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萬蠱鎮2

第二十五章 萬蠱鎮2

六歲時她被一群小孩堵在牆角，她身子瘦弱，渾身上下都沒二兩肉，卷縮在牆角死死護着懷裏的東西。其中一個個子較高的男孩手中托着一個蠱罐，将蠱蟲扔到她身上，何瑤就像一束光照進來。她一身粉色衣裙，幼稚的臉龐語氣兇狠：“不準欺負她！”趁着蠱蟲還未爬進她身體，抓起那蟲子扔在男孩身上。

男孩吓得立馬躲開，蠱蟲掉在地上，撿回蠱蟲放入罐中，插着腰道：“我們沒有欺負她，是她先搶了我的肉包子！”

“就是！是她先搶的！我看到了！”一旁紮着兩個小揪揪的小女孩道。

何瑤從腰間粉色小布袋拿出幾分錢遞給小男孩：“欺軟怕硬算什麽男子漢，當我買你的！”男孩接過錢，輕哼一聲，朝地上的沈鴻運翻了個白眼後離開。

她将沈鴻運扶起，輕拍她身上的灰塵，兩個白花花的肉包子滾落到地上，沈鴻運立馬撿起來往嘴裏塞。

“都髒了！”何瑤打掉她手中的肉包子“我再給你買新的。”朝她微笑道。

幾滴淚水滴在地上，沈鴻運身體微微顫抖，小聲抽泣。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藍色的衣裙早已看不出藍色，她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一個渾身髒兮兮像個乞丐，一個光鮮靓麗宛如大戶人家的小姐，兩人坐在路邊的茶鋪內，沈鴻運狼吞虎咽的啃着包子，這是多少天沒吃過飯了.......。

她輕抿一口茶，舉止投足之間皆是大家閨秀的氣息：“我叫何瑤，你叫什麽名字？”

“沈.....鴻運.....。”聲音細小。

何瑤：“這名字好呀，鴻運，鴻運當頭。”

萬蠱鎮長的女兒何瑤，天生命中有鳳，是極好的命格，就連雲游的天瀾大師都說此女必定會母儀天下。她從小就在蜜罐子裏長大，爹娘非常寵愛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連性格也是溫柔善良。

鎮上的人都知道這個可愛的小公主，人人都挺喜歡這個機靈靈氣的小公主何瑤。

“你為什麽要搶別人的包子？你的爹娘呢？”何瑤問道。

“爹娘.....已經不在了....。”她捏着手中的包子，極力忍着心中的疼。

“對不起.....。”何瑤非常同情這個女孩，坐在她身邊，輕撫她的背安慰道：“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他們再敢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自從她和沈鴻運成為好朋友之後，她整個人經常倒黴.......不是被石子絆倒，就是彈琴時割傷了手，各種各樣的意外出現在她身上。家裏人都覺得她是不是招惹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還請了道士做法求符，這才好轉了一點。

平日何瑤要學習許多東西，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各種禮儀等等。空閑時間她就溜出去和沈鴻運去溪邊玩耍。只有和沈鴻運在一起時是最輕松的，她可以大膽的展示自己真實的一面，不用在意什麽禮儀。

溪水清澈見底，二人光着腳丫躺在大石頭上。

何瑤：“你長大想做什麽呀？”

沈鴻運：“不知道......。”

何瑤：“我想過，我想開一家茶館，我們兩個可以一起經營。”

何瑤：“只是......我爹娘不同意.....他們想将我送進宮裏，我不喜歡那個地方。”

沈鴻運：“那裏不好嗎？”

何瑤：“悶悶的，一堆規矩。”

沈鴻運：“我覺得有的吃穿就是好地方。”

轉眼間，兩個小女孩長大了，何瑤十三歲長得亭亭玉立極為靈氣，眉宇間透露着與凡間女子不同的靈氣。沈鴻運長相清秀，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身上帶着一種鄉野的氣息。

何瑤教她讀書識字，還帶她偷偷溜進蠱書閣中教她蠱術。蠱書閣中有一面大銅鏡，裏面存放着即将獻祭給蠱王之人的生辰八字，沈鴻運撇了一眼銅鏡，又轉頭看着一排排擺滿的書籍，眉眼微微彎起，一排排走過去，手指輕劃着一列列書籍。指尖停留在一本灰色封面的書籍上，沒有書名。她好奇拿起來翻了翻，裏面沒有字全是空白頁。放回去時，似乎壓到什麽。腳底下的一塊石磚緩緩打開，露出一本黑色的書，同樣沒有書名。

她好奇翻開書，幾個字眼引起了她的興趣：改命.....蠱蟲.......。

“鴻運！你在看什麽？”何瑤抱着一本書走過來，瞅了一眼她手中的書。

“你在哪找到的！”立馬将書搶過來，看了一眼地上的暗格，神色凝重“這書不能看，我爹說過黑色封面的是禁書！上面的蠱術是萬萬不可使用的，蠱蟲也講因果報應。”

她将書放回暗格中“過來，我先教你最基礎的。”門外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二人坐在書案前，一旁的青銅香爐白煙升起，沈鴻運一手撐着頭看着何瑤。

