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喜糖呢?
我喜糖呢?
應李蓮花的要求,明瑤驅使着馬匹将蓮花樓遷到了城外,即使他再三保證會确保自己的安危,可一想到那些人兇神惡煞的模樣明瑤還是會心有餘悸。
她知曉這份擔憂已經超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這也是為何她會如此糾結。
女子撐在桌邊慘淡一笑,聽旁人三言兩語還真把自己當成人家夫人了嗎,一沖心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喊什麽夫君,就因為李蓮花人善不會在衆人面前揭穿嗎,現在想來那瞬間的歡喜與雀躍真是可笑極了。
知道李蓮花中午不會回來,無心做飯的明瑤就着白粥墊了墊肚子,下午的時間用來打掃蓮花樓,到了三點開始洗菜做飯,似乎只有忙碌的時候她才能稍稍忘卻那份不安。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從太陽西斜等到了夜幕降臨他都沒有回來。
好幾次明瑤都想沖回城裏尋找李蓮花的蹤跡,可到最後還是停下了,她是他的誰呢?又有什麽資格去過問他的私事…
再後來城門落下她想去也去不了了,明瑤只能守在這裏等他,桌上的飯菜冷了又拿進去熱熱,幾次拿起書本又因心存挂念無奈放下。
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并非是關心李蓮花是錯的,而是一心都撲在一個人身上,無心去做自己的事情讓明瑤感覺不像自己了,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看來她還是太閑,閑的一有時間就去想一些有的沒的。
李蓮花是個成年人,即使她不在他一樣能好好生活,反而是寄人籬下的自己,若是沒有他或許早已被人販子賣到什麽地方了,明瑤揉了揉被風吹的有些漲疼的太陽穴,等到了嘉州就該為未來做打算了。
是夜,解決了風火堂之事的李蓮花與神偷妙手空空駕馬來到了郊外,待确定無人追趕後兩人勒馬停下。
妙手空空看着身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你有沒有看到那個邢探的臉,真的好臭啊!”
李蓮花沒接他茬而是四下尋找着小樓,男人臉色有些凝重,畢竟走時答應過她會早點回來的,可沒想到那個姓方的少爺真是難纏,非逼他用了迷藥才得以脫身。
終于李蓮花在不遠處看到了那間亮燈的小樓,一樓燈火通明可二樓未點燭火,她一定還在等他,李蓮花心定之後對妙手空空說,“行了,我欠你的人情清了。”
“清了清了,我跟你說那風火堂不是什麽好東西,做山賊起家,五年前“借”走施家秘訣據為己有,這不施家只好出五千兩讓我來偷,多虧你在這場戲才那麽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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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敷衍的點了點頭,“我的東西呢?”
妙手空空哦了一聲接着在懷裏摸出本書與一袋銀子,“我說你一直在看什麽?房子又不會跑,還是家裏有美嬌娘等你啊。”
李蓮花瞪了他一眼,從妙手空空手裏拿過《山家清供》與五兩銀子,拍了拍放入懷中。
妙手空空颠了颠錢袋子,邊說邊搖頭,“你這個人也夠奇怪的,說你摳吧我分你一半銀子你又不要,就要個舊菜譜跟五兩銀子,可說你不扣吧,誰要是欠你三文錢,你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去讨要。”
“那是因為我診費就五兩,至于你說的食譜,這是我師傅的私藏,我想吃這一口很久了。”李蓮花淡淡說道。
“師傅?你這人神神秘秘的沒半點功夫,唯有一點輕功還算過得去,倒看不出還有師承的。”妙手空空嘆道。
李蓮花低頭露出一絲苦澀,擺擺手道,“不過是一條孤魂野鬼罷了。”
可說這話時李蓮花又不禁想起白日女子只身擋在他面前的模樣,嘴角又不由得向上彎起,眸中也多了些光彩,幸而有她陪伴這最後一段時間,讓他活的比過往十年的任何一日都要開心。
妙手空空見他遲遲不走便貓着腰繞了過去,一看這表情心覺有些不對,莫不是真被他說中了?家裏有個美嬌娘!
