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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新任的治安官, 真是年輕啊。”

“冷翡翠41級的翹楚，聽說還沒有畢業，就已經被咱們上屆治安官內定了。”

宴會歡聲笑語, 紙醉金迷。

贊揚和誇獎從四面八方湧來, 但狄司似乎沒有聽到，巍然不動。

一位議員有心拉攏他, 拍拍女兒的手:“你最愛的音樂來了，可惜我喝多了葡萄酒, 沒法陪你一起跳了。”

小姐見慣了社交, 含笑地看向狄司。

機甲戰士不同于普通軍校生，他們體态修長，輕盈敏捷, 引人注目。

小姐對狄司很感興趣。

狄司背着一只手, 抱歉地欠身:“軍職在身，敏感時期，不太方便。”

議員道:“敏感時期, 哦, 你說地下街？那不過是一群……一群。”

議員在狄司冷冷的目光中, 漸漸把話咽了下去。

雖然看不起地下街的人, 但是法律和道德都不允許他大放厥詞。

狄司對沒有在這裏過多停留，他随意的與賓客交談了幾句，便走到一邊。

“002號狄司。”

狄司看向聲音來源, 同樣是西裝革履的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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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行走的步态還有些軍校生的影子，他佩戴着冷翡翠的畢業學員勳章, 身份昭然若揭。

狄司不認識他, 但憑借着校友的身份，兩人迅速熟絡起來。

議員倒了一杯酒:“你們這屆做的不錯。”

“如果沒有41級的那篇論文, 激進黨們恐怕也會動搖，人類聯邦想要突破蟲巢的封鎖，太難了。”

“新的模型研究我去看了，具有很大的可行性，或許在我們這一代，就能完成沖出草帽星系的使命。”

議員很感慨，發現狄司的目光往同一個地方看了三次，他笑了聲:“找誰？巴塞卡·萊恩？”

狄司:“學長認識他？”

議員:“不認識，但是基因篩選人這個名字如雷貫耳，每次國會，都有人要求再度羁押他。”

狄司後退一步走回來:“羁押？”

議員道:“對，人數不少，多數是保守黨，但是內部也有很多人反對這麽做。”

狄司給學長倒酒:“學長，我陪你喝幾杯。”

議員舉起酒杯彈了彈，和狄司碰杯，含笑點頭:“小酌怡情。”

狄司嘴角挂着淺笑，他出身地下街，打過黑拳，做過保镖，還混過不法組織，酒量甩普通人十條街。

但他外表卻很正派，完全沒有酒量的樣子，議員小看了他，兩個人拼酒喝麻了。

狄司看議員醉的差不多，趁機問:“學長你是39屆的，當時萊恩夫婦才失蹤了四五年，那麽您一定經歷過科學中心爆炸事件吧。”

學長微微笑了一下:“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狄司無聲的笑了笑，給議員倒酒，議員漫不經心道:“他是16號帶頭放出來的，當時都以為萊恩夫婦的兒子失蹤，沒想到是被科學實驗中心帶走了。”

“消息爆出來以後鬧得風風雨雨，軍部由16號牽頭，和萊恩夫婦的朋友到處游說，花了大功夫煽動民意，才把那小孩帶出來。”

“心理醫生判定他無害，基本的過渡也沒有，就讓他繼承了萊恩夫婦的巨額遺産。”

“我聽說，當時16號和科學實驗中心談判，放那小子出來的代價之一，就是要永久封存實驗記錄，不追究實驗人員的連帶責任。”

“畢竟AH63的實驗結果是空前的。”

學長眯着眼睛，誇張的笑了下:“然後你猜怎麽着，第二年，嘭……不知道哪裏來的導彈，把科學實驗中心炸開了花。”

“所有實驗人員都死了，誰做的？沒人知道，至今都是一樁懸案。”

狄司默默喝了一杯酒，長睫垂下來，遮住了他眼睛裏的情緒，他問議員:“實驗記錄被永久封存，這件事就不會再有人知道。”

議員道:“對，你想不通這個道理嗎？”

怎麽會想不通。

不管科學實驗中心的人是怎麽得到的這份結果，AH63是人類能和蟲族作戰的關鍵點之一。

國會不會允許它染上血腥實驗産物的污點，蟲巢當前，很多東西都可以忽略。

但所有人都從大局出發，沒人在意巴塞卡的感受。

“這不公平。”

“如果要做到人人都公平……那人類就離毀滅不遠了，戰争，永遠是犧牲少數人利益，拯救多數人的行動。”

議員說:“好了，我喝了太多的酒，你小子話也套的差不多了，你走吧。”

