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幾十年前,異魔族與龍族第六次握手言和,簽訂休戰條約的時候,龍族留給都城一塊魔法石,上面的魔法陣可以連接至龍族內部,方便随時溝通。

後來,這塊魔法石一直存放着,從未啓用過,兩族之間也勉強維持着和平。

沒想到時隔這麽久,第一次啓用的原因,竟然是為了一個莫須有的謠言。

希蒙亞來到主殿後廳,擺在桌上的魔法石開啓,上方投射出灰藍色的光暈。

他走近,光暈中傳出一個聲音:“還有什麽好聊的?等我抓住那幾個罪魁禍首,會讓他們後悔降生到這世上……”

副官先前已經與龍族的其中一位長老溝通過,龍族那邊原本不想再多費口舌,一聽是希蒙亞親自過來,才勉強給了點面子。

龍族之所以憤怒的原因還有一個,他們認為那些虐龍傳聞就算不是真的,也一定來源于異魔族,興許還在背地裏籌備了什麽抓龍計策,就等着實施了。

“我也想找到罪魁禍首,”希蒙亞說道:“惡意散布這種謠言,意圖破壞兩族關系,居心叵測。”

他的語氣裏同樣帶着怒意,半點不心虛,聽着是像那麽回事。

魔法石對面的是龍族二長老,他沉默片刻,冷冷哼了一聲,心想我們與你能有什麽關系。

但都城這邊咬死不承認,僅憑幾頁紙上的東西,龍族再有懷疑,也只能暫時憋着。

“我已下令嚴查,等找到謠言的源頭,會交由龍族親自處理。”

希蒙亞又說了些表明立場的話,他是都城的族王,身份不一般,做下的保證當然也更具有威信。

龍族二長老聽着魔法石另一頭傳來的聲音,面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最後,希蒙亞問道:“還有一事,近來龍族管轄區域內,是否有靈獸突然狂躁的事件發生?”

龍族不喜歡搞什麽領地擴張或建城招兵,所管轄的區域和種族有限,只有幾個生活在炎熱地帶的獸人族。

他們那邊荒無人煙的森林與平原較多,自由生存的靈獸也多。

希蒙亞想知道,狂躁的靈獸是只出現在特定的地點,還是整片大陸都有。

但龍族二長老明顯不想再多聊,丢下一句“沒聽說過”,單方面終止了魔法陣。

桌上的魔法石光芒漸漸消失,變成了一塊看上十分普通的石頭。

結束與希蒙亞的通訊後,龍族二長老走出房間。

外面露天的庭院極為寬敞,上空猛然掠過一陣熱風,一只通體暗紅的巨龍飛下來,落地前變成了人形。

回來的是龍族七長老,二長老問他:“數過了嗎?一只不少?”

“數過了,蛋也數過了,”七長老回道:“所有登記冊上的,一只不少。”

上午四長老就已經去數了兩遍,連存放在峽谷的死蛋也都數了,确實沒丢。

七長老快步走近:“和那個異魔的族王傳訊過了?他說了什麽?”

“沒什麽,一些廢話。”

二長老坐在石階前,抓着厚厚的金胡子思索:“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什麽地方遺漏了……得找個機會,去異魔族的地盤看看。”

七長老一聽,躍躍欲試:“要進攻?”

“不不,”二長老擺手,“直接進攻不妥當,我想想……”

