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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蘇微風是真的被吓了跳。

他知道葉栖陽要殺雞,還準備認真觀察番，可誰知道這只雞在垂死的時候能掙紮得這麽激烈，絲毫都不懷疑他還能夠撲棱翅膀飛出來！

但是在他血飙十步前,更狠的葉栖陽就已經動手,他的臉上還是平時那副冷漠的神色，在狠狠掐住他喉管的瞬間又多給了刀。

這下瞬間血流如注,但是全都流到了碗裏面，到時候雞血還能進菜,卻實打實地對蘇微風造成了巨大的視覺沖擊！

……這他媽！

不就天生該出現在大熒幕嗎！

蘇微風震撼激動得都快爆了,腦子裏面給他套了無數殺人魔、天生罪犯的形象，再配合他的神顏和冷漠的性格，絕對會震撼影視市場！

說服葉栖陽很困難卻也并非毫無機會，蘇微風只要想到項目成熟後的呈現效果，興奮得渾身顫栗起來，流光溢彩的雙眸緊緊盯着他。

片刻後轉身就跑。

而葉栖陽只是靜靜地垂着眼簾，壓抑着顱內和胸膛瘋狂的洶湧,他的眼前都被血色模糊得有些看不清楚，死死壓着喉管的指尖在抖。

都是蘇微風給他的，從未體驗過的強烈激動,就像是上瘾般拼命刺激着他的神經,就像是被鋪天蓋地的滿足所淹沒……

等到他終于從這浪潮中逐漸恢複，周遭已經變得很安靜了，手裏面的公雞血液也都流淌得差不多了，只有偶爾還滴落幾顆，砸在碗裏。

他回頭去看蘇微風的位置,已經空空蕩蕩。

倏然間他皺眉，竟泛出絲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蘇微風興奮不已,跑回去跟戚靈說話。

戚靈還在讀剛剛收到的資料，原來她都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會知道資料才翻閱了幾頁，豁然連瞳孔都震得顫動了幾分。

這份方案比她想象地要好太多，明明是如此膽大妄為，卻又缜密且條理清晰，有種像是真的能實現般的完美合理。

不自覺間他就忽略掉了周遭，直到呼吸急促，猛地回頭才撞見蘇微風灼熱的眉眼，像是比她還激動似地踏前兩步，“戚總！”

這模樣反倒是讓戚靈冷靜幾分，但是沖湧到天靈蓋的餘熱尚存，慎重開口道：“蘇總，這些方案都是你自己寫的嗎？你确定？”

“那不然呢。”蘇微風笑起來，“你看我身邊還有誰能寫？”

蘇家破産以後，親生父母逃亡至今沒有任何下落，整個家除了蘇微風就只剩下他的管家游禮，但是這份方案又不太像是游禮的手筆。

因為字裏行間都充斥着驕傲肆意，就像是落款在封面的蘇微風的簽名，鐵畫銀鈎，鋪天而來就是淩厲和果決。

“我知道了。”戚靈深深地看了蘇微風兩眼，對他的看法已經全然颠覆，“我還有很多沒有看完，今晚回去看完以後再給你答複。”

“不着急您回去慢慢看。”蘇微風糾纏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反倒是忍不住跟她強調起葉栖陽的作用，“但是葉老師在合同到期後，暫時先不要接別的活了，我有劇本要給他。”

“……”戚靈登時哽住，覺得進展有點過快了，就算是她對蘇微風刮目相看、對這份資料真的震撼心動，卻不代表着就要開始合作。

麻煩的事情很多，戚靈提醒道：“目前您只是在我篩選庫裏面，其他提出優渥條件的公司很多，看起來前景都比您的要廣闊，最重要的是——”

“以盛氣娛樂現在的架勢，到最後不一定會放葉老師走。”

說這話的時候戚靈盯着他的眼睛，回想起來初次見面的時候，蘇微風好像是提到過盛氣娛樂相關的事情，但是當時沒有人信他，都沒有等他說完就把他趕走了。

現在重新提起這件事，戚靈竟是沒由來心提到嗓子眼，對蘇微風有些莫名又微妙的期待，竟覺得他真的會有辦法似地。

蘇微風聞言卻是半點都不着急，側眸看着她，眼底有種波瀾不驚淡淡笑意和自信，“無所謂，我會出手。”

戚靈：“……”

戚靈意味深長地道：“等葉老師考慮好再說吧。”

