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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顧予明做飯手藝還行。

還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蘇青禾沒有幫忙的打算，拉了張椅子，坐在餐桌邊和母親打電話，說自己晚點回去。

那邊恨鐵不成鋼地叫起來，讓她別回去了，抓緊機會和顧予明把同居的事提一提。

聲音很大，顧予明站在兩三米開外都聽得一清二楚：“那就搬過來吧，我也有這個打算。”

蘇青禾橫他一眼，對方不痛不癢地勾勾嘴角，繼續往鍋裏撒調料。

“先這樣，不用給我留門，我帶着鑰匙呢。”

“誰說給你留門了，自作多情。”

話不投機半句多，蘇青禾癟癟嘴：“我先挂了，你們少玩會兒，早點休息。”

在店裏忙活半天，身上的汗出了好幾層，進屋吹了空調，手臂上起一層薄薄的小疙瘩。顧予明看她抱着胳膊，讓她先去洗個熱水澡，出來剛好吃飯。

“我沒衣服穿。”

“衣櫃裏有幾條睡裙，中碼的，應該合身。或者你想穿我的？”

蘇青禾縮起腳，搭在椅子橫杆上，左右晃蕩着腳尖：“你這兒東西還真多。”

“想什麽呢？”他提着鍋鏟，另一手還拎着鍋蓋，鍋裏劈啪作響，油水混在一起，受熱蹦起老高。

他謹慎地再後退一大步，擋在蘇青禾前面，“都是給你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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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的你不該準備小碼？”

“你不是說睡衣穿寬松點舒服嗎？特意買大一號。”

蘇青禾跳下椅子，在他腰上推一下：“菜要糊了。”

“我知道，你先去洗澡。”

“鍋在冒煙诶。”

“我看見了，你能不能先去洗澡？”

好吧。

蘇青禾兩手一攤，深以為自己暫時回避并不能挽救他的廚藝。但顧予明的面子，不得不維護。她不想因為某人太急于證明自己，吃一桌子可怖的黑暗料理。

人飄到廚房門口，不大放心，咂咂嘴，多交代一句：“需要幫忙盡管說。”

“青禾，我真的會做飯。”

蘇青禾皺起鼻子：“你是不是沒開油煙機啊？”

飯菜賣相不怎麽樣，勉強能吃。蘇青禾肚子容易餓，但每次吃不了多少，一小碗米飯下肚，有一搭沒一搭夾菜吃。

顧予明對自己的廚藝似乎挺滿意，起碼對那盤番茄炒蛋挺滿意，就着一個菜吃下三碗飯。吃得還快，一早擱下碗筷，支着下巴看她吃。

“你去看電視吧，不用陪我。”

他趴伏下去，枕着手臂，表情餍足：“電視哪有你好看？”

蘇青禾抖了下，問了別的：“書明哥和樂晗姐什麽時候領證？”

“很快了，下個月，具體不知道，都是我哥自己在謀劃。”

說到顧書明，他想起另一件事：“樂晗婚紗到了，讓你有空過去幫忙看看，有問題現在返回去改還來得及。”

“讓書明哥看比較好吧，畢竟是他倆結婚。”

顧予明冷嗤：“他一男的，哪有你們女人懂行？”

“我懂什麽？只在手機上看過圖片。”

再吃不下去了，蘇青禾挪開碗筷，撫一撫凸起的肚皮，“樂晗姐人緣挺好的吧？随便找個朋友都比我強，我看她平時穿衣打扮都很有品位，哪輪得到我給建議？”

顧予明也湊個熱鬧，溫熱的掌心蓋住她半個肚子，不輕不重地幫着揉起來：“那不去啊？”

“不知道了，不過我明天面試結束得早，應該有時間。”

“今天的也不滿意啊？”

蘇青禾端起新買的馬克杯，抿一口溫水，中和嘴裏的油膩：“一般吧，感覺他們門檻好低，我過去随便說幾句，他幫我把未來幾年的職業規劃都做好了，讓做行政和人力之類，我不是很感興趣。”

顧予明想了想，給她出主意：“去我哥那兒試試？他們公司員工各方面待遇都不錯，也有發展前景，有他在旁邊幫襯，我比較放心。”

“再看吧。”

她不想繼續讨論某個話題，會習慣性用這句話來搪塞。顧予明心裏明白，也由着她。

蘇青禾向來不喜歡別人過多幹涉她的決定，說多了只能演變成争吵，吵過了依舊照原來的路走。改變不了的事，沒必要徒增煩惱。

所以他只是笑着寬慰：“慢慢來，這事不急。”

他沒送她回去，也沒和她睡一張床。

蘇青禾說明天要早起面試，想早點休息，緊接着關上客房的門，順便把蠢蠢欲動男人關在外面。

其實他第二天早上有個重要會議，沒打算對她做點什麽。當然如果她同意，他并不介意和她做點什麽。

今天的工作亟待收尾，他沒在她門前站太久，隔着門板道完晚安，轉身上樓，鑽進書房。

來日方長，戒驕戒躁。

心情好了，做起事來事半功倍，十一點不到就關了電腦。

顧書明像是算好時間，屏幕上還挂着“正在關機”，電話恰好打進來。

顧予明癱進辦公椅，轉了半個圈，正對寬大的窗口：“有事？”

