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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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菜陸陸續續擺上桌，一桌子人吃得不亦樂乎，林段的手藝也不錯，只是不是鹹了就是淡了，幾位少爺小姐很胃抽。

陳煦突然接到電話被老爹召回，說是陳母為了慶祝逸子和陳父和好，家裏有家宴等着呢，急匆匆地走了。

氣氛瞬間有些冷凍，大家都知道陳逸喜歡蘇以，在林段面前不可輕易提起，蘇以幹笑，“這個蘑菇很好吃哦。”

飯桌上又熱鬧起來。

蘇以也很胃抽，大家要是知道了他倆打架那事兒，就不是這麽好辦了……

少爺小姐們吃飽喝足了，捧着圓鼓鼓的肚皮打道回府。

林家菜，還是林太太的手藝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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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又是一番纏綿，親熱過後，蘇以懶懶的趴在林段身上。

林段摸着她軟趴趴的長發，聲音低沉又性感，“寶貝，做我的林太太吧？”

蘇以擡擡重重往下耷的眼皮，“……唔。”

林段輕捏她挺俏的小鼻子，“嗯？”

蘇以不滿的打掉鼻子上作亂的手，嘟哝：“……才不要呢，一點都不浪漫。”

林段哭笑不得，看來他得好好計劃計劃如何捕獲這只愛吃嫩蘑菇的萌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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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賴床的蘇以同學今天只是稍稍起晚了一些，身側已經沒了人，揉揉眼睛，才想起今天林段不休息，公司很忙。

習慣性的拿起手機，開機。三通未接來電，兩通是姐姐打來的，另外一通是陳逸。

她給姐姐回撥過去。

“姐，我剛開機。”

“嗯，今天我要回爸爸那兒，你也一起吧。”

她稍稍猶豫。

“小以，你已經很久沒回去了。”

“……好，我一會兒就去。”

挂斷電話，蘇以伸個懶腰，兩只手擋在眼前，長長籲了一口氣，手指摩挲着手機，到底還是沒有理會陳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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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到一棟白色歐式別墅前，蘇以握着方向盤，松開又握緊，媽媽去世後，她就搬去爺爺奶奶那兒住了，回這兒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來到這裏，她總能想到媽媽重病時的樣子，憔悴得沒了往日的美麗榮光。

“小因，”媽媽躺在病床上，緊緊握着姐姐的手，是的，緊緊的，可是她那麽虛弱，用盡了全力也抓不牢，她說：“你是大姑娘了，你應該看得出來，媽媽不能再陪着你和小以走下去了，以後要好好照顧小以，你是姐姐，知道麽？”

蘇因一疊聲的應，“我知道我知道……”

“媽，我爸……他是不是……”蘇因哽咽着，“你知道是不是，媽……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傻姑娘，”她在笑，“媽媽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不願再去理會什麽，媽媽有你跟小以啊，別哭小因，媽媽很幸福，足夠了。”

“還有，”她擡手摸着蘇因的短發，“別告訴小以，她最崇拜的就是她爸爸了。”

看着媽媽臉上綻放的笑靥，蒼白得像紙，蘇以握緊了病房門把——

她最崇拜的就是她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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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抹去眼角的眼淚，拍了拍臉，下車按響了門鈴。

很意外，開門的是陳逸，他朝裏面揚聲道：“小以來了！”

蘇因走過來，“來了？快進來，你看逸子給嘟嘟買了好些衣服，另類死了，嘟嘟穿上可以去唱搖滾了。”

蘇以朝陳逸點點頭，被蘇因拽着往樓上去了。

進了房間，床上擺了許多小孩子的衣服，模樣倒是可愛，還真另類。

“小以，”蘇因示意她坐下，“你跟陳逸怎麽回事？”

蘇以一頭霧水，“怎麽了麽？”

“陳逸跟你說過什麽沒？看他那架勢……”

“嗯……他是說了喜歡我。”

蘇因把小衣服一件一件疊起來，“林段知道麽？”

“……知道。”

蘇因給了她一個爆栗，“你呀，你還想不想跟林段過啊？”

蘇以很委屈，可憐兮兮的揉着額頭，“當然想了。”

“嗯，”蘇因很無奈，“那你就趕快跟逸子說清楚，不明不白的，你不給他個準話，他肯定不會罷休啊。”

蘇因收起衣服，“不然可真耽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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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陳逸是專門來看望蘇封的。

蘇以和蘇因從樓上下來，蘇封跟陳逸好像聊得很投機，蘇封笑呵呵的吆喝她們，“來來來，你們年輕人聊。”

兩姐妹只好坐過去。

蘇以總也在這個家裏呆不長時間，說說笑笑間已經到了午飯時間，看着餐桌上的嫩蘑菇，蘇以卻也提不起胃口，只想離開這裏。

看到蘇封，她就會想起媽媽憔悴卻帶着淺淺笑容的臉龐，媽媽去世後，她找他哭過鬧過，可又能奈何？他一樣的跟那個女人結婚，從此她便開始恨他，恨他對媽媽的薄情。

姐姐後來勸過她，無論怎樣他都是她們的親生父親，他總是愛她們的。

那個女人在三年前子宮癌病逝。

蘇封一臉惆悵。

蘇以只覺得好笑，什麽叫做報應。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蘇封，能夠回家來幾次，已經是給足了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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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不太餓，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蘇因也理解她，“那行，不過飯一定要吃，別忘了。”

“知道，”蘇以擺擺手，“我走了。”

剛走到車前，陳逸追了出來，“小以。”

“嗯？”蘇以詫異回頭，“你怎麽出來了？”

“說好了的，一起吃飯。”

“啊……現在麽？”

陳逸點點頭，“對。”

也好，也該說清楚了不是麽？趁事情還不太糟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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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上次那家餐廳，今天沒有彈鋼琴的少年。

吃飯間不外乎就是閑聊，看着對面陳逸洋溢的笑容，蘇以垂眼，她怎麽有種犯罪的感覺呢。

“陳逸，”蘇以決定現在就說，時機剛剛好，“其實，你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陳逸擡頭看她，黑亮的眼睛看不到盡頭。

“你知道的，陳逸，我跟林段很早就在一起了，所以……”她頓了頓，“現在好像還不太糟糕……”

“現在很糟糕。”陳逸突然開口，“我……”

“聽我說，陳逸。”蘇以打斷他，“你從來就不是肆意妄為的人，總是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我也很喜歡你……可能有些俗，不過我真心希望你開心。”

陳逸一瞬不瞬的盯着蘇以，倏地輕笑一聲，喝光了杯子裏的果酒，啧，一點都不甜，“好，我不會纏着你。”他擡手抹掉唇上的酒漬，笑得很性感，眼睛裏卻有些道不明的東西，蘇以從沒有在他的眼睛裏見過這種色彩。

“蘇以，”他從沒這樣叫過她，“我不是對每個人都溫暖，你懂？”

蘇以嗫喏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逸還在笑，他好像總是笑着，“我走了。”說罷起身出門。

蘇以終于頓悟，此時此刻，他的笑，是苦澀的，被溫暖覆蓋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