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少年去

第63章 少年去

皇宮, 黑雲壓城,十五之月被掩蓋在雲霄,宮中人擡頭, 又是一場變天。

鳳儀殿內金碧輝煌,壯麗奢華,一個世家大族打扮的女人跪在殿內,縱然跪着,但依舊端莊不失體态。

皇後高座鳳椅,一旁的侍奉的宮女沏茶,她接過茶輕輕一抿,随後幽幽瞥了眼地上的人。

她嗤笑一聲, “沈家當真是決定包庇女兒, 罔顧朝廷律法嗎?”

謝蘭意一拜,“小女如今不知所蹤, 沈家亦在尋。只是此事尚未定結論,皇甫大公子衣不蔽體出現在西廂閣,小女為護清白一時失手, 又或是那下人所殺, 将皎皎擄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為護清白?明明是你女兒約宇兒去西廂閣,宇兒的身上還有沈皎贈的肚兜。”皇後望着對自己俯首的謝蘭意冷笑, “由此可見, 是沈皎勾引宇兒,不知檢點,和她的娘親一樣,不守婦道, 嫁為人婦還勾引別的男人,甚至勾引陛下。”

謝蘭意拽緊拳頭, 她擡頭,目視皇後。

“娘娘将我囚在這鳳儀宮,究竟是為朝廷律法,還是為公報私仇,”

皇後大怒扔了茶杯,金杯叮當響,滾落至謝蘭意膝前,濺起的茶水在她手背上燙出幾點紅印。

當年皇後愛慕尚為王爺的蕭仁宗,皇甫一族尊貴,女兒要嫁帝王,見皇後頑固,于是設計害死太子,扶蕭仁宗上位。

謝蘭意與蕭仁宗分開,這其中也有皇後的手筆。

可縱然她如願嫁給蕭仁宗,成為皇後,但蕭仁宗忌憚皇甫族,亦不喜她,甚至厭她。

皇後将這深宮二十餘年不幸皆歸罪于謝蘭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本宮已年老珠黃,你倒還年輕,就是因為這張臉,才讓陛下這麽多年來依舊念念不忘。”

謝蘭意道:“臣婦不敢。”

“本宮看你倒很敢。”皇後冷笑,“來人,給本宮劃花她的臉。”

謝蘭意驚恐地望向拿着匕首過來的婢女。

“我乃朝廷命婦,陛下親封,随夫出征多年。皇後這麽做一是于禮不合,而是會讓滿朝臣子和百姓寒心。”

“本宮這些年守的禮還不夠嗎。”皇後緩緩起身,頭上珠釵搖晃,難得不端莊一回。

“我早已受夠了,這鳳儀宮如冷宮的日子。”她笑,“你的女兒殺了我的外甥,我疼宇兒,我抓不住沈皎,她娘徇私枉法包庇她,我替宇兒報仇罷了。”

謝蘭意被婢女壓在地上,她狼狽擡頭,“真是個瘋子。”

皇後接過匕首,道是要親手往她臉上劃。

刀尖觸碰到臉頰的那一刻,殿門大開,冷風灌入。

帝王拖着龍袍,威嚴迅速走來,皇後欣喜,這個男人難得來她宮中。

可霎那間,一個巴掌扇來。

趙仁宗龍顏大怒,指着皇後道:“皇甫府的手竟已伸得如此之長,不經朕的同意擅自捉拿朝廷命婦,若不是徐貴妃傳書,朕現在還在華清宮,不知外面竟已成了皇甫族的天下。”

皇後被扇在地上緩不過神來,她摸上紅腫的臉頰,本以做好皇帝來質問的準備,她則是宣洩這積壓了二十餘年的不滿,大不了舍了這皇後端莊,這禮數,與他大吵一架。

卻不曾想,皇帝竟将此與皇甫族放在一起,帝王忌憚最是恐怖。

皇後拽住蕭仁宗的龍袍,慌忙解釋,“陛下,不是這樣的,臣妾只是羨慕,羨慕到發瘋才沖昏了頭腦,陛下許久未來,臣妾很想陛下。”

蕭仁宗冷漠地甩開袖子,連帶着皇後摔倒在地上。

皇後痛哭,她看向蕭仁宗身後的徐貴妃,她怒不可揭指着那個女人道。

“都是你,定又是你在陛下面前說三道四,胡言亂語。”

徐貴妃連忙退後,蕭仁宗大怒,下令道:“皇後瘋了,來人,把皇後拖下去,讓太醫好好瞧瞧。”

他又道:“傳旨,關鳳儀殿,無朕命令,不得放皇後出來。”

