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又不是沒睡過
第52章 又不是沒睡過
真叫宇文颢說對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位于多倫多北部三百多公裏的阿崗昆公園,山麓縱橫,峰巒疊翠,只聞林鳥鳴飛,卻不見半個人影。
“感覺整座山裏,只有我們兩個人。”鮑皇叔偏過頭看着蹲在溪邊的宇文颢,淙淙的溪水從修長的指間流過,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跳動在他的身上,閃爍着細碎的波光,男孩就像水邊的一個精靈。
男人走過來,蹲在男孩的身邊,也将手探進冰涼的水裏,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男孩的臉。
宇文颢卻被溪水裏漂亮的卵石所吸引,摸摸這塊,又撿起那塊,自顧說着:“就算是賞楓葉的旺季,走幾裏山路也見不到人的。”
宇文颢曾經陪幾名中國客人來過阿崗昆一次,即便山景再美,客人卻對無人的深山幽谷心生怯意,又常常看到狼、熊出沒的警示牌,便不敢再往深處去。
“我要是把你殺了,棄屍在這裏,會不會幾年都沒人發現?”鮑皇叔突發奇想地說。
宇文颢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然後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從書包裏掏出一把刀來,冷冷地對着鮑皇叔晃了晃:“這提議真好……”
鮑皇叔眨巴眨巴眼,本能地往後一退,腳踩懸石,一個趔趄,眼見着宇文颢又從包裏掏出一個蘋果,漫不經心地削起來。
“媽的,小兔崽子……”鮑皇叔喪眉搭眼地伸出一只熊爪子,搶走蘋果,吭哧就是一口,宇文颢又從包裏掏出一個蘋果來,笑吟吟地繼續削着。
山野幽靜,鮑皇叔的嘴就成了唯一的噪音來源,一會研究什麽鳥飛過去了,一會又嫌溪水不如北京西山泉眼裏的甜,東拉西扯,這人天馬行空,奇談怪論,想法慢了跟不上,貧歸貧,卻十分有趣,光是熊來了如何能成功逃跑就講了七八種,當然,最重要的是比同伴跑得快就行了,引得宇文颢時不時笑兩聲,也發現一個早已存在的事實,鮑皇叔一個人足可以熱鬧整個世界。
每每如此,鮑皇叔就越發的臭來勁,宇文颢是個完美的傾聽者,偶爾與他搭上一句半句的,就像主人給狗狗發餅幹,狗狗便越發地搖尾賣乖。
話說的多,嘴巴自然就幹,鮑皇叔啃完大蘋果,又不停地喝水,尿意随之而來。
兩人拿着公園地圖查了一下,最近的廁所還要走兩裏半,那怎麽行,鮑皇叔憋了不到半裏路,就再也不能忍了,秉承着取之自然還之自然的理念,站在一塊大石頭下,仰望叢林幽谷,掏出來就尿……
宇文颢懶得理他,繼續往前走,四周太安靜,只剩下鮑皇叔嘩嘩地流水聲。
宇文颢忽又停住腳,掏出手機,這個時候不留個紀念怎麽行?一轉身便怔住了,山中唯一的一條小徑,晃出一個人影來,剛要喊鮑皇叔來人了,鮑皇叔也聽見聲響,扭頭一看,和那人撞了個正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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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鮑皇叔尿到一半,來不及收勢,急忙轉過身去,慌不疊地擋下邊。
密林裏鑽出個女孩,亞洲面孔,看不出中國的還是日韓的,長發披肩,一襲白色長裙,運動款,雙肩背,猛地撞見人,也站了站,馬上意識到鮑皇叔不文明的行徑,頓時加快步伐,神情冷漠地從他身後的小徑匆匆走過。
鮑皇叔連忙收起家夥,沖人家背影還喊了聲:“對不住了。”
女孩壓根不理會,又從宇文颢的面前漠視而過。
“怎麽但凡長得人模狗樣的,都勁不勁的。”鮑皇叔說這話時,對上宇文颢的視線,別有用心地一笑。
宇文颢也笑了,啥話也不說,指了指他的下邊。
鮑皇叔低頭一看,又是一聲卧槽,剛才躲的太急,尿褲子上了,穿的又是淺灰色的運動褲,棉質吸水,弄濕了一大片。
“有換的沒有?”鮑皇叔拿紙一邊擦着裆一邊問宇文颢。
“行李都在車裏,湊合點吧,一會就幹了。”
偏鮑皇叔也是個潔癖的,不肯湊合,瞅着宇文颢身上那件白色棉衫,寬松肥大,蓋過臀部,便要兩人換過來穿。
不是不可以……但是,就不!
