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元旦（修

元旦（修

元旦的前一天，陳彤瑤女士和曲家老父親又出去旅游了。

他們倆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了，但甜蜜依舊像一輩子都過不了熱戀期的情侶。

曲弦就這麽幹坐在家裏實在是有些無聊：“要不，我把聶冠卿叫過來，我們來打鬥地主？”

曲珮看着癱在沙發上的曲弦，沒表情地說：“随便。”

手機連着響了幾下，曲珮打開手機上的企鵝軟件，看見班長給她發了一段話。

還有餘霞提前了好久的“元旦快樂”和陳彤瑤女士發來的長篇大論。

陳彤瑤女士的長篇大論幾乎年年都是一個樣式 。

瑤瑤：新的一年，希望我親愛的小寶貝在新的一年裏，能快快樂樂地長大。我們不希望你有什麽壓力，未來的日子能高興快樂就好……

瑤瑤：今年馬上就要去過了，所有今年發生的不好的事情全部都成了過去，願我的寶貝今年能有好運氣，新的一年，媽媽永遠愛你。

陳彤瑤女士幾乎每年都是一樣的話，只是表達方式略有不同，畢竟每年她和曲老爺都是一樣的教育理念，從未變過什麽。

曲珮凝視了手機很久才點開了和班長聊天的記錄框。

退出聊天記錄的時候她心裏有點五陳雜味，其實曲弦之前就和她說了，讓她注意一下她班上的班長。

之前看電影的時候，曲弦一回來就和曲珮說讓她注意一下和班長之間的距離，曲珮當時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然後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這一次班長的直球讓人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

“哥。”曲珮難得正兒八經喊一次曲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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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弦還在用手機打字，聽見曲珮破天荒的稱呼，趕忙擡頭：“咋了？”

“你怎麽看出來班長有點……”曲珮感覺有點不太好開口，她覺得暗戀這個詞帶着點禁忌的味道，讓她不是很想觸碰提起。

曲弦挑了一下眉：“他和你說了？”

曲珮急促地“嗯”了一下。

曲弦想了一下。

當時他坐曲珮位置上的時候，曲珮班長看着他的眼神非常不對勁，後來知道他是曲珮她哥的時候班上就比較熱情了。

然後他還不斷地向曲弦打聽曲珮的興趣愛好。

曲弦畢竟是老狐貍了，當時就覺得不太對了。

不對，準确來說在曲珮提起是班長給她電影票的時候曲弦就覺得不對勁……

“反正就是直覺，畢竟喜歡一個人，很難藏的。”曲弦馬馬虎虎地說。

曲珮聽了之後，沒發表感言。

她其實有點于心不忍，畢竟這是少年最單純的喜歡，但是她也知道這種事情應該當機立斷。

“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初高中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你也加油，祝你前程似錦，歸來仍是少年。”曲珮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把消息發了出去，然後把手機放到一邊。

門外鈴聲響了，曲珮知道是她哥終歸是耐不住寂寞，把聶冠卿叫了過來。

她趿着拖鞋去給聶冠卿開開了門。

男孩一身黑色羽絨服，頭發剛剪，看上去有點紮手，他懶懶地靠在牆壁上，看見曲珮之後朝她露出一個調侃的笑容：“元旦快樂啊，小……烏龜。”

曲珮：……

曲珮差點想直接關門。

直接把門砸聶冠卿臉上算了。

曲弦看見聶冠卿來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問：“撲克帶了嗎？”

聶冠卿涼涼地說：“你怎麽懶得連撲克都要我買？”

曲弦執着地問：“這不是順路嗎？所以你帶了嗎？”

聶冠卿挑眉：“沒帶。”

曲弦：……

這人是不是欠揍？

曲珮懶得聽他們之間的小學生發言，從飲水機那端了杯水給聶冠卿。

聶冠卿接過水，朝曲弦擡起下巴說：“你看你，死懶鬼，客人來了都不知道接待一下。”

曲弦用鼻子“呵”了一聲以表達不屑：“就你還算客人？我現在就想把你趕出去。”

聶冠卿轉眼就向女生告狀：”曲珮 ，你哥說趕我走。”

曲珮這次和老哥站到了一邊：“那要不你走？其實我也想趕。”

因為不想出去買牌葉子也有她的一份。

聶冠卿：……

曲弦差點笑得前翻後仰。

聶冠卿發完牌的時候看見曲珮的手機放在沙發上，本來想微微移動一下，沒想到下垂的小拇指碰到了屏幕，屏幕就亮了起來。

熟悉樣式的聊天框闖進眼簾，讓聶冠卿動作一頓。

聶冠卿其實沒想要看，但耐不住眼神太好，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已經下意識把內容看完了。

他頂了一下舌尖，有點心虛地擡頭，發現曲珮沒在客廳，曲弦則插牌插得一兜子味。

聶冠卿考慮了三秒，立馬把曲珮的手機翻了過去，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現在的初中生就這麽早熟了？

什麽“這可能是我們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元旦晚會，雖然我們可能不會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我，記住有一個男孩，在元旦晚會那天，為你一個人，唱了一首歌。”

