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從離開蘇寒家到回到公寓，一路上，顧雲飛一直一言不發。

楚小之看了他一眼，她總覺得顧雲飛仿佛在極力克制着什麽。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顧雲飛将書包遞給她：“今晚我要拍大夜戲，你先回去。”

“哦。”

她拎着書包，打開車門，下車。

“明天……”

她回頭，等着他的下文。

他點了支煙，沒有看她，單手夾着煙抽了一口：“明天我會給你請個家教，不要再去麻煩你那個班長了。”

楚小之看着他的側臉，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抽煙。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疏離冷漠，陌生的就像是另一個人。

沒聽到她的回應，顧雲飛只覺得心底的煩躁快要壓抑不住了。

她就那麽不舍得那個班長？

就那麽想要那個班長替她補習？

只因為他們是什麽鬼青梅竹馬。

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在他完全無法參與的過去。

對她來說，和那個班長比起來，他才是那個外人？

“顧雲飛。”她突然俯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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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唇邊的煙被她抽走。

“你不要老抽煙，對你身體不好。”她捏着那根煙，認真的看着他說。

他下意識的扭頭，看着眼前的她。

她的眼睛很幹淨，漆黑如墨的眼瞳，黑白分明，幹淨的像是澄澈的天空。

那雙眼，倒映着他的模樣，認真的樣子仿佛眼裏只能看到他。

他內心的煩躁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顧雲飛？”見他不吭聲，楚小之的眉頭漸漸擰起。

他唇角微勾，突然笑的放肆，薄唇輕啓帶着幾絲莫名的低啞，手指點了點唇：“可是不抽，有時候這裏很寂寞，怎麽辦？”

她偏頭想了想：“那我把甜點讓給你吃，冰箱裏的布丁還有三個，讓你吃兩個。”

顧雲飛盯着她的唇，輕聲呢喃：“兩個布丁，不夠啊……”

“兩個不夠？難道你想三個都吃了嗎？”

她一點都沒想歪，有點糾結。

家裏只剩三個布丁了，她也很想晚上吃一個布丁啊。

聽到她的話，他再也克制不住，伏在方向盤上笑出聲，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楚小之面無表情的瞪他。

這是間歇性蛇精病又犯了嗎？

等他笑夠了，他從她手中拿過那支煙撚滅。

她白嫩幹淨的手不适合拿這種東西，也不應該在此刻沾染上煙的味道。

“以後我會少抽，上去吧。”

“哦。”

見他似乎聽進去了，她關上車門，拎着書包進了公寓。

顧雲飛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暗。

在蘇寒那裏見到她時，在聽到蘇寒充滿優越感的表明和她是‘青梅竹馬’這種親近的關系時，心底湧現的那股暗火差點湮滅了他的理智。

那時的他，甚至在一瞬間，覺得讓她去西高上學就是個錯誤。

果然還是應該從一開始就請私人家教，切斷她和蘇寒那所謂的過去。

這就是，偏執到想要獨占的欲望嗎？

他嗤笑一聲，眼前仿佛閃動着母親充斥着瘋狂的臉。

血脈這種東西還真是奇妙，他果然是母親的孩子。哪怕再否定，體內也流着她的血。

偏執這種東西，是不是也潛伏于他的心底深處……

只等着遇到那個特殊的人，然後猛然爆發出來。

顧雲飛踩了一腳油門，車子飛馳而出。

不，他和母親不一樣。

他不是她，不會走到她那個地步！

拍完大夜戲，回到公寓時天色已經快要破曉了。

一整夜幾乎沒合眼，顧雲飛卻沒有絲毫困意。

他打開客廳的落地燈，将外套扔在沙發上打算去沖個澡。

路過餐桌時，桌上整齊擺放着的三個布丁讓他停下了腳步。

布丁下面壓着張紙條，清晰但歪歪扭扭的字跡映入眼簾——

【布丁，都讓給你吃。】

他垂眼看着紙條，低低的笑了：“字真醜。”

果然不止是學習需要補習，就連字都應該買幾本字帖回來讓她臨摹一下。身為華國人，都十七歲了，還寫的這麽醜怎麽行。

戳了戳那幾個布丁，顧雲飛嫌棄的撇撇嘴：“誰喜歡吃這種甜死人的東西啊。”

他說着抱怨的話，人卻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打開一個布丁咬了一口，入口那甜膩膩的味道讓他整個人都飄了一下。

“……好難吃。”他捂住嘴，臉色發青。

晚上本來就沒吃什麽東西，又熬夜工作。這甜膩綿軟的布丁讓他的胃開始翻騰，習慣性的想要摸煙壓一壓這味道，将煙盒拿出來的時候，他冷不丁的想起她認真的樣子。

【你不要老抽煙，對你身體不好。】

他點煙的手停下，最後将煙盒收了起來，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端着水回到餐桌旁，顧雲飛一勺又一勺的吃着那些布丁。

靜谧的空間裏時不時響起他小聲的低咒——

“好甜。”

“難吃。”

“見鬼，這有什麽好吃的。”

“她為什麽喜歡吃這種東西。”

