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

夜色漸濃,草木上沾着些許露珠,微風劃過臉龐,滲着絲絲涼意。

小梅自上午出門還沒返回,一個人去山頂坐了大半天,仔細理了理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

這段日子确實發生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且不說那些人命關天的大事,單單就是他自己,都像經歷了一場浩浩之災一般,縱是絞盡腦汁也不甚明白,為何會發生此等荒謬之事?那幾日他總是心神不寧,怕會出事,不料真有一劫,但這劫數未免也太另類了一些。

從小到大他自是歷經種種苦難,但那些都可以微不足道,他都能一一挺過,只要咬咬牙,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他總想,他一定能夠活下去的。而如今,并不是咬咬牙忍一忍的事,他要鬥的是自己的心。

他的感情,可以說到現在還是一片空白,三娘英姿飒爽、幹練直率,曾經他确實懷有一絲傾慕之心,而他似乎沒有刻意去追求這些東西。他很明白,一切都是緣分。只是偶爾看着別人恩恩愛愛,他會有點羨慕罷了。找一個心心相惜能攜手白頭的人,誰不想呢?可是就算他有想過,他也沒想過會是這樣,那個雲鶴,說實話,他是真不喜歡他。連最起碼的喜歡都沒有,何來真正的喜歡?

雨墨來向他解釋事情的經過,那□□确實不是她下的,是因為她對北方的諸多藥理有所研究,才發覺他中了火蟾之毒,這不同于一半□□,可以以解藥相解,但她不知為何解藥未起作用,雲鶴方用了此下策,這本是能解釋清楚之事,可雲鶴卻用錯了方式,使誤會越來越深。

即便如此,那個雲鶴也一樣可惡。救他是一回事,強/迫又是一回事,那個雲鶴如此自我,教訓他也是應該的。

想到此,雲鶴那句戲谑的“本公子,看上你了”便冷不丁的冒了出來。小梅急忙打住混亂的思緒,暗自嘲笑:這話也信得?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至極,何況一個放蕩不羁恃才傲物的王爺,不過是心血來潮罷了,又豈會真正耽于此事?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了,想到自己出來也有些時辰,該返回了。

只是這夜裏,微風陣陣,陰森森的,倒是怪可怕的。小梅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行了不遠,草叢裏隐約傳來窸窣之聲,小梅一驚,立即躲在樹後。窸窣聲時大時小,這山野郊外就他一人,若是真有什麽狼啊虎啊的,可怎麽是好?當下拿出暗器,以備不時之需。

細細聽了一陣,那怪物的步伐較輕,急而有序,聲音也嘤嘤嗡嗡,雖聽不真切,但卻像是人聲。小梅小心翼翼離開藏身之地,匍匐草叢中,定睛一看,果然是幾個人,皆穿着鬥篷式的怪衣服,手上雖無兵器,但幾人身體輕盈,輕功甚是了得。

黑衣人一路向西而去,小梅沿途坐下記號,跟着幾人。

——****——

亥時已過,已進入子時,小梅還未回家。三娘找遍了房前屋後仍無蹤影,只得找離歌笑商量對策,哪知離歌笑也還未歸來。她把離歌笑交代的事查明後,回來還在集市買了些家居用品,還幫離歌笑補了幾件有破洞的衣服,還同貞娘一起吃了晚飯,而他們居然還沒見蹤影,真是夠慢。

三娘着急不已,正要出門去找離歌笑,前院大門應聲開了,正是離歌笑。

三娘幾步跑過去:“梅梅不見了。”

“不見了?”離歌笑随口問道,看三娘一臉擔憂,遂安慰,“小梅不會有事的,你想多了吧。”

“不是啊,”三娘焦急道,“我到處都找遍了,他的東西都在屋裏,從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老離。”三娘話音剛落,柴胡聲音就傳了來,只見他急急忙忙跨過來,滿臉擔憂,“看到娘娘腔沒有?周圍幾百米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咱們一枝梅的暗號也沒見到,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如此說來,到真是奇了。三人立即出門去尋。衆人皆明,小梅小事面前最是膽小,大事面前從不馬虎,如今什麽信號都沒有收到,标記也沒有,怕是真出了事。

三人沿着山路一路尋找。

——****——

而雲鶴這邊,他自早上離開醫館就沒想過再回去,一心只在小梅的态度上,誰說他膽小怕事的?竟然敢不顧他的身份他的魄力一再讓他難堪。

“屬下參見王爺。”幾個侍衛齊聲行禮,中間一人呈上手裏的物件,一枝梅。雲鶴先前散漫的眼神突然變得凝重,望了那人一眼。

“啓禀王爺,這是屬下在追尋可疑人時發現的。一個白衣書生沿途留下的,不過散落在草叢裏,怕是有人故意毀壞。屬下也不敢打草驚蛇,就沒放回原位,請王爺定奪。”

雲鶴接過,端詳了一會,問道:“查到什麽了?”