真的是老得掉牙的情話。

聶冠卿看着聊天框上寫的班長兩個字，覺得很是不滿。還班長，班長是教唆人早戀的嗎！

曲珮回來的時候，總覺得聶冠卿的表情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

于是她只能拿起自己的那堆牌 ，簡單地瞅了一眼。

都是聰明人，打鬥地主根本搞不清是在打牌還是在算牌。

雖然三個人的牌技都沒得說，但是，架不住聶冠卿今晚運氣特別好，地主牌雖然一次沒拿到，一個晚上，光是王炸就拿了兩回。

聶冠卿今晚幾乎沒輸過，連帶着曲珮躺贏，不過這麽說也不太準确。

曲弦就納悶了，為什麽每次地主牌給他都挺好，看着都是屬于他的牌，但就在他手裏的牌快要打完的時候，小概率的飛機都能被她妹捉起，更別說對子了 。

然後接來下因為順序問題曲珮就不是打一個小單牌就是出一個小對子把聶冠卿送走。

這打個牌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聶冠卿出門前，曲珮有點困意了，聲音都小了起來。

女孩睡眼朦胧，語氣不自覺軟糯：“你父母不在家？”

要不然怎麽可能讓聶冠卿來他們家過元旦。

聶冠卿看着女孩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黑熊，眼睛耷拉着，看上去随時要入睡的樣子，像極了倦怠的小烏龜。

別問為什麽像烏，問就是和小烏龜過不去了。

“嗯，我媽在外面出差。”聶冠卿眼裏含着笑，眼神溫柔。

聶冠卿走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曲珮有一種儀式感，今年的元旦她有了自己的手機，所以她想嘗試着跨過淩晨這道坎。

以往跨年她一般就半途而廢了，十一點沒到就無可奈何躺床上閉上了眼。

眼前的屏幕上的時間跳到了零點零分 。

他們這邊有一個公園，公園旁邊後面圍繞着一條貫穿整個江城的河，河邊移植了挺多綠植，春夏的時候看上去都郁郁蔥蔥，曲珮經常會在那裏走幾遭。

去年元旦的時候曲珮去過河邊一回，那次河邊人海洶湧，站在橋上往下看，河邊站着的人密密麻麻，時不時就有煙花綻放在空中。

有禮炮，還有小孩玩的沖天炮。

曲珮不太喜歡這麽熱鬧的環境，去過一次就沒打算去第二次了。

在新年的伊始，曲珮擡起頭。

窗外漆黑的天空炸響了煙花，五彩斑斓的煙花在空中綻放，接連不斷的煙花擁促在天空，把整個天空都映亮了。

節日的氛圍感立馬就上來了。

心裏過節的真實感上了一層樓。

就在她想要上床的時候，手裏手機的鈴音讓曲珮心裏一動。

她低下頭。

是聶冠卿發過來的。

暮霭沉沉楚天闊：元旦快樂。

暮霭沉沉楚天闊：[元旦快樂]

表情包是一個熊貓，扯着一副元旦快樂的對聯。

圓溜溜的身子和小小的手心看上去頗具有喜劇效果。

曲珮盯着看了很久，笑了一下。

她低着頭坐在床上認真敲了幾下。

林深時見鹿：元旦快樂。

困意席卷，曲珮把手機放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

元旦之後沒多久曲珮就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緊張的假期。

考完期末考試回去領期末通知的時候，班主任站在講臺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這個假期的重要性。

曲珮手裏的筆在手裏剛轉了一圈就因為被興奮過頭的餘霞拽住了胳臂然後掉了。

筆“啪”地一下掉在了桌上，瞬間滾到了地上。

假期第一天，不宜殺生。

曲珮一個表情差點把餘霞那點興奮勁吓沒。

“彎道超車知不知道，你們不要浪費了這個寒假，知不知道一個寒假又有多少人走到你們前面？希望你們能自覺一點……”班主任看着講臺低下一群快要鬧翻天的學生，忍無可忍地說，差點要忍不住吼一嗓子 。

班主任幾乎每年都說，但這次因為和中考挨得太近，給了人一點點沉重感。

但現在的大部分學生哪管得了這麽多，該幹嘛還是幹嘛。

所以哪怕班主任都已經為他們提心吊膽晚上睡不着，但他們依舊嬉皮笑臉在地下說話，還有人笑着調侃：“直接直道翻車。”

曲珮看着熱熱鬧鬧的教室，莫名有點難過。

明年的這個時候，就看不到他們了吧，不能一起和他們過元旦了，老師講題的時候不會是他們現在這個班裏的人在講臺底下大吵大鬧了。

高中應該不會像現在有人會扯着嗓子喊：“林老師，你今天真漂亮。”

兩年前踏入初中的時候，覺得高中太遙遠，別人問你想去哪所高中，青河的初中生大多數都會笑着指着旁邊的那所學校——青河高中部。

現在看來，高中已經觸手可及，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慢慢拉大。

老師走了之後，一堆人就跟着跑了 。

餘霞從包裏偷摸出一部手機：“姐，來拍張照。”

說完，她就把手搭在了曲珮的肩膀上，扭了一下曲珮的腦袋：“笑一下嘛。”

曲珮看了一眼照相機裏的自己，素白的臉粉黛未施，是青春最為青澀的模樣。

一旁的女孩笑容亮眼，滿是青春活力。

曲珮無聲地勾起嘴，彎眼笑了起來。

照片裏的兩個女孩緊緊挨在一起，闖過教室的風将她們的前額的劉海吹亂，窗戶外的風景是一片明朗，背景是一棵什麽也不剩的光禿禿的柚子樹。

她們遺留在青春的樣子，又多了一張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