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你是何時開始不喜歡我的

第56章你是何時開始不喜歡我的

陸弛的聲音輕柔,一雙彎彎的眼睛中,蘊藏着閃亮的晶瑩。

他的臉頰不知是因為吹了風還是喝了太多的酒,在晦暗微弱的燈光下,浮現出兩團紅雲,惹得周晏禮心中癢癢的。

他沒問自己為何貿然出現在同學聚會上,也沒指責自己惹得大家不快,他只是溫柔而平和的看着自己,說想要陪陪自己,也想要自己陪陪。

周晏禮的鼻子突然有些酸了。這般簡單而誠懇的願望,他怎麽可能拒絕?

現在,無論陸弛想要的是什麽,恐怕他都不舍得拒絕吧。

周晏禮眉心緊縮,堪堪忍住想要撫摸他臉上的紅雲的沖動,眼神停駐在了陸弛清澈的眸子中。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想去哪裏?”

陸弛随即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他就知道,周晏禮不會拒絕他的。

他沒有回答周晏禮的問題,反而反問道:“你想帶我去哪兒?”

“你想帶我去哪,我就陪你去哪。”說着,陸弛攤了攤手,一副你要如何就如何的樣子。

醉酒後的陸弛身上,有着周晏禮很少感受到的乖巧。

一股奇異的暖流在周晏禮體內湧動着。剛剛的孤單落寞因為陸弛的去而複返不複存在。

他好像冬日裏即将陷入昏睡的熊,被去而複返的溫暖再次喚醒。

周晏禮也笑了一下,如冰雪遇春消融。

他沒有說話,只是利落地拉下了電子手剎,将汽車啓動,緩緩駛出酒店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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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琴島本就沒什麽夜生活,老城區的夜晚更是分外安靜。

馬路上的車輛、行人稀疏,只有偶爾幾輛車飛馳而過。

夜晚與酒精給了陸弛一層厚厚的屏障。許多清醒時糾結的事情,許多白日不敢提起的感情,在漫無邊際的深夜中,在溫柔的月色裏,緩緩流淌。

陸弛放下車窗,任憑窗外腥鹹的海風吹亂了發絲。

他靠在沙發座椅上,姿勢很放松,偶爾會看向周晏禮,看周晏禮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也看他如削的下颌與清晰的唇。

陸弛混混沌沌地想着,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像周晏禮一樣觸動他的心弦了,他也不會再愛上另一個人了。

這種愛不是出于他們之間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出于憐惜和心疼,而是身體中湧動着的最原始的沖動。

好像他生來就注定會愛上這個人,他生來就是要與周晏禮相愛的。

更多的時候,陸弛會收回自己直白的目光,他看向窗外,看向這條熟悉的路。

他知道,這是回琴島中學的路。他不會猜錯的。

十分鐘後,汽車在琴島中學的校門口緩緩停下。

正值周六的晚上,學生和老師都在家休息。學校裏沒什麽人,只有保安大爺,此時正坐在保安室中看着手機的視頻。

他們沒聲張,偷偷溜了進去。

琴島中學建校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學校建築風格古樸,校園裏還保留着建校初期師生手植的樹木,“隐天蔽月”。

微風拂過,百年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們徑直向曾經的教學樓走去。

十五年過去,他們從青蔥少年長到而立之年,歲月在他們身上打下了很多烙印,無論是面容還是靈魂。可這裏仍與十五年前別無二致。

稱不上破敗,但着實老舊,散發着淡淡的黴味兒。

踏入教學樓的剎那,陸弛順其自然地牽起了周晏禮的手。

他們肩并着肩,手握着手,就連胳膊都輕輕蹭在一起,親密無間,就好像根本不曾分開。

陸弛已經不太記得他們曾經的教室在哪了,但他并不擔心找不到地方,因為這些年來的一切,無論好的壞的,周晏禮全都替他記着。

周晏禮拉了一下陸弛,兩人停駐在一間教室的後門。

透過後門的透明玻璃窗,他們看到了曾經一同度過了三年時光的教室。

周晏禮指了指靠窗那列倒數第三排的位置,對陸弛說:“還記得麽?以前我們就坐這兒。”

陸弛順着周晏禮手指的方向看去。晦暗的光線下,陸弛好似穿過了十五年的時光。他看到那兩張緊緊貼在一起的桌子,桌上堆了好些書,一摞整齊,一摞卻東倒西歪。就像他們當初一樣。

他靠在走廊貼着白色瓷磚的牆壁上,突然低聲笑了一下,須臾過後,陸弛擡起頭凝視着周晏禮的臉,沒由來得問道:“晏禮,你……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周晏禮仍拉着陸弛的手,他的指尖不動聲色地輕輕摩挲着陸弛略顯粗糙的手背。

“不是在這裏。”他聲音輕柔,好似在哄陸弛。

“嗯?”陸弛有些納悶,追問道:“什麽意思?什麽不在這裏?”