他臉上是滿滿的嫌棄，唇角卻是微翹着的，眼波帶笑。

就這樣，一口水，一口布丁的，他将三個布丁吃的幹幹淨淨，一丁點都沒留下。

第二天一大早，楚小之揉着眼睛出來時，顧雲飛翹着腳坐在餐桌邊等她。

“早安，小之。”他沖她微笑，笑得格外好看。

“早。”

楚小之慢半拍的打着招呼，還有點沒睡醒，幽魂一樣飄到餐桌前坐下。

桌上是顧雲飛做好的早餐，她那份早餐前面，最顯眼的位置，還擺着三個已經空了的布丁杯，生怕她看不見的樣子。

三個。

都空了。

被吃的幹幹淨淨的。

一點都沒剩的布丁杯。

她盯着那三個布丁杯，這是她昨晚忍痛讓出來的布丁，她還以為他不會全吃掉，起碼會給她剩下一個，因為他以前表現的一點都不喜歡吃甜品的樣子。

結果，全都被吃掉了，一個都沒給她剩下，一個都沒有……

楚小之頓時覺得心情都灰暗了幾分。

顧雲飛撐着下巴看着她，忍不住笑出聲。

她知不知道她那心痛的模樣，簡直像是被搶了食物的小貓，就連耳朵都慫拉下來了。

這模樣，讓他心癢的很想欺負一下。

他輕笑：“小之，昨晚的布丁真的很好吃，口感很獨特呢。”

“哦。”她的語調帶着不自覺的失落。

她知道，那家布丁軟綿綿的，裏面還加了果粒，每一口咬下去都有不同的感覺。

“尤其是草莓味的，很誘人啊。”

“嗯……”

她也最喜歡草莓的，她喜歡将喜歡的留在最後吃，那個草莓口味的她之前都沒舍得吃，昨晚留給他了……好想吃一口啊。

顧雲飛看着她像是喪氣的小貓，垂着頭，味如嚼蠟的戳着早餐。

強忍住想要摸摸她的頭的沖動，他笑眯眯的扔下一個重磅炸/彈：“小之，吃太多甜點對身體不好，會長蛀牙的。以後的甜點的份量要減少一半，我還可以幫你消滅一半。”

“！”

楚小之手中的筷子掉在餐桌上，煎蛋在盤子裏跳了下，一半落在了盤子外面。

她猛然擡頭，一巴掌拍在餐桌上，誓死捍衛吃甜點的權利：“我會好好刷牙的，不會蛀牙！”

所以甜點一個都不能少！

顧雲飛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幾秒後，他扭開頭，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

楚小之愣了下，才緩緩反應過來，他是在逗她玩。

她那張常年面癱的臉染上了薄紅，被氣的。

“顧雲飛，你個混蛋！”

她抄起手邊啃了一口的煎蛋砸向他。

顧雲飛偏頭躲開，那煎蛋掉在了地上，半熟的糖心蛋液糊在了地板上。

他瞄了一眼地上那慘不忍睹的煎蛋，唇角微翹：“小之，浪費食物可恥。而且快到你上學時間了，沒時間給你重新做了。”

“今天不吃也沒什麽。”

“那可不行，你正是長身體的關鍵時候，每天早上一定要吃個雞蛋。”

他起身，夾起自己盤子裏沒動過的煎蛋，長腿一跨就走到她面前。

“來，張嘴。”

“我不吃。”她扭頭，不想理會這個混蛋。

顧雲飛哼了聲：“我都親自喂你了，你敢說不吃？”

她将嘴閉得死緊，用行動表示抗拒。

他垂眼看她，忽然開口：“說起來那家布丁店今天推出新品呢，好像是超豪華混合口味。等你放學我接你一起去買？”

楚小之：“……”

“不說話就是沒興趣了？那算了，說起來那個新品布丁好像是限量發售，只限今天能吃到呢。”

他的語調裏充滿可惜，直起身子準備回自己的位置。

“我去！唔……”

她忍不住回頭抓他的袖子，一張嘴卻被塞了一口煎蛋。

他夾着煎蛋塞進她嘴裏，還順勢壓了壓，眯眼充滿威脅的道：“敢吐出來，我會讓你知道浪費食物的可怕。”

‘無恥’、‘變态’、‘奸詐’、‘混蛋’、‘好惡劣’、‘你這樣也算是成年人？’

楚小之的眼神憤怒的表達了以上的意思，然後咬牙切齒的咬了一口煎蛋。

“好吃嗎？”他等着她吃完嘴裏的，又喂了第二口。

軟嫩的蛋白，半軟的蛋液，單面煎，最外圍一圈略帶一點點焦脆的口感，煎的恰到好處的糖心蛋是她喜歡的味道。

“好吃……”她沮喪的咕哝了一聲，實在沒辦法違背自己的良心。

“喜歡就好。”顧雲飛眼角帶笑，靠在餐桌旁，一口一口的喂她。

作者有話要說： 衆人：顧小爺你個沒出息的，在小之手下都走不過兩個回合。

顧雲飛：艹，那是老子疼她。

下章顧小爺出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