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城市

城市

窗外确實已經黑了，濃濃的天空昏暗而陰沉。

“那老師，我先走了。”曲珮朝老師告別。

老師笑着點頭：“嗯，快去快去吧。”

下樓梯的時候商緣挽着曲珮的手臂，笑眯眯地看着她：“和老師聊什麽呢？這麽起勁。”

曲珮看着這明知故問的家夥，有些無奈，随即想開口，卻被突如其來的雨聲給吸引了注意力。

這是江城今年春天的第一場大雨，随着一聲響雷響徹在天空，大雨傾盆而下，打在圖書館前的柏油馬路上瞬間激起了白浪，也被圖書館門口的吊燈光照亮。

江城的春天真的到了。

幸好大雨來得快也走得快，曲珮和商緣在圖書館等了一會之後，看雨漸漸小了起來，跑回教學樓拿了把傘再去食堂。

晚自習回到家的時候，曲珮點開手機，把校刊的照片拍給了聶冠卿。

女生坐在書桌前，窗外夜色深沉，細密的春雨落在草木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跳動在寂靜的夜晚。

曲珮面前開着一盞臺燈，護眼的昏黃的燈光落下，擡着頭的曲珮，有一小部分隐沒在了陰影裏。

曲珮等消息的時候難免有點緊張，但聶冠卿那邊回消息很快，幾乎算是秒回。

暮霭沉沉楚天闊：校刊這麽快就印好了？

林深時見鹿：嗯，我找黃老師拿了兩本校刊，要不要寄一本給你？

暮霭沉沉楚天闊：黃老師？文學社的負責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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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時見鹿：嗯。

過了好一會聶冠卿才又發消息過來。

暮霭沉沉楚天闊：這麽久沒和我發消息，你怎麽就和我說校刊的事啊？

曲珮看到聶冠卿的信息愣了一會，有種想把白天黃老師說的事問問聶冠卿。

曲珮在手機上删删減減，最後還是迂回地過問了幾句。

林深時見鹿：我和黃老師今天聊你了。

暮霭沉沉楚天闊：是嗎？你們是不是盡說我壞話了？

暮霭沉沉楚天闊：［笑臉］［笑臉］

林深時見鹿：沒有，黃老師只是和我說上個學期你經常去圖書館。

暮霭沉沉楚天闊：啊，只聊了這個啊，你們都沒誇誇我啊。

曲珮看到這條信息有些無奈，當然誇了，但是她親口說誇了聶冠卿什麽總感覺有點奇怪。

她猶豫了一下，手指剛碰到手機屏幕，還沒把黃老師說的校刊出版的事情對聶冠卿發出去，聶冠卿又發來了消息。

暮霭沉沉楚天闊：上個學期好像是有段時間經常去圖書館，因為突然興起，覺得圖書館挺安靜的，不想寫作業的時候還能從免費的書架上抽出基本雜志看看。

聶冠卿沒有像和黃老師聊天一樣，說他在等人。所以，聶冠卿到底是不是在等她呢？

曲珮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意什麽，是只在意這個答案，還是或許這個答案背後隐藏的秘密。

暮霭沉沉楚天闊：對了，我送你的水仙今年發芽了沒啊？

聶冠卿不說，曲珮差點都忘了這件事了，忘記水仙是秋冬生長的植物了。

她打開那個存放水仙球的櫃子，在臺燈下照了照水仙球。

沒發芽，但水仙已經過了最佳生長期了，曲珮也不可能現在把水仙全部種到盆裏。

不過水仙已經帶了些潮氣，曲珮從桌上的抽紙盒裏扯出幾張抽紙，然後輕輕擦掉了這些水汽。

放水仙的那個櫃子就是她儲存舊物的那個櫃子。她看見了裏面在臺燈燈光下只是顯現了迷糊輪廓的日記本，還有被打上陰影的貝殼挂飾還有其他的一些禮物。

曲珮心裏一動，把日記本取了出來，翻了開來，随着指尖的撥動，過往的那些舊事又一一浮現開來。

時間從現在跳到了前年的盛夏。

那場大雨，還有那個為她撐傘的人。

……

那些若即若離無中生有的夢。

……

那個夏蟬不絕于耳的夏天裏青磚碧瓦的小鎮。

……

那些年聶冠卿送她的那些禮物。

……

還有在新年的鐘聲敲響後那些來自于對方的新年祝福。

……

印象最深的是晚上放學一起走過的那條安靜而熱鬧的街道還有考試沒考好後對方的那句話——“我在青河等你。”

那是無數個心動的瞬間而拼湊出的那些年。

拼湊出的那些年，那些馳騁而過的歲月。

翻開日記，記下這些過往的心情還歷歷在目，歡笑亦或難過已經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以現在的角度回首往事，只覺那時的自己真的是青澀稚嫩。

曲珮把日記本合上，安穩地把它放回了櫃子。

擡頭只見風穿過微微開着的窗戶，與桌上金屬風鈴擦肩而過，彈奏出輕靈的樂曲。

還記得雲城的水汽和陽光，記得它的慢時光和當地溫暖的風土人情。

那時曲珮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登上萬壽山的山頂，也是回來之後曲珮才知道萬壽山上有一個許願廟。