說到底戚靈把葉栖陽當成自己合作夥伴，自己只是負責給他做規劃、共進退，但是葉栖陽現在到底怎麽想的，其實她也拿不準。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葉栖陽像是對自己的未來有種沉寂的絕望，戚靈能幫他的只是盡量篩選好的條件，但是他具體能不能在工作的間隙，獲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誰也說不清楚。

蘇微風其實對此也很敏銳——

當然，敏銳的是員工對上班的積極性，他自負乘風傳媒從來就沒有不愛工作的員工，遠超同行的工資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極其強調員工的潛力調動和發展。

人擅長什麽就要去做什麽事情，在成功的喜悅中斬獲激情和滿足，這份工作才能夠做得更好更長久。

很顯然葉栖陽現在根本就不愛唱跳。

所以蘇微風其實現在很想去挖掘下，葉栖陽到底願意不願意跟他拍戲，除此以外他還有什麽別的需求，自己都可以盡量滿足。

當然，戀愛腦的需求除外，蘇微風對于《美夢》男主還是慣性保持着警惕，最主要還是警惕他們胡思亂想，連工作都不愛了怎麽行。

終于等到今天的錄制結束，嘉賓們和節目組都很興奮。

最重要的是葉栖陽持續給力，嘉賓們原本緊繃着的壓力全部解除，解散的時候都還在壓低了聲音聊，說這是最近綜藝裏面吃得最豐盛的。

唯獨葉栖陽自己毫無感覺，從院落裏面走出來的時候，有種凜冽的漠然，他的腦子裏面還帶着未消澎湃，但是壓抑得很厲害。

直到輕輕地擡起眼簾，看到蘇微風站在戚靈的旁邊，噙着笑意看他，濕潤的眼底竟是亮晶晶的。

葉栖陽就像是被他馴化了似地，即便還沒有看到鮮紅的色澤，心頭卻驟然一跳，旋即目光又落在蘇微風纖細雪白的脖頸。

附近的蚊蟲實在是太多了，只是這麽片刻功夫，暴露出來的皮膚又添了幾顆紅腫包，混着抓痕顯得格外的刺目。

蘇微風遭罪得受不了，刺啦就把外套拉到了下巴，瞬間把整個脖頸都遮得嚴嚴實實，半點暴露出來的皮膚都看不到了，“……”

見着葉栖陽靜靜地轉身就走，蘇微風旋風似地急沖過來，背着手笑意盎然地看着他，“葉老師晚上有別的事嗎？吃飯能帶上我嗎？”

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做什麽，葉栖陽盯着他的眼睛，腦子裏面卻始終揮之不去那種重疊的、被他臆想出來的脈搏鼓動的溫熱。

然而更強烈的是那種施虐的欲望，只要蘇微風出現在自己面前就無法克制，從前他都不是這樣，而現在如此沉淪也純粹是被刺激過度。

所以不管是飯還是工作，葉栖陽都不會答應，否則說不定到半途發現他的手上沾着番茄醬，自己的神經和意識都會猝然崩潰。

“上次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會去乘風傳媒。”葉栖陽聲線冷冽。

“我知道我上次的資料有點問題。”蘇微風就算被拒絕，也絲毫沒有意外似地，鎮定自若地道：“确切地說不是問題，是沒有戳中你想要的，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麽，我們不能聊聊嗎？”

想要這兩個字猝然戳中葉栖陽的點，陡然激發起很多麻木時會無法感受的情緒，他掀起眼簾看了很久，“我沒有什麽想要的。”

沒錯，若非現在還受到蘇微風的刺激，他才能夠理性地去思考這些，否則他的生活便只剩下深深的空虛，仿佛永遠都無法填滿。

而他積攢的所有力量，都日複一複地用來汲取填補，卻又始終無法真正地滿足，就像是噩夢般循環着，壓根就無法去想別的。

但必須要承認的是，他現在産生了種輕微的成瘾性，就像是在後院的時候，看到蘇微風突然從自己視野裏面消失會覺得躁郁。

幾次強烈的沖擊，蘇微風都已經絲絲滲透進他神經和血液，倘若他真的再堅持糾纏，自己說不定會忍不住開始跟他談條件。

而這些條件也絕不會正常，将會暴露出他潛藏多年的施虐欲……

葉栖陽的目光陡然凝住。

他發現蘇微風在聽完這話後很失落似地，打開手機屏幕随意翻了翻資料，應該是想找東西給他看，還沒忍住抱怨道：“別這樣啊葉老師，我覺得你應該先好好了解我，指不定還能挖掘出你想要的……”

資料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在按回主界面的時候，他發現蘇微風的手機桌面正是自己的照片，而且是剛剛殺雞時捏着喉管，滿臉漠然看着血流如注時的場面。