“李蓮花,你該不會真的”
“拿來。”李蓮花伸出手,目光停留在他懷裏的錢袋,見妙手空空無動于衷他直接道明,“錢袋。”
這錢本就是準備給他的酬金,妙手空空嘿呦一聲把錢袋子丢了過去,“你剛不還說只要五兩診費麽?”
“別人的事少打聽啊,一百兩拿走了。”時間不早了,李蓮花理理衣襟掩蓋出風塵仆仆的痕跡,牽馬便要離開。
不把話說明白就這麽走了?這哪能啊。
妙手空空轉了轉眼睛,“哎,你是不是在找金鳶盟的人啊?”
此話一出,李蓮花果真停下了腳步,可那銳利的眼神着實将妙手空空吓了一激靈,他連忙聳聳肩嬉笑道,“嘿嘿,我呢就是職業習慣,兩月前把你這蓮花樓翻了一遍,不過你放心,愣是沒找出什麽要緊的東西。這不就好奇你突然要這錢幹嘛,滿足下好奇心呗。”
“當然你不願說就算了,那就就此別過,江湖有緣再見了。”
李蓮花收起目光将袖子向上捋了一捋,咬牙生氣道,“好意思提,就因為你把我位置透露給風火堂害我夫人受了驚吓,這一百兩當然是賠罪了。”
“夫、夫人!你啥時候娶老婆了?我上次來你不還光棍一個,哎哎,有喜糖沒有?”
只見那妙手空空伸出手一副讨要喜糖的架勢,李蓮花将錢袋往他手心重重一放,“還喜糖,不打你不錯了。”
妙手空空扁了扁嘴嘟囔道,“不給就不給呗,看把你急的。”
他翻身上馬,“嘉州靈山派,或許有你想找的人。但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你夫人再受了驚吓可別怪我。”
李蓮花記下了名字,随意的揮了揮手。
他把那張一百兩銀票與今早明瑤給他的五十兩銀票放在一起,說起來那方家小子就是天機山莊的,天機當鋪是他家産業,早知道先把那镯子贖回來了。
……
坐在屋前的階梯上等李蓮花的明瑤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與她抱團取暖的狐貍精見李蓮花歸來搖了搖尾巴,興奮的剛要吠叫便聽他噓了一聲,只好蔫蔫的垂下了腦袋。
外頭天氣冷怎麽還守在屋外等他,罷了,原就是他的問題,李蓮花輕手輕腳的蹲了下去,想着将她喊醒回屋內休息的,可看着女子恬靜的睡顏他又不忍打破,那時他的心裏出奇的平靜,仿佛白日的疲憊都被一掃而空。
原來這就是被人挂念的感覺。
然而明瑤睡得不深,再加上李蓮花遲遲沒有回來她更加無法安心,卷翹的睫毛抖動了兩下,然後倏地驚醒,“李…”
“嗯?”
他怎麽又這樣!
一聲不吭的出現在她面前,就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不過比起初次見面時的受驚,這一次她更多的是羞怯。
可能是坐久了腿有些麻,站起來時難免踉跄了兩步,可當李蓮花的手碰到她胳膊時,明瑤火速扶住了扶手,李蓮花眸子一沉,聽女子轉移話題問,“你吃過了嗎?”
這麽晚了他應該吃過了吧…
李蓮花搖搖頭,放下藥箱捶着肩膀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難纏,下城門了都不讓我回去,好在我早有準備,你也沒吃吧?進去慢慢說。”
吃飯之際,李蓮花将今日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他不想對明瑤撒謊也不希望将她牽扯進江湖恩怨,于是就選了些能說的,再加上他生動形象的表演倒也搞笑的緊。
“你還讓狐貍精叼上上簽給那人才肯治病?”