許願廟旁邊有種有幾棵許願樹，許願廟外面看着也是古色古香的，裏面點着燭火，卻布滿的人們在裏面許下的祝福與期待。

那些願望層出不窮，有許下感情豐收，有許下事業有成，有許下學業進步的許願牌或者許願的紅絲帶，纏繞綁在一棵樹上，光是想想，就能想象到那幾棵挂滿紅絲帶的樹是如何吸人眼球，在陽光下是多麽熠熠生輝。

想想就覺得人們的願望都是那麽樸實而盛大。

如果有機會，她想再去那裏走一遭，看看那裏的許願廟，彌補自己的遺憾，再加上聶冠卿的。

暮霭沉沉楚天闊：人呢？

暮霭沉沉楚天闊：小烏龜，你的小腦袋呢？怎麽縮回去了？

暮霭沉沉楚天闊：生氣了？

曲珮回過神來看着手機裏一條一條蹦出的消息，有些無奈。

林深時見鹿：沒發芽。

林深時見鹿：剛剛有事去了，所以校刊你要不要？

暮霭沉沉楚天闊：你看你方不方便吧，我現在一個月放次假，平時拿不到快遞，哪次我有時間了告訴你。

林深時見鹿：你現在過得怎麽樣？

暮霭沉沉楚天闊：關心我呢？［笑臉］

林深時見鹿：怕你補作業差一腳進鬼門關。

曲珮發完消息之後又覺得不太合适，但又不太好撤回，還在猶豫的時候聶冠卿又發了消息來了，不過是語音。

曲珮點開了聶冠卿的語音，熟悉的聲音透過手機的傳達變得有些失真，但那份懶洋洋依舊沒少，一如當年：“過得還不錯，進度已經補得差不離了，只是補完進度和作業了之後感覺每天都有點無聊。我現在這個班上的人都挺好相處的，都是一群逗比，上課都鵝鵝鵝笑個不停，一群逗王，只是我老是覺得少了點什麽。還是有時候會想青河……”

那你有沒有在某時某刻，突然會想起我呢？然後笑着回想起那個曾經比你矮了二十多公分的女孩子，想着已經分隔兩個多月沒見到面的女孩子又長成了什麽樣。

曲珮沒想到的是聶冠卿又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啊，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是不是還比我矮了一個頭多？過去一年多之後現在也長高了不少了……”

聶冠卿的聲音被擴音器放大後清晰地傳進了曲珮的耳朵。

那一瞬間，曲珮突然有點難過。

她仰起頭，眨眨眼睛，入目的是一本書，她之前暑假買的那本《偷影子的人》。

模糊不清的光線裏，她看見了那本書背後吊着的流蘇。

猶豫了一會之後她把那本書抽了出來。

她翻到了夾着書簽的那一面，那是生物社招新時簽到的禮物。

而在光線下書上最觸目驚心的那一段被紅筆重點标出來的那段話更是讓曲珮的心情雪上加霜。

在所有逝去的人事已非的影子裏，我最喜歡你。

她還記得她剛看到這句話的心情，那時候的她只是覺得這段感情很真摯動人，卻從來沒有體會到書裏分別後的難過傷感。

她不知道分開的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會有這麽痛。

明明平日裏還好，但是到了晚上，在和聶冠卿聊天的間隙，曲珮無法讓自己不難過。

曲珮很久之後才回了消息。

林深時見鹿：你也早點休息，我先睡了。

暮霭沉沉楚天闊：那你早點睡，晚安。

暮霭沉沉楚天闊：［好夢］

又是一只烏龜的表情包，小小一團的綠色烏龜蜷縮在一起，睡覺的姿勢很是可愛。

曲珮之前一度懷疑聶冠卿把手機裏所有關于烏龜的表情包全部下載下來了。

不過在看到這個表情包之後她心情很奇怪得好了不少。

至少在這個通訊發展的時代，他們還能像平常一樣聊天，聊些家常，說些笑話。

林深時見鹿：你還沒告訴過我你在哪個城市。

那邊的聶冠卿本來都打算睡了，看到這條信息無奈地勾起唇。

冷白的手機光照在寝室裏打在他臉上，顯得他臉部的輪廓更加分明。

暮霭沉沉楚天闊：問這個幹嘛？

林深時見鹿：萬一到時候寄快遞。

暮霭沉沉楚天闊：到時候再告訴你。

林深時見鹿：。

暮霭沉沉楚天闊：好好，現在就說，青桐。

青桐？

曲珮點開百度引擎搜索了這個城市，城市介紹裏這個城市位于南方沿海地區，靠近赤道，緯度很低。

可能也許就是因為那裏的道路上種滿了梧桐，所以被取名為青桐。

曲珮又查了那裏的天氣預報。

溫度這幾天一直都很高，但是天氣預報顯示時不時會下個雨。

林深時見鹿：記得随身帶傘。

聶冠卿看到消息的時候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這幾天想着江城的煩悶的心情不由好了一些。

女孩是幫他查了天氣預報？

他笑意很盛地回了女孩消息。

暮霭沉沉楚天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