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Chapter45

第46章 Chapter45

周雁回心裏清楚千萬不能把丁遠這渾蛋說的話當真, 但這天夜裏聊的每一個字卻都像個楔子似的,牢牢釘在她的心窩窩上。

周雁回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輾轉反側一整夜,熬到國內進入白天後, 就迫不及待地給親媽打了個電話。

“媽, 我有件事想問你。”周雁回語氣挺低落的:“我跟Leo假……就反正,我跟Leo結婚這事, 是不是做得挺過分的?”

周媽媽現在接到女兒電話,心都有點顫,提防道:“祖宗,你是不是又闖什麽禍了?”

“……”周雁回說:“沒有,就是突然開始自省,從內心深處覺得自己以前是挺過分的。之前雖然也忏悔,但純粹是從個人修養上出發, 覺得以前的自己太功利了,不好, 要改。現在漸漸開始關注到對別人的影響,譬如對你跟對爸爸, 譬如對我以後的另一半。”

周媽媽一點面子沒給她,說:“你到這會兒才想到這些,我看你還是《心經》抄少了。”

周雁回沉默許久, 無奈:“我到底要怎麽辦呀?”

周媽媽嘆了口氣,反問:“還能怎麽辦呀, 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事已至此,一切都沒辦法重來,只能咬咬牙, 沿着這條路往下走了。”

周雁回滿臉惆悵:“我現在是真想回歸正常生活,找一個不在意我過往, 愛我,我也愛他的人,像您跟爸爸一樣,相濡以沫,走到白頭。”

周媽媽想了想:“知道了,今天就去婚介所給你報名。”

周雁回苦澀一笑:“媽,你說我已經是這個年紀了,經歷又那麽多,人家還能介紹優質男人給我認識嗎?你說……我是不是已經掉價了?”

“……”周媽媽吓了一跳:“誰又在你耳邊瞎說話了?”

周雁回沒吱聲,就那麽抓着手機,整個人都很消沉。

周媽媽不用面對面看,就猜到她此刻表情,想了會才道:“你也得看看跟誰比,比什麽吧?如果是青春無敵的小姑娘,那你在年紀上确實是大不少,這是你無論怎麽努力都換不來的差距。但要是跟同齡人比,跟比你大點的人比呢,我想你即便沒有過分領先,也不至于落後太多吧。

“況且你所說的那些掉價的理由,頂多是讓你在婚戀市場上少一些選擇,你們年輕人現在不是很強調自由,熱衷躺平嘛,你管別人怎麽看你,自己舒服就行了。別人要是因為你的過去就不選擇你,你也完全可以不選擇他嘛。佛說過的,有緣無緣……”

周雁回搶答:“一切随緣。”

跟親媽吐槽過一番,周雁回頓時覺得心情好了很多。但一想到父母親這些年因為她的事不停陷入痛苦,便又對自己挺失望起來。

“媽媽,”周雁回語氣虔誠:“這些年讓你們擔心了,我心裏真的好過意不去。”

周媽媽砸吧砸吧嘴,默了會,周雁回就聽見她捂着話筒但沒捂緊地跟她爸爸道:“你說你女兒是不是缺錢了,今天很反常啊。”

周雁回聽得噗嗤笑起來,撒嬌道:“我不缺錢啦,不過以後我要是沒本事回去啃老,你們可得管我一日三餐!”

***

周雁回着急回歸正軌,周媽媽便行動起來,趕緊給她在婚介所裏遞了個人材料。

誰知道婚介所裏一連推了幾位,不是大她十幾二十歲的老光棍,就是多次離異的中年人,最後居然還來了個喪偶着急續弦的。

周媽媽倒不是歧視這些人,只是在她心裏女兒始終年輕漂亮優秀善良,即便再找不到秦西那标準的,應該也差得不太多。

可現實給她好好上了一課,讓她忍不住想起周雁回那天的掉價說……難道女人年紀大點、經歷多點,就真的不可饒恕了?

周媽媽不信邪,堅定認為是小區婚介所層次低,她跟周爸爸一合計,把目光轉向了同事跟朋友。

可怪事仍舊接踵而至,別說找頭婚了,就算是有過一次婚姻的同齡人,一聽見周雁回過去的那些事就開始拿各種理由推脫。

我們家孩子說還想再單一段時間;孩子說你家女兒條件好高攀不起;孩子說還想跟前任複合;你家孩子之前怎麽嫁的外國人,還能适應中國人不。

周媽媽也是生氣了,本來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們相處,讓你們多挖掘內涵的,既然這樣不裝了,攤牌了,我女兒就是天仙。

“你倒是把我女兒照片發給人家看看啊,我女兒那臉比明星都漂亮,身材比模特都标準,我就不信這世上有男人不喜歡!”

