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鬥法

第二十四章 鬥法

誰想阿柳下手卻越來越重，有幾下拍在楊五胸口，拍得楊五很疼。

楊五微有些吃驚，望着阿柳道：“柳兒，你這是……”

阿柳面色愈發陰沉：“你不讓我看，肯定有什麽在瞞我，那就不要怪我非看不可！”她說着話，手下卻一刻不停，出手越來越快，每下都直拍楊五心口，一副不搶到決不罷休的模樣。

楊五沒再說話，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瞧了阿柳一會兒，忽然一個反手将阿柳兩個手腕扣住，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阿柳一愣，嘴角揚了揚道：“你傻了麽，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

楊五死死扣着她的手腕，緩聲道：“你不是阿柳。”

阿柳笑了笑：“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楊五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雙眼：“阿柳是左撇子，但你剛才一直在用右手。”

阿柳的臉上終于浮起一絲陰森的冷笑，忽然擡腳沖楊五的胯下踢去，楊五縱身一個後翻躲了開去，然而手卻不得不松開了。

等再擡頭看阿柳時，阿柳的身體已經像充了氣的球，越來越胖，臉也開始變形，像個被亂捏的面團裏凸外陷，最後變成了一個肥胖異常的男人 — 是那個假活財神。

假活財神站在楊五面前，喘着粗氣道：“居然讓你看出來了……那我也不多費口舌了，臭小子，把你身上的丹藥拿出來。”

楊五沉聲道：“阿柳在哪裏？”

假活財神尖笑道：“放心，她現在好的很，但如果你不乖乖交出丹藥，我就殺了她。”他肥胖的身體忽然如一只輕盈的春燕，幾個起落，轉眼就站在了幾米外的石室正中央。

在他腳下，阿柳正被反綁着躺在地上，嘴被堵得嚴嚴實實，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楊五。

楊五下意識地想去救她，假活財神見他靠前，一腳踩在了阿柳身上：“站在原地別動。”

楊五停下了腳步，咬牙問假活財神道：“你把她怎麽了？”

“放心，我只是給她用了一點藥，她意識清醒，只是動不了而已。”說着假活財神蹲下身，将一柄匕首抵在了阿柳的脖子上：“把藥給我，否則我立刻宰了她。”

楊五沒動，也沒說話。

假活財神稍使了點勁，阿柳雪白的脖子上立刻被匕首劃出一道血紅的口子，阿柳疼得忍不住一閉眼。

楊五眼裏冒出怒意，往前走去。

假活財神咬牙道：“你過來我馬上宰了她！”

楊五站住了，雙拳卻越攥越緊。

假活財神道：“乖乖丹藥交出來，我就不讓她受苦。”

楊五從懷裏慢慢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瓷瓶：“你先放了她，我就把藥給你。”

假活財神道：“你先把藥給我，我再放她。”

楊五冷視着假活財神，往前走了幾步，将小瓷瓶放在二人中間的石地上，然後慢慢退了回去：“……現在馬上放了柳兒。”

假活財神拎起阿柳，像扔個沙包一樣向楊五擲了過去，楊五一個飛身，穩穩地接住了阿柳，然後輕輕放在了地上。

楊五拿掉堵在阿柳嘴裏的布，又撕下一塊棉布捂在阿柳的傷口上。

阿柳眼含愧疚地對楊五道：“剛才忽然有人用手巾捂住了我的嘴，然後我就渾身發麻，我本來是想喊你的，可是我發不出聲音……”

楊五用将手指放在她嘴唇上，輕“噓”了一聲道：“沒事了，沒關系的，不用解釋。”

假活財神仰頭将小紅瓷瓶中的藥丸吞了下去，扔掉瓷瓶，放聲大笑道：“那個老妖怪還是慢了一步！這下我贏了！”

他滿足地對楊五和阿柳道：“你們兩個就只能待在這裏等死了。不過我看你們感情好得很，在餓死之前，還可以在這裏享受一段沒人打擾的二人時光，最後成為一對神仙眷侶，雙宿雙飛地一起去地獄。”

楊五沉聲對假活財神道：“我有個問題，不知你能否回答。”

假活財神得意忘形地笑道：“既然是你死前最後的問題，我就滿足你。”

“你是如何突然出現在這裏的？”

假活財神大笑道：“老妖怪要丹藥，我當然也需要，但若跟他面對面硬拼，我必死無疑。所以我一直跟着你們，你們在那個房間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你倆逃走之後，我見你往氣門這邊跑，就從暗道直接先到了這。”

“你知道暗道的分布？”

“當然！現在那老妖怪就算追到這裏，我也能從暗道逃走，他沒有丹藥，就等着下陰曹地府吧！”

阿柳聽到這裏，湊到楊五耳邊悄聲道：“咱們能不能想辦法抓住他，逼他說出暗門在哪裏，然後押着他帶咱們一起出去。”

楊五微搖了搖頭：“他如此自信，我猜那個暗門應該就在他腳下，機關也在他觸手可及之處，跑過去是來不及的。”

假活財神卻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哈哈大笑道：“不錯，你很聰明，我現在就要走了，你們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說完他不知碰了哪裏，腳下站着的四方形石臺忽然快速向下沉去。

石臺四周緊接着裂開了數條深溝，越裂越寬，溝壑下竟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石室也劇烈地震動起來，楊五和阿柳被晃得腳下不穩，都摔在了地上，等兩人再爬起來時，他們與假活財神之間已經隔了一條寬過七尺的深淵，跳過去已是全然不可能的了。

