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通過外賣單子上羅列的藥品名稱,梁銜章不再猶豫,按響了對面那扇緊閉着門的門鈴。
周意沒想到自己會病的這麽嚴重,本以為着涼了捂着睡一覺就好了,但他低估了這具身體柔弱的程度。
大半夜他就發起燒來,還在睡夢裏就硬生生地被熱醒了。
一醒來就頭暈腦脹,嗓子發幹地像着了火,身上冒出來的虛汗都把新換的睡衣浸地潮潮的。
口渴的周意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來,到處都找過了,卻發現家裏別說是退燒藥,就連板藍根沖劑都沒一包。
周意想喝點溫水,但是廚房裏直飲水開出來的水就是涼的,他裹着被子,也沒力氣折騰了,直接趴在水池邊,對着直飲水龍頭往下灌了幾大口。
除了稍微緩解了一下幹渴的喉嚨,其他地方依舊是滾燙的,許久未進食的胃猛然被灌進那麽多冷水,不僅很涼,甚至被水撐的有些脹,讓周意嗓子眼裏湧出一股強烈的嘔吐欲望。
他雙手勉強撐在水池上,幹嘔了幾下,除了吐出一點分泌過多的黏膩唾液外,并沒有其他的東西。
周意站都站不住,捂着不舒服地肚子想要回卧室,但發軟的雙腿、昏昏沉沉地腦袋,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背靠着櫥櫃,直接坐在了地上。
還好周意剛剛出卧室的時候手裏還攥着自己的手機,看樣子是熬不到第二天去醫院了。
他勉強打起精神,用手機在美團上胡亂點了一通,好歹是給自己訂了藥。
做完這一切的周意就像是耗盡了力氣,冰涼的瓷磚貼在發熱的皮膚上還挺舒服的,周意索性裹着被子,趴睡在地上等着外賣員送藥過來。
就在他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時候,聽到了一陣門鈴聲。
周意此刻已經燒得頭暈目眩,神智也不清明了,聽見門鈴聲,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幻聽了,但是門口的門鈴聲契而不舍地在響着,他也猛然想起來自己點了外送,應該是外賣員在按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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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稱職的外賣員,要是以前直接放門将就走了,但是今天這個卻一直在按門鈴,似乎有種自己不開門他就一直按下去的架勢。
周意也不好讓別人久等,心裏着急的想要馬上去開門,但身上軟塌塌的,完全站不起來,他只好趴伏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往玄關處爬去。
平時走兩步就到的門口,周意差不多花了兩分鐘。
他支起上半身,用手抓住門把手的時候,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閃過之前在小視頻裏看到的那種訓練狗開門的視頻,狗奮力站起,直立起用爪子握着門把手,那個姿勢跟自己現在這個狀況也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等會外賣員會不會被自己吓到,這大半夜的,客廳裏就只開了盞昏黃地小燈,自己披着被子跪在地上的姿勢怎麽看怎麽詭異。
估計會被外賣員當成神志不正常的人吧。
他邊想邊拉住門把手往下一壓,門鈴聲戛然而止。
門口站着的也不是外賣員,而是住在自己對門的、跟自己有過one night stand的梁銜章。
昏沉沉地周意抓着門把手,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在自己的家門口,還是在自己這種窘迫地情況下。
周意看着他,滾動的喉嚨間發出一絲嘶啞的聲音,“你………”
梁銜章将他此刻的樣子從頭看到腳,他有猜測過周意的狀态不好,但是沒想過是這麽糟糕的局面。
門一被打開,清涼地薄荷味就沖自己湧了過來,讓他本就因為渴求周意信息素的身體瞬間僵硬,腺體又在他信息素的影響下開始緩慢的釋放出氣味,有種血往下湧的感覺。
