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同學聚會
第54章 同學聚會
陸弛不想隐瞞,也沒必要隐瞞,只是有些事情,就連他自己也看不透、說不明。
“媽,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跟你們講的。”陸弛自恃活得坦蕩,又有什麽事情是不可對人言的呢?更何況,如今面對的是他的父母。
他擡眸看了李蘭一眼,在望到她殷切的目光後,又匆匆閃躲。他沉默許久,用充滿歉疚的聲音說道:“只是……只是我自己心裏也很亂。”
李蘭嘆了口氣,失望之餘又有些心疼。她搖着頭說:“我年紀大了,實在搞不懂你們小年輕在想什麽。既然你們都對彼此有感情,又為什麽非要互相折磨。”
陸弛苦笑了一下,他沒出言反駁,只是對母親說,你說得對。
李蘭說得不錯,若是對彼此有感情,就不必互相折磨。
只是,這些年他用愛的名義折磨着周晏禮、禁锢着周晏禮,如今被甩掉也好、遭受折磨也罷,都是他應得的。
他又哪裏有勇氣、哪裏有資格去求得周晏禮的諒解,甚至奢求與他複合呢?
初夏時分,高中群裏張羅起了畢業十五周年的聚會。
陸弛年少時脾性極好,在班裏頗具人緣,這段時間他回到琴島生活的事情傳入了不少人耳中,于是班長一早就邀請他參加。
這些年來,雖然陸弛與錢振、王雲亮、喬靜姝他們幾個關系親密的同學每年都會小聚,可參加大範圍的同學聚會,卻是頭一遭。
他不擅拒絕,也沒理由拒絕,于是爽快地答應下來。
沉寂許久的班級微信群再次活躍起來。
有些當初不太熟悉的同學,陸弛已經記不起樣貌了,恐怕就算在琴島的街頭相遇,他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看着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同學們在群裏由起先的小心翼翼變作後來的熱絡歡脫,倒也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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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同學聚會的逼近,報名的人越來越多,當初班上一共有六十人,至今竟有四十八個要參加聚會,其中還不乏從北京、上海、深圳、香港趕回來的人。
無論參加的還是不參加的,多多少少都會參與到讨論之中,細細算來,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的,竟只有周晏禮一人。
為此,班長特地找到了陸弛,問他周晏禮會不會跟着一起來,他好提前做安排。
陸弛接到班長的電話時,正在處理工作,他開了手機免提,一邊盯着電腦中的表格,一邊與班長寒暄。
當他明白過來班長打這通電話的用意後,沒太大反應,習慣先于理智,還未來得及思考,就下意識地說:“他應該不來。”
周晏禮本就不愛這種嘈雜熱鬧的場合,當初念書時與同學們的關系也相當疏離。對周晏禮而言,與不熟悉的人相處就是一種折磨。
“噢”,班長對陸弛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倘若周晏禮會來才讓他驚訝。
“那好,陸弛,別忘了替我跟周總打聲招呼啊。”班長的聲音輕松了些許,挂斷電話前,還笑着開了個玩笑。
陸弛忽然一怔,他猛地回過神來,這才想起他與周晏禮既然已經分了手,他又有何立場替對方做決定?
于是,陸弛又趕忙補了一句,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再問一下晏禮?
聽了陸弛這話,班長一愣。他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賤嗖嗖地問了句:“問你還不行?你倆這是吵架了?”
陸弛抿了一下嘴,他将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半秒過後,淡淡地說:“我倆分手了。”
“啊”,班長本想開個玩笑,卻沒想到戳到了陸弛的痛處,頓時有些尴尬,他幹笑了兩聲,迅速把這個話題掀了過去。
兩人隔着電話嘻嘻哈哈說笑一陣,等到氛圍不再尴尬,才終于挂斷了電話。
陸弛不知道班長後來有沒有問周晏禮來不來聚會的事,不過想來是沒有吧。
當初,班上大多同學都将周晏禮視為奇葩、怪胎,私底下對周晏禮的品行與家庭評頭論足的大有人在。
十幾歲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懂得一些人情世故,卻又不知收斂。他們既懼怕周晏禮的陰沉古怪,又孜孜不倦地探索着周晏禮的家庭秘辛。
那時候,很多人完全是沖着陸弛的面子,才沒将那些嗤之以鼻的髒話擺上臺面。
這點,陸弛一清二楚。
臨近聚會的前兩天,陸弛接到了周晏禮打來的電話。
他們照常聊一些無聊的閑話,只是臨了,陸弛突兀地問了一句,最近班裏要組織同學聚會,你看到了嗎?
