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子承父業

子承父業

霍行簡一頓，水嘩啦啦打在碗邊上，濺了他一身。

他把碗用幹毛巾擦幹放在一邊，說：“我父親就是警察。”

“奧……”任莜看不清他的表情，繼續說：“子承父業，那叔叔應該很欣慰吧。”

霍行簡把刷幹淨的碗和盤子放在櫃子裏：“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欣慰。”

頓了頓，他轉過臉來：“在我高三那年，他犧牲了。”

任莜一下子愣了，面前的男人臉上表情淡淡的，只眼神略微有些暗淡。

或許是時間太久了，所有的悲痛都已經沉到心底，只在提到還能看到遺留下的淡淡悲傷。

任莜心裏五味具雜，有心想要安慰他，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半晌後，她說：“我的父親是一位大學老師，他這一輩子都以教書育人而自豪。”

霍行簡靜靜看着她。

“我參加工作後曾經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他知道我當了老師，非常高興。”任莜想了想，嘴角微微揚起：“老爺子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那是我這麽多年來頭一次見他那麽高興。所以，我想，如果叔叔知道你當了警察，也一定回很開心的。”

“嗯。”霍行簡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對于她的安慰很開心，勾了勾嘴角：“好了，太晚了，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任莜看了一下牆上的鐘表，已經10點半了，她眨眨眼睛，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這麽晚了嗎？

霍行簡收拾好廚房，穿好外套，把拖鞋板板正正放在鞋櫃裏：“我走了，你關好門窗，有事給我打電話。”

任莜也拿起外套，準備穿上：“我送送你。”

霍行簡一下子笑了，揉揉她的頭發：“不用了，這麽晚了，你自己回來我也不放心。我走了。再見。”

任莜只能站在門口，目送他走進電梯，轉過身對着她微微一笑，電梯門緩緩關閉，霍行簡的身影漸漸消失。

旁邊的數字從21跳到19.

任莜關上門，轉身看着房間，風從窗戶吹進來，眨眼間便吹散了剛才的溫暖。

昏黃的燈仍然靜靜的亮着，電視沒關，噪雜的聲音在客廳裏隐隐回蕩。

不知道為什麽，只是少了一個人，家裏卻一下子空曠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霍行簡就準時敲響了任莜的家門。

任莜被敲門聲震醒，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打開了門：“誰啊？”

霍行簡仍舊是一身黑衣，伸手用力搓搓她的頭：“快醒醒，到點了。”

說着自己拿出拖鞋換上，脫了外套挂在櫃上子，一邊撸袖子一邊向裏走：“吃個西紅柿面行嗎？”

“啊？”任莜被他搓的左右搖擺，頭發亂糟糟的堆在一起，呆呆的看着他走進廚房：“奧！”

她撓了撓頭發，邊回卧室邊想，這是什麽情況？

霍行簡怎麽過來了？

他昨天晚上說過要來做早飯嗎？

“任莜，動作快點，面條馬上出鍋。”霍行簡的聲音隐隐的從廚房中傳來。

“來了。”

任莜顧不得多想，麻利的換好衣服，洗刷，剛走到客廳，霍行簡就端着碗走出來：“快吃，要遲到了啊。”

早上的時間争分奪秒。

任莜坐在餐桌上，看着霍行簡又從廚房端出自己的，他的碗比較大，是昨天盛排骨的深盤子。

“快吃吧。下午下班咱們去買點鹹菜，你喜歡吃嗎？”霍行簡一邊大口吃面一邊問。

面條有點燙，但是配上濃郁的略帶些酸味的西紅柿湯汁特別開胃。

任莜一邊吹面條，一邊往嘴裏放，根本騰不出嘴說話，胡亂摁了一聲。

霍行簡很快就吃完了飯，端着碗去廚房刷，任莜收拾好東西在門口等他。

不一會兒，他提着垃圾袋走出來：“快到點了，走吧。”

這幅畫面，簡直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小兩口日常出門的經典畫面。

任莜被自己的想象雷的頭皮發麻。

不對，她戀愛還沒談呢，這麽就正式邁入老夫老妻階段了？

不行，得好好跟霍行簡談一談。

任莜腦子裏炸開了鍋，心不在焉的鎖好門，跟在霍行簡後面進了電梯裏。

等她走到身邊，霍行簡收回擋着電梯門的手，摁了一樓。

“那個……”電梯緩慢下行中，任莜看着不鏽鋼的電梯牆上反射出的霍行簡，整理了一下措辭說：“你早上不用跑過來，太麻煩了，我自己買點早飯吃就行。”

還沒認識幾天，就登堂入室，這也太快了。

正常的追求進度不是應該追求、牽手、擁抱、親吻，然後再見父母，上門嗎？

就是正常追劇也沒有十倍速外加省略劇情的吧。

霍行簡轉頭看着她，沉默了幾秒鐘，道：“我做的飯不好吃？”

