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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森蚺受了驚,睡得不如以前安穩,時不時地渾身顫抖,把枕巾抱得緊緊的,嘴裏溢出“嘶嘶”的驚慌聲。

許清月看得難受,守它一整晚,不斷拍着背安撫它。

到後半夜,它總算睡得踏實,發出像往常一樣的鼾聲。也睡得格外久,等待天光大亮,才醒來。

它滴溜溜轉着腦袋蘇醒,爬過去蹭蹭許清月的手,等許清月摸摸它的頭,它才順勢偏頭去看時鐘。

哇!八點五十了!

媽媽的早飯要沒有了!

小森蚺猛地清醒,匆匆用腦袋頂許清月的手,往房間門口頂。

“嘶嘶嘶,嘶嘶嘶!”

——媽媽快去吃早飯,它洗漱完再去。

許清月懂了它的意思,壓下它的腦袋,輕撫它的焦急。

“沒關系,等會去吃上午茶,也有糕點,不急。”

見媽媽是真的不着急,小森蚺這才平靜下來,繼續用頭去蹭媽媽的手心。

媽媽的手心是暖和的,溫軟香甜的,不是糕點的香,是類似于花香又有點別的香,像沐浴露泡泡,又像隔壁姨姨的香水。

小森蚺形容不出來,卻是很喜歡,喜歡到晚上想抱着媽媽的手睡覺。

它迷戀地蹭了一會兒,被媽媽抱去洗漱。

媽媽給它刷牙,給它放水在屬于自己的浴桶裏慢慢泡澡,媽媽在另一邊洗漱。

它像一條水蛇一樣趴在浴桶壁,腦袋搭在桶邊,看媽媽洗出滿池子的白色泡泡,香香的泡泡。

小森蚺看着看着,忍不住爬出桶,悄悄溜上洗手臺,去踩那些泡泡。

啪叽啪叽。

泡泡是滑的,它一下子就摔進水池裏,泡泡瞬間淹沒它,它拼命甩尾巴想要爬起來,池壁太滑了,它像一條下鍋的魚,噗嗤噗嗤,在鍋裏被煎成了金黃的餅,呼吸都沒有了……

“唉……”

許清月捧水沖掉臉上的香皂泡泡,睜眼就看見一條裹成白色的小森蚺,在泡泡裏滑得天昏地暗站不起來。

真是……又貪玩,又菜。

“這麽喜歡玩泡泡?”

許清月笑着問它。

小森蚺暈乎乎地躺在媽媽手裏,好久才清醒過來。它甩着尾巴上的泡泡,泡泡輕飄飄地撲到媽媽臉上,媽媽剛洗幹淨的臉又不幹淨了。

做壞事了……

它縮縮脖子,吐着蛇信子,悄悄地:“嘶嘶……”

喜歡。

許清月便把它浴桶裏的水倒了,用香皂打出許多泡泡,放進它的浴桶。

丢它進去,“去玩吧。”

泡泡的高度只到它的腹部,無論它在裏面橫着游還是豎着跑,只要擡頭,就不會被淹沒。

小森蚺享受地搖來擺去,什麽煩惱都沒有了,心裏僅剩的恐懼也一點點消散。

忽然,媽媽拿着一卷紙走進來。

她站在浴桶邊,笑盈盈盯着它,“小寶寶……”

宣紙“唰啦”抖開,露出裏面黑色墨水畫出來的畫。

小森蚺甚至來不及看清那畫的是什麽,耳蝸先一步聽見媽媽問:“告訴我,這是哪裏來的?”

心髒嘭嘭嘭跳,跳得快要死去了,比鍋裏的魚死得還慘的那種死。

小森蚺“嗡”的一頭紮進泡泡裏,企圖将自己藏起來。

許清月哼笑,拎住它的後脖頸提起來。

“差不多玩夠了吧。”

她放水沖掉它身上的泡泡,小森蚺緊緊縮着腦袋,一點不敢說沒有玩過。

它被媽媽提到書桌上,翻看書本,讓它來指字說清楚。

“說吧。”

