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丘比特之槍
第58章 丘比特之槍
沈寺板着臉從包間出來,身邊跟着拼命憋笑的藍焉,和一臉雲淡風輕的倪诤。
“好了好了,是我們錯了。”藍焉碰碰他手臂,“我是怕你會不高興。”
“你不告訴我我難道就會高興了?”沈寺繃着嘴角,本來還想多生氣會兒,一想到自己是公認的反應遲鈍,頓時洩了氣,懊惱地捶了下腦袋:“算了!怪我笨,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來。”
不好責怪藍焉,只得轉向老友:“你夠不夠義氣啊?我說你為什麽怎麽勸都頑固不化,還以為你要打一輩子光棍了!結果竟然,竟然,哎!”
倪诤面無波瀾:“告訴你能怎麽樣?我告訴你,你又得變着法兒給我介紹男孩。”
“介紹男孩怎麽了?你不就是喜歡男的嗎?”
“我只喜歡藍焉。”
“……”沈寺啞口無言,半天才憋出來句:“那,那你跟我講不就好了?你告訴我你只喜歡藍焉,我就不會想着給你介紹了啊!”
倪诤一副對事态會如何發展了然于胸的樣子:“如果我那樣講,你會想辦法滿世界找藍焉,雖然是好心,但是我不想要那樣。”
沈寺愈加茫然:“為什麽啊?”
倪诤卻不再應話了。
藍焉連忙打圓場:“不管怎麽樣,我們倆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不要再做沒意義的假設了。”
沈寺瞅瞅他,又瞅瞅倪诤,想到自己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再度惱羞成怒起來,“哼”一聲便甩甩手走開了。
藍焉擔憂地望向他的背影:“他……真生氣了啊?”
“不會持續太久的。”倪诤牽過他的手,“鬧小脾氣呢,好好道個歉就消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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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新娘帶着攝影攝像出發去外景拍攝,藍焉他們準備過去場地那邊做最後的調整,再确認一些細節。藍焉發微信催阿薩快點吃,半分鐘後見着那家夥不情不願地出來了:“走吧走吧。”
路上倪诤跟他交待了些花藝布置方面的事,阿薩只點點頭,并不應聲。
自從知道藍焉和倪诤在一起、且倪诤就是藍焉心裏那個許多年都忘不掉的疙瘩後,他對倪诤總有些莫名的敵意。上午布置場地,兩人幾乎零交流,全靠藍焉和小周傳話。藍焉笑罵他幼稚,被阿薩憤憤埋怨:“你就是為了他守活寡啊?”
這些年他陪藍焉走過來,藍焉的痛苦與掙紮他再清楚不過。說到底作為朋友還是有些心疼,由于不了解這兩人之間的故事細節,心裏不免充斥矛盾,一方面覺得該替藍焉高興,一方面又覺得倪诤真是個渣男,竟然狠心讓藍焉傷心這麽久,該罵!
順便還帶上點恨鐵不成鋼:藍焉這人怎麽這麽好哄?
然而今天接觸下來,倪诤一直落落大方,看起來沉穩可靠,幹活又動作麻利,從不出任何差錯,阿薩的“仇恨”也有些動搖,态度很快便軟了下來。
趁着彩排的間隙,他主動問倪诤:“藍焉昨晚又跑去你那了?”
“嗯。”
阿薩撇撇嘴:“見色忘友啊見色忘友。”
想了想又真誠建議:“不然你們搬到一起吧?我看藍焉魂都丢你那了。”
倪诤笑笑,點頭:“有在考慮,還沒和他商量。”
“那你們要是決定好了,我還得跟你交代一些事。”阿薩小聲道,“監督他吃藥和陪他複查之類的,以後就輪到你來了。”
話音剛落被藍焉突然湊過來擠開:“聊什麽呢腦袋靠這麽近?”
倪诤說:“聊你。”
“聊我什麽?”藍焉警覺,“阿薩你不會在編造我的壞話吧?”
