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黎清歡記得昨晚講過的話, 當時她聽見跨年，滿腦子都是江吟月描述的畫面，想也沒想全說了。

僅僅一天時間, 幻想過的景象全部實現了。

她拿着暖手的烤紅薯和用包裝紙套着的糖葫蘆，問道：“你從哪裏弄來的這些？”

“附近有賣的，找找就能買到。”周時序看她懷裏的東西太多，先把孔明燈和筆拿到自己手裏，“吃烤紅薯吧，不然海風一吹會冷的。”

他說得輕松，旁邊全是海鮮大排檔, 找到這兩樣東西哪會容易。

黎清歡用勺子挖一點紅薯, 又熱又甜, 她吃兩口喂周時序兩口, 很快把一個小紅薯給吃光了。

“糖葫蘆留到晚上吃吧。”她又看看他手裏的孔明燈，“它也待會兒再放。”

還未到零點, 黎清歡想留給新年許願。

“好。”

夜晚的海水帶着涼意, 他們玩了一會兒回到燒烤攤，林浩言烤了牛油, 遞給趙南音, 聲音都比平時溫和不少：“你嘗嘗。”

趙南音在大家的注視下, 有點不好意思，推辭道：“你讓他們先嘗吧。”

“學妹有周老板烤，用不着我。”

趙南音又去瞄程希, 她側過腦袋假裝在看海, 只能笑着接過牛油, 咬了一口後說：“挺好吃的。”

黎清歡看着他們互動，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周時序把肉串遞到她嘴邊，“有這麽好看？”

“沒你好看。”她直接咬上去，肉香味伴着孜然味在舌尖散開，忍不住颔首：“不錯，味道剛剛好。”

Advertisement

周時序擡起簽子咬了後面的一塊肉，也點點頭：“我确實有廚藝天賦。”

黎清歡調侃他：“奶奶如果聽見，又要罵你了。”

“奶奶喜歡你，那就只能拜托你幫我講好話。”周時序又給她喂烤黃瓜，用手在下面接着油，遞過去餐巾紙。

正吃着香噴噴的燒烤時，前面突然響起江吟月和餘嘉年的歌聲，他們終于排到露天KTV。

聽了兩句後，程希滿臉複雜道：“他們不是說要去唱周傑倫的不該嗎，怎麽變成鳳凰傳奇的自由飛翔了？”

黎清歡覺得很正常：“阿月肯定更滿意鳳凰傳奇的歌詞分配。”

“......那倒也是。”

現場沒有其他人要唱歌，他們倆連着唱了幾首，聲音越來越大，像要吵架似的，甚至用話筒拌起嘴來，最後是江簡實在看不下去，把他們喊回來。

“你唱的什麽啊，都多少年了唱歌還跑調！”

“我哪有跑調，原唱就是這麽唱的。”

“你可拉倒吧，丢我臉！”

黎清歡把盤子上的燒烤遞給江吟月，她才終于消氣，餘嘉年掃一圈現狀，推了推林浩言，他回頭問：“幹嘛？”

“你說呢。”餘嘉年拼命的用眼神示意。

“你要吃自己烤，別推推我。”林浩言今天心情不錯，懶得理會他。

餘嘉年覺得一個個都是來氣他的，附在耳邊說：絲二爾二伍舊亦司七“快去唱歌啊，大哥！”

這麽美好的場景和環境，正巧有露天KTV，他又擅長唱歌，居然都不想着去展現展現歌喉。

“哦哦，對。”林浩言終于明白，站起身來，往KTV方向走兩步後又退回來，低聲問道：“南音，你想聽什麽歌啊？”

“我都行。”趙南音回答。

“好，那我随便唱。”

黎清歡正在和周時序讨論韭菜怎麽烤時，突然聽見前面傳來《說謊》的前奏。

“他是認真的嗎？”黎清歡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會有人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唱這首歌。

“他應該是單純的覺得自己唱這首歌好聽。”周時序笑着解釋。

“嗯，是過于單純了。”

江簡在嗑瓜子，聞言問道：“有什麽問題嗎，這首歌挺好聽的。”

餘嘉年無言以對，揉着太陽穴緩神，只感覺他們寝室全體單身兩年是有原因的。

他們鬧到快零點，海邊開始不停地有游客放煙花，絢爛的火花在夜空中綻放，流光溢彩。

周時序把筆給黎清歡，讓她在孔明燈上寫心願，她轉着筆思考許久，望着眼前的場景，最後只寫了一句話：【願17年像16年。】

朋友在旁，愛人在側，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周時序幫她撐開支架，點燃裏面的燭芯，孔明燈随着風慢慢地往海上飄遠，直到消失不見。