媽媽将宣紙放在書桌上,一手拿筆,一手翻開日記本。

小森蚺知道躲不過去,顫顫巍巍伸出尾巴,去指“我”字。

媽媽音調揚起地:“嗯?”了一聲,滿是不信,臉上的笑假到不行,盯着它的視線不再像早晨它醒來時那麽溫柔。

小森蚺渾身一抖,再也不敢隐瞞了,甩着尾巴刷刷刷翻書找字,速度前所未有地快。

它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講出來了,包括弟弟孤零零住在藏書樓、它每天騙媽媽說去找小夥伴玩其實是找弟弟、這張紙也是弟弟給它的等等——當然,弟弟哭的事情沒有說。

小森蚺覺得那是弟弟的秘密——就像自己偷偷哭了,也不想被弟弟和媽媽知道。

【對不起,弟弟……】

不是它不想保密,是媽媽太聰明,它根本騙不了媽媽的。

小森蚺在心中為弟弟默哀。

霍然,身體一輕,它被媽媽撈起來裝進衣服側兜裏。

媽媽抓住那卷宣紙,帶着它,奪門而出。

飛快向四樓跑。

四樓很黑很黑,明明是白日,樓梯幽暗得像吃人的口。

許清月一向很怕四樓,太黑,仿佛每一處都藏着蛇,陰暗暗地等着吃人。

她唯一一次來四樓,僅僅止步于樓道口。

這一次,她跨過樓道口,直往裏面奔。

高聳入頂的書架一排排從身側掠過,在視野裏變成模糊的一片影子。

她不斷穿梭在書架與書架之間、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地方,沿路跑,沿路喚:“寶寶?”

聲音傳出去,又從空蕩蕩的黑暗裏蕩回來,一點一點擴散消失。

沒有回應。

整個四樓,整個藏書樓,除去她呼喚的聲音,什麽聲音都沒有。

仿佛這裏只有她一個生物。

剎那之間,許清月很後悔沒有給小蛇取一個名字。

如果小蛇有名字,她站在這裏,叫着它,它便會聽見。不像現在,她叫着一聲接一聲的寶寶,像在叫它又像在叫別人,誰也不應她。

小森蚺鑽出口袋,想帶媽媽去找弟弟——它和弟弟有幾個常呆的地方,也許弟弟會在那裏。

“認識路嗎?”

許清月放它在地面。

小森蚺點點頭,往前游着引路。

它長大很多,爬行的速度也變得稍快,再不用媽媽走一步等它一會。

它可以跟上媽媽的腳步,偶爾用力一竄,還能将媽媽甩在身後。

小森蚺一游一竄,很快爬到常和弟弟呆的地方。

弟弟不在。

又換去另一個常呆的地方,依舊不在。

就在小森蚺猜想弟弟是不是出去玩了,終于在一個走道裏感受到弟弟的氣息——它在書架最上方的一本書裏!

小森蚺刷刷刷爬過去,還沒有靠近,媽媽突然停下來,站在那處,擡起頭,往書架上方看。

小森蚺也跟着擡頭,沒有看見弟弟。

正要去扯媽媽的褲腳讓她繼續往前走,它探出去的蛇信子猛地感知到弟弟就在頭頂。

它睜大眼睛看,很用力地看。總算看見弟弟!

——弟弟藏起來了!

藏在書裏。

只是尾巴怎麽沒有藏起來……?

許清月是捕捉到那條藍白藍白的小尾巴——應該是穿着藍色衣服的小尾巴,但是衣服的尾巴處破了一個洞,裹不住尾巴,尾巴便可憐兮兮地漏出來,在書的底緣垂吊着,時不時地卷曲再甩來甩去。

就是這個甩動的動作,讓許清月在黑暗裏一眼看見它。

像是在躲,又沒有完全躲好。

許清月被它這似藏非藏的身影逗笑。

“你下來。”

那漏出來的尾巴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驟然繃直,緊接着往書裏一縮,完完全全藏起來——仿佛從來沒有漏過尾巴,也仿佛沒有被人現場抓住。

許清月是真笑了。

“我看見你了。”

那本書紋絲不動。

書放的位置很高,在書架的最上方。許清月無法爬上去,便彎腰抱起小森蚺,送它上去。

小森蚺蹭蹭往上爬,爬到那本書的旁邊,尾巴敲敲書脊,像敲門那樣禮貌:“弟弟,弟弟,媽媽來了。”

它嘶嘶地叫。

一直叫不停。

躲在裏面的小蛇要被它煩死。

它知道媽媽來了,又不是聾子。

不出去,當然是不想見。

——怎麽那麽笨蛋?

