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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是夜,淞竹堂裏,林氏和洛晁剛剛打點好一衆丫鬟小厮離開。
楚攸寧負手立于院內,目送林氏和洛晁離開,月影朦胧,将他的身影在青石地面上拉長。林氏和洛晁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拐角,院牆處就翻進來一個黑色帶鬥篷的身影,俯首單膝跪在楚攸寧身側:“公子,幸不辱命。”
“嗯,”他面色深重,全無白日戲虐的神情,淡淡道:“那邊沒起疑吧。”
黑衣人道:“沒有,我們的人做的很利落,共攔下十箱火炮,西津的人以為是大齊在西津境內私制火炮運輸,西津王已經加強通關貿易檢查了。”
楚攸寧聞言淡淡瞥她一眼。
她立刻道:“公子恕罪,本就是大齊在西境私制火炮,是楚九失言了。”
單膝跪地的身影單薄瘦弱,那黑色鬥篷下,是一雙燦然杏眼,眼尾一顆紅痣。她看着面前的金色雲紋袍角,面上閃過一絲懊惱。
楚攸寧道:“起來吧,你最近做事幾番出錯,記得去領罰。”
“是。”
楚九這樣說了,卻跪在原地沒有離開。
“還有何事?”
楚九面色掙紮片刻,終是開口道:“公子,此番我們來大齊,王爺囑托,務必要拿到大齊的邊防圖,破壞通關要道,公子……公子住在侯府,行動是否多有不便?”
楚攸寧再次低頭看向單膝跪着的女子,聲音多了絲冷然:“楚九,你的膽子是越發大了。”
楚九立刻叩頭:“公子恕罪,楚九是擔心大計難成,當日公子當街救下侯府三小姐,已是惹來宮中那位的猜疑了。”
清脆的聲音帶了絲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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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攸寧蹙眉,面色不悅,道:“安北侯是大齊肱骨之臣,手握重兵,你覺得,要探聽邊防圖的消息,還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嗎?”
楚九連忙接連扣頭認罪,冷汗已是順着額角流下,她知她此番質問頗不懂規矩,但是……她咬咬牙,道:“楚九領罪。”
雲紋袍角動了,楚九視線裏,只見那道修長的身影絲毫未做停留,只留下一句:“玉牌給楚七吧,你這次任務不必跟了。”
“公子!”
楚九猛然擡頭,一張小臉慘白如紙,那人卻絲毫未做停留,連目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風吹動黑紗,露出鬥篷下一雙明亮的杏眼,有多久,不曾這樣大膽地看着他了。
又過了片刻,那道黑色的身影才翻牆離開。
淞竹堂外,夜燈照不到的漆黑的角落裏,一道水粉色的身影将自己縮成一團,一雙繡花鞋踩在圓石上,披風上染色金線密織的水仙花被一雙蔥白的小手緊緊攥着,褶皺着絞成一團,洛璇捂着嘴,瞪大眼睛,透過牆上那個小洞看向裏面,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的頭飾發出聲音。
待到那道黑色的身影徹底離開,洛璇才松開手,挪動了下自己的腿,想站起身,卻不料蹲了太久腿蹲麻了,站起來時歪向一邊。
“唔!”
洛璇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了,沒想到一只有力的臂膀接着了她,與此同時,頭頂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與剛剛院內那道聲音不謀而合,帶着冷笑:“沒想到侯府三小姐有偷窺男子牆角的喜好。”
洛璇擡頭,正對上那雙棕色的瞳仁,正是剛剛在她視線裏進了屋的楚攸寧,此刻他唇角勾着笑,正帶着一絲打量盯着她。洛璇心頭一緊,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目光裏,此刻正毫不掩飾地閃爍着殺意。
淡淡的香氣萦繞在他鼻息間,楚攸寧盯着半靠在他懷裏的女子,粉色的披風将她整個人裹成一團,一張雪白的小臉因為緊張而憋出了一層酡紅,狐貍眼眨了眨,在看清他時,眼中後知後覺地湧現了驚慌。
一副無辜而天真的模樣。
楚攸寧覺得很有意思,外界傳言的侯府裏弱不經風的三小姐,卻幾次三番撞破他的事,如今還敢一個人來偷聽他的牆角,若不是他常年習武耳力過人,還不知要發生什麽事。他眼中漸漸湧現出殺意,看向懷中姿色絕代的女子的目光,卻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難道是安北侯對他起了疑?
他尚在思忖,卻見懷中的女子頭一歪,暈了過去。
……
“洛璇?”
楚攸寧有些咬牙切齒,道:“裝暈是無用的,你不想等會兒變成屍體,就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
……
懷中女子雙眸緊閉,楚攸寧皺眉,伸手拍她的臉:“醒醒。”
……
半晌後,淞竹堂的卧房裏,楚攸寧将懷中不省人事的女子放倒在床上,皺着眉道:“給她看看。”
将她扔在床上後,楚攸寧又站遠了些,才感覺到那股萦繞在他鼻息的香氣淡了些。
剛剛離開不久又被叫回來的楚九上前為洛璇把脈,榻上的女子姿容絕色,即使是雙目緊閉,也頗惹人憐惜。
楚九垂首,放下了女子的手腕,道:“公子,三小姐只是受驚過度。”
楚攸寧:“弄醒她。”
楚九道:“公子,要以銀針入穴嗎?”
銀針入穴?