阿薩“嘁”一聲:“誰稀罕。”說完朝倪诤擠眉弄眼一番,背着手找林星欣去了。
藍焉于是轉向倪诤:“你們到底在聊什麽啊。”
“我有個事想和你說。”倪诤看他,“等晚上結束了告訴你。”
草坪儀式進行得很順利,藍焉在新郎新娘面對面告白的環節眼眶開始發酸發漲,偷偷去牽倪诤的手。儀式開始前林星欣一直因為這個環節而緊張,說自己和未婚夫是極少互相坦白心意的類型,現如今要當着所有賓客說那種話,有種被當衆剖心的感覺,不免膽戰。藍焉心想,還好自己的傾訴欲面對倪诤時永遠旺盛,也從不羞于講出心裏話。
或許不止一萬句話。
到了抛花球環節出了些小意外,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願意那麽早結婚生子,不婚主義者也大有人在,因而當林星欣将花束抛出時,大家竟然都作鳥獸散。藍焉一看這情況,為了不讓新人尴尬,主動上前一步接住了漂亮的花束。
林星欣回轉過身,見接到的是他,臉上現出幾分激動,張開手臂給了他一個擁抱。
藍焉拍拍她的背,笑着說新婚快樂。林星欣松開手,竟有些要熱淚盈眶的趨勢,向司儀要來了話筒:“我要特別感謝我的老同學、負責今天儀式的婚策師、同時也是我的好朋友,藍焉。我的婚禮策劃方案不知道改了多少版,他特別負責任,按我的想法修改确認每一個細節,甚至昨天晚上還在陪我熬大夜。”
她看向藍焉:“我剛剛本來有很多話想說,想祝你快樂,想祝你幸福,想想又覺得你已經在朝着幸福邁步了。好希望我們一起朝着明亮的地方跑,壞的東西都追不上我們。”
她又看看倪诤,張了張嘴,最後只是放下話筒,笑了一下。
藍焉半晌沒出聲,自以為隐蔽地揩揩眼角,半真半假地抱怨:“她幹嘛搞這麽肉麻啊。”
被倪诤拍拍大腿:“想哭就哭。”
想反駁沒哭,又覺得林星欣似乎說得對,離幸福越來越近,有喜歡的人在身邊,流淚不用掩飾,也不用找借口。如此想着便不由得彎起嘴角,手去覆上倪诤的:“據說接到捧花的人也會很快步入婚姻殿堂哦。”
倪诤看他:“好。”
“什麽啊,好什麽好?”
“你是不是也想辦婚禮?”倪诤問,“你之前不是說,也有兩個男人來找你做婚禮策劃的嗎?你要是想,我們也辦。”
藍焉連忙搖頭:“不了吧。”
他暗自想,倪诤現在簡直是什麽都由着自己,一種準備拿餘下的全部人生來彌補自己的感覺,生怕他不高興、不滿足。
簡直要被寵壞了。
“真的不想?”
“真不想。”他趁周圍亂哄哄的,飛快地親了口倪诤,“我們早就辦過了啊。”
倪诤蹙起眉,思索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有些想樂,攥住藍焉的手:“你說我們倆的司儀還記得這事嗎?”
藍焉也樂:“回去問問小謹,她還記不記得曾經拿裙子當紅蓋頭玩過家家的事。”
晚宴結束得有些晚,藍焉他們還得負責拆場,等到徹底忙完,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
藍焉跟阿薩打了聲招呼,說要去倪诤家裏,又被念叨了幾句重色輕友。他在一樓大堂等倪诤,迎面撞上剛準備離開的趙秋池和沈寺。
沈寺明顯已經消了氣,只是心裏還殘存一絲別扭,不好意思開口,扭過頭去。趙秋池咬着煙,對他笑了笑:“準備下班了啊?”
藍焉點頭:“剛忙完。”
“阿诤呢?”
“還在上面,我在等他。”
“确實沒想到,你們又湊一塊兒去了。”趙秋池拍拍他肩,“很有毅力啊。”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藍焉,讓藍焉想起當年在野水人民醫院見的第一面,因此這目光不僅不冒犯反叫人覺得親切,他也忍不住笑:“那你和郴哥也挺有毅力啊,我聽倪诤說了,你倆還住一起呢。”
趙秋池挑挑眉,笑着罵了句:“臭小子。”
沈寺本質話痨,終于還是找着個機會插話:“趙哥都告訴我了,你們當時就已經好上了……”他說着又懊惱地摸摸腦袋,“到底是怎麽好的啊?我怎麽一點都沒察覺?”
趙秋池毫不客氣道:“那是你笨。”
藍焉看着沈寺頂嘴,兩人推推搡搡,恍惚中覺得那卷磁帶似乎又在播放,每一幀畫面、每一聲響動都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心髒是盛放記憶和愛意最好的容器。
他說:“其實是因為槍好上的。”
“槍?”
趙秋池和沈寺同時開口問,又對視了一眼,眼裏皆是迷惑不解。
藍焉沒打算和他們解釋,語調輕快:“丘比特手裏拿的大概不是箭,而是一把威力十足的槍,在我和他的身體裏烙下隐形的洞,所以我們才這麽艱難吧。”
相愛艱難,分離艱難,重逢艱難,再度相愛又是艱難。
沈寺被他這随口瞎編的話逗樂:“我當是什麽槍呢?要是篡改西方神話犯法,你該被抓起來了藍焉。”
藍焉也笑:“時代在進步,神話設定也該跟着改一改了!”
不管是箭是槍,都穿透兩個相愛的人的心房。多疼啊,很早就覺得奇怪,愛果然是由疼痛構成的吧?
也因為疼,才無法遺忘。
回家的路上,夜色濃重,倪诤握着方向盤準備談談搬到一起住的事。幾次三番的躊躇後,他正欲開口,藍焉的手機忽然鈴聲大作。
電話那頭的內容顯然不是什麽好事。倪诤用餘光瞥向身邊的人,藍焉的呼吸變得急促。
“我爸。”他的手脫力垂下,“他叫我快點去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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