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裴沁這頭資本巨鱷,向來不會放過能讓自己占到便宜的機會。
所以,在他抱着懷裏人溫存得差不多後,就趁着人還脆弱時,撈着人來了一個五分鐘的深吻,直到胡崖醒過神來,揪着他的頭發把人扯開,才沒有讓星星之火再次燎原。
胡崖木着一張紅臉,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又一眼都不想看這人了。
裴沁卻是滿臉笑意,意猶未盡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珠,笑得極其邪性,直想讓人把他給就地滅口了。
“嘴裏又苦又甜,以後還是不要抽煙了,對咱倆身體都不好。”
胡崖瞪了他一眼,彎腰拿起之前扔掉的煙和打火機,故意明晃晃地塞回了自己口袋,将頭一撇就往門走去。
裴沁樂得不行,伸手就拉住人,哄道:“今天你先回家,我讓人把你女兒接回來了,你回去陪她吧。”
本來還全無好臉色的人,一聽他這話,立時眼睛亮了,嘴角彎了,臉也軟了。
“你真把小嫣兒接回來了?”他滿心滿眼地看着人,看得裴沁又身熱心癢了。
“當然,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所以,趕緊撲上來,摟着我脖子,盤着我的腰,狠狠地獎勵一個吻呗。
結果,胡崖抿唇一笑,什麽表示都沒有,轉頭就走了。
“哎……哎哎……”
裴沁扶着門框,看着那人小跑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氣得牙根都癢了。
行,這麽喜歡孩子是吧?媽的,你要是能生,我讓你生十個,看你還喜不喜歡?
啧,胡崖要是能生,就十年前倆人那種搞法,大概小孩都十歲了。
要是真那樣,哪裏還會讓別的女人有可趁之機,又哪裏會讓自己淪落到給別人當後爸?
啊,氣死他了。
裴沁心情瞬間就極其不美好了,心裏酸得直湧岩漿,不僅忌妒那個小丫頭,也忌妒那個生了小丫頭的媽。
他的胡崖跟別的女人這樣那樣,還生了個女兒……
啊,不能想,一想就要瘋了。
裴沁氣鼓了将近十分鐘,才勉強壓下了情緒。
翻開之前在車上看的那份文件,剛想把負責這件事的副總叫上來罵一頓,蔣龍的電話打了進來。
“說。”
一個字,就讓蔣龍知道老板心情極差,連忙用比平日更小心地語氣說道:“裴總,我這邊找着一個人,可能知道胡先生的一些事。”
“什麽人?”裴沁眉眼一凝,沉了聲問。
“灣山口村裏唯一一個敢講當年真相的人。”
“立刻帶回來。”
這天,裴沁一晚都沒有回去,而胡崖陪着自己的女兒,享受了一下午的天倫之樂。
夜已深,在郊外的一幢別墅裏,裴沁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中年人,那衣着和精神面貌,讓他确信這人的确是那個村裏的人。
“你們……你們真給我十萬塊錢啊?”
那人半夾着方言問,眼皮顫着不怎麽敢看,那個只是坐着就滿身貴氣的年輕人。
蔣龍冷着臉說:“只要你說的是實話,還可以給你更多。”
十萬塊對于那個年代的普通人來說,都是一筆大錢,何況是像他這樣的農村人,為了這筆錢,什麽鬼神都不怕了。
“你們想知道胡崖是不是啊?他啊……他十年前就死了啊。”
裴沁眸光一冷,蔣龍看得瞬間心驚肉跳,厲了聲音低喝:“你胡說八道什麽?還想不想要錢了?”