“真夠冷淡，現在連哥哥都不喊了，白養你這二十年。”

“不說我挂了。”他沒什麽耐心，不直入主題，他哥能把話題引到天南地北。

顧書明壓着聲音，似乎邊上有別人：“我聽說鄭明瑞要去深圳發展了？”

“不清楚。”

“青禾那邊怎麽說？”

“那男的和她告白了，她沒接受。”

顧書明故作驚訝：“不會剛好是我撞見的那天吧？”

“就昨天的事，裝什麽裝？陰陽怪氣。”

顧書明咋舌，對小祖宗的冷嘲熱諷習以為常：“那你還有點盼頭，強勁的對手沒了，你還不抓抓緊？”

顧予明不以為意：“擔心你自己吧。”想到床頭櫃裏躺着的兩盒東西，低笑出聲，“知道我嫂子讓我轉交什麽給你嗎？”

“什麽？”

“安全套。”

“安……卧槽，真的假的？”顧書明半信半疑，這事兒确實是他媳婦兒的作風，“少胡說八道，人就在我邊上躺着，用得着你轉交？”

“不重要。”

腳上使勁，椅子滑出去一段距離，穩穩停在窗邊。窗臺上停着只藍綠相間的小鳥，單腳站立，腦袋埋進羽毛裏，估計睡得正香。

顧予明沒驚擾它，心裏尋思蘇青禾看見了肯定喜歡。

“我先用了，和青禾。”他語調平淡，壓抑着不為人知的小雀躍。

那邊足足沉默了三分鐘，窸窣的電流聲說明他還沒在。顧予明沒挂，身子前傾，偏着腦袋，仔細打量起袖珍可愛的小鳥。

真是，和蘇青禾一樣讨人喜歡。

魔怔了，看只鳥也能想到她。

他揚手，覆在眼睛上，遮去半張臉，不妨礙笑容爬滿下半張臉。

“牛纰啊，老弟！”顧書明咋舌。

洗澡出來，接到第二個電話。

沒有備注。

所幸今天心情不錯，響到第二聲他就接起來。

“顧予明。”對方直呼姓名，語氣淡然。

顧予明聽出來是誰了，收斂起不必要的客套和禮儀，冷聲冷氣：“青禾說得不夠明白？”

那頭言簡意赅：“明天下午兩點，出來見個面，地方你定。”

“我很忙。”

“那我去找青禾。”

顧予明低咒一聲，好心情消失殆盡：“二中後山入口，你最好有要緊事！”

暖陽初升，帶着夏日陽光特有的灼熱，炙烤早晨七點的地面。

蘇青禾迷糊轉醒，洗漱完下樓，顧予明已經在廚房忙活。沒有賴床，實屬難得：“你不是九點才上班？”

“有個會，想早點過去做準備。”

她聞到煎雞蛋的香氣，嘴巴裏分泌出口水：“行啊，現在連雞蛋都能自己煎了。”

顧予明關了火，在面包片上整齊地碼上溏心煎蛋，先給她送上一份：“看不起誰呢？”

蘇青禾彎着眼睛笑，上半身沐浴在晨光裏，周身籠着一圈淡淡的光暈。

顧予明一瞬失神，放下盤子，傾身過去，吻住帶有淡淡薄荷香氣的雙唇。

真軟。

她身上也是這樣，軟軟的，香香的，讓人愛不釋手。

他覺得自己對蘇青禾不僅僅是喜歡，程度要更深，用迷戀來定義比較貼切。

顧書明以前總愛說他，眼睛裏除了蘇青禾，誰也看不到。

他哥第一次和他讨論樂晗，挖空心思想給他描述樂晗的魅力和美貌：“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女孩子，嘴巴小小的，像小嬰兒一樣可愛粉嫩。鼻子也是小巧的，但是秀挺，生氣的時候會皺起幾條細微的紋路，那簡直讓人想土撥鼠尖叫！眼睛卻很大，亮閃閃的，天上的星星都遜色不少。她要是能對我笑一笑就好了，我肯定做夢都會笑醒。”

顧予明聽慣了樂晗的魔音灌耳，很不贊同：“按你的描述，我只能想起ET。”

“難怪說你審美為零。”

他兩手一攤，不想搭理。

顧書明自我否定地搖頭晃腦，跳上他的辦公桌，目光停留在他們和蘇青禾的童年合照上：“不對，你的審美，和‘蘇青禾’三個字畫等號。”

是啊。

蘇青禾這麽好看，為什麽要去欣賞別人？

這麽好看的女孩子，喜歡着他。

這才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早上好，青禾。”

拉開些微距離，他低聲道早安，薄唇掃過另一對飽滿紅潤的嘴唇，一陣心悸。

“早上好啊，顧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