他甚至不知道蘇微風是什麽時候拍，結合着蘇微風這句話的意思，卻驟然傳達出極其強烈暗示，好像他是完全能夠接受這樣的自己的。

他的心髒狂跳起來，像是陰霾裏面驟然撕開道光亮，即便只是想想如果跟蘇微風情投意合、有着同樣喜好和欲望模樣，顫栗興奮就直沖天靈蓋，足夠掀翻他所有的冷漠和麻木！

“你的主界面怎麽會是我？”但是他還需要确認。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緊緊盯着蘇微風眼睛。

蘇微風也沒想到他發現得這麽快，就是剛剛去後院看他殺雞時拍的，想到這裏也有點激動，“就是覺得你特別帥，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耳邊驟然嗡鳴，有剎那葉栖陽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世界上所有的喧嘩都像是隔着層水膜，但是最後他還是聽清了，蘇微風說的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想讓你再嘗試嘗試……”

忽然間，蘇微風覺得脖頸微涼。

明明外套的拉鏈都已經到了下巴，但是他低頭看手機的時候，後頸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暴露出來一截，葉栖陽比他高很多，看得清清楚楚。

幹淨修長的手指就這樣落在他的後頸處，貼上的剎那，竟讓蘇微風感受到了點難以言喻的顫栗，雞皮疙瘩瞬間密麻地冒起來。

他想要回頭去看葉栖陽的臉，誰知道卻被指腹壓得動彈不得，困惑間又倏地感受到些無形的晦暗、壓抑，從他低低冷冽的聲線中傳遞而來，“好像又被叮紅了。”

“我有藥，要去我房間拿嗎？”

蘇微風聞言愣了下。

他怎麽都麽想到葉栖陽會突然答應，即便沒有明說，可去他房間拿藥跟吃飯有什麽區別？不都是給機會聽聽他方案的代名詞嗎！

想到這裏，即便後頸還被他的指腹押着，蘇微風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他卻不知道他笑的時候，脈搏處像是傳來細細的顫抖，清晰地透過葉栖陽的皮膚傳遞過去，激得他瞳仁微擴，竟是不自覺松懈幾分。

蘇微風也終于能夠回頭，剎那間流光溢彩的眉眼撞進視線，嗓音含笑清冽，“那就這樣說定了，葉老師！”

戚靈也沒有想到，蘇微風居然這麽快就把葉栖陽說動了。

知道他倆要回酒店房間，戚靈便不打算打擾他們了，反正就蘇微風這張嘴和感染力的完全不需要幫忙，她還不如去看沒看完的資料。

不過她還要負責開車把兩人送回去，出停車場的時候，正好迎面撞見有昂貴的車輛從外面進來，車窗開了半邊，露出雙深邃沉郁的桃花眼。

錯車的時候，他似是無意朝着戚靈這邊瞥了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眉頭頓時就蹙起來，還想要朝着後排去看，但是什麽都看不到。

只是短暫的瞬間，車輛就已經錯開，嚴歲枝停好以後拿出手機，發現早上給蘇微風發的消息他到現在還沒有回。

會知道他在這裏，還是看他的朋友圈分辨出來，可誰知道路途實在太遠了，等他到的時候連綜藝錄制都已經散場。

剛才開車的是戚靈。

戚靈載的應該是葉栖陽，所以剛才那輛車裏面……到底有沒有蘇微風？

到酒店的時候天都黑了。

蘇微風跟在葉栖陽的背後，走進房間，室內是開闊的套間，客廳裏面的窗簾是合上的，只有幾盞微弱的呼吸燈散發着光，打開頂燈後才亮堂很多。

葉栖陽去給他拿藥，蘇微風便獨自留在客廳裏面的，踱步欣賞了下周遭的環境，随後坐在沙發上，興奮得有點坐立不安。

誰知道都沒有等他做點什麽，後頸再次被貼上微涼的觸感，竟然這麽快葉栖陽就已經去而複返，站在他背後的沙發邊。

“現在還覺得難受嗎？”他低低冷冽地問。

最癢的時候已經過去，蘇微風現在只覺得紅腫包的位置有點燙，回頭想要跟他說話，誰知道指尖用力、再次被壓得動彈不得。

旋即更加冰涼的藥膏，星星點點地抹勻散開，耳邊是葉栖陽輕輕的聲音，“把外套脫下來。”

