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難題
第10章 難題
薛寶添與狐朋狗友打聽了一下,聽說雇保镖還是要走正規渠道,專業,能耐,還不吃裏扒外。
煙城的安防公司不多,大大小小三五家,其中卻有一家極為知名,據說承攬了半個中國的高端業務。
與薛寶添想象的不同,這家公司開在了繁華的CBD商圈,企業的logo挂得晃眼,大寫的Y與小寫的y上下錯落地套在一起,看着還挺藝術。
“焱越安防?”薛寶添将手中的筆挽了個漂亮的花,“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為你們公司是三金片的聯名企業呢?”
女接待琢磨了一下,臉上有點紅,解釋道:“标識是公司名稱的首字母。”
“知道。”薛寶添切入正題,“保镖呢,全進來讓我選選。”
他在夜總會選公主選得多了,自然覺得選保镖也是這種路數。
女接待笑得很職業化:“薛先生,我們公司的業務很多,現在賦閑的保镖只有兩人。”
薛寶添有點失望,勉為其難地勾了一下手,讓人進來。
扣在實木桌面上的手機發出了一聲震動,女接待道了句“抱歉”,解開屏幕,眼珠子上從左滑到右,然後息了屏,露出更加歉然的表情。
“薛先生,剛剛收到消息,那兩位賦閑的保镖也被人訂走了,十分抱歉。”
薛寶添“啧”了一聲,有些不悅:“還講不講個先來後到?”
女接待看了看薛寶添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填好的雇傭協議和那筆歪歪扭扭的字,程式話地說道:“可能人家操作得比較快。”
薛寶添不罵女人,生生咽下了口中的那聲“草”。
無功而返,等電梯的時候,走廊盡頭有人影一閃,薛寶添下意識斜凝,覺得那個背影有點眼熟。
是誰來着?琢磨了半天,電梯下行的數字從兩位降至一位,他才猛然想了起來,剛剛那人是他被黃征堵在火鍋店時,拿椅子砸鍋那位。
那麽厲害的主兒,也來雇保镖?薛寶添向來不關心別人的事,問題只在腦子中一閃,便抛過不理了。
焱越安防的辦公室。
剛剛從走廊經過的男人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講電話:“你交代的事情給你辦了,怎麽謝我?”不知對面說了什麽,他的神情轉為嚴肅,“看來他快要動手了,需要幫忙随時招呼…”
接連接觸了幾家安防公司,竟然衆口一詞的缺人,薛寶添心裏草了大天,最後只能通過黑中介找了兩個保镖。
兩個人怎麽看怎麽別扭,毫無美感的紋身,虛張聲勢的狠厲,永遠站不直的身體和一直抖動的腿,不像保镖,倒像是三流地痞。
地痞就地痞吧,薛寶添不挑,在他心中,地痞和保镖無異,都是養在身邊的惡犬,只要給骨頭,指哪咬哪。
可僅僅三天,薛寶添就開始頭疼。他與人口上刀劍來往,兩人撸胳膊就上,砸凳子、摔瓶子,将一點嘴皮子上的口角生生鬧成了結仇的恩怨,薛寶添本就樹敵無數,讓兩人一鬧,直奔孤立無援去了。
這些還好,起碼沒讓薛寶添吃虧,今晚兩人見有人奚落了幾句自家老板,又張牙舞爪地鬧騰得厲害,誰料對方是個硬茬兒,帶的人也骁猛,對方剛剛露了兇相,薛寶添這倆貨就慫了,告饒的比自家老板都快,點頭哈腰地賠笑臉。
“我他媽用你代我賠罪!”薛寶添擡腳狠狠踹向其中一人,收回腿,狹長的眸子壓下怒意帶了笑,對狠茬兒說道,“剛剛都是誤會,哥給你陪個不是。”
結了工資,薛寶添打發了兩人,心裏不算痛快,他開着車閑逛,左拐右轉,遇到了斷頭路才停了下來,四下一看,竟笑了出來。
紮眼的跑車停在破舊的老城區,這裏接壤郊區,人員混雜,樓房與平房交錯并存,樓是老樓,房是舊房,檐下拉着各種交纏在一起的電線,房上立着大大小小的電視接收器,書面上尚待規劃的區域,俗稱城市的狗皮膏藥。
夜色深沉,路燈昏暗,這麽晚了還有小孩兒借着光線玩耍,扇紙牌、打彈珠,薛寶添小的時候都玩過。
推開車門,晚風有些涼,他裹緊了衣服,先到後備箱取了一瓶酒。
拎着酒走到幾個孩子面前,薛寶添踢了踢人家屁股:“算我一個。”
小孩兒回頭瞅他,不同意:“我們不和大人玩。”
薛寶添撇嘴:“就你們那爛技術,我小時候能虐得你們回家撲到你媽懷裏唱世上只有媽媽好。”
他蹲下身,拿起一顆彈珠:“看好了,一珠進洞。”
十分鐘後,薛寶添被虐得想回家找媽。
站起身他拍拍風衣下擺的灰塵:“不玩了,這玩意玩得好有個屁用,一彈珠能把薹灣削平了啊?回家,學習去!”