兩個人結束了交談。

狄司放下酒杯，透過人群尋找他。他心裏好像堵着一塊大石頭，明白所有道理，可是還是怒火中燒，憤怒的想要把房頂掀掉。

那麽，去找他吧。

哪怕什麽也不做，和他說一句話也好。

他只是聽聞便憤怒得難以遏制。

那麽經歷了一切的巴塞卡，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只是想一想，就感覺到絕望。

舞會的音樂忽然變化，燈光也變得忽閃起來。

賓客相視一笑，伴随着節拍快樂的跳着舞蹈，高跟鞋落地，裙擺飛揚，組成華服的波瀾，在舞池中輕快的搖曳，旋轉。

狄司四處尋找，忽然有所預感，看向大廳的出口。

銀發青年安靜地望着賓客，游離在所有的熱鬧之外，像一顆不動的旗子，穩穩站在棋盤中央。

池南星等着劇情點，忽然目光一頓，和狄司對上了視線。

樂聲似乎消失了。

跳舞的人變成了花花綠綠的背景，只有那一抹深沉的夜色，醒目的存在着。

池南星想，他在恨我嗎？

大概是。

故事的結局就是這樣的，也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他們将彼此針鋒相對，不死不休。

池南星心裏輕微遺憾，恰逢此時，終端也輕微振動，提示他應該開始工作了。

陌生的通訊躺在他的終端裏:［莊園許願池 投下一枚銀幣 萊恩筆記］［圖片］［圖片］

一個顏色破舊的藍皮筆記本，簽着萊恩夫婦的名字。

封面上蓋着兩張照片，一對年輕的夫婦在科學實驗中心儀器前的合照。

背後有一張嬰兒床，冰藍眼睛的嬰兒看着父母。

巴塞卡有幼體時期的記憶，眼前這張照片，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萊恩夫婦的場景。

第二張圖片上，附贈了半頁日記殘頁，屬于萊恩夫婦的筆跡。

1月4日［尼尼睜開了眼睛，他第一次看着我們］

1月5日［體溫正常，各項數據正常，精神正常，無不良反應，對低密度空氣适應良好］

1月7日［發生了小小的異變，他的心髒正在分裂，手動摘除一次，矯正位置，手術成功］

1月9日［他似乎還是不像一個真正的人類，雅麗娜說他或許無法學會基礎的讀寫，模仿不來人類的感情。］

［……］

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

池南星删除終端訊息，對方十分了解巴塞卡的性格，準備好了誠意十足的誘餌，等着他咬鈎。

池南星不辜負他們的期望，插着口袋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向了大廳的出口。

冷風吹了進來，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一點，吹散了一點點的不開心。

他按照自己收到的提示，一步步走向陷阱。

大廳外是一座花園，噴水泉在月色下如同仙女的許願池，閃爍着粼粼的暗光。

池南星站在它面前，從口袋裏慢條斯理的翻出一枚銀幣，在手心裏抛了抛。

大概兩秒鐘後。

銀幣撲通一聲，掉進了許願池。

池水凝固片刻，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池水水銀一樣變色，噴泉的外貌也扭曲改變，看起來像什麽東西的閥門。

咚——

池南星一顫，腳底忽然裂開一條縫隙，縫隙迅速擴大，不由分說地将他吞沒了進去。

池南星失重地下墜，有拖拽的氣流讓他無法脫身，他張開手臂，盡量維持着平衡。

他擡頭看了眼，天空沒有星星，黑暗無邊無際，深沉廣闊。

裂縫将要合攏，光芒只剩一線。

最後一刻，一道身影忽然從縫隙裏卡進來，他撲在池南星身上，帶着他一起空蕩蕩的下墜。

“狄司？”

嘭——

兩人迅速從高處落下，在地上砸出重重的聲響。

池南星微微驚訝，他頭暈目眩的坐直身體，手指摸到了濕漉漉的溫熱水，是從高處跌落時，濺到臉上的。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熟悉的氣味。

這個從小到大接觸的味道，只有科學實驗中心才會有。

池南星臉色冰冷，在黑暗中摸索牆壁，一點點後退，卻被一只手拽住。

“喂，咳咳。”

“松手。”

“我在咳咳，履行治安官的職責，保護公民生命。”

“……”

射線武器上膛的聲音，狄司從善如流放開他:“巴塞卡，這是什麽地方？”

池南星還在為主角竄進來的事生氣，冷冰冰地說:“你以後的墳墓。”

主角應該在外面研究噴泉，打開它，等巴塞卡原路返回的時候，把他放出來。

但是現在，主角不知道為什麽和他一起下來了。

池南星敲系統:[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系統天天看人類動畫，久不上線，機械音竟然生疏了許多:[下來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