兩族的交流秘密進行,雲洲村的謠言也很快被清理了,沒有擴散至更遠的區域。

雪以對這些一無所知,他這兩天很開心,因為希淮終于休假兩天,可以好好陪着他玩。

雖然休假了,希淮也得寫一下午的功課,但雪以就喜歡守在希淮身邊,聽他筆下的沙沙的聲音。

被保存好的冰雕小龍擺在了書桌上最顯眼的地方,躺椅被拉到書桌旁邊,雪以變回小龍窩在裏面睡了一覺。

睡醒之後,發現希淮還沒寫完。

小龍崽伸直四肢打了個哈欠,起身跳上桌子,蹲在希淮手邊低頭看着。

看到紙上的各種字跡,雪以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這個星期又沒練習寫字。

艾爾不在,就沒有人催他,希淮更是從未主動要求。

但是今天很晚了,都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吧,晚飯後又得和希淮一起看看書……

那要不明天再寫……雪以很快說服自己,安心趴下。

希淮停下筆,抽空揉了揉小龍崽的腦袋,把睡歪了的帽子扶正。

等完成了休假日的功課,希淮收拾好桌子,拿出布球和新作的逗龍棒,陪着雪以玩。

醫館那邊研究出來的方案,就是讓雪以多補充營養,多運動保持身體的溫度,逗龍棒是用逗貓棒改良的,吹冷風的天氣在屋裏玩最合适。

小龍崽壓低脊背,蹲在地上緊盯着逗龍棒頂端晃來晃去的羽毛。

雪以找準時機,猛然一個飛撲咬住羽毛,帶着繩子在地上滾了兩圈。

有時羽毛溜走的速度太快,又會抓不到,就這麽足足玩了大半個小時,小龍崽丢開羽毛,回到希淮身邊,趴在他腿上休息。

希淮放下逗龍棒,把小龍抱起來放進懷裏。

随後他打開儲物戒,從裏面拿出幾塊形狀不一的金屬塊。

金屬塊上刻有紋路,是帶有魔法的,經過好幾次嘗試和拼湊,希淮做出了一個簡易的傳訊器。

學院有專門為學生提供的傳訊器,只能在學院使用,前些天副官也給了希淮一個,但也僅僅是用來聯系幾個特定的人。

希淮把傳訊器拆了,打算自己做一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他開啓傳訊器當中的魔法陣,确認可以正常運行,又關閉收了起來。

躺在他懷裏的雪以打了個哈欠,閉着眼睛翻身。

希淮伸出手,拉好小龍崽的外套,遮住不小心露出來的一小截肚皮。

兩天的休假日很快結束,第三天一早,雪以照例被送到維王後的寝殿。

先前他為了給希淮準備生日禮物,有幾天時間沒來,後面禮物做好了,維王後悄悄問過雪以送的是什麽。

雪以當場用積木拼了朵小花,然後在上面結好冰霜,再拿給維王後看。

維王後對小冰花愛不釋手,可惜房間裏太暖和,她一時沒找到合适的方式保存,冰霜很快就化了。

但積木小花還是被留了下來,雪以今天來一看,積木小花底下多了一個迷你小花盆,一起擺在了窗臺上。

雪以立即跑到窗臺前,伸手摸了摸陶瓷小花盆。

希淮向維王後打了招呼,正要離開時,希年從側面的小屋裏走出來。

他好像生病了,臉色有點差,眼下一片青黑:“母親,我想喝點紅棗湯……”

希年今天請了病假,不打算去學院。

希淮多看了他兩眼,審視的目光掃在他身上,又看向屋內的雪以。

希年知道他在想什麽,裹緊身上的厚外套:“你放心吧,不會傳染……”

他其實不是生病,是在學院做魔藥實驗的時候,不小心喝了一點。

按理說,異魔族的體質強悍,就算是毒藥也會削弱幾分效果,而且維王後是木精靈族,會對一些魔植制成的藥劑免疫。

希年身為兩者的混血,且異魔族的血脈更強,偏偏像是正正得負,被兩口魔藥放倒。

雪以也從屋裏出來,走到希年不遠的地方:“你怎麽了呀?”

在希淮目光的注視下,希年繃着表情,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說道:“出了點意外,休息一天就好了。”

維王後讓侍從去準備做紅棗湯的食材,催促希年回屋再睡一會兒。

希淮從他身上收回視線,和雪以道別後離開。

見他走了,希年的肩膀一下子垮下來,松了口氣。

雪以看到了這一幕,好奇朝着希淮臨走的方向望去。

他總覺得希年有點怕希淮,可希年還比希淮大,是希淮的哥哥,為什麽會怕他呢?

