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
離歌笑三娘柴胡和雲鶴兩個手下追着蕭定明而去,卻一路被三三兩兩冒出的殺手糾纏,最後幾人想了一個聲東擊西的辦法,柴胡和雲鶴兩個手下随蕭定明的路線去追,離歌笑和三娘在墓穴的每個通道口等他。古墓裏墓穴雖多,可是彼此相連,先前救人時,離歌笑早已将各個墓穴的通道打聽仔細,這會他只需要随着蕭定明的速度在別處等他就行。
追了三個墓穴,第四個時終于遇上了他,離歌笑靜靜聽着隔壁的響聲,把手放在開關上,準備讓蕭定明猝不及防,他猛力一按,卻嗖嗖的從背後射出無數支短箭,回頭剛要躲,三娘猛力抱着他,毒箭直直刺進三娘後背。毒箭又快又狠,三娘連提醒他的時間都沒有。
“三娘,三娘。”離歌笑慌亂不已,急忙回抱着三娘,突然,腳下的地板松動,兩人直直跌落下去,離歌笑緊緊抱住三娘,讓自己跌落到地上。他竟然如此大意的讓蕭定明算計了,還掉入陷阱裏,可懷裏的三娘臉色蒼白,呼吸急促,毒性蔓延才是他此刻最擔心的。
三娘皺起眉頭艱難的朝他笑笑:“我還撐得住,你沒事就好了。”
她如此難受還這樣關心他,相識以來,她便對他體貼入微,任勞任怨,不離不棄,一再為了他吃苦受累,此刻還把身體擋在他身前,這份情,他該如何還她?
“三娘,我離歌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待我?”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來到這個世上,遇見你就夠了。”三娘倚在他懷裏,緊緊靠着,聽着他因為擔心而過快的心跳,一直以來,他們背着那個“大俠”的名義,忙忙碌碌,此刻,在這密不透風的陷阱內,生死未蔔,兩個人安安靜靜的相擁,竟也如此美好,“真希望一直這樣下去,遠離塵嚣,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
遠離塵嚣,多好。離歌笑也安靜不動,他這一生是不是從來就沒有那一刻是這麽安靜呢?從前嫉惡如仇,恨不得斬盡天下所有作惡之人,竟是連自己妻子的性命都搭上,後來看破官場又努力的去做一個只為百姓的大俠,他何曾想過要安安靜靜的跟愛人共度一生?
還是這片刻的安寧喚醒了他心中那個沉睡已久的幻想,遠離塵世,歸隐山林,笑傲江湖。原來竟是這樣美好,他突然很想有一個家,嬌妻在旁,兒孫滿堂,一享天倫之樂。
“三娘,我們成親吧。”他深情的看着她,像是要把這一世的溫柔都融進她的眼裏,“等我們回去,我們就成親。”
三娘望着他笑,跟他成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心底的歸宿也是這樣的美好:“好,等我們回去,就成親。可是我怕自己已經等不到回去的那一刻了。”
“不會的,三娘,你撐住。”離歌笑嘴裏安慰她,心裏卻怕得要命,人只要心一亂,所有思想都為零,他這個時候才想到他身上還帶着小梅給的藥,他一一拿出來,也不知道三娘中的什麽毒,小梅倒是說有一種能解百毒,可他根本不會認,只有一瓶止痛的藥貼了标簽,他便給三娘服下。
三娘穿了金絲軟甲,也一樣讓毒箭刺進身體,可見那些毒箭的材料非同一般,只希望三娘能撐住。他把三娘倚在牆邊,起身去探查地窖的出處。
——****——
而這邊,小梅漸漸平複了情緒,體力也恢複了一些,畢竟受了傷,還是有些虛弱。雲鶴靜靜與他并肩而行。小梅把玉佩遞給他:“還你。”雖然他很舍不得這個寶貝。
小梅從雲鶴嘴裏得知發狂的村民已經全都被綁住不能再害人,受傷的百姓也請了大夫去醫治,他心稍安,回到林中小屋又把自己關進密室,直到天黑。
雲鶴回了鎮上,得知離歌笑他們并沒有回來,以離歌笑的聰明才智,抓蕭定明是一點難度都沒有的,這個時候了還不見蹤影,肯定是出了事,當下便帶着一群士兵去尋,也顧不得現在已是更深露重的時辰。
小梅坐在屋門前的小橋上,凄冷的夜,漆黑一片,只有溪水還叮叮咚咚的流着,草叢裏傳來各種蟲鳴,時遠時近,忽大忽小,雜亂無章,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此刻的他不能再次失敗,可是誰來告訴他,他到底該怎麽做呢?
“雲虎。”慈愛而穩重的聲音從小梅身後傳來,把小梅遠去的思緒拉了回來。這樣親切的喊聲,他有多久沒聽過了呢?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師父總是愛讓他一會這樣一會那樣,而他也每次都是興高采烈的大聲回應着“師父”。
小梅轉身,一位素衣長袍的老者站在他面前。
“師父。”他輕輕喚了一聲,卻再也沒有以前那樣樂不可支的心情了。他闖下這麽大的禍,連不問世事的師父都出面了,他就更加難過。
“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師父面目慈善,語氣平和,并沒有責怪他,可是小梅更加心如刀絞,師父從來不曾罵過他,所以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太優秀,優秀到連師父都對他贊不絕口,可是現在他錯了,師父一樣關心他,他的心仿佛被丢在滾燙的油鍋裏煎熬一般。“師父,對不起。”小梅認錯,跪在師父面前,“是我大意才鑄成大錯。”
師父卻搖搖頭:“不,你心思缜密,不會輕易犯錯。是你的心,一個人,若心都亂了,那一切也就沒有結果了。”
“心?”