他每次說話的時候都喜歡看着任莜，漆黑的瞳孔反射着微微的光芒，裏面能看到她的倒影。

好像他的眼底心底都是她一樣，讓任莜呼吸一停，拒絕的話就這麽堵在了喉嚨眼。

“沒有。很好吃，我就是怕你來回趕太累了。”任莜扯扯嘴角，委婉的說。

霍行簡卻似乎很高興：“和你在一起，我不累……”

“可是……”任莜還想在說些什麽，電梯門突然開了，兩個人擡着一個小櫃子走了進來。

任莜下意識向後躲了躲，擡櫃子的人急着進電梯，沒注意到她，竟然徑自朝裏撞去。

任莜驚呼一聲，下意識的閉緊眼睛緊貼在電梯後壁。

一只手忽然拽住了她，以一種不可拒絕的力道把她拉了過去。

任莜閉着眼睛，感覺自己瞬間落進了一個清新幹燥的懷抱。

頭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護着，臉貼在棉質襯衣上，沉穩有力的心跳沿着耳朵一下下傳進心裏。

砰砰砰……

兩顆心的跳動漸漸同步，那聲音震得任莜身體不自覺顫抖。

“不好意思啊。”擡櫃子的人也吓了一跳，說了一句。

霍行簡把任莜緊緊地護在懷裏，點了點頭。

一樓很快到了，兩個擡櫃子的人先出去，霍行簡随後拉着她的手走出去。

去停車場的路上要經過很小的一個人工湖，有一群老頭老太太每天早上都在湖邊打太極拳。

微風輕輕吹動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同時吹走了任莜的心頭上的點點陰霾。

“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麽？”霍行簡打開車門上車。

任莜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沒什麽。”

霍行簡發動車子：“嗯。我中午來找你吃飯。”

任莜忍不住笑了，眼睛微微向下彎：“你最近怎麽這麽清閑？”

霍行簡也笑了，看她一眼：“最近沒案子，我得好好陪陪女朋友。”

霍行簡想要真心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真的讓人很難拒絕。每天的早上、晚上他都會準時出現在任莜家的廚房裏，以及其高超的廚藝承包了任莜至關重要的兩頓飯。

炖排骨、炒辣子雞，甚至還會包水餃和馄饨，任莜簡直懷疑他不是刑偵隊隊長而是公安局食堂的專業廚師。

人家說征服一個男人就要先征服他的胃，在任莜看來，女人也不過如此。

不過才短短一個星期的形影不離，就把她慣出了毛病，竟然覺得外面做的揚州炒飯不如霍行簡的好吃。

對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外賣，她認真的反思了一下，還是覺得霍行簡居心叵測、罪大惡極。

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搞得他只是偶爾去應酬一下，自己竟然覺得哪哪都不對勁起來。

任莜摸出手機，想要給霍行簡發個信息，又想到自己下午故作大方的回信：“沒關系，你去忙你的吧。”輕輕舒口氣，把手機放了下來。

完全沒有胃口，她把蛋炒飯放進冰箱等着明天再吃，回到客廳無所事事的刷着手機，腦子裏不斷的在想，霍行簡在幹什麽，有沒有想她？

正在糾結間，電話突然響起，是霍行簡。

任莜條挑了挑眉，心想終于知道想我了嗎？

她清了清嗓子，淡定的接起電話：“喂，你吃完飯了？”

“嫂子？我是張華，我們在你家附近吃飯呢。霍隊喝多了，你能來接一下嗎？”

霍行簡喝多了？任莜拿着手機就開始穿外套。

“好的，你把地址給我發一下，我馬上過去。”

霍行簡吃飯的地方離她住的地方不遠，任莜打了個車，10分鐘就到了。

他們好像已經散場了，正在外面站着聊天。

霍行簡背對着她，站的筆直，正在跟張華說話，看樣子應該沒有喝醉。

任莜忽然一時興起，悄悄的走到霍行簡身後，準備給他個驚喜。

霍行簡正和張華聊案子。

任莜隐隐的聽到房産、排查幾個字。

聽起來似乎很清醒。

任羽笑了笑，猛地把手放在霍行簡肩膀下，同時嘴裏大聲喊了一聲：“喂……”

下一秒鐘，天旋地轉，她發現自己竟然飛了出去。

“啊……”

“嫂子……”

時間仿佛放慢了速度。

她看到霍行簡瞳孔猛地一縮，伸出手試圖想要拉住她。

旁邊的張華嘴巴長得大大的，眼球差點瞪出來。

旁邊的霓虹燈飛快的旋轉。

一片驚呼中，任莜重重的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