楚攸寧望向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只不過是吓她一吓,就這般昏迷不醒,如此嬌氣……
他沉思片刻,道:“罷了,你且退下吧。”
楚九又望了一眼榻上的女子,面色猶豫,她知他今夜的話已經夠多了,若不是她精通醫術,公子斷然不會再用她,可是……
“她是侯府的人,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但不能今夜死在這裏,明白嗎?”
安北侯一門武将,手握重兵,北域可以不将大齊的皇帝放在眼裏,卻不能不将手握兵權的侯府放在眼裏。更何況他們要的邊防圖,還要從這裏探聽消息。
楚九明白公子野心,必然不會為一屆女兒心軟,只是這安北侯府的三小姐實在是犯了大忌。
“公子放心,楚九明白。”待今夜一過,她便尋機做掉這位三小姐,必不讓她壞事。
楚攸寧揮揮手道:“去吧。”
*
夜色寂靜,侯府各個院子漸漸熄了燈,明月齋裏,花朝熄了正堂的燈,看了一眼早早放下床帳的卧房,便也去偏房休息了,卻不知道自己家小姐一早就跑出去了。
淞竹堂裏,榻上的女子睡的安然,楚攸寧略想了想,就出門去了。
洛璇是被冰醒的,她做了好長的一個夢,朦朦胧胧間,夢見自己走進了一個冰窖裏,涼意從她脖子往裏灌,還伴随着清冷的竹香,這竹香讓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她打了個哆嗦,就醒了。
她一睜眼,就看到窗前坐着一個人,燭燈的光暈裏,面容柔和,好看的不像話。洛璇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下意識咕哝道:“好帥啊。”
面前人皺眉,離她遠了些:“什麽?”
那股竹香淡去,洛璇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是真的很涼,還很濕,她下意識一摸,摸到光滑冰涼的東西,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把碎冰塊,有的已經化了。
她一下子從夢境中清醒過來,想起自己之前想要悄悄過來和這位不好惹的反派解釋一下,結果不小心偷窺到了牆角,要離開時又被人抓了個正着,吓暈了。
她一邊在心裏罵自己不争氣,一邊将冰塊從自己的脖頸旁抓出來,這個家夥!竟然拿冰塊将她凍醒!真的是沒有人性啊喂!
楚攸寧站在一旁,雙手抱懷,斜睨着她手忙腳亂地坐起身,衣領處一片水漬,她臉上還懵懵的,像是搞不清楚狀況。
楚攸寧道:“三小姐終于醒了。”
洛璇坐起身,意識到自己在他的卧房裏,面前人沒有一點慌亂,似乎是看着她出糗。洛璇一下子慫了,自己在反派的卧房裏!她剛剛是怎麽活下來的?
楚攸寧道:“三小姐不解釋一下,為何會在在下的院子外?在下一向聽聞大齊民風開放,可堂堂侯府三小姐,竟然偷窺陌生男子,這……”
“不是偷窺!”洛璇趕忙道。
她猶豫了,咬着嘴唇,很為難地道:“楚世子救了我的命,我……我心下感激,特意來道謝的。”
他上前兩步,示意她繼續說。
洛璇接着道:“我走到門口,天太黑了,我沒找到門,就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幸虧楚世子你救了我!”
她伸出兩只手指,眯眼笑,“世子救了我兩回了!”
面前人沉默,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洛璇知道他定是不相信她的話,不過此刻她顧不得這些了,這人現在定是一心想要她的命,書裏他連郡主都敢殺,必然不會在意她一個侯府小姐,這裏太危險了,她得先離開這裏。
女子扯着嘴角,艱難地笑了兩聲,柔和的聲音帶了一絲顫抖,掩飾不住的害怕,像一只受驚的粉兔子。
她道:“璇兒感謝世子兩次救命之恩,今日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不然一會兒花朝找不到我會着急的。”
說着,她便起身,快步想從他身邊離開。
洛璇一口氣還沒松,就感覺自己的衣服上有一股牽扯力,扯的她站住了腳步。
低頭一看,是腰間的系帶,不知何時揉開了,此刻一半纏在腰上,另一半……
她順着那條粉色的帶子看過去,看到了一只繡着金色雲紋的長靴。另一頭,正被那只靴子踩在腳下。
洛璇吞了吞口水,小聲說:“楚世子,你,你踩到我的腰帶了。”
那人卻像渾不知一般,面色無辜地問:“什麽?”
低頭一看,“奧”了一聲,挪開腳,垂首撿起了那根細細的衣帶。
洛璇被拉着往他那邊了一步。
他低頭打量着那根帶子,好像那東西特別好看:“這是三小姐的?”
洛璇小心地伸出手:“是我的。”
白皙的小手伸到他面前,他卻仿佛沒看見,只淡笑着看着她。
“那個,我再不回去的話,花朝會找我的。”洛璇再次強調。
她現在好後悔,剛剛為什麽要偷偷跑出來,花朝肯定以為她睡着了,嗚嗚嗚……
“你是在威脅我?”他道:“事實上,就算你的侍女明天都找不到你,也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
他說完這句話,安靜地等着面前女子的反應,也許是太無聊了,此刻,他竟然覺得,讓她害怕,似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而她只是呆了一瞬,接着楚攸寧便看到一根細細的衣帶被她甩了出來,而那女子卻仿佛一只小兔子,嗖地跑出了他的視線。卧房的門被她驚慌之下大力地甩開,此刻正忽悠忽悠地搖擺,而那道纖弱的粉色身影,早不見了蹤影。
屋內還萦繞着洛璇身上的香氣,楚攸寧拾起落在地上的衣帶,靜靜打量了半晌,又望向門外早就空無一人的院子,眼底浮現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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