耳邊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是有人開始倒數：“3，2，1——”

"新年快樂！"

周時序和黎清歡同時看向彼此，彎唇笑出來，他俯下身貼住紅唇，吻得輕柔。

零點過後，他們玩盡興了，收拾好燒烤攤和垃圾，拎着各自的包包往旁邊的酒店走。

“我們明天早上看日出吧，海邊日出肯定很美！”江吟月提議。

“行啊，我查查這邊的日出時間。”餘嘉年拿出手機查天氣，“六點半到七點鐘，需要六點起來。”

“幾點？太陽這麽早上班？”

黎清歡失笑：“可以看完日出接着睡。”

“那倒也行，先這麽定下來吧。”

“好，六點鐘，不見不散！”

周時序訂的是兩間雙床房，男生女生各一間。

進到房間後，黎清歡拿出手機看消息，列表裏有許多朋友和家人發來的新年祝福，她依次回複。

黎安衾發的話最長：【嗤，說要來接我放學，這學期快要結束了我也沒有見到你的人影，黎清歡你就騙我吧，等放假了我肯定讓你後悔，天天煩着你，花光你的錢！新的一年，我的任務就是戰勝你，新年快樂！】

黎清歡看完後笑了，嘀咕一聲“小屁孩”，給她回消息：【新年快樂，等你期末我幫你開家長會。】

父母以前沒有時間給黎清歡開家長會，現在更沒空去黎安衾的學校，有事情通常是找徐淮桉，他也熟能生巧了。

但他看重成績，往往會如實轉告她們父母，黎安衾一直盼着黎清歡讀大學，能幫忙開家長會。

“黎安衾”撤回了一條消息。

黎安衾：【新年快樂，這句話不撤回！快樂懂不懂？快樂！】

黎清歡：【聽見了。】

今天都玩得很累，大家沒有精力夜聊，挨個洗完澡後上床睡了，黎清歡和周時序互相道晚安，也放下手機。

清晨，訂的六點鐘鬧鐘響了，她喊室友們起床看日出，三個人全是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咕哝兩聲，翻個身繼續睡，根本叫不醒。

她不再勉強，穿着外套走到陽臺上，太陽還未升起來，天色有點暗沉。

“清歡。”

右邊傳來聲音，黎清歡側目看見周時序站在旁邊的陽臺上，也是穿着睡衣和外套，剛剛醒來的模樣。

“他們沒有起來。”周時序解釋。

黎清歡笑得無奈：“她們也是。”

他們默契地往最旁邊的位置走，拉近彼此的距離。

迎面吹來陣陣海風，黎清歡趴在扶欄上，聽見周時序說：“昨晚我沒有給你唱歌。”

他拿出手機，放起歌曲的伴奏：“現在給你補上。”

太陽從天邊慢慢升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海平面，也清晰的映照出他們的身影，耳邊是周時序低沉慵懶的歌聲。

“Heart beats fast

Colors and promises

How to be brave

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

黎清歡聽出來了，是歌曲《A Thousand Years》，暮光之城4的插曲。

他唱完一整首歌時，太陽終于完全出來了，霞光盡染天際，給海面灑上一層波光粼粼的橘紅色，浮光躍金，映出無限美好。

“很像你送的那幅畫。”黎清歡說。

周時序記得他送給黎清歡那封信裏的畫，是浪花翻湧的大海，并沒有日出。

“我沒有畫光。”他說。

“是，但我有光。”黎清歡彎唇笑笑，也輕聲唱起《A Thousand Years》。

周時序揚唇道：“你唱得好聽。”

“我覺得這首歌很适合婚禮。”

黎清歡說得随意，聽見他直截了當的一聲：“好。”

她怔了怔，側目望着他笑。

海邊的風帶着冬日的寒意，又站了半晌，周時序說：“回去補覺吧，睡醒了我們再走。”

睡的晚又起的早，黎清歡很快再次進入夢想，等醒來時已經快到中午，室友們都起床梳妝打扮過了，正在惋惜沒有看見日出。

江吟月和餘嘉年想繼續待在惠州玩，黎清歡和周時序需要回家吃飯，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後，決定分開行動。

趙南音和林浩言也留下來，他們帶着程希和江簡，先開車回深城。

把他們送到學校後，周時序送黎清歡回家，是位于市中心的小區，他直接開到六棟樓下。

“有事給我發消息。”周時序揉揉她的腦袋，“後天見。”

明天他們休息，後天才開始上課。

黎清歡點點頭：“後天見。”

