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他說他很純潔

第55章 他說他很純潔

清晨的鳥兒比任何人起的都早,宿醉狂歡的多數人此時才剛剛進入夢鄉。

宇文颢也起的很早,幾乎是和初生的太陽一起睜開的眼,有些事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天亮前的那兩個小時,睡的又沉又香。

換上晨練服和跑鞋,輕手輕腳地往外走,隔壁的房間很安靜,鮑皇叔估計正睡着,起居室地上的牛奶已經被擦幹淨了,宇文颢望着那塊地板出了會神,然後拉開房門,走出了木屋。

森林郁郁蔥蔥,湖水淡藍如玉,沿着湖邊的林間小路開始奔跑,在律動的節奏裏,試圖找回昨晚那個迷失的自己,晨風拂面,空氣裏都是樹葉清新的味道,宇文颢讓自己的步伐邁得再有力些,再也沒有比做回自己更叫人安然自在的事了。

滾蛋吧,讓昨晚的一切都随風滾了吧。

幾只湖鷗扇動着翅膀,離巢而飛,掠過湖面,飛出啾啾的鳴叫……擡眼望去,心曠神怡,宇文颢不禁放慢了腳步,原來早起的不止他一人。

靜靜的湖面上,飄蕩着一只小船,宛若水上的一片落葉,船上坐着一個人,遠遠望去,感覺并不陌生,長發白衣,身影孤清,一人,一船,一面湖,一幅淡彩相宜的畫,輕輕晃動在稀薄的晨霞天光裏。

那船起初掩映在岸邊的枝桠裏,現在慢慢蕩向湖心,孑然一身的荒涼,女孩的身影如剪影般單薄、恍恍,倒映在晶瑩的湖面上。

這世間,總有些事物美好得驚豔了時光。

在森林裏轉了一圈,宇文颢開始往回跑,時間差不多了,得喊鮑皇叔起來做早餐,餓了,往後也用不着跟這家夥客氣,行就行,不行拉倒,宇文颢的腳步更輕盈了,忍不住又向湖面望去。

船上的女孩站起來了,一襲長裙顯得身姿更加楚楚動人,背對着岸,仰望天空,好像一只要振翅而飛的水鳥。

宇文颢慢慢靠近岸邊,盯着船上的女孩,喉嚨深處忽然有些發緊,想喊她,又怕驚擾了什麽。

女孩又望向湖水,仍自一動不動,過去了很久,靜如止水。

真是個奇怪的人,這樣盯着人家女孩看,被發現了倒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親近自然的方式,宇文颢收回目光,看了眼表,鮑皇叔此時應該起了吧?

自己的小屋遙遙在目,晨光褪去,太陽的光芒充足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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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異響,輕如墜花,宇文颢迅速轉過頭,頓時呆住,女孩不見了,湖面上只有孤舟在飄蕩,船邊蕩漾着圈圈漣漪。

“喂——”宇文颢急忙向湖水奔去,慌不擇路,被樹枝絆倒,爬起來又跑,當腳踩到水裏的一瞬間,又猛然剎住了。

隔着鞋底,一股涼意沁上來,遍布全身,不管了,咬着牙沖進水裏,那女孩在哪兒?

“喂——你在哪兒?出來啊……救救……”水忽然一下蔓到胸口,宇文颢的喊聲頓時消弭,不由自主地往回退,眼前的湖水在搖晃,一波一波,碎玻璃般耀花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絕緣的世界,什麽都聽不到,也看不到,喉嚨被噎住了,心裏卻在不停地狂喊:不要,不要——

來人啊,救救她!