皇後瘋瘋癫癫,大哭大笑,直至後來無聲,金殿又變得冷寂。

徐貴妃悄然離去,歸路閣吩咐的事既已完成,她沒什麽好留在這的了。

臨走時,她看了眼跪在金殿上的女人,她知自己與她有幾分相似。

不然她也不會被歸路閣一手栽培送進宮。

皇帝寵容妃,是因容妃善解人意,是累時一盞燈,一杯茶,一口熱飯。

而皇帝寵她,皆是因為她像他年少時的心上人。

徐貴妃淡然笑了笑,她看向天邊的雲雀,從前她無牽無挂,如今她有三皇子,只待日後能随兒去往封地,平平淡淡過完下半生。

歸路閣的日子她累了,皇宮的日子太寂寞了。

金殿,明燈搖晃。

蕭仁宗伸手要扶起謝蘭意,謝蘭意退後,自行起來。

她眉間冰冷,毫無年少時的情意。

“抱歉。”這是帝王第一次與人道歉。

謝蘭意道:“臣婦惶恐,陛下不應與臣婦道歉。”

蕭仁宗不解,但也沒再問,她一向果敢率真,但也一向涼薄。

他捏了捏袖子,“罷了,你退下吧。”

謝蘭意拱手一拜告退,走出殿門時,她又道。

“後宮女人凄苦,這一輩子都耗盡在一人身上,當初我離開并不是因為皇甫華的咄咄相逼,是我不願困頓在這裏。”

她說:“陛下既将她們困在此處,更應該去陪陪她們。”

“阿意,你明白的,我也不願,我本就不想做這皇帝。”

蕭仁宗難得放肆一回,褪下這束縛他一生,無形的龍袍。

謝蘭意面不改色,涼薄依舊,她淡然道:“帝王之座落子無悔,陛下這皇帝不是當得愈來愈像嗎,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陛下樣樣不落。”

她不似容妃那般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只知咄咄逼人。

蕭仁宗苦笑,“你還是像年輕時那般大膽,得理不饒人。”

謝蘭意擡頭望天,這天愈發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千裏之外的山谷,月皎潔,圓如盤 ,遠看無一絲瑕疵。

張雲起和小師弟上峭山尋龍歸草,說是能比紫龍須草的一成不到,可多撐個幾天,抱着最後試一試的心态,死馬當活馬醫。

沈皎則是留下來照顧陸之慈。

風破開竹窗,卷起墨綠色紗幔,燭火在風中搖晃。

一聲藥鍋掉下的巨響回蕩整個屋子,長木桌下,蜷縮着一個少女。

沈皎咬着手背,皮肉破裂,滲出血來。

此次來來勢洶洶,來得比以往都要更狠。

屋外月圓,可十五真不是個好日子。

汗夾着脂粉香,浸濕了衣衫,屋外狂風呼嘯,寒風終究敵不過燥熱,讓人痛苦嘤咛。

沈皎趴在地上,衣衫已褪至肩膀,露出白嫩的肌膚,覆着一層薄汗。

張雲起給陸之慈服下藥後的兩個時辰,少年的嘴唇已由黑紫轉為原本的慘白。

他因剛處理過傷口,只着一件裏衣。

寒風的刺骨和屋內陣陣回蕩聲,将陸之慈吵醒。

少年緊蹙着眉頭,掀開沉重的眼皮,月光洩了一地,

陸之慈起身,置身于一個陌生的地方,難免警惕些。

他摸上巨痛的額頭,想起滿地的鮮血,和竹葉萬千,細雨之中,青衫少女向他奔來,那張在瓷白如玉的臉在朦胧中觸碰不到。

他忽意識到什麽不在,少年黑眸驟然一擡。

沈皎!

他慌忙望四周,緊接着是一聲柔軟嬌媚的喘息聲。

陸之慈尋聲過去,只見沈皎趴在地板上渾身顫抖,他以為她是冷,伸手去碰卻是一片濕熱。

她說:“熱。”

此刻少年才驚覺,眼前畫面旖旎,少女香肩半露,青絲勾在脖頸後。

她轉頭,眼中乘着秋水,平日裏可愛的姑娘如今媚眼如絲。

陸之慈心一頓,慌忙收手,可中毒的沈皎哪能罷了,她握住陸之慈的手臂。

沈皎手心滾燙,透過薄薄的布料,如烈火灼燒陸之慈的手臂,連至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