弟弟不出聲,小森蚺叫不答應弟弟,便很聰明地用尾巴去搬裝着弟弟的書。

書被它一點點挪出來。

小蛇終于待不住了,真的要被笨蛋哥哥氣死了——一點也不想認這個哥哥!

它氣鼓鼓地爬出書,站在書架上,居高臨下地瞪小森蚺。

小森蚺縮縮脖子,那本書被它完全拉出來了,它靈機一動,将自己裝了進去。

——弟弟和媽媽吵架,它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兩方都是很重要的人,兩方都很厲害,它不知道先幫誰,也不敢去幫忙。

藏着吧,等弟弟和媽媽氣過了,它再去哄媽媽和弟弟。

許清月看見小森蚺機靈地藏進去,笑了。

她抿抿嘴,壓下嘴角的笑意,擡頭望向小蛇。

“這幾天都在這裏?”

語氣平淡,其實心裏緊張得要死。

她要怎麽和小蛇談清楚,說它不應該留在這裏?

小蛇不屑地撇嘴:“關你什麽事。”

誰知話從嘴裏發出來,變成了“嘶嘶嘶嘶”。

看見下面的人一臉迷茫,小蛇心裏恨得要死——為什麽它不能說人話!

它才不想去寫給她看。

她都不要它了,它為什麽還要照顧她能不能聽懂蛇語。

聽不懂就聽不懂吧。

小蛇偏過頭去,不看她。

許清月忽然就不急了,甚至有點想笑——一條蛇怎麽會這麽傲嬌?

以前養着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這是你畫的嗎?”

許清月舉起手裏卷起的宣紙。

——不是它畫的,還能是笨蛋森蚺畫的?

笨蛋森蚺除了會畫蘋果、香蕉、桃子以外,還能畫什麽?牆壁上的雕刻那麽複雜。

明知故問,是想逼它出聲。

小蛇不回頭,也不接招。

許清月權當它默認。

“謝謝你。”

——算她有良心。

小蛇身後的尾巴忍不住翹了翹,嘴裏的蛇信子差點就要控制不住地伸出去“嘶嘶”回應她。

“只是……”

許清月沒有發現它的異樣,到底是狠下心對它說:“你該回家去,這裏不是你該在的地方。”

媽媽的話砸過來。

心髒驟然冷下去,那些悄悄升起的喜悅在一瞬間煙灰飛滅。

小蛇直直盯着她,碧綠的瞳孔在黑暗裏驟然豎成一條線。

像一把淩厲的刀刃。

它突然騰空而起,沖她猛地嘶吼一聲,掉頭就跑。

再也不想看見她!

她是誰,憑什麽說它該不該待在哪裏!

它想待在哪裏,就待在哪裏!

“寶寶!”

許清月随手将宣紙往懷裏一塞,去追。

它穿的是藍色的衣服,在黑暗裏比較顯眼,哪怕它跑得再快,許清月也能捕捉到它在一排一排書架間一閃而過的影子。

“寶寶!”

許清月急急地叫它。

“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是要丢下你……”

只是她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小森蚺也保護不好,它那麽漂亮又聰明,如果被傭人發現,抓它去做實驗,她要怎麽辦?

小蛇不聽,就不聽,把耳蝸緊緊閉住。

她壞得很,慣會說好聽的話哄它,哄完了又要将它丢開。就像上次,生日那天全部依着它,還陪它玩球,就是想讓它玩累了睡着,然後丢它在橘子地不要它。

騙子!

它永遠不要聽她說話,也不要相信她說話。

身後追它的腳步聲猝然停了下來,正要躍上另一排書架的小蛇陡然頓住。

側耳去聽,聽見那個人很急促的喘氣聲,似乎累到不行。

真是沒用的人類。

它撇嘴,放慢跳躍飛行的速度,落在書架上趴着。

等了許久,依舊沒有腳步聲。

也沒有喘氣聲了。

它疑惑地探頭往下看,詫異的視線猛地撞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媽媽站在書架下面,手裏提着鞋子,光腳踩地板,望着它。

她脫鞋!她偷襲!

難怪聽不到聲音。

狡詐的人類!

像把它丢在橘子地裏一樣狡詐!