提着酒他向路對面走,貓腰進了一家蒼蠅館子。
這家經營着旋轉小火鍋,狹長的橢圓形桌子一直堵到門口,屋子中只有兩個食客,抻着脖子從傳送帶上挑挑揀揀食物。
辛辣的濃香中,薛寶添笑着喚人:“萍嬸。”
正在一張小桌子旁按着計算器的婦人聞聲擡起頭,見了來人眼裏有些驚喜:“小添,你來了。”
婦人五十多歲,微胖,面貌慈善,她推了手中的賬本,親切地迎向薛寶添:“怎麽這麽晚過來了,還沒吃飯?”
“沒吃,想萍嬸的火鍋了。”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這些素串有什麽好想的?”
“小時候想吃沒錢吃,每次都是萍嬸和程叔免費招待我,當時覺得這素串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現在也一樣,一段時間不吃就想得慌。”薛寶添将手中的酒遞給她,舉目在小飯店裏望了望:“給程叔帶了瓶酒,他人呢?”
“出去倒個垃圾就不知跑誰家聊閑天去了,你叔那人你還不知道,大明白,見天兒給別人出主意,可他自己活得都不明白。”婦人推了一把,“你總給他拿什麽酒,這麽貴,他也喝不出好來。”
“誰說喝不出來好?小添給我帶的都是好酒。”
門簾子一挑,走進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面貌忠厚,眼睛有神。
“小添來得正好,我也沒吃,咱爺倆喝點。”
“行。”薛寶添鮮少地守着規矩笑着應,“我酒量淺,程叔讓着我點兒。”
湯底沸滾,水汽翻湧,将薛寶添冷白的皮膚蒸得微微發紅。
平日山珍海味都要挑揀嫌棄的男人,如今坐在狹窄的鬥室中,吃着五毛一簽的素串。
他常年混跡酒吧夜場,卻喝不過年過半百的老程,有熱湯熱水煨着,酒意一蒸就有些醉了,這處又是他最放松的地方,一不留神心中的那點困惑就從牙縫溜了出來。
“程叔,我有一個…朋友。”
老程笑得有些壞。
“程叔你人老心不老,知道的梗還不少。”薛寶添摸出煙咬在齒間,吞吞吐吐,“真是一個朋友,他那方面的需求總是特別大。”
老程驚訝的目光順着薛寶添的臉一路向下,停在了桌子下面。
薛寶添雙煺一夾,摘了煙羞惱:“真不是我,我一哥們。”他趴在桌面上小聲問,“我想和他合作做點事,但他總像個種馬似的影響正事,我挺苦惱的,程叔,有什麽辦法能讓他清心寡欲一點?”
老程呲溜了一杯酒:“年紀多大?”
“年輕,好像二十剛過。”
“那正常,年輕人剛經事,瘾都大。”老程瞄了一眼自家婆娘,也放低聲音,“結婚幾年就不新鮮了,有時候都想躲。”
“你的意思是…”薛寶添琢磨着,“讓他新鮮勁過去?”
“堵不如疏,讓他找個對象,舞紮幾天就不新鮮了。”
“啊。”
薛寶添飲盡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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