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Wag tail

第9章 Wag tail

Chapter 9

煙荔的臉色立馬變了。

變得很臭。

她幾乎脫口而出:“我不喜歡小孩。”

在長輩眼中,兩家生意需要聯姻的牽線,而婚姻和家庭的維系少不了孩子的支撐,世代傳承的觀念裏,但凡孕育了孩子便如同給女方上了一層枷鎖,即便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苦難,只要身邊的親人勸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忍忍”,久而久之,自己也将就了一輩子。

結婚半年,辜氏或煙氏的親眷都旁敲側擊地催促過備孕計劃,但辜屹言表現得興趣淡淡,與煙荔不謀而合,不用她提醒,他次次都會做好安全措施,絕無疏漏。後來每逢大小節日辜家的家宴,總還有人提起此事,自此他帶着煙荔也漸漸少去,那些話許久都未曾煩擾過她耳朵。

大概,辜屹言也不喜歡孩子。

“但不是所有的小孩我都讨厭,”煙荔澄清,“可愛聽話的小朋友我還是很喜歡的,我就是...不會自己生一個的......我當不好母親。”

“因為原生家庭嗎?”辜屹言問。

她不太想提及的樣子,卻仍回應他點頭,“我小時候受到的母愛有限,更像變質發臭的牛奶,我沒有愛情、家庭的觀念,會帶壞孩子。”

第一次看見她脆弱低落的模樣,眼底蘊含着濃郁的哀傷,某些往事大約非常難以啓齒,留給女孩不可磨滅的成長創傷。辜屹言想安慰她,但煙荔很快自我平複,輕松地笑道:“既然不能給他一個家庭幸福、父母始終相愛的環境,不如不生,孩子是愛的産物,不是強制關系存續的羁絆。”

她偏頭,狀似随意地問道:“你不會想要吧?”

以為他肯定否認,畢竟兩人之間純粹肉/欲契合,整出個孩子的話玩得太大,況且根據辜屹言此前的行為并非急于延綿後代的表現,可他直截了當地答,誠實、不拐彎抹角、不遮遮掩掩,“跟你,想要,但尊重你。”

煙荔驚詫不已。

他誤會了她驚詫的點,蹙眉:“不跟你跟誰?我難道有兩個妻子嗎。”

.........

辜屹言的原生家庭情況不比她簡單,起碼他自己是這麽說,煙荔大致也能猜出來,誰家母親會在兒媳面前诋毀兒子有病,但辜屹言明明是獨生子,“後媽嗎......不應該呀,你跟她長得挺像的。”

“上學時她覺得我患有類似孤獨症、自閉症的疾病,并大肆傳播。”他蜻蜓點水地點到即止,“很長一段時間我自己也以為我是,其實沒有。”

說後半句時,辜屹言的目光一直籠在煙荔的臉龐,溫和的、別有深意,仿佛有什麽東西被他藏在歲月年輪裏,醇厚、歷久彌新。他淡淡地笑,近乎自語:“你可能忘了。”

“我的童年包括半個少年時期沒有任何朋友,父母毫不關心,一個人住在大宅子,如青苔般陰暗孤獨地生長。我知道作為幼童最害怕的是什麽,如果可以,”他說:“我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跟我一樣。我沒有足夠的信心證明自己未來一定會是個好父親,但最少,我可以彌補遺憾。”

無悲無憫,無喜無怒,天生泛濫神性,煙荔望着他漆黑的玻璃海似的瞳孔,晦暗深邃得能攫取所有心跳,又誤解什麽般,猛地一顫。

連忙跳起來,迫不及待地喊:“養貓!我們養貓!”

等到上班,煙荔擠出珍貴的午休time,發消息叫辜屹言下樓一起去貓舍選貓。她跟他錯開時間,然後假裝特工似的到地下停車場找着他的車,偷偷摸摸打開點門縫鑽進去,貌似非常享受這種刺激的體驗。距離貓舍的路程不遠,甚至付好錢帶小貓回家一趟都綽綽有餘。

煙荔見到這些小家夥們的一瞬間就被可愛暴擊得七葷八素,它的圓腦袋還有粉色肉墊,喵喵地沖她叫,叫進她心裏。店裏基本都是三個月左右大的小奶貓,其中有只藍金漸層煙荔特別喜歡,詢問老板可不可以給她抱抱,老板欣然同意。

小貓軟乎乎的還特別暖,揣在懷裏像個熱水袋,眯着眼睛舒服地發出類似發動機轟鳴的聲音,那還等什麽呀,煙荔就決定帶它回家。

順便采購完貓咪用品,煙荔回到鏡宮先讓小貓待在她跟辜屹言的卧室,讓它睡大床,再準備好少量的貓糧和水,走前還依依不舍地rua它的頭,揉着揉着竟然有想嗷嗚一口吞掉它腦袋的沖動。

對不起。

以後家裏就有第三個“人”了,煙荔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坐在車上興沖沖地問辜屹言:“取什麽名字好呀?”

他含笑:“你定。”

煙荔說取名字太費腦細胞,既然今天是節氣小雪,叫它小雪吧。“我們小雪肯定很喜歡媽媽取的名字。”

他明知故問:“爸爸是誰?”