小蛇氣到肚子鼓起來,它爬起來又要跑。

“你再跑!再跑我就……”

就什麽……

小蛇盯着她,一臉倔強,仿佛哪怕她把它烤着吃掉它也要跑。

“再跑——我就在糕點裏塞冰糖,甜哭你!”

她語氣極兇地吓唬它。

小蛇驚呆了。

她、她怎麽那麽壞……

“許小姐?”

傭人的聲音陡然出現。

許清月渾身一震,倉促地叫小蛇:“快躲起來。”

而後,回頭呼叫着:“艾麗莎?”

小森蚺寶寶從一本書後面小心翼翼探頭,它的尾巴興奮地搖着,猶如在說“艾麗莎在這兒”。

慶幸它會搖尾巴,讓許清月從黑暗裏捕捉到它快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褐色的身體。

她招手,“來。”

小森蚺一撲,跳進媽媽的懷抱。

許清月抱住它,擡頭去看小蛇。

小蛇已經不知道去哪裏。

應該是躲起來了——正這樣想着,傭人穿過書架,很快出現在許清月面前。

“許小姐在這裏做什麽?”

傭人右手提起油燈,另一只手拿着油膏。

是來添油膏的。

許清月察覺到傭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忙低頭看——鞋還在手裏,一手一只——傭人來得太急,她忘記了。

“……”

許清月尴尬放下鞋,腳胡亂地塞進去。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撒謊:“來尋幾本兒童書,順便陪它玩捉迷藏。”

“是嗎?”

傭人的視線從她的手掃到她的腳上,略顯懷疑。

許清月很确信地點頭。

“嘶——”

書架上傳來類似于嘲諷的嘶聲。

許清月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小蛇聽見她撒謊了,還嘲笑她。

傭人狐疑地往書架上看去。

許清月當場急了。

下一秒,傭人比她還急,“許小姐,請你立刻離開這裏!”

語氣催促且不容置疑。

許清月還沒反應過來,傭人忽然丢下油燈和油膏,像猿猴一樣攀上書架,速度快得許清月的視野一花,再看時,傭人已經匍匐在書架的頂端。

雙手雙腳同時攀住書架,姿勢詭異。

傭人的鼻子不斷在上面搜尋什麽,而後,仰頭深深地嗅,半眯着眼,神情近乎迷戀,仿佛嗅到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許清月心髒猛跳,來不及細思傭人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突然用力發出驚恐的尖叫:“啊!!!”

她快速将小森蚺往外一抛,指着樓梯口,大叫傭人:“有蛇!有蛇啊!!!”

她伸手猛拽傭人的腿,大喊:“小森蚺跑了,它吓跑了!”

傭人低下頭,看見她一臉的慌亂,忽然蹬腿甩開她的手,沖反方向猛撲過去——像猛獸捕捉獵物那樣地撲。

與此同時,許清月往書架上方舉起手。

小蛇卷着一個布袋,掉在她的手上。許清月剛将布袋藏進衣服裏,傭人又快速撲回來。

小蛇登時藏進她的衣袖,冰涼的身體觸碰到許清月的裸露的手臂,凍得她渾身一顫。

她狠狠穩住心神,屏蔽掉那種令人不适的密集的觸感,去看傭人——她用嘴巴叼着小森蚺,跳下書架。

雙腳落地,她又變成衣着整潔的傭人。張開嘴,吐出小森蚺,雙手溫柔地捧着。

小森蚺吓傻了,瞳孔圓圓地瞪着。

傭人一下接一下地撫摸它的後腦連接脖頸的位置,等小森蚺徹底放松,她走到許清月面前,将小森蚺遞給她。

許清月倉皇的臉在看見小森蚺的那一刻,陡然松懈下來,就像丢失的寶貝終于找了回來,長呼一口氣。

她匆匆接過小森蚺,狠狠喘着氣對傭人說:“謝謝,謝謝。”

仿佛找回小森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停道謝。

傭人盯她良久,以前那種禮貌、标準、疏離的笑意再次挂上面孔。

“許小姐來這裏多久了?”

許清月歇了裝傻的心思,直接回答她:“應該不過十分鐘。”

“來做什麽?”

“找書。”

“是找什麽書?”