在看到周意裹着被子,往下湧動的血又跟凍住了一般,面前的Omega眼睛浮腫,像失去了神采,沒有血色的嘴唇又幹又白,臉上籠罩着一股灰暗、病态的疲意。
明明那天跟自己分開的時候還沒有這麽短短隔了一天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梁銜章提着袋子的拳頭攥得很緊,像在極力隐忍着什麽,壓低聲線盡量不讓面前的人聽出不對勁的情緒來,“你點的藥,外賣員送錯地方了。”邊說邊把身側提着的袋子遞到了周意的面前,還特地把有單子的那面朝向了他。
周意頭暈的厲害,只是掃了一眼就胡亂點點頭,擡頭看着面前的梁銜章,走廊明亮發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穿着真絲的睡衣,哪怕是這種時候,他也是透着股跟普通人不一樣的氣息。
同時也和自己這種狼狽不堪的樣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感。
周意頭更暈了,燈在眼裏一晃一晃的重影。
他身心俱疲,只想盡快結束和梁銜章的這段對話。
“謝謝……”周意掙紮着,試圖站起來接過他遞來的袋子,不過本就處在強弩之末的狀态的他,剛站起來,就腿軟的往前撲去。
梁銜章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張開手把要摔倒的他抱了個滿懷。
抱着他軟綿綿的身體,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他因為發燒而滾燙的身體。
周意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埋在梁銜章的胸口,他又聞到了那股橙花的香味,比那天的要濃一些。
他覺得很舒服,很溫和又清香的氣味,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包裹在身上,甚至連帶着腦子都不那麽暈了。
周意不知道的是,Omega其實除了發情期需要Alpha的信息素撫慰之外,在生病或者情緒不佳的時候,得到來自Alpha的信息素安撫,都能很好的緩解症狀。
尤其是他們還做過,再加上很有可能是命運之番的緣故,周意的感覺要更加的強烈一些。
這也就導致周意抓着他的胸口,腦子裏想着要推開他,實際上卻緊抓着梁銜章的睡衣,胸口那一片被他抓的皺巴巴的。
梁銜章就這麽站着一動不動,縱容着他的動作,就跟在酒吧遇見周意那天一樣。
梁銜章伸手撫上他的額頭。
周意因為發燒而昏沉沉的腦袋驟然間有了一絲的清醒,梁銜章的手帶着涼意貼在額頭上很涼快。
他下意識地就蹭了蹭,擡眼望向梁銜章,長長的睫毛下是淺淺的笑意,濕潤的眼睛像盛了水,“謝謝…好舒服……”
梁銜章舔了舔嘴唇,心裏有種感情不受控制地洶湧而來,直接把他橫打抱起來。
回頭看了眼他虛掩着的大門,毫不留情地勾手關上,轉身就抱着周意回了自己家。
把他放回自己卧室裏的床上,看着他身上潮濕地睡衣,梁銜章從衛生間擰了溫熱的毛巾出來,又拿了新的睡衣,把周意的睡衣褲全脫了,慢慢替他擦拭起來。
周意睜着眼睛看着仔細替自己擦拭着的梁銜章,僅僅只是和自己有了肉體的關系,連面也只是見過兩次而已。
把自己扔着不管也是沒關系的,因為他并沒有責任要幫助自己。
周意不知道梁銜章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對他來說太過陌生。
他能熟練地面對別人的冷落、羞辱和各種惡意的對待,卻唯獨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這種溫柔的關懷。
他能感受到梁銜章擦拭時的小心翼翼,尤其是擦到自己的腰腹處,動作更是又輕又柔。
周意心裏湧上來一股酸脹感,連帶着眼睛都開始酸澀起來,他吸了吸鼻子,蜷縮起手指,想要緩解那種莫名想要流淚的念頭。
他這些細微的動作,都被一只注意他的梁銜章看在眼裏,停下動作,“我弄痛你了嗎?”
周意搖搖頭,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沒有……”
梁銜章看着身上那些絲毫沒有好轉的痕跡,接着問道:“你那天回家沒有擦藥是嗎?”
周意微微翕動的嘴唇,“沒力氣……回家就睡着了……”
梁銜章沉默了片刻,“……那你家裏人呢?”
