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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周圍的學員不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他們只是看到巴塞卡忽然在狄司身邊停了下來，甚至伸出手，握住了狄司手腕。

狄司好像很難受，那麽強大的戰士，竟然像小孩子一樣蜷縮成一團，手指緊緊地攥住巴塞卡的軍服袖口。

“怎麽了？

“不會是暗傷發作了吧。”

“巴塞卡那個殺千刀的又做了什麽！艹，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他媽的居然下黑手嗎！”

池南星也感到驚訝，這情況在他意料之外，他剛才明明沒有碰別的地方。

想起來曾經看到過，在激烈的戰鬥中，腎上腺素狂飙，的确會有一些生理反應。

但是用大反派的口吻安慰狄司，狄司大概會立刻掏出槍，一槍給他，一槍給自己。

他一言不發的松開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主角，實際上是因為突發意外在發思考。

戲弄過頭了。

大反派很可能要變成大變态了。

狄司瞪着自己的下半身，表情驚詫混雜着難以置信，他下意識擡起頭，目光和巴塞卡相撞。

冰藍色的眼眸冷漠的看着他。

霎那間，所有激蕩的血液回歸心髒，四肢百骸都冰冰涼涼。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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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他會有這種反應。

狄司的嘴唇顫抖，表情像被拉到了法庭上判刑，他恨不得從地上跳起來自辯，大聲說不是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請相信我。

可是巴塞卡的表情太冷靜了。

他媽的該死的冷靜！

他會怎麽想，覺得自己是個沒底線的惡棍流氓嗎？狄司恥辱到想要縮進地板縫隙，他本能地抓住巴塞卡，大聲說:“我不是。”

不是什麽？

什麽不是，學員們屏氣凝神，一雙雙銅鈴一樣的眼睛，恨不得把耳朵伸進透明罩。

他們什麽也聽不見，只看到狄司不讓巴塞卡走。

要命了，到底說了什麽啊。

想聽聽不見，裏面的聲音一點也傳不出來。

池南星擋住四周的目光，嘴角抽了一個像素點，他用力踢了一下主角的小腿，迫使狄司咚地一聲單膝跪地。

“我不是！”

狄司嘶地倒吸一口涼氣，瞪着巴塞卡。

什麽不是。

等你站起來，一覽無餘的時候，就等着變成冷翡翠三個月的談資吧。

但是狄司不會乖乖聽話，他就像一個被冤枉了的路人，法官不但不聽他的自白，還無理蠻橫的要求他閉嘴，他偏不，他不聽，他就要說清楚！

“巴塞卡！”

“坐下。”

人偶似的青年，冰藍色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惱怒，他将狄司用力推倒，軍靴踩在他的胸口，低斥:“閉嘴。”

狄司愣了下。

很快，那短暫的迷茫就變成了堅硬的憤怒和敵意，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可是每一次呼吸，每一個眨眼，都像在說。

混蛋！

你這個惹人厭的家夥，你在戲弄我！

那種直白的惡意，撲面而來的諷刺，幾乎要把狄司淹沒，将他的尊嚴狠狠地揉碎掉。

“巴塞卡。”

他沙啞的聲音，緊攥的拳頭，都說明他的心情極度糟糕:“我不認輸。”

池南星眉毛微微蹙起，片刻後他輕輕哂笑了一聲，從巴塞卡的角度看，狄司的确沒有輸。

一場沒有徹底贏下的戰鬥，就是巴塞卡的失誤。

他平靜地整理衣衫上的褶皺，對狄司輕輕擡了擡嘴角，看了眼正在打開的防護罩:“你沒有輸。”

“我玩的很開心，期待下次。”

狄司沒想到巴塞卡會承認，但是很快就為下半句話感到生氣，他臉頰輕微抖動，那是一個咬牙的動作，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可能真的會沖上來對着巴塞卡嗷嗚一口咬下去。

池南星微微颔首，轉身便走，任務已經結束了，他不需要留下來刺激狄司的神經。

狄司一個人留在場地中央，汗水濕透了衣服，他垂着頭，握着拳頭，有點不知道怎麽辦。

軍服修身，那裏的變化幾乎是遮不住。

不想被人看到這種狼狽。

一點也不想。

忽然。

一件帶着冰冷氣息的外套從頭頂落下，罩住了他的下半身，擋住了別人的視線。

他愕然片刻，下意識攥住。

巴塞卡雙手閑适的插着口袋，微微側過身體，冰藍色的眼珠像鏡面，折射着狄司的影子。

他目光淡漠，嘴唇勾起嘲笑的弧度:“小狗，春天到了，不是嗎？”

狄司愣住，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等明白了他整個人氣爆炸:“你！”

狄司分不清楚自己是太憤怒，還是太屈辱，或者兩樣都有，他腦袋裏有些亂，但是不甘心就這麽放他走。

“巴塞卡！”

背後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我一定會打敗你，就算你是001號！我也會親手摘下你的胸牌。”

池南星背對着狄司，連腳步都沒有一絲停留。

對那樣尖銳的挑釁，他的回應，不過是擡起右手，随意地揮了揮，像是不在意，又像是優雅随意的道別。

等到了那一天，請務必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

但在此之前，他的謝幕時間到了。

防護罩到了時間自動打開。

馬克最為冷靜，他攔住其他沖動的學員:“別惹他，讓他走。”

巴塞卡和狄司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挑釁他沒有意義。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巴塞卡離開，幾乎要把牙齒咬碎，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他更惹人厭的人！

