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胡崖後悔了,後悔得再也不想見裴沁了。

他趴伏在床上,将臉死死地埋進枕裏,青筋突起的右手緊攥着枕邊的床單,輕顫不止的左手則向後去推身後的人,可剛碰到那人,就被他十指交握反按在了自己腰上,反而讓他徹底反抗不能了。

太久了,鐵打的腰也受不住了……

胡崖喘不過氣來,只能側頭将臉從枕裏放出來,剛淩亂地吸了一口氣,半眯的眼睛就在晃動中,看到了那塊讓他不敢直視的地毯……衣衫散亂,酒瓶翻倒,一言難盡。

裴沁不是說他這十年從來沒碰過別人嗎?那這些姿勢,這些渾話,他又是從哪看來聽來的?

十年前,這人在床上時就讓他覺得很是變态了,十年後,這混蛋更是瘋得直接不是人了。

他難堪地轉開視線,卻又不小心掃到那面寬闊的落地窗,原本幹淨得一塵不染的窗面,此時已被污得滿是羞人的痕跡……

胡崖受不了,又将臉埋了進去。

他已經懶得求饒,也懶得罵那人了,因為在那人瘋勁沒過之前,他根本不會心疼自己。

裴沁,絕對是這世上最不要臉,最惡劣的大騙子。

明明哄着他說‘就一次’,還說‘很快’,可月亮都從窗這頭移到窗那頭了,他還是沒有結束這‘很快’的‘一次’。

必須得走,必須得趕緊從這人身邊逃走,不然……這日子根本沒法過了。

胡崖在累得昏沉過去之前,實在忍無可忍,又罵了再次得寸進遲的人一頓,被人哄了又哄後,還是覺得委屈極了,又嗚嗚哭了一場,最後在滅頂的歡愉中,徹底淪陷了身心,失了知覺……

最後一抹神思消散之前,他迷糊中,隐約聽到裴沁在他耳邊,似哽着聲喃喃不止。

“碎了也沒關系,我都要,我一片片撿回來,化成灰了我也能粘回去……”

什麽碎了?撿什麽?粘什麽啊……

胡崖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烈日當空了。

那滿室的亮光讓他吓了一跳,像所有怕上班遲到或上學遲到的人那樣,心驚肉跳地猛得驚坐起來,然後悶哼一聲,又狠狠地砸回了床上。

下一秒,又一聲悶哼在他耳邊炸響,驚得他差點再次彈起,卻被腰間的長臂一收,動彈不得。

胡崖瞪大了眼轉頭看,正好對上一雙惺忪的睡眼……

“別動,再睡一會,累死我了……”裴沁往他的頸窩又湊了湊,一觸到他的肌膚,立刻就上嘴親了又親。

胡崖眼睛都要被他氣得燒紅了,他伸手就往膩乎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臉上拍了一掌,‘啪’一聲脆響,把睡得甜甜蜜蜜的人,一下就給驚醒了。

裴沁瞬間雙眼冷厲,眉間兇狠一擰,整個人立時戾氣沖天。可等他一眼看清眼前之人,那股子‘滿城盡屠’的殺氣,頃刻就散得幹幹淨淨。

“怎麽了?還氣呢?行行行,你打,随便打,打到你消氣為止啊……”裴沁眉眼皆是笑意,軟着嗓音說,渾然不在意臉上吃的那一巴掌。

他這輩子,左臉被他爹打了,右臉讓自個兒心尖打了,粗略一想起因,嘿,都不冤。

胡崖一眼都不想多看他,忍着全身讓他咬斷牙根的酸痛,一把甩開裴沁。

他極想擡頭挺胸地下床離開,可只是一個起身,就已讓他抻不直腰了,只能佝偻着背,借着雙臂才硬撐着下了地。

結果雙腳一落地,就知道自己這兩條腿,酸軟得基本走不了路了。

裴沁看他低着頭繃着臉不說話,知道這是又氣狠了。

他的視線落在胡崖光裸的後背上,穿衣清瘦的人,底下卻是覆着十分漂亮的肌肉,被細白的一層皮膚一裹,如同絕美的藝術品。

胡崖雙肩挺闊,背肌緊致,腰線窄薄,整體線條流暢得只是看,就已是極其誘惑,何況是被他那樣抱着摸着壓着……

毫無意外,裴沁昨夜使用到極致的某個部位,因這一眼,再次奮勇而起了。

不過,他極有自知之明,知道此時此刻,胡崖正煩他煩得恨不得用腳踩他的臉,所以身上再是熱燙,也不敢再去招惹了。

裴沁做小伏低地起身,拿了自己的睡衣給胡崖,卻被他瞪了一眼,只能讪笑着去撿地上的衣服。

結果拿起來一看,胡崖的T恤已被他扯破了,褲子也髒得不能穿了。

他擡眼看冷冷望着自己的人,陪着笑道:“我給你買,買一模一樣的,好不好?”