碎石和灰塵“撲哧撲哧”地從頭頂往下掉，阿柳緊抓着楊五的衣服急聲道：“怎麽會這樣？”

楊五道：“應該是他觸碰了某個逃生密道，這種密道一旦開啓，就會将整棟建築都摧毀。”

“那怎麽辦？”

楊五望着眼前越裂越寬的深溝，沉聲道：“只能拼一把，跳過去了。”他抱着阿柳後退了兩步，對阿柳道，“抓緊我。”

阿柳摟住楊五的脖子點了點頭，眼睛無意中往假活財神的方向一瞥，頓時愣了下，立刻大聲叫對楊五：“你看他腳下！”

假活財神腳下的石板在緩緩下沉中，露出了地縫，此刻就從那些地縫裏，無數股紅色岩漿一樣的血河鑽了出來，像無數只觸手，向活財神抓取。

假活財神也看見了，他臉色驟變，像踩到了火一樣跳着腳來回亂蹦着，試圖避開蹿上來的血水，但方形石臺上能落腳的就那麽一小塊地方，根本無處可逃。

紅色血水像有生命的山藤一樣爬滿他的腳面，迅速融化了他的雙腳。

假活財神慘叫起來，那血水由腳下順着雙腿，緩慢地往上爬，逐漸又變得像一條紅色的蛇，在頭部的位置慢慢變成了人臉的模樣。

這條人臉蛇身的紅色火焰纏繞着活財神，逐漸将他包裹住，在他臉上溶出了無數個黑洞。

小孩的面目越來越清晰，露出詭異的笑容，他張開嘴對假活財神說道：“我給你南海鲛人肉吃，令你不死，你卻反而要殺我，像你這種恩将仇報的雜碎，就該讓你好好嘗嘗死亡是什麽滋味。”

假活財神凄聲叫道：“那不是我！那是他！我是新生的！”

“對我來說都一樣，他死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假活財神怒吼道：“你明知道不是人人都能适應鲛人肉、有人吃了會變成魚，你還叫我吃，狠毒的是你！”

小男孩笑道：“好吧，就算你我半斤八兩。但強者勝、弱者死，我現在好餓，想吃了你，你又能如何？”

假活財神絕望地拼命掙紮着，但已窮途末路。

水蛇一樣渾身通紅的小孩帶着滿足的笑，慢慢裹纏着他，假活財神的慘叫和骨頭碎裂的聲響不斷，不過片刻，小孩就把活財神全部消化在了他的身體裏。

血水再次化成人形，紅色漸消，小孩轉過身。

這一次他徹底變回了原本的模樣，就如前晚在賭局上的時候 — 皮膚白裏透紅，眼神略帶天真。

小孩站在方形石臺上說道：“說來有趣，這氣門是鬥氣的地方，但就算到了這裏，他還是鬥不過我。”他看向楊五和阿柳笑道：“今天可真順利，現在就差你倆了。”

阿柳臉色蒼白：“……你簡直是惡魔。”

小孩不知按了哪裏，方形石臺重新升了上來，他跨出石臺，向兩人走去：“是啊，惡魔都喜歡掩蓋在無辜的外表下，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楊五察覺到懷裏的阿柳在抖，低聲安慰道：“別害怕，一會兒……”

他話沒說完，阿柳以為他要勸她死無可懼之類的話，神情反而瞬間就平靜了下來。她望着楊五的雙眼輕聲道：“我不害怕，一會兒他過來了，我們就一起從前面的深淵上跳下去好不好？”她眼神中帶着一種決然，“不管下面是什麽，就算死，我也跟你在一起。”

楊五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望着她柔聲道：“但我還不想死，我想跟你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蓋一座房子給你，生好幾個孩子，吃你做的飯，一起白頭偕老。”

阿柳哭了起來，握住楊五的手正要說話，楊五忽然湊到她的耳畔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咱們死不了……因為他死定了。”

遠處的小孩忽然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

阿柳猛回頭看去，就見小孩身後不遠處，石室盡頭的牆角下，又出現了一個活財神。

那個活財神雙手捧着一個四方黑盒，黑盒中正放射出明亮耀眼的銀光，如流雲般湧動，仿若一個通往未知的通道。

黑盒裏冒出的黑色濃煙緩緩化成了一雙巨大的手，抓住小孩的身體往黑盒裏拖去。

阿柳這時才辨認出，那好像就是原本裝血骷髅的黑盒。

那個活財神滿臉興奮對小孩叫道：“你被血骷髅吞噬，跟它合為了一體，這世上沒人能殺死你，但這個鎮死淵頭骨的匣子卻能收了你！”

小孩在黑色巨手中痛苦而凄厲的翻滾着，身體已經沒了人形，像條血色紅蛇在空中亂舞，面容扭曲：“為什麽？你已經被我吃了，怎麽會這樣？！”

那個活財神咬牙切齒道：“你若不死，我就無法活着走出這裏，所以我犧牲了一個自己，藏身在這裏等着，就是為了将你挫骨揚灰！”

小男孩猙獰地嘶吼：“但那丹藥已經被我吃了！沒有丹藥，你還是死路一條！”

活財神瘋狂大笑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活着，就算跟你同歸于盡，我要讓你死在我手上！”

碎石及塵土随着小孩一起被巨手往黑盒裏拉去，石室內狂風肆虐，飛沙走石，屋頂裂開一條條裂縫，大小石板像下雨一樣掉落在地上。

這個讓人迷失在瘋狂鬥氣裏的氣門石室，眼見就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