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又是一日。

好巧不巧,小梅和柴胡在集市巡游,偏偏就看到雲鶴。藍色直裰,規整束發。熙熙攘攘的街上雖被人群擋住,可小梅還是一眼看出來了,他正給兩個手下吩咐什麽,雨墨跟在旁邊。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梅正愁如何找他呢,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上。

“雲鶴。”小梅咬牙切齒,柴胡驚問:“誰?”接着小梅大步向前走去,只是街上人太多,借借讓讓好一會,到達時已不見蹤影。小梅四處看了看,都沒有雲鶴身影,正疑問,忽見雨墨在前方不遠處,兩人立即跟上去。尾随其後。

沒走幾步,雨墨被人絆倒,幸好一男子及時扶住她,才不至于跌落地上。

雨墨連忙站起,道謝。男子不禁有點失神,腼腆道:“不必客氣。”雨墨随後向前走,男子随即跟上,似是在問什麽。兩人說了幾句,分開行路。雨墨拐進了一條小道,男子徑直往前走。小梅柴胡對望一眼,點點頭。柴胡跟着雨墨,小梅跟着男子。

男子只在集市東看看西逛逛,并沒有要去哪裏的意思。小梅仔細打量這個男子,雖說面容姣好,穿戴中規中矩,但身材魁梧,體格健壯,一套漢服也是緊貼着身體,拿扇子的手勢也不倫不類,用力過緊,像是要捏碎它,腰間還有一把若隐若現的匕首,不是中原人。小梅立即判定,這段日子外人頗多,但這個人不像是生意人,隐約感覺他身上有種不同于人的威武之氣,或者又可以說是魯莽之氣,近來邊疆鞑靼人蒙古人都蠢蠢欲動,莫不是有人混進來打探情況,然後裏應外合?

不好。不再看着男子,小梅回去彙報情況。

柴胡跟着雨墨,雨墨到一客棧,徑直走了進去,柴胡擡頭看了看客棧名字,默默記下。但又恐被人察覺遂回去找離歌笑他們商量。

離歌笑三娘去看了柴胡所說的地方,平淡無奇,不過白天不好硬闖,也不多逗留,便回了醫館。剛進得院子,就見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藍色直裰,規整束發,悠閑的搖着手裏的折扇。

正是雲鶴。早已在這裏等候他們。

“怎麽?離歌笑?不認識我了?”雲鶴哈哈大笑,徑自走到離歌笑面前,一幅看好戲的表情。

“哪裏。”離歌笑低頭笑笑。

雲鶴笑意更濃,帶着些故人重逢的喜悅,嘴裏卻打趣道:“我這一路走來可是到處聽到你們‘一枝梅’的大名啊,你們都成百姓心裏的神話了。”

離歌笑還是那樣,撇撇嘴笑道:“謬贊謬贊啊,能為百姓做些事情,我們義不容辭。”

雲鶴一搖手裏的折扇,繼續打趣他:“你這該正經時不正經,該玩笑時又正經的毛病還真是改不了啊?不過,你臉上這笑容,倒是讓我很吃驚啊!”說罷看着旁邊的三娘,心下立即明白。

三娘有些不好意思,低頭不語,卻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這人一番,心下想:還人模人樣的嘛,就是有些自大。正疑問來者何人時,柴胡的聲音遠遠傳了進來。

“老離。”柴胡又是如此,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傳來,接着大踏步走進來,看見眼前多出的人有些愣住。“這位是?”看着好眼熟,特別是衣服,在哪見過?

還沒等柴胡想明白,一枚暗器就從身後飛來,唰的一下從耳邊飛過。柴胡驚魂未定,暗器已飛向了前面的雲鶴。

離歌笑眼明手快,猛地推開雲鶴,暗器飛向柱子,穩穩地釘在上面,齒輪勻速飛轉。

“小梅,你幹什麽?”離歌笑怒怪,話音剛落,又一枚暗器向雲鶴飛去,雲鶴躲過,接着第三枚,第四枚,一一躲過。小梅不曾停下,手裏四枚齊發,雲鶴有些目不暇接,愣了一瞬,離歌笑抓過旁邊的竹竿,擋歪了兩枚,剩兩枚依舊飛向雲鶴,三娘踢起一石子打掉一枚。縱然有人幫忙,但雲鶴始終避之不及,最後那枚暗器與他擦身而過,胸前的衣服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柴胡見狀,立即抱住小梅,問道:“娘娘腔你幹什麽?”

“放開,我要殺了他。”

“你這麽沖動幹什麽?他是誰呀?”柴胡力氣自是比小梅大上百倍,控制他之餘還能平靜問話。

“雲鶴。我今天非要殺了你。”在街上讓他逃了,他已是不甘心,這會子到自己送上門來了。他比柴胡後一步進屋,卻先認出了雲鶴,怒火攻心,來不及思考手裏的毒镖已然丢出。

衆人皆一驚。小梅掙脫,就要上前。柴胡又攔住他。可小梅固執往前,柴胡也被迫往前移動。

“小梅,不得放肆。”離歌笑擋在雲鶴前面,怒喝道,“他是王爺。”

小梅和柴胡一齊停下。驚訝的看着雲鶴。

什麽?雲鶴。王爺?

