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我們和好吧
第59章 我們和好吧
周晏禮的眼睛有了片刻的失焦,他眨了一下眼睛,顫抖的睫毛出賣了他的緊張。
陸弛沒有問我們是不是複合了,他用的是“和好”二字。
就好像他們之間這場可笑又悲哀的分離根本不是分手,只不過是一場惱了很久的別扭。
“我們……”
見周晏禮半天沒說出話來,陸弛又俯下身子啄了一下他的唇。
他不再逗周晏禮,認真說:“晏禮,我好想你。我們和好吧。”
說着,他從周晏禮的身上起來,盤起腿坐在床上。他朝周晏禮伸出手來,眼中存滿了笑意,又将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晏禮,我們和好吧。”
周晏禮也坐起身來,他将陸弛擁入懷中,用憐惜的吻回應着。
“陸弛,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
他想,這世上不會有誰像陸弛一樣的包容他了。他容忍着自己所有的古怪與別扭,也寬容着他犯下的所有錯誤。
何其不幸,周晏禮生來就不是個正常人,然而他又何其有幸,能夠遇到陸弛。
陸弛歪在周晏禮的懷中,任由周晏禮輕撫着他。他的意識逐漸飄忽起來,身體也變得飄飄然了。
就在清明消散之際,陸弛突然感到有一個冰涼而堅硬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肌膚——
他渾身一個激靈,剎那間,柔情消散、溫存殆盡,顯露出冰冷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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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捉住了周晏禮的手——
周晏禮右手腕上戴着的,正是那塊他日夜不曾摘下的手表。
陸弛恍惚了一瞬,他垂下眼眸,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周晏禮收緊自己的雙臂,他親吻着陸弛的額頭,對他說,沒關系。
被愛的人不必道歉。
陸弛笑了笑,他仍握着周晏禮的手腕,将這塊手表親手摘下,握在手中。
摘掉手表的瞬間,陸弛幾乎是下意識地閉起了雙眼。時至今日,他仍無法面對周晏禮右手上的傷疤。
周晏禮從陸弛的身後環抱着他。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悲歡喜怒,細密而輕柔的吻,一個個落在了陸弛的額頭與眉眼之上,似在安撫一般。
許久過後,周晏禮輕聲說:“別看了。不要逼自己。”
陸弛幹脆地搖了一下頭,他深吸一口氣,睜開自己的雙眸。
在他的面前,是一條條猙獰的紅色疤痕,像條活着的蛇,攀附在周晏禮的手臂。
他一寸寸卷起周晏禮的袖子,這一條條的疤痕便一絲絲顯露出來,它們蜿蜒向上,直到周晏禮的的大臂。
陸弛身體輕顫,他撫摸着周晏禮手臂上的疤痕,想要壓制卻還是忍不住哽咽了。
他不願去想周晏禮出事那天的種種細節,不敢問周晏禮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麽,甚至在當初為周晏禮擦拭身體時,他都不敢望向周晏禮傷得最重的右臂。
在他們二人中,一直無法面對、無法接受這場事故的,其實是他自己。
周晏禮用力抱着陸弛,絮絮安慰着說:“沒事,沒事的。都會過去。”
一切都會過去。
再過悲傷、再過失意,日子久了也都會淡去。
那些不适應的,如今早已适應,不能接受的,也已随着時間融入了生活。
一切都會過去。
直到陸弛從龐大的悲痛中抽身出來,他才發覺自己已經饑腸辘辘。
他按了按自己發紅的眼角,牽着周晏禮的手來到客廳。
此時,陸長豐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到周晏禮後,他顯然有些驚訝,怔了片刻後,問道:“晏禮?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廚房中做飯的李蘭聽到聲音後,從玻璃門後探出頭來。看到周晏禮後,她沒太大反應,只是叫了周晏禮一聲,然後就揶揄地看向自己的兒子,問道:“你倆和好了?”
李蘭的說法,簡直與陸弛如出一轍。周晏禮的眼睛微微酸脹,不禁動容。。
陸弛在父母面前沒什麽可隐瞞的,他笑承認說:“是啊,我倆和好了。”
陸長豐“噢”了一聲,他站起身來,朝兩人走了幾步,忙說:“你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知道沒有?”
周晏禮連忙點頭,他保證說:“以後再也不會了。”
周晏禮原以為自己再次面對李蘭與陸長豐夫婦時會很尴尬。可他們什麽都沒多問,既沒有問他為何執意與陸弛分開,也沒有問他如今又為何選擇回來。
他們對待周晏禮依然熱絡溫柔,親密無間,就像他不曾離開過這個家,他一直是這個家中的一份子。
吃過早餐後,周晏禮起身去刷碗。
等到周晏禮走進廚房後,李蘭才拉着陸弛的手問道:“你們倆真不鬧了?”