希年剛才說了不會傳染,雪以大着膽子接近他。

“希年,”他叫住希年,從衣兜裏摸出一塊糖遞過去:“這是喝完藥吃的,很甜。”

在雪以的認知裏,生病了就得喝藥,藥都是苦的,所以得吃糖。

希年心裏一暖,竟有些感動,接過雪以手裏的糖:“謝謝雪寶。”

他心裏忍不住又想着,希淮那種脾氣,怎麽能養出這麽可愛乖巧的小龍。

而且以前總聽說龍族渾身到處都是毛病,看來也不是真的。

維王後聽見兩人的對話,從裏屋走過來。

她彎腰摟住雪以,笑着問:“你怎麽叫他希年?是不是哥哥教的?”

直接喊希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雪以年紀小,對着比他大了許多的希年直呼名字,聽着很有趣。

“是哥哥教的,”雪以靠在維王後身上,“那還可以叫什麽?”

除了希淮是哥哥,維王後是王後,別的人他都不知道怎麽稱呼。

喊名字是最直接的,或者以希淮的關系來代替,比如哥哥的姐姐,就是希晴。

維王後說道:“你也可以叫他哥哥。”

她想了想,還是與希淮做了區分:“希淮是哥哥,希年是二哥。”

聽了維王後的話,雪以愣了兩秒,恍然大悟。

他叫希淮哥哥,那希淮的哥哥,當然也可以叫哥哥。

希年還沒走,抓緊外套心生忐忑。

這要是被希淮知道了,會不會醋意大發又找他麻煩……哥哥可不能亂喊!

他正慌亂,就聽到雪以喊道:“二哥哥!”

希年呼吸一頓,立馬将剛才的顧慮都抛到了腦後。

他這還是第一次被喊哥哥……希淮反正是不可能這麽叫他的。

希年摸了摸鼻尖,輕咳一聲略帶矜持道:“嗯。”

不管了,要是希淮真問起來,就說不管自己的事,是維王後讓雪以這麽喊的,他怎麽能推脫得了……

希年又低頭在儲物戒中翻找,拿出一個以前在課上做出來的金屬魔法球。

他把魔法球給了雪以,教他怎麽玩。

“上面有好幾個按鈕,可以錄下說話的聲音,每天按時播放。”

希年說着,為雪以演示了一遍,他這會兒心情不錯,精神也好了些。

魔法球算是半成品,希年用不上了,給小孩子當玩具倒非常合适。

雪以開心收下:“謝謝二哥哥!”

他拿着魔法球進屋裏玩了好久,錄下好幾條自己的聲音。

等玩夠了,雪以放下球,去維王後身邊吃零食。

維王後拿起一塊蒸糕喂他,雪以咬了一口。

他吃掉蒸糕,抱住維王後:“王後,我可以叫你母親嗎?”

雪以想着,既然希淮的哥哥,也是他的哥哥,那希年的母親,是不是他的母親呢?

他對母親這個詞其實沒有什麽概念,純粹是覺得要親近一些,代表和維王後的關系最好。

這也與龍族傳承有關,龍族一生會有許多個伴侶,只分為長期或短期,未破殼的龍蛋通常會送去統一的地點,幼龍破殼後由好幾位家長一起照顧,其中不一定會有自己的父母。

換句話說,所有年齡符合的,并且只要願意,都可以喊父親母親、哥哥姐姐。

維王後又驚又喜,将雪以抱到腿上:“當然可以。”

她想的卻是,雪以離開族群這麽久,身邊只有一個作為哥哥的希淮,多半也會覺得孤獨或不安。

想到這裏,維王後既憐愛又心疼,牽過雪以微涼的手心,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雪以順勢摟住她,聞着熟悉的草木香:“母親……”

