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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周時序這三年在普彙總公司學到很多, 從一開始的懵懂，到準備辭職前，已經能帶新來的實習生, 成為了別人口中的“老師”。

他提出離職時，領導們都很詫異，因為他這三年裏表現的很勤快，平時的話也少，不像是會突然離職的人。

用領導的話說，他看起來像是會幹一輩子的人。

周時序在領導提出來可以張薪資後，他還是沒有絲毫的猶豫, 笑着回答原因：“因為我想回深城。”

“深城在這一塊不如上海, 你應該也是清楚的。”

“是, 我清楚。”

但是深城有黎清歡。

有無論什麽時候, 都會誇他“學長你真厲害”的女生。

有他帶着滿身疲憊下班時，會突然出現在公司大樓門口的女生。

有他答應過會把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 婚禮要放《A Thousand Years》的女生。

他怎麽能不回去。

周時序在生日前夕回到家中, 來不及多清理行李，開始聯系室友們。

林浩言在深城的一家證券公司上班, 工資不錯。餘嘉年春招找到了工作, 正在準備畢業論文。江簡已經在家裏找的公司工作了三年, 擺爛不辭職。

他挨個約定确定好聚餐的地點和時間後，回到盛南大學。

校園裏和以往并沒有什麽區別，他在路邊社團活動帳篷時, 瞧見有沒有穿戴的玩偶, 周時序突發奇想的走過去, 問他們能不能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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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學生會的人認出來他了：“你是周時序學長吧？”

“是我，你好。”他禮貌道。

“我看過你那屆的畢業典禮, 你的發言我印象太深刻了，就沒見過誰演講把女朋友挂嘴邊的。”那男生說完後問道：“你借玩偶是要做什麽嗎？”

周時序笑着說：“去哄我女朋友。”

那男生笑得暧昧，把玩偶服借給他，并且好心的教他怎麽穿。

周時序道謝後拿着玩偶服離開。

他在校園裏逛了一圈，很快找到黎清歡，是在傳媒學院教學樓後面的草坪上，午後的陽光灑在她們身上，漂亮而美好。

拍了幾張照片後，黎清歡忽然發起呆來，看着前面一動不動。

她在出神想事情。

周時序不假思索的猜出來，看模樣還是在想不好的事情。

他按照男神教的穿上玩偶服，先走了兩步，習慣後慢慢地走過去，把聚餐的消息用紙條告訴她。

原本以為她會高興的分享給室友們，沒料到第一反應是問他從哪裏得知的消息。

她是在想自己吧。

周時序戴着的玩偶被揭開的瞬間，就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來。

終于又見面了。

互相思念的人，今後能經常見了。

周時序和黎清歡牽着手走在最後面，她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已經确定回深城了嗎，回來後的公司找好了嗎。

開口卻變成了：“我好想你。”

周時序握緊她的手，揚唇道：“我也很想你，所以打算今後天天見，可別嫌我煩。”

“不煩，要把前三年的補回來。”她晃了晃兩人的手臂。

“嗯，對。”

他們找到做活動的帳篷，把借來的玩偶服還回去，那男生看見黎清歡，激動地問道：“是你嗎？你就是16級播音系的黎清歡嗎？”

黎清歡颔首：“是我。”

“久聞大名久聞大名，我竟然見到本尊了，學姐好。”男生把玩偶服安置好，又說：“祝學長學姐百年好合。”

“謝謝。”周時序回道。

等走遠後，黎清歡才問：“他為什麽會認識我？”

“說是看過我那屆畢業典禮，對我提起女朋友的事印象深刻。”

“确實挺讓人印象深刻的。”黎清歡想起當時的場面，忍不住笑起來，說道：“學長猜猜，16屆畢業典禮的發言人是誰？”

“是你。”周時序直接猜出來了。

畢業典禮的發言人都是本屆的優秀畢業生，無論是考試成績，還是在校活躍度都要很高。

黎清歡輕輕點頭：“我有像承諾的那樣，一直跟在學長的身後。”

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

他們邊走邊聊天，速度越來越慢，最後是江吟月實在受不了他們的打情罵俏，催促道：“清歡，妹夫，能不能快一點？這裏有兩個人也等着去見男朋友呢。”