“沒有…我沒有家裏人……”周意被梁銜章這麽一問,不知怎麽的,竟覺得有些委屈,掩飾地背過身,在床上蜷縮着,一副拒絕溝通下去的态度。
深知自己說錯話了的梁銜章暗嘆一口氣,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身體,本來就在發燒要是再受涼可就不好了。
梁銜章俯身過去,“抱歉,我不問了,我幫你擦幹淨,再把睡衣穿起來好嗎?”
周意扭過頭,看着他關切地眼神,點了點頭。
梁銜章繼續拿着那塊毛巾往下擦,在擦到同樣也是“重災區”的大腿內側時,周意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那塊地方太嫩了,哪怕是輕輕擦也痛,更何況還都是些破了皮的傷口。
周意現在腦子轉的很慢,神智也不是很清明,而導致他這麽難受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直接對着梁銜章說道:“好疼…都怪你……”
明明只是想要找個Alpha解決自己的發情期,沒想到解決完之後這個狀态更加糟糕了。
想到那時周意的哀求請自己停下,卻無動于衷的自己,自知理虧地梁銜章緊抿着嘴角,随後張嘴,道了今晚的第二次歉,“是怪我…抱歉……”
好不容易替他擦完身體,又換上了幹淨的睡衣,梁銜章稍稍松了口氣。
看着他幹裂的嘴唇,梁銜章去廚房倒了溫水進來,喂他喝了幾口後,從袋子裏拿出退燒藥喂他吃下去。
退燒藥見效還沒那麽快,摸着他的額頭還是很燙,剛好袋子裏還有退燒貼,不過上面寫着兒童退燒貼,外包裝也十分卡通。
梁銜章伸手拿出來,看了一下說明書後,拆了一個,替他貼在了額頭上。
周意後知後覺地說道:“這個退燒貼好像是小孩用的。”
梁銜章覺得面前的Omega就跟小孩一樣,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是他并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有預感要是說出來的話,今天晚上他會道第三次歉的。
梁銜章回道:“效用應該差不多。”
周意點點頭,到也沒說要拿下來,畢竟貼着這個确實感覺舒服了很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藥的緣故,他又開始犯困了。
縮在被窩裏,眼睛都有點睜不開,梁銜章随手把主燈關了,就開了盞昏黃的夜燈,“困就睡吧。”
“你呢?不睡嗎?”周意的聲音很輕,“你睡另一邊也沒關系……”
梁銜章呼吸一滞,垂在身側的手一點一點握緊起來,克制自己馬上想要沖過去抱住他的欲望。
故作從容地走到另一邊上了床,躺在了他的身邊,面上一片冷淡,實際上因為緊張,身體都有些僵硬了。
周意轉過身,緩慢地眨着眼睛看着躺在身邊的梁銜章,他已經很困了,但還是覺得有必要說完這句話再睡覺。
“梁先生……”周意閉着眼睛。
梁銜章平躺着,視線卻落在周意的臉上,“怎麽了?”
“謝謝你……”
說完之後周意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再也沒有聲音了。
半響後,聽着身側人均勻的呼吸聲,梁銜章才翻身對着他,同一張床上,同蓋着一床被子,這麽近的距離,能輕易地嗅到他身上的薄荷味。
梁銜章動作很輕的用食指拂過他的眉心,又從鼻梁滑下來,然後落在他的嘴唇上輕點了幾下,就收回了手。
僅僅只是觸碰了這麽一下,那甘甜到滿足的滋味連梁銜章自己都感到吃驚。
他輕嘆一口氣,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臉色晦暗難明。
在替周意把家門關上時,他的視線透過那扇虛掩的門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的大致風格和家具擺放,盡管就只是這麽一眼而已,但是梁銜章卻從裏面看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通常人在一個地方住久了,都會增添不少自己喜歡的東西擺放起來。
周意住的地方裝修的倒是挺精致的,家具看着也都是挺貴的。
不過卻給梁銜章一種樣板房的感覺,裏面空蕩蕩的,就跟沒有人的生活痕跡一樣,就好像那個地方只是周意暫時的落腳點而已。
想到剛剛兩人的對話,還有那天的那條消息,梁銜章心裏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這種被動的局面他并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拿過手機給自己的秘書發了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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