學院內,希淮打開組裝好的傳訊器。

他調試了幾下,輸入摘星樓的坐标。

傳訊訊號一般都是坐标,但摘星樓的似乎不太尋常,坐标無法被連通。

确認失敗,希淮在導師進來之前收起傳訊器。

他盯着桌前翻開的書籍,短暫走神。

有關雪以的夢境成真,希淮想和艾爾談一談。

艾爾是目前最高階的占星師,他多半會知道些什麽,不然怎麽會把星圖送給雪以。

除此之外,希淮還想讓他幫個忙。

課後,希淮将組裝的傳訊器拆了,又拼回原本的樣子,聯系上副官。

“我有一些占星上的問題,想問問艾爾老師,”他說道:“可以幫我帶一句話嗎?艾爾老師願意的話,再聯系我。”

如果艾爾願意,可以直接單方面連接希淮的傳訊,不願意就算了,也不耽誤什麽。

副官沒有深究,答應下來。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希淮坐上獸車,返回宮殿的途中,身上的傳訊器終于亮起。

他立即關好窗戶,用魔法封鎖住車內的聲音,才打開傳訊器。

“有何事?”艾爾的聲音傳出,“是你有問題想問,還是雪以?”

希淮根本沒有占星天賦,艾爾以為他的說辭,是代替雪以問的。

“我有,”希淮快速說道:“是有關雪以的問題。”

他把雪以的預知夢告訴了艾爾,不過只說了最近的一次。

聽了他的話,艾爾沉默片刻:“占星術無關夢境,這不是占星。”

他也懷疑是巧合,但雪以的占星天賦的确很高,從前也沒有龍族接觸過占星,不确定是否與他的種族有關。

艾爾竟然也不确定。

沒有問出想要的答案,希淮輕輕皺眉,緊接着提起另一件事:“還有,我想送雪以進學院,希望老師能在父親那邊提幾句,父親最重視您的意見。”

傳訊器的另一頭沉默了許久,久到希淮幾乎以為艾爾離開了。

“上學?這可不是個穩妥的建議。”

艾爾話音剛落,希淮說道:“但對雪以有好處,不是嗎?”

安排幾名老師單獨為雪以授課,和讓他進學院,是完全不同的。

艾爾從前讓希淮熟讀的大量資料中,就有提到過,占星師的閱歷越豐富,占星的準确率越高,艾爾雖然雙眼不便,身體也不好,但他的機械鳥能飛往各處,為他帶回不同的見聞。

如果他不希望雪以的天賦被荒廢,雪以就不能總被關在宮殿裏。

艾爾又沉默了片刻:“可以再等幾年。”

“幾年?我不着急,”希淮的目光投向窗外,低聲說道:“我其實并不想送他去上學,我養大的龍,留在我身邊就好,哪怕永遠學不會飛……”

“啪——”

一聲輕響,傳訊中斷了,不知是被對面主動關掉,還是到達了極限的時長。

希淮神色不變,打開傳訊器再給副官發了一條訊息,說找希蒙亞有事,問問他在不在。

副官的回複很快,說希蒙亞今天外出了,明天晚上才會回來。

獸車剛好抵達目的地,希淮收起傳訊器下車。

他來到維王後的寝殿接雪以回去,進屋發現雪以又變回了小龍,正和白胡貓追着玩。

見到希淮,小龍崽激動飛撲過去,舔着希淮的臉頰。

舔了兩口,小龍崽又飛回了屋內,叼着一個金屬球出來。

希淮從小龍崽口中接下小球,拿在手裏翻看:“這是什麽?”

希年還在屋裏睡覺,維王後解釋了一句:“是小年給的玩具,上午玩了好久。”

見希淮打量着金屬球,雪以趕緊“唔唔”兩聲,爪子按下上面的一個按鈕。

金屬球裏立刻響起雪以的聲音:“哥哥!”

雪以扒拉着金屬球,又按了另一邊,這回是小龍崽的聲音:“嗷嗚嗷嗚!”

原來是普通的錄音球,希淮抱着小龍往回走:“好玩嗎?”