黎清歡失笑，拽着周時序往前小跑幾步，追上她們。

“來啦。”

他們走到龍炎火鍋店，推門進入早訂好的包廂，一進去就看見江簡畢恭畢敬的鞠躬道：“歡迎公主殿下們，公主請上桌。”

“喲，我何德何能啊，讓江仙人給我鞠躬。”江吟月打趣着道。

江簡有段時間受餘嘉年所托，帶着江吟月在外面吃喝玩樂，兩人當時關系挺不錯的，誰料江簡工作後跟沒人影似的，怎麽叫都不出來。

江吟月氣悶很一陣，後來凡是見到他都要刺兩句。

“不是我不出來，是餘嘉年不讓......”

江簡想解釋當年的事，被餘嘉年一把捂住嘴巴，微笑道：“這是公主們應有的待遇，公主請坐。”

江吟月找椅子坐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落座。

“程希還是單身嗎？”江簡的第二句話，又成功挑起了矛頭。

林浩言和餘嘉年都無奈的扶額，黎清歡不由覺得好笑，怎麽這麽多年過去，江簡開口還是這個愚蠢種又帶着一絲可愛的調調。

“你不也是單身嘛。”程希微微挑眉，又道：“哦對，我是分手了，你是母胎solo。”

“你罵我。”江簡看向餘嘉年，“我讓你給我介紹的女朋友呢？”

“我不是給你介紹了一位嗎？”餘嘉年沒好氣地道：“你第一次見面給別人算卦，還算了個兇卦把人氣跑了啊！”

餘嘉年看在他幫過自己的份上，操心着他的終身大事，介紹了自己的同學，結果一塌糊塗。

林浩言深有同感：“他上次見我的女同事，也是要給別人算卦。”

“你能不能改改給別人算卦的臭毛病？”

“你要不算算自己的桃花運，看是不是百分之0。”

江簡拍桌反駁：“我那是看在你們的面子上才給她們算卦的，一般人我還不算呢。”

一句話又引得林浩言和餘嘉年怼他，幾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拌起嘴來。

黎清歡掃碼點完菜，專心聽他們吵架，看着面前熟悉的臉龐，心裏湧起一股暖意，彎起唇角，側目看向周時序。

他仿佛明白她的所思所想，低聲在耳邊道：“以後只要你想聚餐，我一定把他們都叫來。”

“他們不答應怎麽辦？”黎清歡故意問。

“我知道他們的住址和公司，挨個找上門。”周時序說。

黎清歡颔首，笑着應聲：“好！”

他們八個人有太久沒有聚餐，有聊不完的話題，說不完的話，到火鍋店準備關門時，才依依不舍的出來。

大家嘴上仍然不停，都不自覺的往盛南大學裏面走，等走到熟悉的分岔路口，才意識到不對勁。

“我們都畢業了，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幹嘛？”林浩言說。

“現在已經過門禁時間了，我們的寝室也進不去了啊。”趙南音也說。

八個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的笑出來。

他們又往學校外面走，江吟月突然說：“我們去爬山吧？爬山看日出，補上之前的遺憾。”

趙南音下意識道：“你是不是瘋了？”

她們相視一眼，江吟月又問一百年：“那你去不去？”

趙南音說：“太神經了，我居然是想去的。”

她轉頭看其他人的意思，餘嘉年聽見女朋友發話，直接拍板：“去啊，走啊，夜爬到山頂，正巧能趕上日出。”

“真是有病，那走吧。”

“走走走。”

他們定下來這件事，神情間都莫名透着興奮，回頭瞧見黎清歡和周時序站在原地不動。

“幹嘛，你們倆想缺席偷偷跑去約會？絕對不可能！”林浩言說。

周時序無奈的笑笑，說道：“你們總要看一下，去爬哪座山吧？”

黎清歡附和：“我們要先打車到山腳，而不是走到山去。”

“哦對對對，那你們看看爬哪座山。”餘嘉年說：“你們兩個比較熟悉，你們定吧。”

“梧桐山吧。”黎清歡說。

“可以，先買幾瓶水。”周時序接過話。

他們淡定的到超市裏買礦泉水，分給大家拿着，伸手攔下路邊的出租車，“師傅，梧桐山山腳。”

上車後，江吟月和餘嘉年竊竊私語：“我本來覺得我的提議挺瘋的，怎麽感覺清歡和妹夫表面看起來冷靜，其實好像更瘋？”

餘嘉年贊同：“這大概就是沉默的瘋子吧。”

坐在旁邊的黎清歡：“......”