許清月随口就要報出幾個書名,腰帶被一張嘴巴隔着袖子咬住,扯了扯,布料與肌膚的磨蹭惹得她發癢。

她忍住想要挪挪腰的沖動,恍惚回想起自己先前告訴過傭人自己要找什麽。

傭人再問,顯然是想套她的話,印證她之前所言是否真實。

許清月面帶微笑,“兒童書,之前你幫我尋來的那些。”

傭人整理裙擺,彎腰撿起地上的油燈和油膏。

“書,稍後我給你送去。”

她笑着,引許清月往前走。

“許小姐,請先下樓罷。以後盡量不要獨自上來,危險。”

一說危險,許清月臉色白了又白,腳步慌促地緊跟着傭人,看似害怕得要死。

見她這副模樣,傭人心底的猜疑消散幾分。

許清月,從出現在這裏的第一天起,就膽小至極。

傭人笑着送許清月到樓梯口,樓梯口果然坐着一條黑蛇,愁眉鎖眼地坐着,一身苦兮兮的味。

許清月看看它,黑蛇也看她,而後向她手裏的小森蚺吐吐蛇信。

小森蚺沒有心情玩,它剛才被吓破了膽,只要是離開媽媽的事情,它都不想做。

緊緊黏着媽媽。

許清月便帶它快步回房間。

門反鎖。

她幾乎快要撐不住地就地坐下。

傭人到底是什麽?

像人,又像野獸。

到底人還是別的什麽?“

她撐着牆壁,走到書桌前,放下小森蚺,自己坐下來。

小蛇從她的衣袖裏爬出來,腦袋上的頭套皺巴巴的,兩顆碧綠色的眼睛圓溜溜地望着她——從下往上仰着的那個姿勢。

又穿着已經髒掉的衣服,顯得可憐極了。

許清月混亂的腦海頓時不再想傭人的事情,傭人是人還是野獸,是無法改變的,她只需要比曾經更加謹慎些便好。

“看見了吧?”

她左手将小蛇拖出來。

“壞人很厲害,等她抓到你,就會把你切片烤着吃,或者做實驗。”

“做實驗會把你分成無數塊,解剖你的眼睛、心髒、鱗片等等器官,一點一點一個一個慢慢研究,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折磨,會讓你生不如死。”

許清月用很恐怖的話告訴它,希望它能明白其中的危險。

“她們現在還不知道你,趁此機會,你該出去,去你該去的地方。蛇喜歡森林,喜歡大山,喜歡草叢、河流……”

“你喜歡哪裏,你就去哪裏。只要能離開這裏,怎麽樣都好。”

她忽然抱住它,也抱起小森蚺,一只手一個寶寶。

“不是我們要抛棄你,是我和你的哥哥都被她們抓住了,逃不掉。你沒有,你是自由的,不要像我們一樣被束縛在這裏。”

小森蚺用腦袋蹭蹭媽媽的手,對弟弟點點頭。

那個傭人超級恐怖,以前它以為媽媽因為弟弟不是親生的而讓弟弟回家,現在才懂得媽媽送弟弟走的理由。

它很贊同媽媽的做法。那麽壞的人,比森蚺家族的天敵還恐怖。

小蛇伸出蛇信子,舔許清月的手心,舔得許清月發癢,像癢到骨頭縫裏,她忍不住蜷起手指。

也不知道它是在聽還是沒有聽。

“我在說話。”

許清月認真地看着它,試圖消去染上身體的癢意。

小蛇點頭。

聽着的。

而後,它又搖頭。

不走。

再可怕的東西,它都不怕。

它在這裏出生,就是這裏的蛇,不要離開。

小森蚺聽着弟弟的話,轉頭看見媽媽疑惑的表情,它跳上書,快速為媽媽解讀。

它翻得無敵快,許清月只看見書一頁一頁翻過去,它的尾巴“啪嗒”一下,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麽字,小森蚺又翻走了。

眼睛要花了,她忙忙壓下小森蚺的尾巴,拿起簽字筆遞給小蛇。

小蛇“哼哧”一聲,偏開頭去。

不想寫。

它才不要說那些軟弱的話給她聽。

“弟弟……”

小森蚺愁愁地叫它。

“以後我會努力學寫字,幫你寫字的。”

小蛇橫它一眼,終于用尾巴卷過筆,刷刷寫字。

“不走。”

“在此生,在此留。”

簡單明了,筆力堅定不移。

許清月:“……”

“不想家嗎?”

小蛇歪頭。

它想,家不就是在這裏嗎?