一路上,雪以都在玩球,每一個按鈕裏記錄的話都不同。

“哥哥,想喝水。”

“哥哥,餓了。”

“哥哥什麽時候能回來?”

除了那一聲“嗷嗚嗷嗚”,所有的錄音裏都有希淮。

還有一句說的是“我最喜歡哥哥”。

小龍崽特意按了三遍,翹着尾巴自己聽。

希淮勾起唇角,撓了撓小龍崽的下巴。

中午的時間,希淮照例給雪以喂飯,陪他玩逗龍棒、睡午覺。

下午,雪以回到維王後的寝殿,希年才起床。

他臉色好了許多,打着哈欠走出來,正巧碰到希淮。

雪以已經變回了人類形态,開心喊他:“二哥哥!”

感受到希淮冰冷的注視,希年身體僵住。

然而雪以也在跟前,他不忍心無視,硬着頭皮應了一聲。

那道視線還在,希年想裝作若無其事,盡量不扭頭看。

過了片刻,他感覺希淮沒再繼續盯着自己。

希淮沒有制止雪以的稱呼,也沒有多問,彎腰撫摸雪以柔順的銀發:“我走了。”

雪以點點頭:“哥哥再見。”

直到屬于希淮的氣息徹底消失,希年還不太敢相信。

他就這麽走了?居然沒生氣?是不是記着仇,以後再找機會報複……

希年惴惴不安,一低頭發現雪以正看着自己。

雪以伸手過來,碰了碰希年的衣袖:“你別怕呀,我問過哥哥了,哥哥說他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這叫……這叫什麽來着?反正看希淮的意思,如果希年不回應,他才會更生氣,因為這代表希年還把雪以當成小龍。

雪以沒怎麽聽懂,他不就是小龍嗎?

不過他也和希淮說過了,希淮是永遠排在第一位的,他只會給希淮做冰雕小龍。

希年慢慢放松下來,撓了撓頭發:“還有吃的嗎?我餓了。”

他中午睡了過去,沒能起來吃午飯。

維王後讓侍從去準備,雪以摸摸衣兜,掏出一塊眼熟的餅幹。

第二天的下午,所有課程結束後,希淮幫導師把一些魔法器具搬回工作室,才匆匆往回趕。

學院外有幾個人在四處發放傳單,随風飄動的紙頁也落了一張在希淮手裏。

他展開查看,是附近新開的一家夜市,設有小型競技場,傳單上印的圖像略顯血腥暴力,極具感官沖擊。

夜市這種地方,一般不允許未成年進入,在學院附近宣傳不太合适,已有巡邏的安保隊前來驅逐。

希淮多看了一眼,将傳單扔掉。

“想去的話,我可以幫你僞裝僞裝,”希淮身側不遠的地方站着一個人,向他主動搭話:“裏面的好東西可多了,賣的很便宜。”

他穿着陳舊的魔法袍,大約三十多歲,盯着希淮的眼球混濁發暗。

有那麽一瞬間,希淮确實心動了。

但也僅僅是心動而已,宮殿裏還有一只小龍等着他回去喂飯。煙扇町

希淮冷淡移開目光,坐上獸車。

灰袍人站在原地,看着獸車漸漸行駛至街道盡頭,才轉身離開。

今天希蒙亞回來,希淮也有重要的事找他。

他看着時間,等到雪以睡着以後,才悄悄去了主殿的方向。

來到主殿書房,副官已在外面等待,為希淮開門。

希淮走進:“父親。”

希蒙亞坐在桌前,擡眼看向他:“你找我?”

“我有一個請求,希望父親同意,”希淮說道:“送雪以去都城的學院,和其他人一樣正常上學。”

希蒙亞沉默不語,神色沒有絲毫的意外。

這證明艾爾已經提前向他說過了。

希淮的猜測果然沒錯,希蒙亞也同樣猜到什麽,問他:“是你向艾爾先生提議的?什麽時候?”

