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吃夜宵

第8章 吃夜宵

“忠人之事,替人消災。”低沉的男音,像貼着耳朵灌入,分明得很。

“草。”薛寶添的笑容散漫開來,用手指着張馳,“這屋子裏誰都有資格和我叫板,就他媽你沒有。”

他将女人摟得更緊,偏頭在她臉上親了個響的,笑着問:“我對你好不好?”

夜總會的女人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即便彪悍的張弛在前,也依舊在薛寶添懷中小鳥依人:“薛少對我最好了,我好愛薛少的。”

“乖,叫薛爺。”薛寶添寵溺地拍拍女人的臉,“男人嘛,自然要對床上的人好。”

他挺起脊背壓近與張弛的距離,用只有兩人能聽到聲音狠厲低語:“你他媽睡了我三回,露水姻緣也是姻緣,今天你要是能下去這手,我薛寶添遲早有弄死你的時候。”

兩人離得極近,互相交融着皮膚上的熱源,被人威脅的張弛面色未變,他在薛寶添的頸間輕嗅:“你又換香水了。”不等人答,溫熱的嘴唇似乎碰了碰那處的皮膚,暗啞的聲音入耳,“一會兒別躲。”

“什麽…意思?”

張弛驟然拉開與薛寶添的距離,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向上一拎,另一手舉起玻璃酒瓶,用力向他的頭上砸去。

砰!酒瓶炸裂!

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薛寶添前額就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他用手碰了碰,不可置信看着指尖的紅色血液:“張弛,你他媽有種,我以為我就夠渣了,沒想人外有人,今天爺爺真是開了眼了!”

薛寶添怒火攻心,也提了一個酒瓶要招呼張弛,卻被男人的大掌一把按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張弛依舊握着碎了的酒瓶,上面還沾着薛寶添的鮮血,他轉身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齊四:“老板,可以了嗎?”

齊四神情得意,再次為自己倒了酒,晃悠着杯子拖着調子:“什麽時候太子爺服了,什麽時候就可以了。”

薛寶添剛想叫罵,肩上的力道一重,他又聽張弛說:“約定好的,見血即停,老板,現在已經見血了。”

齊四放下杯子,嗔怒:“你和我玩文字游戲呢?見血即停是這個意思嗎?我雇你是來給我出氣的,上去比劃一下子就完事了?”

張弛似乎聽明白了,好言建議:“下次老板可以約定得清晰一些,就可以避免這種失誤了。”

齊四咬牙切齒:“我他媽需要你教我做事?繼續揍他,快點,太子爺那邊都等不及了!”

張弛收回了壓在薛寶添肩上的手,也扔了另一手中鋒利如刃的酒瓶,平靜地說道:“抱歉啊老板,我按約定辦事,見血了,就不能再動手了。”

事到如今,薛寶添也看出了門道,抽了幾張紙,将頭上的血一擦,痛得嘶了一聲。低低罵過,他靠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懶懶散散地說道:“他是跨越式完成任務目标,四少人雇得不錯,KPI提前穩了。”

張弛輕嘆一聲,用眼角乜了薛寶添一眼。

這麽一激,果然齊四急了,他怒視張弛:“我雇你就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沒想到你這麽個不入流的東西也敢耍我?好啊,今天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等我收拾了薛寶添,再來收拾你!”

他向身後使了個眼色,立時便有人氣勢洶洶地橫晃而出,站在了包房中央。

齊四與薛寶添之間的矛盾論起根兒來怪齊四,薛家又比齊家財力雄厚,雖然經營着不同領域的産業,但有錢的總歸腰杆要直一些。因而,這次齊四得了家中命令不準生事,可他又咽不下這口氣,這才雇了外人來教訓薛寶添,并約定見血即停,且一切後果全權由張弛承擔。

如今齊四氣得失智,也顧不得家中的告誡,喚出了自己的狗腿子,這幾個跟着齊四混的,大多有點張牙舞爪的本事,唬人得厲害。

“去吧,讓太子爺在不見血的情況下,長點記性,知道不是什麽人都能惹的!”

幾個人剛要動作,張弛緩緩踱步站在了薛寶添的正前方,神情沉靜剛毅,唇角一動:“我看誰敢動他?”

包房內的狐朋狗友和女人早已溜邊逃了,如今只剩兩方對峙的人馬。

齊四盤算了一下,自己有四個人,對方只有兩人,薛寶添還是個秧子,做不得數,他信心滿滿,冷言道:“動他?我連你這個吃裏扒外的也一起動!”