那人吓得全身一抖,雙膝軟得差點跪下,但還是哆哆嗦嗦說:“真的呀,是真的啊……我親眼看見的,錯不了,他真的死了呀。”
蔣龍偷看了一眼老板,見他毫無動靜,只能摸着心思問道:“你講仔細一些,只要是胡崖的事都說出來。”
那人連連點頭,說:“胡崖他爹是咱村裏第一個高中生,聽說成績好的差點就可以去上大學了,可是他們祖上是地主老財,這種好事自然就輪不到他頭上了。後來,他就回村了,還帶着胡崖他娘。我聽我娘說,胡崖他娘剛來的時候可漂亮了,水靈靈的,衣服也穿得很好,一看就是城裏的小姐。
“結果,胡崖還沒生下來,他爹就在修水庫的時候淹死了。村裏有不少人就想打他娘的主意,有沒有人得手沒人知道,反正話是傳得很難聽了。再後來,村裏老少都不待見他們母子了,就把人趕到山腳那個破屋去住了。
“沒幾年,胡崖他娘就瞎了眼,胡崖就開始去偷別人地裏的東西,被人抓着打了好幾次後就不敢了。他也在村裏要過飯,可大家都不容易,誰家有多餘的給他啊?他就自己上山找吃的,好活賴活,也算把娘倆給養活下來了。
“大一些以後,也就十一二歲吧,他就幫人種地幹活,得些別人剩下的歪瓜裂棗。後來,他就種些別人不要的爛田破地,成天低着頭忙活,一年到頭也得不了什麽好東西,稍微收成好點,還要給別人七成,也就比我們家豬吃的稍微好一點。
“胡崖這人膽特小,也沒一點本事,村裏的小孩朝他吐口水,扔石頭,他都不敢沖人罵一句。誰都可以欺負他,都覺得他晦氣,所以……他出事的時候,也沒人願意出手幫他。”
裴沁聽得五髒六腑都像被揉在一處似的痛,他十年前就知道胡崖過得很辛苦,甚至還親眼見過別人欺他辱他,也聽過那些無知孩童隔着田地,又叫又笑地罵他,朝他扔石頭泥巴。
每一次,胡崖都紅着臉把頭壓得低低的,什麽也不說,甚至因為讓他見到了他的難堪,而感到手足無措和羞愧難當。
那時候……他也覺得胡崖過于無能無用了,看他的時候也帶了些輕視,根本沒有任何的感同身受。
所以,他後來對胡崖下手時,才會那麽渾不在意吧,因為在他心裏,胡崖這個人就是這麽‘賤’,随便怎麽玩都可以。
他跟灣山口村的那些人一樣壞,不,他比他們還要更壞,壞得多了。
“說下去。”裴沁咬着牙說。
“大概十年前吧,其實我那時候不在村裏,我在縣裏做工呢。不過,我回村的時候,剛好看到胡崖是怎麽被那些人給弄死的。”
裴沁唇角抖了抖,雙手緊攥着椅子扶手,才壓住了翻騰的情緒。
“我聽我娘說,胡崖賣屁股給一個城裏的有錢少爺,在咱村裏的那幢大宅子裏,陪人睡了好幾個月。後來那有錢少爺走了,就給了他不少好東西。結果讓鎮上的幾個地痞給知道了,就找上門來要。
“胡崖不肯給,他們就把他綁在村口的大樹上,又打又罵綁了三天,不給水不給飯,還扒了他衣服,朝他潑狗血,說要治他喜歡男人的病。他那瞎眼娘跪了三天,哭着求人,可那些人早就壞到骨子裏了,哪裏肯放人?
“直到第三天半夜,那天我剛回到村裏,晚上我睡在我家瓜田上,睡得正好就聽到吵吵聲,遠遠就看到那群人拿着棍子,還有長刀在追胡崖。後來聽人說,是胡崖他娘趁人不注意,用刀割斷了繩才讓他跑了。
“可是,有什麽用呢?胡崖都被折磨得只剩半條命了,而且這人也傻,不往村外跑,非要往那大宅子跑,結果剛到宅子門口就讓他們給堵上了。”
裴沁全身痛得想嘶吼,可他全身僵冷得早已沒有一絲活氣,連眨一下眼睛都不能。
胡崖……
你想去宅子,是不是……是不是想找我來救你?
可是我不在那裏啊,我不在啊……
那人忽然停了下來,臉色古怪地朝倆人各看了一眼,像是不太想說下面的話。
蔣龍立刻說:“好好說,再給你加一萬。”
那人一聽,高興地搓了搓手,說:“那些人先是打了胡崖一頓,然後把他拖到旁邊的溪裏,把人洗幹淨後……他們就說……想玩胡崖,胡崖被他們壓在地上,一直在掙紮,那叫聲太慘了,隔老遠都能聽到,我後來就沒敢再看了……
“第二天,胡崖和胡崖他娘都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們是逃走了,還是被那些人弄死了。後來,差不多一個月後吧,有人從鎮上買東西回來,說聽到那幾個弄胡崖的人,在飯館裏喝酒時說,胡崖在那天晚上就被他們給玩死了,他娘也摔在河溝裏淹死了。
“再後來,村裏就一直有人說,看到胡崖和他娘在到處飄來飄去,還發生了好些奇怪的事,最後還是村長請了人來做了幾場法事,村裏才稍微安寧了一些。從那以後,就沒人敢再提他們娘倆了,誰提誰家準出事。”
……
胡崖有了女兒相伴,這一晚睡得極為踏實和香甜。
沒有噩夢,一個都沒有,反而很難得地做了一個好夢,一個讓他睡着了,都抿着唇在笑的美夢。
夢裏裴沁陪着他走在夕陽下的田埂上,他的幾塊田裏,都長出了很好的莊稼,一看就知道,今年會有很好的收成了。
不僅他和媽媽能吃個飽,應該還能拿好些去鎮上賣,等賣了錢,他就給他媽媽買身好看的衣服,和暖腳的棉鞋,再也不讓媽媽凍着了。
如果還有的多……也給裴沁買點什麽,就是不知道他喜歡什麽?不過,他人那麽好,應該不會嫌棄自己,給他買的那些不值錢的吧……
胡崖越想越高興,跟裴沁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他們邊走邊說,而無論自己說什麽,身後跟着的人都會應他,聲聲有回應,一聲都不落。
他們就那麽走着,一直走,一直走,頭上那片斜陽也一直沒有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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