“回王爺,屬下發現城西有個地方很是可疑,但怕被人發現沒敢輕舉妄動,已派人暗暗盯住。”

雲鶴點點頭,“知道了。”待幾人退下,他又拿出那物件,嘴裏輕輕喚了一句“賀小梅”。随即喊道:“雨墨”。

“公子。”雨墨聲音離他不過咫尺,原來雨墨早已站在他身後,只是他專注看那一枝梅,沒有發現罷了。見雲鶴回頭,雨墨心虛的笑笑。雲鶴舉起扇子,在她面前狠狠敲了一下,随後走在前面,吩咐道:“走了。”

雨墨笑着跟上,他家公子那點心事瞞得過她嗎?早上還一副要殺了賀小梅的樣子,一知道他可能有危險就迫不及待想去救人家。

——****——

離歌笑三娘同柴胡一路尋找,但夜色下尋人實屬不易,沒有任何線索就如大海撈針。

三娘擔心不已,“到底會去哪啊?”

柴胡接過話:“三娘,你也別太擔心,娘娘腔俺了解他,他不會一聲不響就走的,肯定是發現了什麽,來不及告訴我們而已。”

“喲,想不到你這大塊頭,腦子也有挺好使的時候嘛。”三娘打趣道。柴胡嘿嘿直笑。離歌笑在前面喊:“你們過來看。”

葉子上有血跡,還沒幹。三娘四處望了望,突然看到不遠處草叢裏一朵散落的小花。拾起一看,竟是朵殘缺的梅花,當下斷定是小梅所留,說道:“小梅留下的,可是怎麽只有一朵?”

離歌笑道:“看來是有人故意毀壞,血跡沒幹,應該在前面不遠處。”

三人立即加快步伐。幾百步過後,聽得草叢裏有動靜,三人立即停下來,對方亦停下來,正要兵戎相見,忽聽得雲鶴喊:“離歌笑。”

“王爺?”三人皆詫異不已。離歌笑問,“王爺怎會來此?”

“跟你們一樣,找人哪。”雲鶴脫口而出,雖說得幹脆,卻是表現了他的心急如焚。

離歌笑心知肚明,不言語。三娘忍不住笑意,柴胡雖明白,但是有點不待見雲鶴,也無話。

當下幾人結伴而行,沿着血跡追查。又走了一裏多,遇見了雲鶴屬下。

“參見王爺。”

“行了,”雲鶴揮揮手,問道:“這裏什麽情況?”

一人答:“先前屬下遇到一白衣書生,覺得甚是可疑,想抓來問個明白,但那書生武功高強……”

“然後呢?”柴胡迫不及待打斷。

那人繼續答道:“他把我們打暈,就不知去向了。”

“真沒用。”雲鶴怪道,“什麽時候的事?往哪個方向去了?”

“半個時辰之前,屬下不知他往哪去了。”可能怕雲鶴怪罪,那人說話有些顫抖,但立即加快了語速,“可是從這裏往西有個秘密山洞,據屬下得知,裏面應該關着失蹤人口。”

柴胡立即嚷道:“娘娘腔肯定也發現了。”有些時候他還是佩服小梅的聰明勁的。

三娘則是一心擔憂:“那梅梅不是有危險嗎。”

雲鶴讓屬下人先行回去,自己跟着離歌笑他們一起找。

一行人遂又快速前進。此時,天已漸亮,依稀看得清東西。

三娘走在前面,依稀看到一團白點,她疾步過去,竟是小梅,但他倚在一顆樹下,昏睡不醒,走近一看,額頭血跡已幹固,衣服被血染得緋紅。旁邊還有一個同樣昏迷的人。

“是梅梅。”三娘朝幾人喊道,又轉過去不住搖晃他:“梅梅,你怎麽了?醒醒。”

另外幾人迅速趕過來,看到這樣的小梅皆吓了一跳。

“小梅?”離歌笑也慌了神,柴胡也跟着喊,“娘娘腔。”

“賀小梅!”

衆人皆慌亂不已,雨墨急忙給他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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