話音一落,四個人一起動作,打的就是“雙拳難敵四手”的局面。

張弛動作更快,朝前跨出一大步,主動出擊,一拳打在其中一人的小腹上,那人捧腹倒退了半米,直直栽倒在沙發上,疼得龇牙咧嘴,暫時失去了攻擊的能力。

耳邊有風!張弛身形一閃,躲過了來自身後的黑拳,他一把抓住那條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臂,用力一擰,發出咔嚓一聲,肩關節已經脫臼,慘叫聲幾乎震穿了包房。

他将人一推,砸在剛剛倒在沙發上的人身上,羅漢疊羅漢,又傳出兩聲悶哼。

尾音未落,耳邊多了一聲忍着痛楚的低罵,張馳迅速回視,看到薛寶添被兩個人圍着,已現劣勢。

攻擊開始之初,薛寶添一躍而起,站在沙發上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酒瓶重重地砸向了一個襲擊他的人。

酒瓶炸開,啤酒沫子淌了那人一臉,卻未見血。薛寶添罵了聲“草”,拿着鋒利的破酒瓶胡亂揮舞自衛,奈何被兩個人圍着,他防了一人,防不住另一人,猝不及防被人擰了腕子,将手臂別到了身後。

“弛哥,救我!”

張馳英俊高大,一張臉卻十分年輕,偶爾還能看出幾分青蔥少年氣,年紀明顯比薛寶添要小上很多,可薛寶添床上床下已經叫得習慣,如今又遇危及更顧不得什麽羞恥了。

張弛見薛寶添被俘,眸色驟寒,踏上酒臺,借力施力一腳踹了出去,未留任何分寸。

薛寶添眼睜睜看着自己身前那人被張弛踹飛,慘叫一聲,直直地砸向對面的牆壁,若不是有牆攔着,還不知要倒飛多遠。

未待他合攏震驚的嘴巴,身後又傳來呼痛聲,那個反剪着他胳臂的男人,不知怎麽就讓張弛虜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被反扣着手臂,也不知張弛用了多大的力,那人的肩胛骨看起來扭曲錯位,接連不斷的痛呼聲讓聽者都直冒冷汗。

薛寶添的手腕被熱乎乎的大掌握了一下,張弛在他耳後留下一團熱氣:“給我。”

薛寶添知道他要什麽,手掌一松,鋒利的碎酒瓶易主。

張弛雙臂肌肉鼓脹,猶如虬龍纏身,一手壓着喽啰,一手拿着酒瓶慢慢向齊四走去。

齊四的表情從震驚變為恐懼,一步步畏懼地後退,直到退至沙發邊緣,一屁股坐下,才聽到張弛開口,和緩的語氣與他身上的戾氣全然不搭:“齊老板,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和二百…薛老板坐下好好談談吧,沒有什麽事情是說不開的。”

男人回眸看了薛寶添一眼,聽到他極不情願地“啧”了一聲,又拖拖沓沓地走來,坐在了齊四對面。

薛寶添重新點了煙,氣勢端得極足:“恭喜四少偷雞不成蝕把米,四少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喜歡狗嗎?”他露出了一點笑容,“和你們這樣的人接觸的時間越長,我就越喜歡狗。”

“二百塊。”

“行行行,談正事。”薛寶添吐了一口煙,“今兒這事四少要怎麽補償我?”

“補償?”齊四怒極反笑,“太子爺做局讓我跳,為什麽是我補償?”

“做局?我做什麽局?”

“你與這個保镖早就認識,你倆聯手給我設了個套不是嗎?原來我只知道你下作,沒想到太子爺還下得一手好棋。”

薛寶添看了一眼今天偶然碰上的張弛,覺得這個誇獎自己受之有愧,他假咳了兩聲,含糊地回道:“過獎過獎。”

他單手搭在沙發背上,一臉輕松:“既然我和四少談不攏,那咱們就這麽有來有往地鬥着,反正我家是獨子,我再不成器,我爹也換不了我。”

齊四磨碎了牙根,面色灰敗如同枯草,卻不得不忍氣吞聲:“太子爺覺得應該怎麽辦?”

薛寶添叼着煙想了想:“我給你家列祖列宗上香道歉,你拿出什麽誠意?”

“我聽說太子爺喜歡游輪派對,半個月游輪的費用,我買單。”

一句話說到了薛寶添心坎上,他故作沉吟的裝了會兒逼:“還要給我的狗買塊墓地。”站起身往外走,又嘴欠,“四少你就不用給它上香了。”

經過張弛的時候,薛寶添在他西服衣角上輕輕一扯:“走吧,我的棋子。”

“牛逼啊張馳!”會所的走廊上,薛寶添得意得幾乎忘形,他給跟在身後的人發煙,被回絕也無所謂,轉手叼在了自己嘴裏,“你怎麽和喬四搭上的?”

“通過別人介紹想賺點外塊。”張馳的聲音有些暗啞,話說得也慢,像是分神。

可惜薛寶添沒留意,依舊沉浸在絕處逢生的興奮中,他咬着煙,滿身翻火機,話不走心:“哥哥今晚請你吃個夜宵。”

“好。”

後頸忽然搭上一只溫熱的大掌,薛寶添來不及反應,就被人卷在懷裏帶入了比鄰無人的包房!

門一關,一支未燃的煙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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