帶着這樣一份執念,宇文颢僵硬的兩腿還在企圖向水裏邁進,無數只手又将他緊緊地抓牢,根本挪不動半步,喉嚨卡得越來越死,宇文颢張大嘴巴,拼命地呼吸,卻是徒勞,開始嘔吐,那個女孩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鮑…鮑玄德……你在哪兒……”

“颢颢,堅持住,等我回來。”

男人的聲音近在咫尺,宇文颢極力地睜大眼睛,尋找着聲音的來源,在滿眼晃動的碎玻璃渣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進水裏,迅速展開雙臂,平靜的湖面仿佛被劈開一條水路,水紋優美地在他背後漸漸合攏……

宇文颢的世界終于清晰了,耳邊也嘈雜起來,腳步聲、叫喊聲,紛至沓來。

“天啊,那邊有人落水了。”

“快,親愛的,下去幫他。”

又有人跳入湖中,紛紛游向湖的深處。

“嘿,你沒事吧?”有人過來,扶住了搖搖欲倒的宇文颢,可宇文颢還是支撐不住,一頭栽進了岸邊的水裏。

“快來,這裏有個男孩暈倒了,快來人看看。”

靜寂的湖水被人們各種呼喊聲攪亂了。

媽——

男孩在呓語中掙紮,頭發被汗水打濕,濕漉漉地貼在額頭,身上的被子再次被踹開。

媽媽——

“颢颢,我在呢。”

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宇文颢猛然睜開了雙眼,迷離地望着這個世界。

“颢颢,是我。”

“鮑玄德!”宇文颢坐起身,一把抱住了男人,抱得緊緊的。

鮑皇叔回抱着他,輕輕拍打着男孩的後背。

一個謝頂的小老頭走過來,用燈筒照了照宇文颢的雙眼,然後微笑地說:“好了,他醒了,沒什麽大礙,我也該走了。”

一旁的老板大叔也松了口氣:“謝謝西佛大夫,幸好有你在,結束了我這裏的一片混亂。”

西佛大夫表示沒什麽:“無論去哪裏度假,我都得帶上這套家夥,總能用得上。”

“大夫——”鮑皇叔扭過臉來,宇文颢抱的太緊,只能歪着脖子對大夫說:“真不用再帶他去醫院看看嗎?”

西佛很自信地說:“我給他的藥會幫助他穩定情緒,他沒有什麽器質性損傷,但我建議以後還是要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做個長期計劃性的治療會更好。”

“這個…恐水能治好的吧?”

“抱歉,我不是研究心理治療的醫生,有關PTSD方面的具體情況,你還得去咨詢專業的心理醫生。”

“好的,謝謝大夫,也謝謝老板,兩位慢走,我這樣也不方便,就不送你們了……”

“大夫。”一直沒吭聲的宇文颢忽然叫了一聲。

走到門口的西佛大夫又站住了,微笑地看着他:“怎麽了孩子,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宇文颢嗫嚅着唇:“那個…女孩,怎麽樣了?”

“她很好,只是不肯去醫院,我已經幫她做過檢查了,現在基本無礙,應該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等你好些了,可以去看看她。”

“謝謝大夫。”

“不客氣,哦,對了,順便說一下,你可千萬別松手,你現在抱着的可是個救人的英雄。”

“對,晚餐我來請,牛扒、龍蝦任你們吃個夠。”老板拍着西佛大夫的肩膀,一起笑着離開。

宇文颢馬上松開了手,看着鮑皇叔,鮑皇叔微張着雙臂想将他抱回來,宇文颢卻躺回了床上。

“不再抱會了?”

宇文颢将臉扭向一旁,窗外一切如常,湖上有人劃船,岸邊有人釣魚,孩子們追着卷毛犬在嬉鬧。

“我已經幫你把濕衣服換了。”鮑皇叔湊過來,輕輕地将被角掖在宇文颢的肩頭。

“嗯。”宇文颢模棱兩可地應着。

“什麽都沒看見。”

宇文颢白了他一眼。

“餓不餓,給你弄口吃的?”