許清月見它疑惑,笑着為它解惑:“每條蛇都有爸爸媽媽,有些蛇寶寶跟着媽媽長大,有些蛇寶寶跟着爸爸長大,爸爸媽媽在哪裏,家就在哪裏。”

“我也有家,我的家在江城。”

小蛇:“那你要回家?”

“對呀。”

許清月點頭。

“我的爸爸媽媽在家裏等我,我會回家。”

“說不定你們的爸爸媽媽正在家裏等你們呢,所以你們也要回家。只是……”

她看小森蚺一眼,語氣悵然。

“艾麗莎要遲一些才能回去。”

小森蚺搖搖頭,仿佛在說沒關系。

它早已經決定好了,媽媽去哪裏,它就去哪裏,所以媽媽的家,就是它的家,媽媽什麽時候回家,它就什麽時候回家。

它要永遠跟着媽媽,最好還有弟弟一起。

小蛇了然。

可是,她捧着它出生長大,她就是它的媽媽呀。

媽媽的家,就是它的家呀。

“天地之大,四海為家!”

小蛇傲慢地擡頭。

——我想當哪裏是家,你管不着。

許清月:“……”

“請問,”

許清月抓住它驕傲的小腦袋。

“你最近在看什麽書?”

小蛇從嘴裏“哼”出一口氣。

她都不管它在哪裏,不管它想幹什麽,現在關心它看什麽書做什麽?

“真的不想回家?不想回去找爸爸媽媽?不想去向往的地方?”

許清月讓它看着自己,很認真很嚴肅地問它。

小蛇點頭。

它出生在這裏,說明它的爸爸媽媽不要它,它為什麽要回去找它們。

它向往的地方……

腦海裏浮現夢裏的海蘑菇。

它想去看海蘑菇,和媽媽一起去看。

身旁的小森蚺癡癡地盯着它。

小蛇思考片刻,想,帶上笨蛋哥哥吧。

“那……”

許清月糾結了。

她是真的一萬個不願意讓它呆在這裏,如果可以,連小森蚺也想送走。

“真的留下來嗎?”

很怕它回答得太快,許清月無比快速地又說:“想清楚,真的不怕壞人嗎?”

小蛇當真很認真地思考。

良久,它點頭。

“對不起。”

許清月忽然低下頭,非常真誠地向它道歉。

“我沒有問過你的意願就将你送走,非常對不起。”

“第一次養你們,并不知道該怎麽養,只覺得我想好的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從小到大,媽媽給她報鋼琴班,她便去,給她報舞蹈班,她也去,請英語家教老師,她便很努力地學。

她知道媽媽為她好,所以她學得非常認真。

她很喜歡小蛇,想着它越長越大,這裏這麽危險,就應該早早送它出去。看見小森蚺能和蛇群玩,就想着它出去後也能找到自己的夥伴,找到自己喜歡的地盤,或者去找自己的爸爸媽媽回家去。

從沒有考慮過它是否真的願意離開。

她只想着送它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便不擇手段地送它出去。

從而忽略了它的想法。

“請你原諒我。”

“以後,我會改正的。與你們有關的事情,我都會征詢你們的同意。”

兩條小小的蛇呆立在那裏。

不同的腦袋浮現同樣的意識——

媽媽,給它們道歉了……

怎麽可以這樣……

小蛇認為自己雖然很讨厭她将自己丢棄在橘子地的事情,氣到不願意見她,也不想和她說話,但是、但是只要她稍微和它說一下話,它會瞬間就不生氣的。

它會完全原諒她,甚至它都想好了,如果她不來找自己,等它忍不住了,它也會偷偷去找她,像前幾天那樣,悄悄就摸到窗外站着了……

可是她不僅找它和它說話了,還很認真地解釋為什麽将它放在橘子地,勸導它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在它拒絕後,還會向它道歉。

剎那間,一串無比幸福的泡泡在心髒裏飄起來,讓它整個身體都是輕飄飄的。

感官裏感知什麽都是香甜的美味。

它別扭地扭扭身體,不好意思地挪開去,不敢接受她的道歉。

其實它也有錯的,總不聽她的解釋,還小氣她,心裏把她叫做“人類”……

——她是它的媽媽呀。

——捧着、抱着、愛着它長大的媽媽。

媽媽還低着頭,等待它原諒她。

小蛇扭扭捏捏地爬上媽媽的手,順着手臂一直爬到肩膀。

它站起來,用腦袋去蹭蹭媽媽的臉蛋。

“沒關系,沒關系。”