周晏禮也低聲笑了一下,随即臉上浮動着一團淡淡的紅。

他清了清嗓子,說:“不是在這間教室喜歡上你的。在上高中之前,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陸弛挑了一下眉,有些輕佻地上下打量了周晏禮一眼,問:“真的?什麽時候?”

周晏禮笑笑,他沒有隐瞞,說:“初三那年。你過生日的那天。”

陸弛張了張嘴巴,顯得有些錯愕。借着酒意,他問道:“為什麽?我們那時候……”

陸弛原本想說,我們那時候根本不親密,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那時候,對陸弛而言,周晏禮并不是最親密的朋友,但對于周晏禮而言,陸弛卻是他唯一的朋友。

會喜歡上自己唯一的朋友,這沒什麽奇怪。

“我們那時候并不親密。”周晏禮淡淡将陸弛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陸弛,你一直有很多的朋友,我卻只有你。”周晏禮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吃醋的意味,更不帶怨怼。他只是闡述着這個事實。

陸弛失笑,他看着周晏禮,有些失落地說:“你以前從沒有跟我講過。”

周晏禮拉起陸弛的手,他們離開教室,朝樓梯口的方向走去,直到踏上樓梯後,周晏禮方輕聲說:“我是怕把你吓走。”

陸弛立住了。他茫然地看着周晏禮,腦中心中皆是空空如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周晏禮拂過他的發絲,微笑着說:“比起和你談戀愛,我更怕失去你。”

陸弛鼻子有些發酸,他聲音悶悶的,帶着明顯的鼻音。他認真對周晏禮說:“你不會失去我的。”

周晏禮不置可否,最後,他幽幽地說:“是啊,我不會失去你的。因為你從小就非常善良。”

陸弛一頓,他搖着頭說:“不……不是這樣。因為,因為你對我來說,本身就充滿着吸引力。”

“晏禮,其實我也不是跟所有人都可以做朋友的。”

說着,陸弛低頭笑了一會兒,再擡起頭時,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恰好盛滿了窗外的月光。

“我願意接近你,願意與你做朋友,不是因為善良或同情。而是因為……你一直吸引着我。”

他端詳着周晏禮的臉,說:“你對我來說,一直都有着無限的吸引力。”

周晏禮心神一動。他知道陸弛的酒勁兒已經上來了,也知道醉漢的話根本信不得。

可在這世間,誰又能對心愛之人口中的情話無動于衷?

他忽然感到自己幹涸的心髒在胸腔中“怦怦怦”地狂跳不止,猶如枯木逢春,又似苦盡甘來。

他不想計較陸弛話中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在這一刻,他好想将陸弛抱進懷中。

只可惜,他早已失去了這樣做的全部資格。

還未等周晏禮從感動中回過神來,陸弛就先行一步,踏上了最後幾級樓梯。

只見他熟練地推開身前的木門,徑直走上了天臺。就好像在過去的日子中,他做過了無數遍。

琴島中學教學樓頂層的天臺大而空曠,仰頭就可以望到漫天星辰,朝東遠眺又能望到奔湧的大海。

以前做學生時,同學們最喜歡的就是趁着課間的空檔,與幾個好友一同來到頂樓的天臺,大家趴在欄杆上,一邊聊天說話,一邊遙望着遠方。

陸弛與周晏禮也不例外。無論相愛前亦或是相愛後,翹掉晚自習來到這裏聊天,對他們而言就是家常便飯。

這個簡陋的天臺,承載着他們數不清的暧昧情愫和懵懂回憶。如今想來,倒也值得紀念。

陸弛緩緩走到天臺的邊緣,像以前一樣,他懶洋洋地趴在欄杆上,遠遠地眺望着奔湧不息的海水。

周晏禮也緊随其後。他立在陸弛身邊,靜靜地看着陸弛,一如當年。

許久過後,陸弛突然莫名地笑了起來。

他的臉頰迎着晚風,最後笑得連眼淚都快掉落出來。

周晏禮皺了皺眉,他覺得古怪,不知陸弛究竟是在耍酒瘋,抑或是想起什麽趣事。

他向前走了半步,一邊伸出手來想要抓住陸弛,一邊問道:“怎麽了?”

陸弛輕輕甩開了周晏禮的手,他轉過身來,歪着頭看向周晏禮,說:“現在我已經知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了。”

他喉頭滾動,斂去了大半的笑意,臉上的表情帶着淡淡的悲哀與慘淡。

他眼神低垂,漠然問道:“那麽,周晏禮,你又是什麽時候開始不喜歡我的呢?”

作者有話說:

嘻嘻,今天手速很快~

陸弛:你是什麽時候開始不喜歡我的呢?

晏禮:sos我不是,我沒有,別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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