也不知道是呼吸灼熱、還是兩人距離太近，蘇微風原本想要反抗的念頭竟都消散，脫下外套暴露出纖細的後頸，甚至還稍稍低頭方便他給自己抹藥。

這幅溫順的模樣刺激着葉栖陽的神經，眼睑輕抖了下，卻依舊大膽肆意地逡巡着他的脖頸，後面的抓痕其實并不明顯，抹上藥膏後就更淺了。

但是他的指腹，卻像是臆想過無數次那樣，終于順利撫摸到他的動脈，血管很細但是血液流湧時的溫熱，卻顫栗着傳遞到他的觸覺……

旋即他的眼眸輕輕掀起，越過蘇微風的肩頭，看到桌面上放着把水果刀，鋒利但是也很輕巧，如果是輕輕，那血液噴薄時的動靜，既觸目驚心又不會傷及要害，甚至如果蘇微風也真的喜歡……

蘇微風突然伸手，拿起水果刀。

擦藥過程有點慢，還搞得他有點癢，就想削點水果慢慢等，誰知道剛拿起來，就被葉栖陽的指尖捏住，忽然低聲道，“你今天說還想讓我試試什麽？”

藥膏其實早就塗抹好大部分，捏住刀身的時候他的身體又前傾了點，高大寬闊的身形幾乎是要全部将蘇微風籠罩，就好像是在回應他的邀約——

那時候蘇微風說的是，他覺得葉栖陽殺雞時血流如注的感覺特別帥，甚至還想讓他重現這種場面試試，而此時很顯然氣息可怕到相近。

神經突然就被撩撥發麻，蘇微風豁然回頭，眼底亢奮又喜悅，“就是這個！葉老師你真的願意嘗試嗎？我覺得你真的特別有天賦……”

他甚至激動得蹭地站起來的，卻不自覺讓刀落進葉栖陽手裏，冰涼的刀柄接觸到掌心的剎那，令他的瞳孔都不自覺放大，指腹貼在上面甚至都能夠感受到蘇微風的餘溫。

葉栖陽的呼吸無聲急促起來，他的耳朵再次嗡鳴，眼瞳裏面深深映照着他的身影，繞過沙發緩緩地走過去。

兩人的位置看起來很近，實則還隔着點障礙，但是根本沒有關系，蘇微風手舞足蹈、還在激動講述着他看到那副場面時的亢奮，壓根就沒有注意到，無知覺間自己已經靠近他的背後……

蘇微風是真的很喜歡他殺雞時的場面，按照他的說法就是無情又殘忍，裏面還竭力壓抑着無法洩露的亢奮。

葉栖陽覺得他的描述極其精準，就連水果刀都已經無聲的掀開露出刀刃，其實真正要做的也沒有想象的那麽血腥，就是輕輕地、迸發出讓他神經猛然興奮發顫的血珠……

誰知猝不及防，葉栖陽的腳底絆了下。

蘇微風剛等得無聊，就把拖鞋踢到旁邊去了，誰知道葉栖陽狀态過激壓根都沒有看到，一個撲騰眼見着就要摔倒下去。

“所以葉老師——”蘇微風的吟唱猝然中斷，吓得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他，可誰知道刀鋒已經無法收回，葉栖陽的瞳仁在剎那間擴大深晦到了極致，全然倒映着即将貼上纖細脖頸的寒芒……

誰知道蘇微風反應比他更快，拽着他胳膊原地就是個托馬斯回旋！葉栖陽這麽高大挺拔的身材、密度這麽漂亮強悍的肌肉，居然硬生生被他帶得旋轉起來——

然後嘭地聲，刀被插進了牆上壁畫中。

接着又是咚地聲響，蘇微風帶着葉栖陽跌坐進沙發。

蘇微風這身體的力道其實不是很大，穿過來以後打架全都靠的巧勁兒，尤其剛剛還是危急時刻，頓時間爆發出了他好久沒使用的招數。

坐下來後，他的手還摟着葉栖陽的腰，這位神顏且身材完美的頂流，即便看起來肩寬腰窄，那也絕對不是他這樣的盈盈一握，攬久了後反倒是會讓人覺得手酸。

所以蘇微風慢慢收回來了，語重心長地看着葉栖陽：“……”

葉栖陽面無表情，很顯然已經被這套操作震撼得說不出話，但腦子竟是詭異對上他的回路，總覺得他接下來就要埋怨自己不注意安全。

譬如說刀哪裏能有這樣拿的，走路慢點等等，蘇微風總是這樣，言辭中好像随時都充斥着滿滿的在意擔憂。

誰知道欲言又止半天，蘇微風還是沒忍住喟嘆了聲，“……真不愧是我啊！”

旋即忽的笑起來，帶着點的慣常的淡淡自信，“對了，我之前拿過全國飛镖大賽總冠軍，你知道的吧？”