王爺!!!小梅安靜下來,臉色瞬間蒼白,仿佛被人抽空了血液般。王爺。他居然是王爺!

柴胡看他臉色不對,問道:“娘娘腔,你怎麽了?”

突然,小梅丢出手裏的最後一枚暗器,罵道:“王爺又怎麽樣?王爺就可以欺負人了嗎?”

雲鶴躲過,其餘三人不明就裏,“怎麽回事?”

小梅激動不已,看似又要丢飛镖,柴胡只得再次抱住他,如果是王爺那可真不能殺。

雲鶴走到前面,對幾人道:“這是本王跟賀小梅之間的事,本王自會解決。”

見狀,柴胡放開小梅,看了一眼情緒激動的小梅,小聲道了句“別沖動啊?”同離歌笑和三娘一齊滿心擔憂的走開。

雲鶴向小梅靠近,倒也不怕他再次暗算。一臉的不以為意,笑道:“就這麽恨我?”伸手正要去理正他帽子,哪知小梅像見了刺一樣急忙躲開,怒喝:“你別碰我。”

雲鶴再次笑笑,“這反應也太敏感了吧?”

“雲鶴,你記住,我不管你是王爺還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你。要不是歌哥在,我現在一定殺了你。”小梅一本正經,毫不拖泥帶水的口氣到着實震驚了雲鶴,只見他憤恨離去,不曾看他一眼。雲鶴突然笑了,這個賀小梅,還真是與衆不同。對着他背影玩笑道:“你打不過我的。”

出得門來,小梅放慢腳步,心裏的委屈一下子湧上來,眼淚就在眼裏打轉。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能報仇,真是不甘。

柴胡見他不對,跟上去。只見他站在河邊,半晌沒走開過。

一路走來,小梅都含着眼淚,只覺得委屈,明明可以殺了他,為什麽又同歌哥扯上了聯系,為什麽偏偏又變成了王爺?為什麽他還如此理直氣壯?心有怨氣,忍不住胡思亂想一番,眼淚愈發洶湧。靜靜站了半晌,小梅情緒稍微平緩了一點,忽然又想到,自己是個男人,哭哭啼啼的竟是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不禁暗罵自己:賀小梅,你是個男人,哭什麽哭?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就不信那雲鶴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當下收起眼淚,準備返回去。一轉身,與柴胡碰個正着,兩人皆吓了一跳,急忙拉開距離。

“胡哥?你,你跟着做什麽?”小梅一邊伸手拭淚一邊嗔怪。

柴胡一本正經問道:“娘娘腔,那個雲鶴到底是怎麽欺負你的?竟然能讓你傷心成這樣。”

欺負這詞,一詞多義。小梅滿心皆是此事,故以為柴胡都知情,淚痕未幹的臉立刻尴尬起來,狡辯道:“哪有誰欺負我?”

“看你這樣子我就知道,還想騙我。雖然平時我是五大三粗,可也還是有些察覺的。”柴胡真得承認他這是單純的以為小梅被“欺負”了,以他的腦筋還真是想不到那些地方去。可是小梅當局者迷,信他明白了真相,難得他不取笑自己,心裏忽感暖暖的。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出氣。”柴胡氣勢磅礴。

話剛完,小梅整個人就靠了上來,倚在他胸膛上,啜泣道:“胡哥,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最好,我以為你會恥笑我呢……”

柴胡極其不适,只覺得渾身像蟲咬一樣,連忙去推小梅,可小梅摟得他有些緊,不用力根本推不動,看小梅哭得如此傷心又不好真的撇下他,只得任他靠着,柴胡笑笑,不知說什麽好,胡亂講一通:“嘿嘿,娘娘腔,雖然平時我是愛跟你作對,可我還是個有良心的人不是。那個雲鶴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出氣的。”

“嗯。”小梅狠狠的點頭。柴胡強忍着這種與男人摟在一起的不适,正要說:你起來行不。卻聽得小梅說了個什麽詞?強。暴?他沒聽錯吧?又細細想了想,好像沒有聽錯,娘娘腔就是這麽說的,強。暴,雲鶴?頓時激動無比。“你說啥?”大呼一聲。推開小梅,不可置信,“你,你,那個,被……雲鶴?你……”蒼天,一個雷劈醒他吧,他真是不敢相信,竟有這樣的事。

小梅見他這麽大反應,方反應過來此前柴胡并不知情,居然是自己給抖了出來,頓時尴尬不已,臉頰漲得緋紅,不給柴胡追問的機會,迅速逃離。

柴胡在後面追問:“娘娘腔,你給俺說清楚,到底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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