像是撒了珠子,大珠小珠落玉盤,章亂無序,擾了少年的方寸。

以至于此刻,陸之慈的臉微紅,他知此不合禮數,伸手要去掰開沈皎的手指。

可沈皎拽得越緊,她見了陸之慈像是一個在沙漠裏走了許久,饑渴到要陷入沙子裏的人。

緊緊捉住那塊冰,縱然那塊冰危險,可饑渴到極度的人早已失了神志,只想咬住那塊冰,吸吮其中的水。

沈皎這麽做了,她手緩緩扶着陸之慈手臂而上,在少年震驚之際,撈上他的脖子,急促地去吻他冰冷的唇瓣。

她的吻笨拙而又雜亂,沈皎覺得這塊冰不好啃,想讓他順着她點,迎着她,要是冰會動就好了。

于是她用力,想馴服這塊冰。

陸之慈捏緊衣裳,少年雙眸漆黑,映着她那張動人心魄的臉。除此之外,皆是震驚無措。

他極力控制自己,偏她還撩撥不斷,沈皎摟着他,想與他貼得更緊一些。

陸之慈終究年少,扛不住少女的溫熱,他如她意,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青絲,捧住她的後腦勺。

就此更近,少年一點點回應,直至後來撬開她的唇齒,舌尖纏繞,吻如烈酒,醉醺了二人。

沈皎被親得發暈,原本就軟的身子愈發支撐不住,索性她倒了下去,拉着陸之慈一起倒在地上。

他冰涼的唇依舊在她臉上輾轉,似是告別最後的餘溫。

可沈皎不滿足,她那團火烈得要噴湧而出,陸之慈在她臉上細細親吻,倒像是火上澆油。

沙漠裏的人漸漸貪婪,她想要整塊冰。

于是她開始撕扯他礙事的衣衫,手不安分伸去,去觸碰禁忌。

陸之慈驟然睜眼,他慌亂直起身,竟發現她的腿已勾着他,他只能用手支撐在地上,望着近在咫尺的沈皎。

衣衫不知何時被褪去,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白嫩。

淩亂的衣衫之下,風光早已旖旎。

沈皎見冰撤離,她焦急至極,想去尋那塊冰。

于是擡頭要去吻他。

陸之慈極力控制住自己,他偏過頭去,不敢看她。

偏她的手依舊不老實,陸之慈皺眉将她的手壓在兩側,望着她的媚如絲的眸。

忍耐于極限中,他那根弦繃緊,以至于叫了她的名字。

“沈皎!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沈皎茫然,她側頭細細親吻陸之慈握住她的手。

“知道。”

她聲軟無力,“我想要阿慈。”

“阿慈,我要你。”

……

“阿慈,吻我好不好。”

弦徹底斷了,亂了,瘋了。

陸之慈俯身,抵上她的唇,輾轉用力,這酒比方才更烈。

他抑制不住那洶湧澎湃的情愫,于是任由它如洪水猛獸爆發,将自己與它沉淪,糾纏不休。

風吹起紗幔,燭火搖晃,牆壁上倒映出樹枝在呼嘯的狂風中肆亂搖晃。

樹影斑駁之間,還有一雙人影糾纏,搖晃。

最終,烈火吞并了兩人,在夜色裏燃燒至天明才肯殆盡。

清晨的山谷鳥鳴悅耳,朝露會順着伸進屋子裏的枝葉,滴在人臉上。

沈皎迷迷糊糊掀開眼皮,卻見衣衫亂了一地,可見昨晚有多荒唐。

她愣了片刻,随後慌亂穿上衣裳,輕手輕腳逃出竹屋。

沈皎跑去溪邊,扇了自己一個巴掌,迫使自己清醒。

她睡了陸之慈。

沈皎捧起一汪水清洗臉。

她睡了話本子裏的最大反派,未來權傾朝野的亂臣賊子。

今日之後,她本不該與他有更多牽挂,唯一的牽挂便是她最終命喪他手。

可如今亂了,她睡了他?行了那等事。

沈皎起身,罷了,不就是那等事。她沒了清白,他亦失了身,二人扯平。

他大可走的,日後他尋仇來時,可別怪她污他身。

沈皎望天地悠悠,山谷霧色朦胧,時而白鷺劃過水面,驚起波瀾。

波瀾至她手指,她才緩過神來。

沈皎嘆氣,掐指算了算,書信昨晚便托張雲起送出,現在皇甫族的護衛怕是已至山谷。

她與他,終究要一別。

沈皎笑了笑,經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竹屋內,陸之慈伸手一撈卻不見人,他睜開眼,猜想沈皎許是出去洗漱。

陸之慈坐起身,穿戴好衣物,摸至下颚吻痕,想起昨夜荒唐,緩緩揚起嘴角,笑了笑。

他忽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沈皎,陳紹曾帶他看過小畫冊,說只有夫妻才會行此事,他曾惱羞推開,不曾想竟這麽快用上。

