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假楊五
第二十章 假楊五
阿柳驚叫一聲,猛一蹲身,假阿柳的刀一下子戳在了石壁上,趁她往出拔刀的間隙,阿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使力地掐,想讓她吃痛松手。
假阿柳拼命想甩開她,兩人僵持了半晌,假阿柳咬牙冷笑道:“你打不過我的!”
阿柳一邊拼命掐她手腕,一邊喘息道:“你就是我,咱們兩個力氣一樣,我憑什麽打不過你?”
假阿柳猙獰道:“……因為你不敢殺人!”話音剛落,她忽然就往阿柳的胸口踹去,阿柳猝不及防被一腳踹中,往後載去。
假阿柳趁機拔出牆上的短刀,沖阿柳就撲了過去。
阿柳本能地伸手頂住了,假阿柳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掐住了阿柳的脖子。她的手像鷹爪子似的,扣得阿柳喘不上氣來,一陣陣反嘔。
刀尖越來越低,眼見就要落在阿柳的肩膀上,最後一陣鑽心地疼痛,匕首的刀尖已經深深地紮進了阿柳的肉裏,在她肩頭浸開了一朵血花。
阿柳痛得大叫了一聲,這一下讓她猛地靈機一動,擡腳就往假阿柳的腳骨上死命踏了下去。
這一下踩得假阿柳腳趾骨“咯噔”一聲,疼得她猛地一縮腳,手上就松開了,阿柳一腳向她胸前踹去。
假阿柳被踹了個踉跄,刀也掉在了地上。
阿柳捂着肩上的傷口掉頭就跑,但假阿柳卻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将她揪了回來。
假阿柳用胳膊死死勾住阿柳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別怨我,誰讓咱們都想長生不老。”
阿柳被卡得面無血色,吃力道:“想長生不老的……是你……不是我……”
假阿柳放聲大笑:“你不想長生不老,那你來這血月樓幹什麽?!”
阿柳眼裏滿是蛛絲般的血絲,咬牙艱難地說道:“我……是……為了……他……”
假阿柳獰笑一聲:“楊五有我就夠了!”說話手臂猛地加力,阿柳頓時覺得眼前一片白光亂閃,一種絕大的絕望湧了上來。
就在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卡在她喉嚨上的手臂忽然軟趴趴地掉了下去,身後的假阿柳“咕咚”倒在了地上。
阿柳吃驚地轉過身,一眼看見楊五就站在對面,手握一把短刀 — 鮮血正從刀尖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假阿柳趴在地上,背上連中數刀,鮮血浸濕了一片,但還沒有死,依然垂死掙紮着。
阿柳一看見楊五,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飛撲上去,緊緊抱住了楊五,顫聲道:“你來了!太好了!我差一點就要死了!”
地上的假阿柳這時忽然撐起滿是鮮血的上半身,拖着身體,拼命爬到楊五腳下,抱住楊五的腿苦苦哀求道:“別殺我,我不想死……”
楊五俯視着假阿柳,面無表情。
假阿柳哀求了一陣,發現毫無用處,臉上漸漸露出驚恐的表情,轉而緊緊抱住了阿柳的雙腳,聲嘶力竭道:“求你叫他不要殺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不想死……!!”
阿柳看着她渾身鮮血的慘狀,剛才還在流的淚水瞬間噎了回去,心中一股說不出怎樣的心情,遲疑地站在了原地。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楊五忽然彎腰去拉假阿柳。
假阿柳微微一怔,緊接着臉上綻放出了驚喜的笑容,向楊五伸出了手:“謝謝你,謝謝……”
楊五忽然手起刀落,沖着她的心口直補了幾刀。假阿柳頓時雙目圓睜,連吭都沒吭一聲,直接斷了氣。
楊五松開手,假阿柳“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阿柳呆住了。她望着血肉模糊的假阿柳,還有地上那灘刺眼的鮮血,驚得半晌沒說出話來。
楊五瞧了她一眼,問道:“怎麽了?”
阿柳膽戰心驚道:“雖然她剛才想要我的命,但現在看她躺在地上,長得跟我一模一樣,還死得這樣凄慘,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些……”
“她若不死,你就得死,你可憐她做什麽?”
阿柳望向楊五,沒有說話。
楊五見阿柳不吭聲只是望着自己,問道:“為何一直看着我?”
阿柳似乎有些出神,半晌,看着楊五問:“她說你跟她……”說到這裏卻停下了。
楊五好像并沒猜到她要說什麽,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阿柳頓了頓:“她說你剛才跟她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
楊五冷笑了一聲:“那不是我,是假的我。”
阿柳瞪大了眼:“你已經确定了?”
“當然,進了這樓裏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兩個。”
阿柳望了一眼地上的假阿柳,默然無語。忽然她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擡眼問楊五道:“那個假的你……你把他怎麽了?”