“喜歡是肯定很喜歡的,但也怕駕馭不住嘛。你女兒那臉走哪兒不是一堆人看,身邊愛慕者也多,這要是在一塊了,豈不是天天都得操心。”

周媽媽這叫一個無奈,一天到晚木魚敲個不停。

倒也不是真着急要再找個便宜女婿,與其再來個不安分的把家裏弄得雞犬不寧,她倒寧願女兒一個人。

只是她總覺得周雁回現在狀态不太對,“來回”倒閉那事,對她影響還是挺大的。

她現在太容易自我懷疑,又有大把時間閑着瞎想,趕緊給她安排來一場戀愛,讓她忙起來一點也好。

她正愁找不着合适的人跟女兒交代,結果周雁回卻來電話讓她先別給她安排相親。

周雁回語氣裏滿是欣喜地道:“我最近遇到個同學。”

周雁回回國後,只歇了一天做調整,第二天一早就開始到處找工作。

因為從LL出來的時候簽過競業協議,約定兩年內不能在LL以外的奢牌裏任職,周雁回不得不将求職标準降下來,把目光縮小到在幾個國際二三線品牌和國內品牌上。

她原本覺得以自己的資歷應該不難在國內找到工作,誰知道連着去了幾個企業,對方HR還沒翻完她材料就對她搖頭說“不”了。

“你在這一行的資歷太深了,我們暫時還不考慮。”

周雁回簡直覺得這是自己聽過的最滑稽的話,現在用人單位不是只愁人資歷淺嗎,怎麽她資歷深點也成了駁回的理由了?

有企業的HR跟她實話實說:“國內對原創這一塊還不是很在意,我們現在規模雖然挺大的,但還是以抄版跟版為主,這種活随便找個剛畢業的就能做,你來完全是大材小用,。”

周雁回接連碰壁,從企業出來的時候,邊走邊想着是不是該找個熟人幫幫忙,竟意外就在廠房外遇見了個熟臉。

***

男人叫錢兆天,是周雁回留洋那會兒,同一個專業的同學。

跟周雁回熱愛服裝設計,留學深造不一樣,錢兆天純粹是花錢出來鍍個金,拿到文憑“學成”回國後,便能順理成章繼承家裏的服裝廠。

小錢同學雖然學習不太靈,但人長得高大英俊,念書那會喜歡他的女同學一直都很多。

可他偏偏誰也看不上,無論身邊狂蜂浪蝶有多少,從來都是直接拒絕不給人留幻想。周雁回跟他混熟了才知道,原來他在國內有個小青梅,兩個人約好等他回國就結婚。

就在周雁回感慨這世上還有如此神仙愛情的時候,錢兆天突然有好一陣子都沒來。等他之後再出現,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男人胡子拉碴不修邊幅,身上還有好大的酒味。

也許失意的人身上自帶失意的吸引力,周雁回跟錢兆天一下走得特別近,不僅上學放學都一起,時不時還約着出去吃吃飯喝喝酒。

有了深交,周雁回這才知道他前陣子消失是因為小青梅出了狀況。曾經的山盟海誓變成了過眼雲煙,他這才剛剛出來幾個月,小青梅就跟學校裏的其他男同學HE了。

周雁回看他哭得鼻涕眼淚都糊成一團,沒忍住把自己的事跟他從頭到尾分享過一遍,試圖以比爛的方式來安慰小夥伴。

沒想到錢兆天聽完還真是愣了愣,感慨:“這麽說起來,确實是你比較慘。”

“…………………………”這下emo的換成了周雁回。

“這樣吧,Miss Zhou,”錢兆天拿手背擦着臉,說:“我知道你對愛情失望透了,正好我也是。但人不結婚肯定還是不現實,咱們不如做一個約定:要是以後三十多了都還沒找到合适的另一半,那不如就在一起湊合湊合過吧。”

錢兆天說這話的時候只顧着輸出情緒,沒有多認真,周雁回聽這話的時候也只是當玩笑,随口“嗯嗯嗯”幾聲,敷衍他本人。

可等一別幾年再次見面,都還單着的兩個人再回想起來這段往事,突然就因時間鍍上的柔光濾鏡,不約而同地有了點绮麗想法。

兩個人約着吃了好幾次飯,而在錢兆天聽說周雁回境遇,立馬動用自己人脈,要幫她找個靠譜公司後,兩個人的關系更是向前又邁了一步。

這天,錢兆天帶着周雁回去了相熟的一家服裝企業面試。周雁回跟人聊完後,兩個人一道去吃了頓火鍋,又看了場電影。

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月亮爬得老高。錢兆天把車開周雁回樓下,兩人坐車裏又聊了幾句,周雁回才春風滿面地下來。

她剛準備往單元樓裏走,忽然就因樓外停着的另一輛車愣了愣——是低調沉穩的黑色A8L,車牌一串的吉祥連號。

車尾那邊,一個個子颀長的男人正對着她方向。樹蔭底下,他臉明明晦暗,一雙眼睛卻清亮深邃,帶着鈎子似的緊緊盯着周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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