周晏禮嗯了一聲,只說自己看到了,卻沒提會不會去。
他沒說,陸弛也沒再問,問也是白問。以前,周晏禮是為了陪着自己,才勉強參加同學間的小聚,如今他們已經分了手,周晏禮就更沒必要參與了。
同學聚會是在周六的晚上,班長将聚會的地址選在了琴島老城區中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離他們高中不遠,只隔了三個街區,幾公裏的路程。
與周晏禮分手後,陸弛并未收拾出太多行李。他大多數的衣服仍放在上海的家中。
所以,這天傍晚,他并沒刻意拾掇自己,只從櫥子裏翻出一件舊T恤、一件牛仔褲,套上便準備出門了。
臨走前,他透過全身鏡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樂了。
他這身打扮,倒真像個學生了,只是容不得細看,若是再看幾眼,那邊要看到頭上的白發和眼角的細紋了。
酒店離陸弛家不遠,所以他沒開車,掃了個共享單車騎着就過去了。
等到了酒店大堂,陸弛才發現班長他們幾個竟把這場同學聚會搞得煞有其事,挑空層懸挂的LED顯示屏上,正滾動播放着“琴島中學二零零九屆五班十五周年同學聚會”幾個紅字。
陸弛跟着酒店指引,走向包房,還未踏足進入,就聽到包房內傳來一陣賽過一陣的喧嘩吵鬧聲,只是卻分不清究竟是哪幾撥人在說笑。
包房內,已經有一半的人落座了。見陸弛進來,大家紛紛熱絡地與他打招呼,陸弛也笑着與他們一一寒暄。
有些人,陸弛已經不記得了,有些看上去臉熟實際卻對不上號。
不過,對于曾經朝夕相處了三年的同學們來說,陌生只是瞬間的事兒,等到大家聊上幾句,往日的回憶便如煙霧般将他們包裹了。
或許是一件曾經的趣事,又或許是多年不曾改變的語音語調與小動作,都能勾起他們塵封已久的回憶。
陸弛一路走,一路與同學們說笑聊天,好不容易才擠到錢振、王雲亮與喬靜姝那邊。
六點半的時候,人差不多到齊了。四十幾個同學,坐了滿滿的四桌。
班長是最興奮的那個,他一邊催促着上菜,一邊指揮着服務員給大家倒上酒,全場同學中,誰喝紅的、誰喝白的、誰喝果汁,誰能勸酒、誰滴酒不沾,他都一清二楚,可見他為了組織這場聚會,花費了多少心思。
最後,班長清了清嗓子,他站起身來,将面前的高腳杯舉起,足足帶了三個酒。
等到班長帶完了三個酒,菜也基本上齊了。
此時酒局過半,正是場面最火熱的時光。席間觥籌交錯,談笑聲、吵鬧聲不絕于耳。
人們自發地交換起座椅、輪番敬酒、好不熱鬧。
這些年,哪怕是不熟悉的同學們,也或多或少的聽說過他與周晏禮的事情,知道他倆是情侶,也知道他倆在上海開起了夫妻店。有人支持,有人則對這種離經叛道的關系深惡痛絕。
只是,他倆好了那麽多年,又一直在外打拼,就算這些看不慣他們的人心裏再怎麽鄙夷厭惡,卻也無處施展自己的刻薄。
如今,陸弛突然一個人回了琴島,大有從此在琴島工作、生活之勢,這事兒就顯得古怪了。
八卦是人的本性,喝過酒就更是肆無忌憚了。
于是,不少不懷好意的人借着酒勁兒湊到陸弛身前,一邊與他碰杯,一邊問道:“诶陸弛,你以後就在琴島發展了?不回上海了?”
對于前來與他喝酒、攀談的人,陸弛來者不拒。無論熟悉的、不熟悉的,他都笑着與對方碰杯,而後大方地将杯中酒飲盡。
“這個還不确定。”
陸弛雖答得坦誠,可對于心思深的人來說,卻是藏着掖着。于是,對方撇了一下嘴,又問道:“這麽大的産業,你不要了?那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在人際關系方面,陸弛不算遲鈍。他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于是斂了斂笑容,不再多言。
沒套出想要的答案,對方顯然有些不滿,他一邊低聲罵着“一個被男人草的裝什麽裝”,一邊端着自己的半杯酒,去尋找下一個目标。
除了不懷好意者,上前恭維的也不在少數。半個晚上過去,陸弛不知喝了多少杯酒,受了多少明槍暗箭,又聽了多少虛僞的恭維。
他酒量雖好,可如此這般的喝酒,半個晚上過去,也到了半醉未醉的關口。
陸弛靠在椅子上,他眼神放空,似在聽人講話,又似在發呆。他的耳中一片嘈雜,幾乎聽不清什麽了。
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包房突然安靜下來。陸弛本沒有注意到這種變化,直到身旁的喬靜姝突然用力拍了他一下——
“陸弛!”喬靜姝壓低了聲音,急切地叫了他一聲。
陸弛不明就裏,他茫然地擡起惺忪的雙眸,看到周晏禮正朝自己走來。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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