“是。你能力過人,醫術已是世間少有,為何會分不清現實和虛無?是你的心還沒有徹底安靜。是是非非不是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而是要你自己去判斷的。”
小梅如夢初醒,恍然大悟,他從來都沒有仔仔細細的想過,他要的究竟是什麽。那黑衣人的□□是再簡單不過了,可他一樣中了,歌哥也叫他不要亂,可是他還是沒有發現,蕭定明給了什麽,他就信了什麽。百姓一亂,他也就亂了,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研制出解藥,快點把那神一樣的□□攻破。當那些贊美之詞圍繞在他身邊時,他心裏是得意的,他享受那種衆星捧月的高尚感,他被挑戰的欲望迷了眼,讓崇拜之聲盲了心,他竟真的在心底某個角落裏以為自己獨一無二,原來他差一點就讓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錯了,錯得如此徹底。
“去吧,自己犯下的錯總要自己才能解決。”
“可是師父,我想不出來。”
“雲虎,你記住,這世間所有的事物,都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千絲萬縷連成一片,有時你以為只有一種可能,其實他有千千萬萬種可能,萬物都有其特點,有些事有規則,有些事沒有規則,有些事看似很複雜其實很簡單,有些事看起來很簡單卻很複雜,你只要清楚自己的心,就會知道結果。”
無形的網無數種可能,看起來很複雜,其實很簡單。小梅露出淺淺的笑容,“師父,我明白了。”
——****——
地窖裏漆黑一片,離歌笑三娘緊緊依偎在一起,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時辰,也不知道蕭定明逃去了哪裏。當他摸到那石壁的時候,他的心就如冰窖裏的千年寒冰一般,那完全是銅牆鐵壁,四周沒有任何空心的地方,光滑如玉,上面也被死死的蓋住,如果是三娘還可以跳上去看看能否推開,可是三娘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他沒有辦法,只能緊緊的抱住她,跟她說話,分散三娘的注意力。
他一直在說,說他小時候,說他怎麽把隔壁家大嬸的兒子欺負得嗷嗷大哭,說他練武的時候搗蛋被師父理罵;說他現在心底最重要的就是她,他要跟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靜靜聽着,好笑的時候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仿佛看到了那個神經大條的離歌笑活躍在自己面前,仿佛又看到那個溫潤如玉的離歌笑陪着自己天荒地老。這些對她已經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了。
密室狹小,他們兩個人呼吸急促,只一天便已經耗完了裏面的氧氣,越來越渾濁的空氣讓三娘更加難受,離歌笑心急如焚,忍不住胡思亂想,他們真的要死在這裏嗎?
劇烈的響聲自頭頂傳來,蓋着地窖的鋼板轟隆隆的滑向兩邊,火光照射進來。柴胡大喜過望的聲音傳了來:“老離,你們真的在這裏?”
離歌笑懸起的心落下,他還以為是蕭定明。柴胡立即丢下繩子把兩人拉上來。可是三娘臉色蒼白如紙,眼圈和嘴唇已呈現出黑色,毒性大發,若再不解,就來不及了。
幾人遂快速趕回去,小梅急忙給三娘解毒,也一同在商議如何結束這件事。
小梅的解藥已經在煉制中,只差最後的藥引子。他站在藥爐面前,将食指挨着自己嘴唇,沉思了許久。
雲鶴見他半天沒動,還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好心安慰他:“你想什麽?還在擔心?”
小梅把臉轉過去,一本正經的看着雲鶴,雲鶴頗有些不習慣,小梅這樣看着他,他真的會以為小梅是愛上他的,竟然有些不敢直視小梅的目光。小梅拉過雲鶴的手,雲鶴更加詫異,可也有些歡喜,這個賀小梅,是在給自己找點後盾嗎?
小梅把雲鶴的手擡起來舉到胸前,握着他的食指,雲鶴還在欣喜中,小梅突然朝他食指狠狠咬下去。
“啊!”雲鶴慘叫,“賀小梅你……”
小梅把雲鶴滴血的手伸到藥爐口,奸笑着給雲鶴道歉:“對不起啊,我真的很怕疼,還是你的手方便些。”
雲鶴強忍住疼痛,警告他:“你給我等着你。”血已滴完,小梅甩開他的手,哪知雲鶴突然把手伸過來,好巧不巧,偏偏觸到小梅嘴上,嘴裏還命令着“給我弄幹淨”,話音一落兩人就呆住不動。
雲鶴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他們這樣暧昧的姿态。
小梅腦海裏閃過的是他們緊緊摟在一起的畫面,也在那一瞬間覺得這姿勢太過暧昧。
好一會兩人才回過神來,小梅慌忙打下雲鶴的手,嫌棄道:“惡心。”只是血染在他嘴上,像罂粟一般嬌豔欲滴。
雲鶴那癡迷的眼神,小梅最是讨厭,粗魯的擦去嘴上的血,愣他一眼轉身離去。才跨出一步,雲鶴就拉過他,嘴唇狠狠貼了上來。
“嗚……放開……唔……”小梅極力掙紮,雲鶴緊緊抱住他索吻。
小梅掙紮了好一會,聽到開門聲,雲鶴只得被迫放開,兩人剛分散開,離歌笑柴胡就跨了進來。
“小梅,好了沒有,咱們快點回鎮上去。”問完了話,離歌笑才發覺兩人不對勁,眼裏的擔憂一閃而過。
小梅逃難一樣的跑過去拿解藥:“好了。咱們走吧。”又逃難一樣的走在最前面,離歌笑柴胡緊跟着,雲鶴走在後面,神色複雜,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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