她上樓回到家中，只有黎安衾在，打開門後喲一聲：“大小姐還知道回來啊。”

黎清歡笑着在玄關換鞋，問道：“你是自己回來的？”

“不然咧，我難道不會走路嗎。”黎安衾坐回沙發上繼續打游戲，“小舅舅有工作，晚餐前來接我們。”

黎清歡把包包放在沙發上，坐在她身邊，“沒什麽話要跟我說的？”

黎安衾輕哼，瞥她的包包，“這麽重，你帶什麽了？”

“昨晚和朋友去惠州跨年，剛剛回深城。”

“你倒是會過日子！”黎安衾抽空瞪她一眼，轉而又覺得不對勁：“朋友？幾個朋友？男的女的？”

黎清歡不由好笑，小小年齡總是操心關注着她的生活，實話實說：“八個人，我的室友和我男朋友的室友。”

“你男朋友？你談戀愛了？”黎安衾滿臉驚訝，連游戲都不打了。

“是啊，你不也希望我談戀愛嗎。”

黎安衾倏地拍沙發：“我希望和你真談能一樣嗎？是上次我見過的帥哥嗎？大三金融系的周時序？他怎麽追求的你？送的什麽花什麽禮物？他是哪裏的人？父母是幹嘛？”

她不斷氣地問出一連串問題，黎清歡默了默道：“要不然你也來學播音吧。”

“黎清歡！我跟你說真的呢！”黎安衾氣哄哄地道。

“我也跟你說真的呢，你才十四歲，張口閉口都開始問家庭情況了，跟誰學的啊。”黎清歡輕敲她腦袋，“玩你的游戲。”

她拎着包回房間，簡單整理了下行李和桌面，黎安衾又敲門走進來，噼裏啪啦道：“我問家庭情況有什麽不對嗎，他如果家庭條件差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怎麽辦？他如果畢業要去其他城市工作怎麽辦？談戀愛哪有這麽簡單，這些當然都要考慮啊。”

黎清歡知道妹妹是關心自己，回道：“難道我必須找家庭條件和我們家般配，又會留在深城工作的男生嗎？如果凡事的開始需要考慮這麽多，它的過程也不會快樂。享受過程，接受結果，別為難自己。”

她揉揉黎安衾的臉，開玩笑地唱道：“不能——為将來的難測，就放棄這一刻。”

黎安衾拍掉她的手，半晌都想不出來反駁的話，只能說：“我待會兒告訴小舅舅，讓他給你上上課！”

沒過多久，徐淮桉來家裏接她們去餐廳吃飯，黎安衾見到他立馬拉去陽臺，光明正大的告狀。

徐淮桉出來後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道：“下樓吧，快到時間了。”

她們坐上車後，黎安衾十分焦急，不停地咳嗽催促徐淮桉開口，黎清歡側目道：“嗓子不舒服啊？多喝熱水。”

“我不喝。”黎安衾喊：“小舅舅！”

“人你上次見過，也挺滿意的，怎麽自己先變卦了。”徐淮桉笑着說她。

“我滿意的只是外貌，誰知道他內在什麽樣啊，黎清歡一個字不肯說，絕對有貓膩！”黎安衾囔囔。

“你姐姐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難道沒有判斷力嗎？”徐淮桉又問黎清歡：“他既然大三，應該要去公司實習吧，你知道去的哪家嗎？”

徐淮桉正巧也是從事金融行業的，她說：“普彙，小舅你聽過嗎？”

“聽過，這家公司過去兩年損失有點大，但依然屬于行業裏的第一梯隊，底子是有的，你朋友剛剛入行能學到很多。”徐淮桉簡單的介紹情況，接着道：“普彙的總部在上海，深城是分公司，分公司內部結構有些問題，不如總部，如果有機會可以考慮去總部發展。”

黎清歡點點腦袋，彎唇說：“他都不确定會不會一直留在普彙，考慮這些太早。”

“能進入普彙，短期內都不會跳槽，它對于畢業生而言是個很好的平臺。”

徐淮桉說得輕描淡寫，黎清歡心裏卻有點慌，比起黎安衾直接問你們以後怎麽辦，他的話更加有沖擊力。

“到了。”

徐淮桉停穩車，他們進入餐廳提前訂好的包廂，爺爺奶奶已經坐在裏面，見到後又難免詢問最近的情況。

黎清歡在讀大學，詢問成績的話都落在黎安衾身上，她耐着性子回答，稍有脾氣要爆發的跡象，黎清歡就踢她的鞋子。

“這是我的新鞋！”黎安衾咬牙切齒道。

“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別穿新鞋來聚餐。”黎清歡微笑。

在包廂等了十幾分鐘，黎父和徐母才匆匆的趕過來，點的菜差不多上齊了，他們形式主義的舉杯，共同迎接新年的到來。

“希望爸媽身體健康，淮桉事業有成，清歡次次考試第一名，安衾以高分考入四中。”