一行人高高興興到達山腳，打開手機手電筒，開始往山上夜爬。

道路沒有修正的平整，有很多崎岖的小路，爬起來很費勁，黎清歡原本體力就不行，爬山更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事，氣喘籲籲的在最後面。

周時序陪在她身邊，看起來倒是很輕松，問道：“要不要喝水？”

黎清歡搖搖腦袋，說：“我怕喝多了，會想去洗手間。”

“休息下吧，離日出還早呢。”周時序扶住她的後背，讓她整個人靠自己懷裏。

黎清歡身體很累，但是精神卻很興奮，想到夜爬看日出這件事，心裏莫名地洶湧澎湃。

她緩了片刻，沒有聽見周時序的喘氣聲，不禁誇道：“你體力真好。”

“這件事，你難道不應該早就知道了嗎。”他說。

黎清歡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是什麽意思，用手肘撞他胸口，提起勁繼續往山上爬。

精疲力竭的到半山腰，他們看見有塊牌子，上面寫着【望桐新路，2800M。小梧桐，1200M.】

“到一半了到一半了。”餘嘉年鼓勵着大家。

“還有一半，沖沖沖啊。”江吟月重新提起精神，邊喘氣邊唱：“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

趙南音接過歌詞：“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這首歌不适合你唱，你要唱連名帶姓。”江吟月說。

這話一出來，黎清歡和程希都禁不住笑了出來，程希說：“真有你的啊，累成這樣還不忘調侃南音。”

趙南音啊的叫了一聲，往上小跑着喊道：“江吟月，我要來追殺你！”

男生們不解地問着：“為什麽啊？連名帶姓是什麽梗啊？”

周時序也滿臉困惑地望向黎清歡，她說：“這是屬于我們206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們。”

再望上爬一段路，能看見深城電視臺，大家都累的話都不想說，可依舊彼此打着氣：“三分之二了，加油加油，再堅持一下就到啦！”

黎清歡被周時序牽着，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但還是在堅持。

他在耳邊一句句的鼓勵着：“太厲害了，你太厲害了。”

“我們清歡真棒，已經爬了兩千米。”

“馬上就能爬到山頂，清歡你要成功了。”

黎清歡全憑着這些話在朝上爬，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們終于到山頂。

山上的空氣帶着潮濕的寒意，大家身體卻都是熱的，滿懷期待地直勾勾盯着遠處。

“日出日出，快來！”

等到淩晨五點多，天邊出來第一縷陽光，沖破了黑暗暗的夜，大家不約而同的開始歡呼尖叫。

橘紅色的光漸漸染紅天空，朝陽的光輝傾灑而下，落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

這一刻，會覺得五個小時的夜爬是值得的。

“拍照啊，留下這個瞬間！”江吟月提醒他們。

他們這才拿出手機，拍日出、拍彼此，想讓瞬間變成永恒。

拍完照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黎清歡側目看向周時序，說道：“學長，你最喜歡的歌變了嗎？”

“沒有。”他回答。

“那我再給你送一次。”她輕輕地開口唱起來：“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着......”

其他人同時接過歌詞，合唱着：“童年的蕩秋千，随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周時序也跟着唱，他們站在山頂，迎着朝陽，唱完一整首《晴天》。

以後再聽見這首歌，他的腦海裏會有具象。

是真正屬于周時序青春的《晴天》。

-

爬過山後，八個人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氣，都熟睡一整天。

黎清歡她們早晨回的寝室，睡到晚上起床後，開始收拾起衣櫃各桌上的東西，準備搬出去。

四年堆積的物品太多，收起來并不是易事，幸而還有時間，學校沒有趕着她們離開。

黎清歡問：“你們之後是怎麽打算的？”

她只用把東西搬回家，但室友們都不是本地的，那天多是聽四個男生們講上班讀研的事，倒是沒有聽她們提起自己的規劃。

程希說：“我租了房，高樓層，隔音效果很好。”

她準備做主播，錄音環境是需要有保障的，但同時也想再找找有沒有別的機會，所以決定先留在深城。

“我簽了一家影視公司，七月份入職，這段時間去他住的地方。”趙南音回答。

江吟月故意問：“他是誰啊？”

趙南音說：“連名帶姓。”

“......”