“不吃。”

“要不給你熱杯牛奶吧?”鮑皇叔笑了下。

宇文颢轉過臉,看着他,想從男人的笑裏看出些許的端倪。

但鮑皇叔并沒有提昨晚夢游的事,只是伸過手來,摸了摸宇文颢的額頭,用掌心将滲出的汗抹去,男人的手掌又寬又大,手指很長,還有幾處塗着藥水的擦痕。

“噢,拖她上岸的時候,被石頭刮的,沒事。”

“你聽見我喊了?”

“我正在給你做早餐,從窗口望見你回來,突然又着急麻慌地往湖那邊跑。”

出了會神,宇文颢喃喃地,像是在問鮑皇叔,又像是在問自己:“她為什麽要死呢?”

鮑皇叔抿了抿唇,低聲說:“失戀吧。”

這答案似乎并不意外,卻依然令人感到震驚。

望着宇文颢投來的目光,鮑皇叔道:“船上有個手機,裏邊只有一首歌在循環播放。”

宇文颢扶着床向上坐了坐:“什麽歌?”

鮑皇叔拿過自己的手機,找到歌,播放……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

漂洋過海的來看你

為了這次相聚

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複練習

……

歌聲悠揚,輕輕回蕩在房間裏,靜靜聆聽,傷感莫名,宇文颢別過頭去,眉心動了動,鮑皇叔按下了停止鍵。

歌聲雖然停了,但旋律仿佛依然在空氣裏流淌,陽光斜斜地照進木屋,照在彼此都沉默不語的臉上。

“愛情真是個麻煩的東西,怎麽會有那麽多人想不開,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去死,太不值得……”鮑皇叔的話打破了屋裏的安靜,語氣裏流露出淡淡的指責。

宇文颢将頭轉回來,看向男人,而男人卻低頭擺弄着手機,看不到此時的表情。

“你都睡過那麽多人了,當然想得開了。”宇文颢不無譏諷地笑了下。

鮑皇叔撩了下眼皮,飛速地看了眼宇文颢,繼續低頭說着:“你多大了,還認為睡了就是愛了?”

被噎了一下,宇文颢反倒笑了:“哦,那我倒挺好奇的,除了睡以外,你究竟有沒有愛過誰。”

鮑皇叔擡起頭來,盯着宇文颢,也笑了:“瞧你說的這叫什麽屁話,我有血有肉、情感豐富的一個大活人,當然愛過了。”

“哦,那怎麽還是單身狗?”

“不愛了就拜拜啊。”

“敢情你也失戀過。”

“你還真說錯了,我就沒失戀過,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喜歡我,我只是從喜歡我的人裏找我自己喜歡的。”

“你很牛逼啊?”

“這就牛逼了?我看你也是沒見過幾多世面,也是,年紀輕輕的懂個屁愛。”

“那你教教我?讓我跟着你這B大的學渣也長長見識。”

“這得看天賦,您啊,自學成才吧。”

“你吻我是幾個意思?”

“是你先撲過來的。”

“你可以拒絕。”

“你也算秀色可餐,我特麽又不是太監。”

“那關鍵時刻怎麽又縮了?不是睡人無數嗎,怕了?”

“卧槽,現在的小屁孩都像你這麽單細胞思維嗎?親個嘴而已,就必須得啪啪啪啊?身體是我自己的,我特麽有權決定如何使用,何時使用,睡也得看心情。”

“乍一聽,你還真像個好人,渣都渣的這麽光明磊落。”

“當然,老子睡而不亂,愛而不慌,身體的反應是天然屬性,心靈的純潔是自我規範,這就是人和動物的區別。”

“卧槽,頭一次見有人把耍流氓說得這麽正義凜然的。”

“所以說你見識少,诶,白又亮,你跟你那個思密達應該還沒睡過吧?”鮑皇叔相當自信且不厚道地笑了,又補了一句:“而且,很有可能,跟誰都沒睡過……”

“鮑玄德,我特麽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宇文颢猛地掀開被子,連男人帶自己一起蒙在了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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