黎父講完這段話，黎安衾忍不住笑出聲，被黎清歡扯扯衣服，她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圓場：“爸你怎麽忘記祝福自己和媽了？希望爸媽恩愛長久，生意興隆。”

“好好好，新年快樂。”

坐下來後，黎安衾小聲念着：“我能考到四中都不錯了，還高分入學呢，我真該給爸點一首異想天開。”

然後又說：“你也別想着次次第一啊，都大學了還心心念念第一名幹嘛，能順利畢業就行。”

最後單獨跟她碰杯，總結陳詞：“我倆只需要快快樂樂的。”

黎清歡被妹妹給逗笑，低聲應道：“好，如願以償。”

吃過晚餐，他們各自回到家裏，沒能聊兩句，黎清歡回到房間裏，黎安衾也跟進來，不客氣的霸占她的床。

“沒洗澡不許躺。”黎清歡說她。

黎安衾聞言故意在滾了兩下，嘿嘿笑道：“反正是你的床。”

黎清歡伸手拍她，黎安衾依然不動，把腦袋埋進枕頭裏，側目說：“你跟我談談周時序呗，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覺得如果今晚不說清楚，妹妹可能一晚上都睡不着。

“先洗澡，待會兒跟你說。”

黎安衾蹦跶起來：“OK，卑職這就去！”

姐妹倆洗過澡後，躺在床上聊天，黎清歡講起周時序，在廣播臺的告白，在操場上唱《喜歡你》，在海邊放孔明燈。

這些都很浪漫，卻不是最打動她的。

她心動的是看鬼片時擋在眼前的那只手，是主持前遞過來的那瓶溫水，是在奶茶店後廚做的那餐飯。

透着溫柔的細節，讓黎清歡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

“聽起來是不錯，不過在我沒有見到他之前，都是考察期。”黎安衾嘴硬道。

黎清歡笑得無奈：“好好好，下次讓你見。”

黎安衾心滿意足，也懶得回自己卧室，幹脆貼着姐姐睡了。

客廳裏的燈早早熄滅，黎清歡也關掉卧室的燈，陷入一片黑暗中。

她盯着天花板，想到周時序。

晚餐前她有發一張照片給他，他也回了一張，家裏的餐桌上擺滿家常菜和四副碗筷。

他的父母今晚特意抽出時間回家吃晚餐，父親圍着圍裙在廚房做飯，奶奶把阿黃抱在懷裏逗着玩，母親關心他在學校的近況。

圍着飯桌談論着電視機的屏幕太小，陽臺是不是可以種花，家裏有把椅子好像壞了，其樂融融。

黎清歡沒忍住拿手機，給周時序發消息：【你在幹什麽？】

他回的很快：【陪奶奶和阿黃看電視。】

黎清歡：【我剛剛在想，你家的陽臺是不是可以種花。】

周時序過了兩分鐘才回話：【确實可以放四五盆，你喜歡什麽花？】

黎清歡：【玫瑰最好看，向日葵也不錯，茉莉花很香，郁金香特別适合拍照。】

周時序失笑，回道：【好。】

黎清歡彎彎唇，又聊了一會兒，終于抵不住困意，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隔天早上起床，陪黎安衾出門閑逛一天，吃好玩好，晚上時黎清歡親自送她到學校門口。

“下周六我開家長會，你別忘記來啊。”黎安衾叮囑。

“記住了，我肯定準時到。”黎清歡戳妹妹的臉蛋，“快進去吧。”

“知道知道，去坐牢你也催。”黎安衾背着書包罵罵咧咧地道，轉而又說她：“你趕緊回學校啊，別在外面亂晃，你男朋友也是的，都不知道來接接你的嗎。”

黎清歡覺得好笑：“我不會自己打車嗎？談戀愛又不是不能自力更生了。”

黎安衾輕哼，頭也不回的走進學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黎清歡才收回視線，去街邊攔車。

黎清歡打車到學校側門，走的是經常和周時序散步的路，路上時忽然很想他，忍不住發消息過去，問他在哪裏。

周時序：【走路別看手機，小心腳下。】

黎清歡停住腳步，周時序又發來一條消息：【擡頭。】

她擡眼望過去，路燈下的身影挺拔清俊。

周時序走過來道：“後天太晚了，還是明天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