣了？”

“順山？”張大壯立即接話，這座山給他留下過陰影, 尤其是山匪傷人的事, 他至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對，大福哥, 張叔，你們有聽到過這座山的消息嗎？”

趙大福和張大壯連連搖頭，不過他們很快想到許欣為什麽這麽問，他們安慰道：“許老爺子那個故人應該不會有事的，他們平時住山上呢，比山腳下安全些。”

“再說，說不定他們也早就逃荒了，當時那個刀疤臉不是還罵罵咧咧說山匪不好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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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紛紛出言安慰，可許欣依舊心跳如擂鼓，她驚慌地和旁邊的兩個室友對上視線，發現她們的眼裏也全是憂慮。

杜越還在順山嗎？如果杜越已經出發了，那她在路上會不會遇到泥石流和山體坍塌？會不會被困在半路上？

這些問題她們都得不到答案。

而最讓人難受的是，即使知道答案，她們似乎做不了什麽。

在天災面前，人實在太過渺小。

……

傍晚，驢車在水源處停下。

張大壯朝張嬸說道：“今晚多做一些吃食吧，接下來怕是都吃得不安穩了。”

張嬸點頭，從包袱裏多拿出了兩個面餅。

下午，幾家人達成了共識，過了今晚，從明天開始他們就要日夜不歇地趕路，趕車的人則輪換着休息。

世道将亂，澤州城是他們最好的出路，他們要加緊趕路避開從寧州過來的大批流民，也要趕在澤州城的進城要求變得更嚴格前抵達。

這一頓，大家吃得很安靜。

飯後。

許欣三人聚在了一起。

“之後幾天，我們大概沒機會天天聚在一起聊天了。”趙樂樂說道。

“是呀，感覺會很累，但早些到達澤州城也好。”李雨雲嘟囔道。

上午剛聽到寧州山體坍塌的消息，她們很驚慌，但經過白天的緩沖，她們這會冷靜了下來。

“我們離開順山已經那麽多天了，下雨也不過才幾天前的事，按理說杜越早該離開了，而且她武力值那麽強，我們要相信她。”

幾人互相打氣，杜越肯定會沒事的，肯定！

“那我們今晚的物品還抽取嗎？”趙樂樂問道。

“抽吧，後面的幾天應該沒時間抽物品和發郵件了，今晚這次機會就先用了，說不定能抽出什麽有用的東西。”許欣沉思道。

“好。”趙樂樂一邊應聲，一邊在腦海中啓動了系統。

【系統将從321寝室中随機抽取物品1件，請稍候……】

【物品已送達，功能冷卻時間刷新，下次可用時間：三天後】

金黃色的物品剛出現在地上，李雨雲就立馬認了出來：“是杜越的平安符！”

“這是我和杜越一起求的呢，有一個周末你們倆不是去參加競賽了嘛，我就帶杜越去寺廟景點逛了逛。”

“這個寺廟很靈的，她求了一個平安符，我求了一個姻緣符，當天下午我就加到了一個特別帥的學弟的微信，是不是特別靈！”李雨雲手舞足蹈地描述着。

許欣和趙樂樂紛紛點頭，對，這個寺廟肯定是最靈的。

許欣心想，或許這就是系統的暗示了，她把平

安符珍重地放進懷裏，語氣異常堅定：“我們一定能在澤州城見到杜越的。”

“對，一定能見到！”

三人的手掌握在一起，生出很多力量來。

……

七天後。

“這就是澤州城啊。”李雨雲看着不遠處巍然聳立的城牆，驚呼出聲。

張家村的衆人齊齊擡頭朝城門口看去，眼裏都迸發了亮光。

原本數十天的路程，他們生生用七天時間趕到了，每天就停一次吃點東西灌滿水囊，夜晚舉着火把趕路，這一路風塵仆仆，此時的她們每一個人都面如土色，眼窩深陷。

“你幫我聞聞，我身上是不是有味道了？”李雨雲小聲地朝坐在旁邊的趙樂樂問道。

“yue。”趙樂樂用一個語氣詞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許欣的目光快速地從城門口掃了一圈，城門口守衛的兵士很多，站成了兩排，手裏都握着兵器。

城門的右側放着一張長桌，有官吏正在盤查登記，她看到那個官吏朝桌子前排隊的人擺了擺手，那人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

“這城似乎不太好進啊。”張家村衆人都看到了這一幕，喜悅被沖淡了不少。

不過對于這件事，大家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此時也不至于太難過。

既來之，則安之，張大壯把驢車停在了城牆腳下，這裏已經停了不少驢車，另一側還圍坐着很多流民。

不過，城門前的流民雖多，卻不算混亂，不少流民正捧着碗在喝粥。

不遠處，有幾座粥棚，是城裏的大戶人家在施粥。

“白家粥棚、鄭家粥棚、柳家粥棚……”

許欣的目光從各個粥棚前掃過，心裏有些失望：“沒有許家或李家。”

還來不及憂傷，她的思緒就被空氣中飄蕩的白粥香味打斷，這味道也太香了！

旁邊那個流民正砸吧着嘴喝粥，引得許欣她們眼饞地看過去，幾人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碗粥可比她們平時喝多的稠多了。

那個被盯着看的流民警惕地背過身去，嘴裏嘟嘟囔囔道：“想喝就自己排隊去。”

許欣和李雨雲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步轉身去驢車裏拿出了自己的碗，帶着趙樂樂和張嬸幾個女眷一起到柳家粥棚前排隊去了。

施粥已經接近尾聲，此時的隊伍并不長，幾人排了大概十分鐘就到了粥棚的跟前。

許欣本來擔心她們看上去不夠慘，對方可能拒絕給粥。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多慮了。

因為這七天拼命趕路，此時她們個個灰頭土臉，身上還有味，施粥的夥計捂着鼻子給她們舀了滿滿一碗粥，讓許欣既尴尬又感動。

不過，等喝到這碗粥時，尴尬的感覺瞬間消散了，畢竟，這粥是真香啊。

入口即滑，谷香濃郁，暖乎乎，軟綿綿，連最後的米汁都讓人唇齒生香。

“太好喝了！”李雨雲滿足地要落下淚來，“嗚嗚，以前是我淺薄了，原來一碗白粥，真的可以有家的感覺！”

她的一番剖白差點讓許欣和趙樂樂嗆住。

……

很快，張家村的男人們也輪流拿着碗去排隊。

“後面的散了吧，沒有粥了！”粥棚裏的夥計吆喝道。

還沒排到的人又呼啦啦地去了另一個施粥的隊伍。

不過，張家村的衆人倒是趕上了末班車，都領到了粥，最底下的白粥還挺稠的，直喝得趙大福眉開眼笑。

等衆人享受完這滿足的一餐，已經是傍晚了。

澤州城的城門快要落鎖，而張家村的人還沒有找到進城的途徑。

進城需要城裏的親戚幫忙證明，但這會出城的人很少，連個能送信的人也找不到。

看着城牆邊黑壓壓的流民，張大壯嘆了一口氣：“今晚怕是不能睡了。”

許欣幾人也收斂了笑容，目光變得警惕，等這群守衛城門的士兵進了城，關了城門，這城門口還能這麽太平嗎？

就在她們發愁的時候，一匹駿馬突然停在她們的跟前。

一道聲音從駿馬上突兀地響起：“诶，你們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