宇文颢舉着手機拍完鮑皇叔的濕身照,扭頭就跑,鮑皇叔拔腿就追。
密林裏驚飛了不少鳥,鮑皇叔摸着身上搶來的衣服,擋住了關鍵部位,甚是滿意:“非得叫我親自動手,乖乖地聽話,早點換過來不就完了嘛。”
再看宇文颢,歪歪扭扭地穿着鮑皇叔的灰色T恤,撕吧完了,頭發都亂了,小臉通紅,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你還能再缺點德嗎?自己尿一身,卻來扒別人的衣服,真特麽不要臉。”
也是,論體能,怎麽比得過這個曾經全國第二的熊人。
“我這是給你積點德呢。”鮑皇叔恬不知恥地說。
已是下午了,兩人下山時,又碰見那個白衣女孩,正坐在溪邊休憩,氣質清新脫俗,神情冷漠無感,看到他們兩個走來,馬上收拾東西,起身就走了。
宇文颢和鮑皇叔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深山無人,兩個大男人跟的太近,女孩子難免會緊張。
鮑皇叔還說一個女孩子長得又漂亮,怎麽敢一個人進山玩,也不怕出事。
宇文颢說,像這樣獨自徒步旅行的人很多,不少女孩也喜歡,別看是一個人,包裏指不定裝着啥防狼裝備呢。
離開阿崗昆公園,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宇文颢說的湖邊度假屋,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溫和大叔,多倫多本地人,守着這個湖邊,十幾棟木屋都是他的産業,相隔不遠,卻也各不相擾,老板大叔親自領着他們去預訂好的房間。
木屋就蓋在湖邊,屋前下坡還有個通往湖水的小棧橋,岸邊泊着不少獨木舟和小船,這些都是免費的,任客人們随便游玩,餐廳也是老板自己的,法式的,歡迎客人們來品嘗。
鮑皇叔留下一份菜單,送走老板,便開始在木屋裏四處轉悠,三間客房,一個起居室,兩個人住,綽綽有餘。
宇文颢已經挑好了房間,沒有靠水,臨窗而望,是片密林,打開行李箱,取出洗漱用品,鮑皇叔就溜達進來了。
“自己睡啊?”男人的低音炮永遠都透着一抹暧昧不清的調侃。
宇文颢的聲音也永遠地聽不出任何情緒來:“不然呢?”
“一起呗。”
宇文颢瞅了他一眼,将帶來的衣服一件一件挂進衣櫃裏:“你不知道在這裏兩個男人睡在一起意味着什麽嗎?”
鮑皇叔随手撥弄着宇文颢的那些衣服,住兩天而已,男孩帶了一堆換洗的。
“意味着什麽?兄弟、哥們、朋友,随你怎麽想。”
“嗤,你還真是個棒槌。”宇文颢打開鮑皇叔扒拉衣服的手,男人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知是真棒槌,還是假棒槌。
“那都是他們老外瞎講究,咱中國人不在乎這個,上學那會出去玩,哥幾個就擠在老鄉家的大通鋪上,又省房錢又熱鬧,壓胳膊抱腿,放屁吧唧嘴的,啥德行都有,可睡的賊香,誰還嫌棄誰啊。”
“鮑玄德,你懂不懂什麽叫個人隐私啊,國內是國內,這裏是這裏,條件允許的話,誰喜歡跟別人擠在一起睡啊?”
“我就喜歡跟別人擠着睡。”
“起開,回你自己房間收拾東西去。”宇文颢推開擋在衣櫃前的鮑皇叔,不知怎地,心裏一陣莫名的煩。
鮑皇叔滿不在乎地走了,臨了甩下一句話:“德行,又不是沒睡過。”
宇文颢大聲回應着:“那也是被你綁睡的,非我本人意願。”
鮑皇叔忽又探進頭來,笑眯眯地說:“诶,白又亮,知道嗎,你睡我床上的時候,一個勁往我身上貼,推都推不開,卧槽……”
“去你大爺的!”
一只拖鞋飛了過去,要不是鮑皇叔閃的及時,準砸臉上。
鮑皇叔仿佛永遠都是個閑不住的人,當宇文颢換好衣服,塗完防曬霜,戴着墨鏡躺在屋外的躺椅上曬太陽時,鮑皇叔卻拿出釣箱和飼料盒,蹲在一旁,開始調制魚食。
太陽漸漸西下,卻依然帶着暖暖的殘溫,平靜的湖水倒映着夕陽的鏽紅,也映在只穿了件跨欄背心的鮑皇叔的身上,健碩的肌肉随着攪拌的動作,也在發着光,金黃、橘暖,融為一抹誘人的蛋糕色,宇文颢緩緩地摘下墨鏡,打開手中的速寫本,悄悄地畫起來。
“這裏晝夜溫差大,你穿上點,別着涼。”宇文颢提醒着男人。
男人瞥過來一眼,問道:“你又畫什麽呢?”
“風景。”
鮑皇叔擡頭望了望湖水,又回臉看看宇文颢,忽然道:“嗯,你慢慢畫,回頭我也給你來一幅。”
“你也會畫?”宇文颢有點意外。
“當然,我什麽不會啊。”
“吹吧。”
捏着手上的魚食,鮑皇叔微微一笑,露出兩邊的尖牙:“放心,哥不會叫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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