何瑤：“蠱者物久敗壞而蠱生也。”

何瑤：“器久不用而蟲生之，謂之蠱。”

沈鴻運趴在桌子上：“為何器久不用會生蟲？”

何瑤：“萬物皆有靈性，器也是有生命的。”

何瑤：“器為母，蟲為蠱，以蠱治人，人以器養蠱。”

沈鴻運：“既然器可以生蠱，那要蠱王何用？”

聞言何瑤舉起手中毛筆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笨，其實蠱王并非一只蟲，只是一個叫法，那整個蠱洞就是蠱王的身體。”

何瑤：“土乃器之原料,器物需要用土制作而成。”

何瑤：“那蠱洞裏的泥土做成的器，養蠱最為合适，于人百利而無一害，不過.......。”

沈鴻運：“不過什麽？”

何瑤：“沒什麽。”

沈鴻運瞅了一眼那面銅鏡問道：“那鏡子是做什麽的？”

何瑤：“聽說，銅鏡裏面存放着壁畫，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她始終沒有說出，蠱洞确實适合養蠱，但這洞內邪氣非常濃郁，唯有以毒攻毒才能消除邪氣，養出的蠱方可救治世人。

三個月後便是何瑤的生日，也是沈鴻運的生日。生日當天，夜晚二人來到溪邊，夜晚的小溪，樸素而又華麗，随着陣陣涼風來襲，夾着一絲絲花草的清香，在群星的照耀下，在皎潔月光的襯托下，幽蘭的夜溪水泛着淩波微光，月光照着二人的身影。

沈鴻運從身後拿出一個小木盒子，那盒子做工粗糙：“這個送給你，生日快樂，阿瑤！”

接過盒子，何瑤微笑着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荷包，上面繡着一朵藍色的花：“嗯，生日快樂鴻運~”

沈鴻運接過荷包問道：“這上面繡的是什麽花？”

“鳶尾花。”何瑤眉眼彎起，笑的非常靈氣“白色鳶尾花語是美好的友情。”

沈鴻運：“那藍色呢？”

何瑤：“聽說代表暗戀，不過我秀藍色只是單純的因為你喜歡藍色。”

沈鴻運微微愣了一下。何瑤打開木盒，裏面放着一個深紅色的蠱罐，這罐子是個橢圓形，應該是沒捏好......。

“這是我用蠱洞裏的泥土做出來的.......有點醜，你若不喜歡，我......。”她眼神有些害怕，害怕她不喜歡。

“我很喜歡！謝謝。”何瑤托着蠱罐，端詳着道：“過幾日我用它來練蠱。”

沈鴻運小心翼翼将荷包系在腰間。

十五歲的何瑤在書堂認識了一位書生，面容清秀,頭戴髻發,穿戴素雅，一身灰色長袍，文質彬彬，溫文爾雅。書生名叫楊祁，是先生的兒子。

何瑤瞞着家裏人與他私會，二人便發展成戀人關系。平時找沈鴻運的次數漸漸變少。一日，書堂外，她攔住何瑤問道：“你最近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何瑤将她拉到一旁，悄悄在她耳邊道：“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沈鴻運：“誰？”

何瑤：“嘻嘻，是先生的兒子叫楊祁。”

何瑤：“抱歉，以後可能沒那麽多時間陪你玩了。”

沈鴻運：“沒關系，次數少也沒關系。”

她回到自己破舊的小屋，将自己蜷縮在床上，身邊無數個聲音“她不要你了！”“你真以為能和她成為好姐妹在一起一輩子？”“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沒人喜歡你。”“她早就厭倦你的厄運。”“醒醒吧，憑什麽她天生命格這麽好。”“憑什麽她能母儀天下。”“你看看你自己命犯孤煞克死最愛你的人。”

“別說了！！！閉嘴！！！”她嘶喊道，捂着耳朵。這些聲音便是她的心魔。

夜晚，風很涼。何瑤找到她，神色有些驚慌：“鴻運！你快逃吧，我聽到爹爹說要将你獻祭給蠱王！”

她一個勁把沈鴻運往外拉：“你命犯孤煞是獻給蠱王最好的禮物，快逃吧！”

沈鴻運站在原地，絲毫不動：“我能逃到哪裏去？”

這一句話就像一根針紮進何瑤心裏，是啊，她無依無靠，沒有親人，唯一的朋友就是我。她能逃到哪去......。

她輕笑道：“蠱蟲善惡全在養蠱人一念之間，萬蠱鎮能救百人千人性命，名聲可真好，卻救不了我一個沈鴻運。”

冷風吹刮着她的臉頰，淚如雨下“阿瑤，我沈鴻運沒有那麽偉大，做不到舍一人而救蒼生。”

沈鴻運：“我不想成為那一人，普通對我來說何其珍貴。”

何瑤：“鴻運.......可是......。”

何瑤：“可是你命如此，我也不希望那一人是你.......。”

一陣狂笑伴随着風聲，沈鴻運仰頭長笑，她笑自己什麽也改變不了，笑這所謂的命，也笑何瑤什麽也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