胡崖攢好了力氣,将放在床上的睡衣一披,略彎着腰,看也不看裴沁,擺着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就往房門走去。

裴沁勾唇笑着,幾步上前,将人一把抱住,一個翻轉讓他面對着自己,然後緊壓在了牆上。

他什麽話也不說,直接就上嘴深吻,直把人吻透吻軟為止。

倆人緊密地相貼在一起,額抵額,唇碰唇,親密地視線交纏,鼻息相聞。

“永遠不要從我眼前走開。胡崖,我也會害怕,也會痛,我在你面前,一碰就碎。”

裴沁将胡崖抱得雙腳離地,将頭埋在他的頸間,那麽霸道,又那麽脆弱。

胡崖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忍不住低聲問他:“昨天……出什麽事了嗎?”

裴沁将臉貼着他溫熱的皮膚,感覺着那溫度,那柔軟,那生命力。

幸好,他的胡崖還在。

“胡崖,我愛你,我他媽的就愛你了。”裴沁将唇壓在胡崖頸上的動脈上,貪婪地感受着它的搏動。

胡崖狠狠一愣,然後滿臉通紅,像那最青澀的少年,被自己喜歡的人忽然表白,慌得只能垂下頭閉上眼。

他把裴沁的頭緊緊抱住,不讓他看自己的臉。

得走,真的必須得走了,一定要離這個人遠遠的,那些可怕又肮髒的事,絕不能讓他知道。

之後一周,胡崖一直避着裴沁,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不看他就不看他。

在公司就坐在辦公室裏,回到家就陪着女兒在院子裏玩,天色一暗就早早進了房間,鎖門更是鎖得勤快,一點讓人趁虛而入的機會都不給。

而像半夜出門路過某人房門,最後羊落虎口這樣的事,更是絕不可能出現了。

剛好這一周裴沁也很忙,兩點一線,早出早歸,既是順了胡崖的別扭心思,也是讓自己有更多時間去醞釀風暴。

褚世青回國的當天,裴沁就把家裏最重要的成員都聚到了裴家。

自己家裏,除了四個侄子侄女,全員到齊。除此之外,他還将大姑一家四人也叫到了家裏,滿滿堂堂一屋子人,前後腳進門,卻沒一人知道是為了何事這般興師動衆。

裴沁來的最晚,是踏着夜色而來的。

一進門,都在等他吃飯的人都擡頭看他,招呼的招呼,打趣的打趣,無一人不是笑臉相迎,連平常老虎着臉的裴延武,也因為跟大姐夫聊得高興,而難得眉眼帶了笑意看他。

結果,一桌子人熱熱鬧鬧地都坐好了,裴沁卻是站着不動了。

裴老爺子一看自己身邊還空着,仰頭望向小孫子,納悶道:“幹嘛呢?你不餓,我還餓着呢。”

裴沁走過去,彎了腰笑道:“爺爺,我有話要說,說完了咱們再吃,行嗎?”

裴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心裏有數了,他這孫子又要讓全家人不痛快了。

“行,你先說。”

裴沁就站在裴老爺子身邊,半垂着眼先看了一眼褚世青,被看的人雖還挂着笑,但視線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似不敢直視這個家中老幺。

“大姑,大姑父,你們應該也知道我最近身邊一直帶着個人,是吧?”

裴家大姐裴虹莉,是個極其精明能幹的女人,未出嫁時,把裴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幾個妹妹弟弟更是被她教導得個個出色。

出嫁後,又一手把褚家推到了惹人豔羨的高度,不僅丈夫穩坐某部門一把手的位置,兩個兒子也是極其優秀,一個從政前途無量,一個從商缽滿盆滿,在京城一直都有着‘旺夫旺子第一人’的美名。

這樣一個聰明的人,也是一個純孝的人。雖然将自己的小家經營得風生水起,但對自己的娘家更為偏重,若裴褚兩家的利益相沖突了,她從來都是最先保全裴家。

娘家永遠是她真正的靠山,自斷後路的人,就是自尋死路。何況,褚家再是榮耀,也遠不及裴家在京城的影響。這一點,褚家父子三人,也向來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裴虹莉從小就格外疼愛裴家的三個侄子,尤其是裴老爺子當命根一樣在寵的裴沁,簡直是把他當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樣在護着。

這也是褚世青從小事事順着捧着這個小老幺的原因,既是真心愛護,也因為裴沁在衆多長輩眼中的重要性。

上次家宴,裴虹莉剛好也在,所以自然也聽到了裴沁那番驚天動地的攤牌。

不過,後來被她弟弟一個巴掌結束了宴席,場面太難看,她也只能匆匆走了。之後,見老父親待小侄子毫無差別,她也就不敢随意揣測這事了。

這些天,何止是她聽說裴沁身邊帶着那麽一個人,可以說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而且還有人傳,老盛家的孫子不知天高地厚招惹到了那人面前,結果就被裴沁這混世魔王給打斷了腿,差點還少了一只手。

現在,不管是跟裴家有來往的,還是其他有頭有臉的家族,私下都嚴令自家的子侄,千萬別去惹裴沁和他身邊的那位。

沒想,裴沁今日搞了這麽大一個捧場,竟然又是為了那人。

而且瞧老爺子的神色,似乎是全然認可裴沁的胡鬧了。

所以,這是……想讓那人進裴家大門了?可怎麽就只叫了他們一家,其他幾位妹妹怎麽不叫呢?

還是說……褚家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惹到裴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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