“嗯,那人都死了我怎麽可能救得活,這不只能指望它了嗎。”
明瑤伸出大拇指,然後又伸出了小指,一個字,六。
“難怪你被人揍了,你跟他們說治不了不就行了?”
“我當然說了啊,可他們不信啊,非說我能醫死人,要不是你及時趕來…”李蓮花捂着脖子,那是他今天被掐的地方,欲言又止的搖頭。
“你啊,該謝謝的那位少俠。”明瑤把他手拉了下來左右端詳了下,還好已經不紅了。
說起脖子…
明瑤拍了下桌子憤憤不平道,“倒是那肉鋪掌櫃,不僅話說的難聽的要死,他老婆給他忙裏忙外的還要出軌,不過後來被我揭穿了,估計現在那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了。”
“出軌?”李蓮花對這個現代名詞表示不解。
明瑤哦了一聲,“就是在外頭找女人。出軌是我們那的說法。”
李蓮花似乎是被她的直白嗆了一聲,“你怎麽看出來的?”
“他罵你的時候脖子伸的那麽長想不看到都難,當時買菜的人多我也就随口問了句有沒有買治抓傷的藥,他夫人做生意不留指甲,所以給他脖子上留下傷口的另有其人咯。”明瑤喝了口茶潤潤喉道。
原來在她來找自己之前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李蓮花心頭一暖,搬着凳子湊到明瑤身邊分享今日得到的情報,“我跟你說…”
“什麽,他還把王娘子給…而且還不想負責!?”
“是啊,你說是不是很渣。”
明瑤點頭如搗蒜,“是!在我們那就是渣男,下頭!”
“對啊。”李蓮花拍了下手,“他今日叫我過去正骨,我瞧那印子可不就是被王娘子的洗衣錘打的。”
“我原本還覺得自己攪了他的生意有些過意不去呢,現在沒了,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了。”明瑤撚着手指愣是打不出響指,最後索性放棄,“唉你說他老婆會跟他離婚嗎?”
“你們那管和離叫離婚?”
此刻明瑤早已把下午的不快抛到腦後,與李蓮花科普道,“他這個和離不了,在我們那裏婚內出軌可是要淨身出戶的,房子還有那些夫妻共有財産都不能帶走,有孩子的還需要承擔撫養責任,一直到成年。”
見李蓮花若有所思,明瑤繼續說着,“在我們那呢女性與男性的社會地位是相當的,女人也可以掙錢養家,有時候掙得比男人還要多,是不是覺得與你們這完全不一樣?”
“那你以前呢?”聽她的描述李蓮花總覺得她與自己生活的地方相差好遠,所以他對她的過去很是好奇。
“我?我就一個普普通通給人打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一天都很平淡但很安全。”說到此處,明瑤嘆了口氣,“所以我才擔心你。”
無論他如何作想,這話她憋在心裏都太久了。
“下次別再拿身體開玩笑了,生命只有一次,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當那些人拿着刀架他脖子上時,他嘴角流着鮮血時,她心裏真的很慌。
“嗯,下次我會注意的。”可尋找師兄屍骨必然會牽扯進那些事…
“你還想下次!”明瑤擡高聲音,煩躁的捏了捏眉心,“算了,白說了。”
她拂袖轉身,端起盤子出去清洗,李蓮花見狀忙截了下來,“我來,我來。”
又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李蓮花把盤子擱在一邊,把今早她給自己的銀票以及後來在妙手空空那拿的一百兩雙手奉上,“可是你看這不是圓滿解決了。”
明瑤只拿了屬于自己的五十兩,剩餘這一百兩她并沒有碰。
然而李蓮花卻直接放她手裏,“放心拿着吧,是你這個月的薪水。”
“這可是一百兩!”明瑤一副你不要騙我的表情。
“就是一百兩,這以後呢若我掙得多便多給一些,少的話你也不要嫌棄,就這麽定了。”
等李蓮花走後明瑤看着手裏的銀票遲遲沒有握住,他到底知不知道說這種話會讓她誤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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