行了此事,便是夫妻。

等他回了曾州,他定要八擡大轎,用數不盡的財寶,再在曾州斷亘山溫泉那,造一座黃金屋,迎娶他金枝玉葉的小姐。

陸之慈滿心歡喜描繪他們都未來,他想他應該說與沈皎聽,陳諾她,怕她怒他不負責一走了之。

于是他慌忙起身,想去尋她。

陸之慈打開門,今日的陽光溫和,風溫和不似昨日狂躁,這是個好兆頭。

更妙的吉兆是,沈皎站在籬笆口。

少女一身青衣,微風徐徐,揚起她額前的發絲和裙擺。

她靜靜地注視他,恍若一場夢。

陸之慈揚起嘴角,少年見了喜歡的人,縱然是平日裏無情的殺手,也會迫不及待奔向心上人。

他急着告訴她,他要娶她。

他決定不瞞她,把自己的身世,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訴她。

他要日後,與她和和美美,白首不離,相守到老。

他若飛黃騰達,上至碧落,下至黃泉,都要帶她享福。

他要用這世界上最寶貝之物,迎娶他的皎皎。

一個殺手最忌諱的,便是失了警惕。

歡愉讓他卸下防備,以至于沒有注意躲在竹屋後的皇甫護衛。

眼前少女近在咫尺,可下一瞬間,一支箭劃過他的胳膊,驟然巨痛。

陸之慈向前頓了頓,他轉頭,只見黑壓壓的護衛湧出。

“失策了,竟讓皇甫族的護衛找到這來。”

陸之慈冷視,他慌忙上前将沈皎護在身後,他低聲問。

“小姐可有傷着?”

沈皎望着陸之慈流血的胳膊,她抿着唇久久說不出話來。

陸之慈當她是吓着了,于是安撫道:“小姐別怕,阿慈會保護你。”

他從腰間抽出軟劍,一雙眸漆黑泛着殺氣,面向提刀的皇甫護衛。

他毫不掩飾道:“想死就放馬過來。”

為頭的皇甫侍衛長提刀道:“你殺了皇甫大少爺,定逃不了淩遲,但你若放了沈三小姐,興許首輔大人會給你全屍。”

陸之慈蹙眉,聽不懂他說的話,少年握緊劍正欲殺過去,好帶沈皎走。

可下一刻,後背驟然巨痛,陸之慈一頓,他錯愕轉頭。

只見沈皎一把匕首,紮入他的肩膀,鮮血涓涓流出,沾染在少女瓷白的手指上。

沈皎緊閉着眼,片刻後睜開眼,強裝平靜。

陸之慈不可思議問:“為什麽?”

沈皎不答,她抽手,侍衛上前将陸之慈踹倒在地,壓住他的肩膀。

侍衛長朝沈皎拱手一拜,“此次多謝沈三小姐傳信,不然我們都抓不住這罪犯。”

“不必多謝,能為皇甫府捉住罪犯是皎皎的榮幸。”

沈皎笑言以回:“還望侍衛長回去與首輔大人說清楚,洗脫我的冤屈,小女子那日也是受歹人挾持才不敢言,後被歹人擄走,一路颠簸至此,恰巧遇張大夫,這才偷偷塞信給他傳至皇甫府,如此說來還得多謝皇甫府救我一命。”

“自是應該的。”侍衛長颔首,随後他擡了擡手,“把這殺大少爺的歹徒捉拿回去。”

陸之慈跪在地上,望着沈皎,依舊重複那句為什麽。

沈皎不敢看他,并未回應。

陸之慈忽低低笑出聲,直至後來愈來愈瘋狂。

他說:“你若想找個人頂罪,你大可告訴我,我心甘情願,且立馬為你去死。”

他雙目漸紅,“可你何必騙我。”

沈皎只是淡然一字一句道:“你休要胡說,那日是你劫持我,何來頂罪一說,事到如今你不必再狡辯。”

陸之慈雙手陷進泥地,亦如晨曦被淹沒。

他像是條狗,被耍得團團轉,再毫不留情一腳踹開。

他颔首,順她願,“對,沒錯,是我殺的皇甫宇。”

而後忽然止笑,趁侍衛松懈,擡手将侍衛重重摔在地上。

陸之慈大步走來,沈皎後退,她張口想怒斥他大膽,亦或是求饒,怕他報複想殺了她。

可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脖頸。

沈皎錯愕之際,他抵上她的唇,狠狠碾壓。

帶着血腥味,用盡他最後的力氣。

他咬破她的唇,似是在報複她。

少女茫然睜大雙眼,伸手去推,卻被緊緊禁锢,直至他松開。

陸之慈雙眸寒戾,憎恨,卻又愛意灼灼。

他望着眼前這個騙子,牽起帶血的嘴角冷笑,惡狠道。

“阿慈死後,必将化為惡鬼,日日纏在小姐身側,折磨不休。”

他抹去沈皎嘴唇上的血,手勁重,生生壓碾,沈皎疼得蹙眉。

少年面蒼白,他沉聲在她耳畔,聲如惡鬼,帶着呼嘯的風聲,和竹葉一同落下。

“以血為誓,上至碧落……下至黃泉。”

他冷聲咬重最後四字 ,“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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