“嗯”,陸弛點了點頭。瞧李蘭這般煞有其事,他倒有些害臊了。他撓撓頭發,小聲說:“哎呀,媽,我倆真不鬧了。我們哪有那麽矛盾啊?”
李蘭“哼”了一聲,她白了陸弛一眼,說:“你還知道你們不小了?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也該成熟些了,怎麽能輕而易舉地說分手?”
陸弛小聲說:“知道啦,知道啦。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李蘭嘆了口氣,悠悠說:“我怕的是擔心麽?我怕的是你們互相折磨,到最後誰都不快活。”
陸弛怔了一下。他收起了自己玩笑的模樣,認真說:“媽,你放心吧。我們不會互相折磨,我們……我們很珍視彼此,也很珍惜這段感情。”
從前,陸弛從未想過兩個相愛的人也會分開。如今他方才明白,太過強烈的愛對雙方都是種束縛。
在過去的很多年裏,他們将對方禁锢在了名為愛的牢籠中,這牢籠越收越緊,直到他們兩個都快要窒息。
只是,那時候他渾然不覺,非但沒想過掙脫,反而愈發執着。
他們的分離從來都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
他們的分手也不是因為不夠努力,而是因為太過用力。
陸弛的目光移向廚房中透出的屬于周晏禮的剪影,神色變得溫柔萬分。
“我們以後會找到更好的相處方式。”他向母親承諾,也是向周晏禮承諾。
這天中午,陸弛與周晏禮難得一起下廚,他倆通力合作,做了一桌的飯菜。
下午,他倆又帶着李蘭與陸長豐夫婦去海邊轉了一圈兒,直到夕陽墜落才回家去。
這次,周晏禮難得沒急着回公司。在過去的半年中,他缺席了太多陪伴父母的時刻,現在總算與陸弛和好,自然要好好補償。
周晏禮沒提要離開的事,陸弛自然也不催促。他連軸轉了這麽久,偶爾休息幾天也是應該的。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當他倆正要相擁入眠時,周晏禮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明天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陸弛睜開眼睛,他用玩味的眼神打量了周晏禮一會兒,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只是若有所思、徐徐點頭。
周晏禮不知陸弛在想些什麽,他舔了一下嘴唇,略帶不安地解釋說:“江蘇有個很重要的招标會,銷售的同事跟了很久,後天就要述标了。我放心不下,還是想過去看看。”
陸弛點點頭,神色不見什麽變化,不疾不徐地說:“嗯,工作要緊。”
周晏禮小心翼翼地看着陸弛,思忖着、猜測着他話中的意味,卻還是一頭迷霧。
他不由得收緊自己的臂膀,小聲問道:“老婆,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陸弛低聲笑了笑。他揚起頭來,臉上還帶着十足的笑意,說:“沒有不高興啊。你努力工作,好好給我賺錢,我能有什麽不高興的?”
周晏禮幹笑了兩下,一時摸不清陸弛的想法。
見周晏禮不再言語,陸弛便在他的懷抱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他阖上眼睛,沖着周晏禮說:“關燈,睡覺。”
周晏禮撐起頭來,他看了陸弛一會兒,卻沒起身關燈。
“怎麽了?”幾秒過後,陸弛輕踹了周晏禮一腳,半眯着眼睛問道。
“你……”周晏禮猶豫片刻,終于下定決心似的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上海啊?”
陸弛歪着頭笑了幾聲,他睜開眼睛,挑了挑眉,故意說:“想我?想讓我回家?”
周晏禮臉色微紅,他很輕地“嗯”了一聲,随後又補了一句,“很想你。你不在的日子,每天都很想你。”
陸弛歡欣雀躍,他湊上去親了親周晏禮的嘴角,說:“我什麽時候回去,其實看你。”
“我原本打算的就是,你什麽時候說想我了,我再回去。”
語畢,陸弛發出一聲輕嘆,他坦誠說:“晏禮,在我們分開後的這段日子裏,但凡你對我說起一次想念,我都會立馬回到你的身邊。”
“但你沒有。”
聞言,周晏禮一怔。他突然想起半年前陸弛還在拉薩的時候,曾在半夜醉酒時撥通了自己的電話。
而早在那通電話中,他就對陸弛說起了思念。
只可惜,陸弛沒有聽到。
他們之間,總是充斥着形形色色的陰差陽錯。想到這裏,周晏禮不由得有些鼻酸了。
許是看出了周晏禮的低落,陸弛忙說,這不怪他。
接着,陸弛眉眼含笑,溫柔地環住周晏禮的脖子,悄聲安撫着說:“既然你這麽想我,那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回去吧。”
周晏禮愣了半秒,而後才問:“真的?”
陸弛點點頭,反問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作者有話說:
得知一位7月份剛入職的博士同事猝死了,有點難過。希望大家好好保重身體、注意健康,平時能少加班就少加班吧。工作是別人的,只有健康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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