“是提過,老師一直很關心雪以的學習,”希淮沒有正面回答:“只要做好僞裝,沒有人知道他是龍族。”

最簡單的方法,把雪以的金瞳遮住就行,銀發在各個種族中并不少見,還可以說他是維王後的親戚,是一只混血小精靈,送來都城念書的。

希淮繼續說道:“我是有些私心,可是更想為父親考慮。”

他告訴希蒙亞,前些天的謠言,龍族一定不會輕易就此揭過,雪以留在都城,總有一天會暴露。

到時,龍族也會發現,雪以和異魔族一樣正常上學,一點沒有被囚禁的跡象。

既然現在不能透露雪以的存在,那就依然得好好照顧他。

希蒙亞聽着這些話,靠着椅背一言不發。

“父親,我也只有這一個要求,”希淮低着頭:“如果您能答應,下一次的學院實戰考核,我……”

“下一次的考核,你必須拿到前三名。”

希蒙亞接了他的話,站起身緩緩走近。

“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他看向希淮,語氣有些冷:“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究竟值不值得。”

為了一只龍?他不想看見希淮幾年後後悔的樣子。

希淮對這話毫不在意,立刻問道:“父親同意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會拿到前三名。”

夜晚,希淮從主殿返回寝殿,無聲推門。

他沒有開燈,腳步輕微,床鋪上的被子還是動了動。

雪以坐起來,揉着眼睛:“哥哥?”

“怎麽醒了?”希淮走近,替他拉好被子,“剛才出去了一趟。”

雪以迷迷糊糊的,朝他伸手要抱:“口渴……”

希淮抱住他,用魔氣點亮一盞昏暗的壁燈,再加熱水壺。

等喝了水,雪以才清醒了一些。

“哥哥去哪裏了?”他打着哈欠,仰頭看向希淮。

不知是不是錯覺,雪以覺得希淮心情好像很不錯。

他盯着看了一會兒,湊近仔細嗅了嗅。

希淮摸着他的銀發:“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問題,雪以直覺敏銳,雙手捧住希淮的臉。

“哥哥,”他又聞了聞希淮的衣領,慢吞吞問道:“你是不是幹壞事了?”

“沒有。”

希淮否認,他氣息頓了頓,抱緊雪以:“不是壞事。”

為了讓雪以能去上學,他确實做了件事情。

比如在送往雲洲村的貨物中,加了點東西。

雲洲村那樣的地方,人多嘴雜,任何消息的傳播都十分迅速,偶爾還會有龍族前去,是最佳的選擇。

謠言是他故意散布的,并且做得滴水不漏,不留半點痕跡,希蒙亞就算懷疑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現在謠言被清理幹淨,雪以不會知道這件事。

再過不久,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自己身邊。

希淮摸了摸雪以睡紅的臉頰,問道:“想不想和哥哥一起去上學?”

雪以眼神懵懵懂懂:“去上學……好玩嗎?”

“有好玩的時候,可以見到很多人,”希淮說道:“不過,去了學院,不可以讓別人知道你是小龍。”

雪以又好奇地問:“為什麽?”

“因為小龍寶寶很珍貴。”

希淮一本正經,半真半假地哄騙:“如果被別人發現,會想抓回去自己養着。”

雪以頓時緊張起來,攥緊希淮的袖子:“那……那我不去上學,我要跟哥哥一起,不想被抓走……”

“別怕。”

希淮安撫了幾句:“我會保護你。”

雪以這才漸漸放松,點點頭。

他摟住希淮,還沒忘記剛才的事情:“但是哥哥不許幹壞事……”

雪以埋頭在他頸邊,輕輕蹭了蹭:“不然……不然可能會受傷,會流血。”

他還沒忘記艾爾曾經說過的話,自己要負責看着希淮,不能讓他幹壞事。

到現在,雪以還是不明白幹壞事代表什麽,總之不讓希淮做就是了。

希淮應道:“好,不幹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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