它發出嘶嘶的蛇聲,但它相信媽媽一定能聽得懂。

“對不起媽媽,我以後再也不胡亂跑了。”

許清月一把抱住它,另一只手也撈起小森蚺,緊緊抱在一起。

小森蚺“嘶嘶”歡喜地叫。

小蛇期待地昂起頭,想等待什麽。

結果,媽媽抱了它們好久,至少有十分鐘。

媽媽松開它們,“我們去吃上午茶好不好?剛才跑太久,好餓。”

小蛇:“……”

可惡!

媽媽被那個方婷帶壞了,只知道喊餓,都不給它親親。

笨蛋哥哥都被親過兩次了!

小蛇扭頭跳上桌,趴成一團。

“怎麽啦?”

許清月稀裏糊塗地望着它。

忽而,她想起什麽,笑着說:“我記得給你做新衣服呢,把你的衣服全部換一遍新。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才不是衣服的事情。

小蛇“哼哧”不理。

“給你撓癢癢,好不好?”

依舊不理。

“再加上連續三天給你洗澡刷牙,好不好?”

還是不理。

“五天。”

嗯?

小蛇動了動。

僅僅只是動一下,又穩住。

許清月敏銳地捕捉到,氣笑。

佯裝很嚴肅的語氣,她警告道:“最多七天!”

小蛇“刷”地便爬起來,蹭蹭翻出布袋裏的荷包,爬進去。

荷包在桌面許久沒有動,它探出頭,疑惑地看向媽媽。

似乎在問她為什麽還不把荷包系上。

許清月有些呆滞,這個荷包很久不見了,她以為掉在髒衣服簍裏被傭人帶走了。

沒想到在小蛇那裏,她陡然想起小蛇回來收拾行李的那天,應當是那時候被小蛇收走了。

許清月伸手拿起荷包,動作很輕地摸了摸。很新,柔軟的觸感,被它保存的很好。

哪怕它的衣服們穿得舊撲撲的,荷包仍舊如初。

她摸摸小蛇的頭。

“寶寶,晚上,我們取一個名字好不好?”

荷包挂在腰帶上。

小蛇從束口鑽出來的腦袋瞅了瞅她,在觸及到小森蚺興奮地點頭時,它很想拒絕。

因為,它想起小森蚺的名字——艾麗莎。

“自己選,我取的不好聽。”

仿佛看出它的嫌棄,媽媽在笑它。

小蛇頰窩發燙,“嗖”地一下鑽進荷包裏,安安靜靜了。

黑暗裏,頰窩旁的鱗片,爬上一抹淡粉粉的紅。

許清月帶着小森蚺,直奔上午茶區。

上午茶是十點到十一點,現在距離十一點,只剩下十五分鐘,甜點不剩多少。

許清月放小森蚺在餐桌上,先拿甜度很足的甜點給小森蚺吃,再揀幾份比較清淡一些的一同放着。

她自己接着鮮榨的橘子汁喝。

這個地方的水果只有橘子,偶爾會在甜點上面發現極少的草莓、藍莓、葡萄之類。

好在許清月很久不吃橘子,現在喝着很能接受。喝完一杯,她又接一杯,再端着甜點坐到小森蚺面前,和小森蚺一起吃。

“你吃這麽多啊?”

方婷走進來,坐在她旁邊,撈過甜點一起吃。

“早上怎麽不下來吃飯?”

“睡過了。”

許清月随口敷衍。

下一秒,許清月看見方婷一口氣吃掉三個和小蛋糕。

她吃驚地問:“你沒有吃嗎?”

方婷從不會錯過吃東西的好機會,一天三餐、上午茶、下午茶、夜宵,她一頓不落。

方婷擺擺手,一臉不爽。

“有幾個女生訓不來蛇,讓我去教她們。那個萬佳的蛇是真的奇怪——就是咬我的那條黑蛇,記得不?”

許清月點點頭。

方婷繼續說:“那蛇跟聾子一樣,所有感官都不對勁。我揮手叫它,得整整過三分鐘才看過來。只有吓唬它才跑得快,就沒見過反應這麽慢的蛇。”

“當時蛇坑裏那麽多蛇,她咋選的啊?眼瞎嗎?”