下意識想說的答案堵在半路,煙荔充傻:“什麽爸爸,沒有爸爸,小雪是我一個人受/精懷孕生的寶寶。”

哦。

辜屹言受傷地癟嘴。

午休結束,煙荔神清氣爽,心情倍棒,幹活都有了朝氣,一下子處理完手頭堆的所有事情,她讓小徒弟——段存則他侄子段致成去發放各辦公室的辦公用品,自己下樓去等電梯的時候susu也在。

“嗨,荔枝。”女人跟她聊起天,“聽說最近收了個男大實習生呀,好羨慕喔~我見過他幾面,蠻帥的。”

煙荔只能半開玩笑地說還行還行。

“拜托你個事呗,周末有空約他出來玩嘛,他是我理想型。”susu沖她擠眉弄眼。

才幾面吶。

煙荔眼角抽了抽,“不會吧......他比你小三四年呢,你喜歡弟弟?”

“當然啦!我找的男朋友全是比我小的,不圖別的,就圖個年輕有活力,我跟你說嗷男人的花期比咱們女人長不到哪兒去,三十歲之後那個體力就走下坡路了,當然是弟弟能幹了!”

她着重強調能幹這兩個字。

話糙理不糙,煙荔答應替她問問,随口:“刻薄怪不是也比你年紀小嗎。”

susu一副苦瓜臉,“我哪有能耐去泡辜總,雖然但是剛入職那會兒的确肖想過,長相咱先不提了,他的身材是真絕,饞得我每晚睡覺做夢都流口水,曾發毒誓,如果能睡他一次信女願此生吃素。”

“現在想想這願望忒不切實際,輪得到我麽,能睡到他的都是跟神仙并列的存在,後來我就麻痹自己,讓自己的潛意識認為他是基佬。嗯!很有用,我再也沒幻想過。”

有那麽好麽,要不是煙荔真睡過都快信了。“你不怕辜屹言是大樹挂辣椒?”

正巧電梯“叮咚——”地下到這層,正巧在她說完話前緩慢地撐開門,正巧露出辜屹言那張天人尤妒的臉,男人身姿挺拔,松弛地遞來視線。煙荔嘶了一聲,打算找個借口換乘的間隙便聽見他和善地開口:“去幾樓?”

susu趕緊拉她進去,尬笑:“老板好,我們去...我們去一樓。”

電梯門合攏,頃刻狹小的空間仿佛被針筒抽走全部空氣,窒息感彌漫,susu站得比兵馬俑還端正,僵着背,擡頭死死盯住變化的紅色數字,煙荔沒那麽誇張,但也放松不到哪裏去。

辜屹言就站在她們身後,一米九二的身高壓迫不容忽視,susu真想給以前的自己扇個耳光,睡睡睡,睡你個頭,身高沒163+他睡你都有難度。

還在胡思亂想,男人忽然說話,語氣很溫柔,“你們剛才在聊什麽?大樹和辣椒?”

先是煙荔的心咯噔一下,她發誓從今往後再也不口嗨了,susu腦筋轉得快,打馬虎眼道:“我們在聊,在聊,在聊辣椒是不是長樹上的!”

他信了?他沒信?反正一眼都沒瞧煙荔,“好吧,喝咖啡嗎?我請你們。”

susu受寵若驚地道謝,兩秒後,煙荔扯了扯嘴角:“謝謝老板。”

走進公司附近的咖啡店,辜屹言讓她們先挑選喜歡喝什麽,susu要了一杯芝士厚乳拿鐵,他讓她先去找個位置坐,這下身邊只剩煙荔。

煙荔說完想喝生椰拿鐵後也自覺地去找地方坐,但辜屹言不作動靜地抓住她的手,她走不了,掙脫不開,壓低聲音質問:“你幹什麽!”

話是這麽講,表面卻裝作無事發生地乖乖回到他身旁,辜屹言繼續不緊不慢地浏覽飲品單,“你造謠我。”

“狗耳朵那麽靈?”

“芝士厚乳拿鐵和兩杯生椰拿鐵。”他點完單,轉頭輕聲對煙荔說,“我到底是不是大樹挂辣椒,你不是最清楚麽。”

同煙荔擦身而過時,辜屹言垂頭語速很快地講了一句葷話。

僅僅她聽見。

暴戾、微兇煞,而再擡頭,那些情緒蕩然無存,他微笑着分給susu咖啡,三個人“各懷鬼胎”地坐着,沉默地邊喝邊望窗外。

門被推開,段致成進店買咖啡,不經意瞥到煙荔,熱情地過去拼桌,“煙姐姐,怎麽不回工位喝?”

他的煙姐姐眼神幽幽地示意他看在場另一位異性。

段致成進朔原不久,不認識辜屹言,susu給他介紹:“這是我們大老板。”

興許是辜屹言表現得比較平易近人,或者是段致成幹完活心情過于亢奮,少年不太畏懼他,“大老板好!”

起初憑段致成的外貌,煙荔以為他會是悶悶的小男生,沒想到互相熟悉幾天後段致成就暴露他話痨的本性,他跟熟的人話特別多,現下還拉起家常。

但其實他跟煙荔暫時沒什麽共同話題可聊,以前有過交集也大多靠他舅舅段存則,少年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先是注意到煙荔的咖啡,“煙姐姐這麽多年你還是喜歡喝生椰拿鐵呀,想當初是我舅舅推薦你喝的呢,沒想到你一直喝到現在......”

然後,他叭拉叭拉地回憶起煙荔跟段存則的過往情史,講故事似的,煙荔越聽頭皮越發麻,剛想出聲阻止。

旁邊辜屹言饒有興趣地彎彎眼,“還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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