“行行行，走我的路，讓我無路可走了呗。”江吟月笑着說。

黎清歡問她：“你呢，準備怎麽辦？”

江吟月當初提過畢業後讓黎清歡收留她，她記得這件事，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帶回家。

“我在盛南附近租了短租，等餘嘉年畢業後我們再商量。”

她的視頻號已經有一定的粉絲量，偶爾能接到店家邀請和推廣，但由于是個人號，許多方面都不懂，運作起來很麻煩，她在考慮簽公司，具體簽哪家并沒有定。

黎清歡聽完她們的安排，放下心來，繼續清理放在學校的物品。

她和周時序約好了時間，他開車過來幫忙搬行李。

在整理最上面一排書架的時候，黎清歡一眼瞧見《作文素材彙編》，伸手拿下來。

四年過去，書仍然沒有破損的地方，只是封面變得更加陳舊，書頁微微有些泛黃，裏面的字跡也越來越淺，帶着歲月的痕跡。

她拿出夾在書裏的照片，保存的完好，後面的字也能看清楚。

和周時序在一起後，她很少看這張照片，如今再看，還是會有許多回憶湧上心頭。

黎清歡将照片随意的夾進書裏，沒有把這本作文書放進箱子，而是單獨放在自己随身背着的包包裏，想回家後直接鎖進抽屜。

等清完所有東西，打包出來一個行李箱和三個小箱子，她冬天的衣服寒假拿回家了，已經是寝室中行李最少的。

到約定的時間，周時序在宿舍樓下，給黎清歡發消息。

搬離寝室的時候，宿管阿姨們不會管得那麽嚴，允許他上樓幫忙搬箱子，他跑了兩趟，全部放進後備箱。

黎清歡拿餐巾紙幫他擦汗，“我男朋友辛苦啦。”

周時序微微彎着腰，仍由她幫忙，勾勾唇道：“如果女朋友願意親一下，我就不會覺得辛苦。”

黎清歡笑着吻吻唇，他心滿意足的站直身子，又注意到她身上背着的包包，伸手道：“重嗎？我幫你拿。”

“不用，上車了。”她扔掉紙巾，坐上副駕駛，把包包放在自己的腿上。

“裏面裝了什麽東西嗎，這麽寶貝。”周時序漫不經心問。

黎清歡說：“是呀，裝了你。”

周時序低笑一聲，全當她是開玩笑，往側門的方向開車，黎清歡道：“去一趟朝夕吧，我想喝它的招牌奶茶。”

“行。”他繞一圈，開到朝夕奶茶店門口停住。

“我去買吧。”黎清歡拿着手機，把包包放在座椅上，推門下車。

看着她進店後，周時序才收回目光，轉而注意到她放在座椅的包包沒有拉上拉鏈，伸手想幫忙拉上。

手落在包包的瞬間，周時序看見裏面有一本書，書名是《作文素材彙編》。

他對書名的印象很深刻，因為他曾經有一本，送給了一位不知道名字的學妹。

周時序想起曾經和黎清歡的對話：

“我都不知道到底給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是學妹。”

“那一屆獲獎的是位女生。”

他的喉嚨有點幹，頓時連呼吸都緩慢起來，拿起作文書，想确定是不是自己送出去的那本。

拿起的瞬間，有張照片從書裏掉落，周時序彎腰撿起來，看着照片。

照片上的男生和女生都穿着四中的校服，手裏拿着一張獎狀，肩并肩站在學校的主席臺上。

是十七歲的周時序和十五歲的黎清歡。

他翻過照片，背後是清秀的字跡——

【暗戀你是孤單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