方婷越吐槽越氣,氣得又狠狠幹掉兩個。

許清月陡然發現低甜度的蛋糕要被方婷吃完了,她趕緊挪到自己另一只手邊護住,低聲和她說:“我留給小寶寶的,你要吃什麽,我另外給你拿。”

可惜,餐臺上的蛋糕已經被全部清空了。

許清月猶豫幾秒,在方婷發饞的視線下,将自己的那份推給她。

“你吃我的吧,今天這份,真的不能動。”

她才把小蛇哄好,這蛋糕是留給它的,萬萬動不得。否則小蛇沒有吃的,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方婷只好放棄被許清月護住的那份,轉頭吃起許清月的,一邊吃,一邊吐槽。

叨叨得許清月肚子發餓。

她看眼時間,還有五十五分鐘吃午飯,可以忍受。

小森蚺聽見媽媽的肚子在叫,擡頭去看媽媽,發現媽媽沒有吃的,忙将自己的甜點推過去。

許清月不愛吃那麽甜的,摸摸它的頭,“乖寶寶自己吃。”

小森蚺推了幾次,媽媽都拒絕它,它只好自己吃了。

“那個萬佳也是黴,蛇成這樣,絕對能淘汰。”

方婷嘴一抹,喝掉許清月沒有喝完的橘子汁。

“蛇倒是長得漂亮,黑漆漆的,上面還有紅年輪,很多黑蛇都是黃輪。可惜漂亮有什麽用啊!”

許清月和小森蚺驟然擡頭。

許清月想她見過這條蛇,在四樓樓梯那裏,沒有反應遲鈍啊,她下樓梯的時候,它一下子就發現她了。

“你說的那條蛇,好像是艾麗莎的朋友……”

小森蚺從桌上躍起來,跑到方婷面前,搖頭擺尾的“嘶嘶嘶”說話。

“它說什麽?”

方婷看得迷糊。

“不會是想和我玩吧?我今天訓了十條蛇,實在不想動了。”

她攤在桌上。

小森蚺見婷婷姨姨沒有懂,去看媽媽。

正巧,傭人送來童話書。

許清月謝過之後,等傭人走了。她翻開童話書,和小森蚺一起看。

四面都是攝像頭,她不敢讓小森蚺來指,只是自己慢慢翻看着,等小森蚺發現有熟悉的字,胡亂地去戳一戳。

只戳幾個字,許清月大致理清事件脈絡,讓它去繼續吃蛋糕。

她和方婷說:“那條蛇不聾不盲,是萬佳虐待它。”

方婷猛然坐直身體,不可置信地盯着許清月,“你怎麽知道?”

許清月湊到她耳邊,悄聲說:“我早晨在四樓樓梯那裏看見它,它挺敏銳的。後來我無意問艾麗莎,是不是它的黑蛇朋友被欺負了,它點頭。”

“我猜,是萬佳虐待它吧。所以你去訓它的時候,它以為你也要虐待它,于是咬你。”

前後的事件都連通了,只是……

許清月皺起眉來,她半俯着身,去問小森蚺:“艾麗莎,你的黑蛇朋友,它有毒嗎?”

小森蚺仔細回想,而後搖頭。

沒毒的。

它都沒有毒牙。

和黑蛇聊天的時候,小森蚺看見它哭了,張嘴嚎哭,沒有毒牙的。

“黑蛇沒毒……那……”

許清月倏然抓住方婷的手,惶悚不安地看着方婷。

“——她給你打血清做什麽?”

哪怕她再不了解蛇,也清楚,只有中蛇毒的人才會打血清。

見過傭人恐怖非人的一面,許清月實在不敢相信傭人有什麽好心腸。

方婷吓住了。

她怔怔望着許清月好久,才反應過來。

“對啊,她給我打血清幹嘛?”

兩人陷入無端地詭異之中。

餐廳裏,傭人來來往往,在準備屬于她們的午餐。

許清月猝然想起,傭人和廚師們從不吃飯,哪怕在她們沒有看見的地方。

因為,後廚房,除了為她們備餐之外,從不在別的時間裏開火。

而傭人和廚師們幾乎每天24小時待在這裏,從不輪守,也不換班。

傭人和廚師們在哪裏吃飯?

別的地方?

還是從來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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