“我自然把他殺了。”見阿柳露出吃驚的神色,楊五道:“我若不殺他,他就會殺我。”他指着地上的假阿柳道,“就像剛才你跟她一樣。”
阿柳不知為何心裏一冷,一股說不清的寒意冒了上來。
楊五将短刀收進懷裏,說道:“此處不宜久留,等離開這座島,就可以長生不老了。”
阿柳一愣:“你是說……咱們兩個……嗎?”
楊五這時眼中才隐約有了些笑意:“自然是咱們,不然還能有誰?”他再不等阿柳多問,自己徑直往暗道的一頭走去。
楊五腳下如飛,穿過數個暗道之後,竟然直接回到了刻着“色門”兩字的岔路口。
阿柳停下腳步,問楊五:“為何又到這裏了?”
“因為這是出去的必經之路。”
阿柳詫異道:“你知道?”
楊五沒有回答。
色門裏依舊燭影朦胧。
走廊兩側挂着水紅色的燈籠,微光像淡淡的薄霧。空氣中依然飄散着桂花的甜香,燈影搖曳,四周彌漫着一種似是而非的虛幻。
阿柳心中漾起一股淡淡的不安,下意識扭頭看楊五:淡紅色的燭光裏,楊五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側臉如水波紋一樣朦胧 - 他整個人就像個影子。
阿柳跟着楊五穿過長廊,默默往外走去。快到盡頭時,楊五忽然停住了,阿柳猝不及防撞在了他身上,她捋着散開的頭發問:“什麽事?”
楊五低聲道:“別出聲。”盡頭的暗道深處隐約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響 - 是腳步聲,卻有些拖泥帶水,像蹒跚而行的老人。
不知從何處湧入一股摻雜着血腥氣的惡臭,像腐爛了的屍體,跟空氣中的桂花香混在一起,變成一種難以描述的刺鼻味道,熏得阿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地想吐。
長廊驟然裏靜得出奇。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人影緩慢地從黑暗中走來。
楊五忽然推開旁邊一個房間的房門,拉着阿柳躲了進去。
這是一間空房,房中漆黑一片,門縫中透出的一絲微光,照着對面的一張舊床。楊五鎖上房門,一把抱起阿柳躍到了床上,放下了帷帳。
屋裏一時寂靜無聲。
阿柳縮在楊五的懷裏,屏氣凝神聽着門外的動靜。
腳步聲穿過長廊,緩慢地向他們所在的房間走來,越來越近,最後在門口停了下來。
一團巨大的黑影投射在發黃的窗紙上,看不清是人還是什麽。
阿柳手心裏滲出一層細細的冷汗。
但黑影只是在門口停留了片刻,便繼續向前緩慢地滑去,門外窸窣作響,像人拖着碎片袍子走路,許久才消失。
阿柳輕舒了口氣,輕聲問楊五:“剛才是什麽?”
楊五道:“我也不清楚。”
“那現在怎麽辦?”
“等他走遠了,咱們就離開這兒。”
阿柳于是繼續一聲不吭地又等了一會兒,覺得外面已經完全沒有聲音了,便道:“好像徹底走了,咱們出去吧。”說着就要從楊五的懷裏出來,剛撐起身子,忽然被楊五一把拉了回去。
她剛想問“怎麽了”,就覺唇上一軟,竟是楊五吻了下來。阿柳吃了一驚:“你怎麽……”
門外朦胧的燈影不知何時又亮了,窗紙上透着微光,窗棱的剪影投在床沿邊,将楊五半邊身子映得只剩一個極其淡的輪廓。黑暗中,楊五的眼裏像燃着兩團火。
阿柳心狂跳不止,但一股莫名的恐懼忽然從她心底湧起,脫口道:“不行!”
阿柳伸手去推楊五,卻被他抓住了雙手,楊五頭埋在她耳畔的烏發間問:“為什麽不行?”
莫名的恐懼迅速在心裏彌漫開來,阿柳猛睜大眼喊道:“就是不行……放開我,放開我!”
楊五卻像沒聽見一樣。
楊柳臉色微白:“你到底怎麽了……!”
話沒說完,壓在她身上的楊五忽然悶哼一聲,緊接着頭無力地垂在了她胸前,阿柳就勢将他一把推了下去。
楊五軟綿綿地仰面栽在了床上,雙目緊閉— 顯見是被什麽砸中了頭,昏過去了。
阿柳擡頭望去:房門不知何時打開了,一個清瘦的人影站在床邊,手中提着個燭臺。
光線從門外照進來,那人臉是背光的,看不清模樣。他把手裏的燭臺掉了個個兒,點着了放在桌上,低聲道:“還好趕得及,差點就讓那臭小子占了便宜。”
那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燈光下,說話的人正是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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