學員們氣的嗷嗷叫，又深深明白這家夥的恐怖。

除了狄司，其他人不要說撐上三分鐘，一分鐘內巴塞卡不跪下來求他們不要死都難。

學員跑進訓練場，狄司先是一怔，随後腦袋裏嘟嘟響起警報，他試圖強制命令身體，但一些生理反應很難通過大腦控制。

怎麽辦？

慌亂的時候瞥到那件銀白色的軍服外套，下意識抓過來蓋住。

很安全，遮得嚴嚴實實。

等意識到做了什麽，狄司臉色難看的像種在廢土裏的茄子。

馬克最先趕到，學員們将狄司包圍，他眼裏對狄司充滿了好感和關心，重重地拍了拍狄司的肩膀:“兄弟，你沒事吧。”

狄司被拍的趔趄了下，拉了拉外套，沉聲:“沒有事。”

學員們十分動容，試圖把狄司扶起來，七嘴八舌地說:“那混蛋太侮辱人了了，簡直令人作嘔！”

“哥們牛逼，剛才的對戰太他媽精彩了，簡直是牛逼他媽給牛逼開門，牛逼到家了。”

“那嚣張的混蛋等着吧，遲早有一天！”

“哼，等我修煉出絕世一擊，當上兵王，就讓他跪在我面前，用靴子狠踢他的屁股！”

“046號，你确定你不是被一拳打死嗎？”

“都說了是以後了混蛋。”

“這種畫面我連想都不敢想，你幻想巴塞卡跌下神壇爆打他，不如幻想自己魂穿巴塞卡來的實際。”

“啊啊啊，你閉嘴吧。”

“好了，都別吵了。”

馬克重重地說了一句，他心裏佩服狄司的能力和勇氣，搭着狄司的肩膀，對巴塞卡的一切都看不順眼，伸手一扯外套:“那家夥還用衣服羞辱你嗎！”

狄司的汗毛刷地豎起來，他刷地抽回衣服，雙手嗖嗖打了一個死結，系在腰間。

面對馬克驚訝的眼神，他沉着臉，滿臉不自在地說:“衣服……我會狠狠還給他。”

馬克:“……”哪裏有點怪，但說不上來。

學員們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同仇敵忾:“對，一定要狠狠地還給他。”

“絕對不給他用洗衣液，幹搓了丢給他！”

“吓破他的狗膽。”

狄司:“……”

你們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馬克雖然兇悍，但其實是個軍醫，比較擔心狄司的狀态:“兄弟，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狄司動了動胳膊，沉默搖頭:“沒有。”

馬克驚訝的擡起眉毛，在他身上捏來捏去:“真的沒有，你不要隐瞞我。”

狄司擋住他的手:“真的沒有。”

“和巴塞卡對戰居然沒有受一點傷嗎？”

“為什麽要受傷？我們是公平的決鬥，就算是受傷也很正常。”

馬克停頓:“我看他下手很重。”

狄司動了動手腕，忍了又忍，辯解道:“他只是想打倒我，有些動作是很侮辱人，但我沒事。”

一些淤青和挫傷根本算不上受傷。

馬克搖頭，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

狄司撿起自己的東西，對關心他的學員，鼓勵他的學員都用同樣的态度，他擺手沒有加入對巴塞卡的聲讨:“我回去休息了。”

離開訓練場，狄司回到房間，解開了系在腰間的外套，還好沒有在那麽多人面前丢臉。

這場戰鬥他其實學到了很多東西，巴塞卡的攻擊比學院的訓練營，對他的提升更大。

那些平常的招式，在巴塞卡的表現下，呈現出了驚人的水準。

如果能做到那樣，那麽當時駕駛［災厄之月］的時候，他會更游刃有餘。

狄司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清楚的意識到頂級機甲的駕駛員是什麽樣的存在。

他目光複雜，躺進修複液，沒有選擇沉睡，打開了星網搜索巴塞卡的名字。

雖然不能鏈接主星，但局域網上存了很多資料。

手指點下去的時候，相關的文字就跳了出來，狄司一條一條的浏覽下去，忽然目光一頓，注意到了一個小小的照片。

科學夫婦年輕時的照片。

狄司看到角落裏一個有些熟悉的銀白色操作臺，拉近了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數字。

他又打開星網，重新搜索，從權威的機甲官網查詢，核對了時間，很可惜，結果是否定的。

他再倒回去查找那張圖片，不知為何已經查不到了。

藍色光幕落在狄司沉靜的表情上，他越來越嚴肅，狄司過目不忘，所以剛才不可能是錯覺，那張圖片上的操作臺，明明就是它。

那具機甲［阿爾忒彌斯］

官網上說那是聯邦贈予巴塞卡的禮物，但是那張圖片上，在制造它的明明是那對瘋子夫婦。

如果不是狄司進入過機甲內部，操作過，也根本分辨不出來。

難道阿爾忒彌斯不是星際聯邦給巴塞卡的獎勵？

狄司手指停在星網界面上，偏過頭，床上放着那件外套，他默然片刻，伸手撈起那件外套，塞進自動清潔機器。

然後想了想，往裏面加了一點洗衣液。

狄司蹲在清潔機器旁，看着豐盈的泡泡把軍服淹沒，腦袋在機器上輕輕磕了磕，臉上帶着含混的郁悶和不服氣。

“巴塞卡。”

“我要是狗，第一個咬你。”

想了想，又回憶起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冷漠擲下外套的樣子。

非常非常傲慢。

但也很好的，沒有讓他在那麽多人面前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