葉栖陽：“……”

遲來的憤怒轟然席卷上天靈蓋，葉栖陽竟是硬生生氣笑了！

他難道就沒有半點分寸和本事嗎！這刀鋒即便是真的貼到的蘇微風的脖子，他也能夠控制住只是迸發出一線血珠，最多只是疼些而已。

可誰知道他還會托馬斯回旋啊！令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扯到沙發上坐下不說，現在還跟他炫耀起飛镖的技術了！這有什麽……

等等，葉栖陽猝然窒息，這才發現自己的思路已經被蘇微風全部帶歪，現在根本就不是什麽全國飛镖大賽的問題。

是蘇微風的表現跟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帶着極大的期望來試探的，但是蘇微風并不興奮，這讓他懷疑起來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難道不是覺得血液噴薄的時候是最危險、最刺激但是又最炫目的嗎？強烈刺激着神經連心髒都在抖……

雖然現在葉栖陽也在抖，但完全是因為陷進狂怒，他鮮少能夠這麽大的情緒波動，現在卻緊緊地盯着蘇微風，“蘇總。”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蘇微風感受到他的生氣，一時竟是沒明白他憤怒的點在哪兒，條件反射站起來想要哄兩句，誰知道卻突然感覺到下颌處有點輕微的刺痛。

他下意識撫摸，纖細的手指便沾染上黏膩溫熱的東西，他倒是也沒有在意，便翻找紙巾便溫聲道：“你是說我想找你試試的場面嗎？當然就是重現你殺雞時的那種冷酷和殘忍，我不是說過特別帥嗎……”

葉栖陽冷漠的眸色閃動，正是聽到這樣的話自己才會誤會，還想要說點什麽，目光卻不受控制地朝着他指縫裏面鑽去，被捂住的位置像是有什麽鮮豔的、濃稠的液體便要流淌滑落……

耳邊的嗡鳴再次響起，他聽蘇微風說話就像是隔着層水膜，“所以我想找你拍戲，這部分跟上次我給你看的計劃是一樣的，但是後面我又做了很充足的新方案，戚靈都已經看過了……”

“蘇微風。”葉栖陽忽然冷冽地出聲。

眼眸就像是被他的指縫吸引黏住般，連神經都在跟着發顫，那些話語也全都沒有留下絲毫痕跡，關注的只有，“你是不是流血了？”

“是有點。”蘇微風找到紙巾，也總算是把手掌給松開，剎那間指縫鮮紅的液體緩緩地滲透出來，其實不是很多，因為他的膚色雪白，便顯得格外地觸目驚心。

大約就是剛才托馬斯回旋的時候弄的，蘇微風眼疾手快避開喉嚨的要害，卻好死不死地喜歡耍帥找角度、非要把它當飛镖丢出去……

當時還強硬地抱着葉栖陽呢，力道和準度多少受到點影響，這才無意間擦過下颌留下道血痕，但是并不嚴重，壓會兒就能止血。

甚至他還回頭沖着葉栖陽笑了下，眼底像是落着璀璨的碎光，即便沾染着血色也顯得無辜純粹，“但是沒關系，也不是很疼。”

耳鳴陡然尖銳起來，就像是有煙花在葉栖陽的天靈蓋炸開，直至浪潮推到最高點時倏然白茫茫的一片，世界沒有任何聲音。

直至很久他才聽到自己急促呼吸、強烈的心跳反應，瞳仁似是在發顫，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映照出蘇微風彎腰抽紙巾、壓住自己傷勢的身影。

屋內其實是有醫療箱的，但是蘇微風很顯然不在意這些，葉栖陽像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般，迅速地把箱子翻出來，扯開他的紙巾，拿出碘伏來給他消毒……

蘇微風被他這行雲流水的操作搞得猝不及防，想要說話卻對上他冷冽的眉眼，大約是情緒波動得劇烈，似還帶着點薄紅，唇瓣緊緊地抿着。

他這張神顏近距離看的時候極其具有沖擊性，嗓音很低卻像是山巅的雪水，有股子徹冷但是清楚的凜冽，“別亂動。”

“……”蘇微風驚奇地看着他，片刻後道：“葉老師，你在想什麽？”

葉栖陽的睫羽沒由來輕抖了下，垂落下來靜靜地給蘇微風處理傷口，其實什麽都沒有來得及想，因為光是處理這鋪天蓋地的情緒就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功夫，不管是憤怒的、興奮的還是戰栗的……

蘇微風剛才的确是把他刀當飛镖扔了，可這幅模樣又令他死灰複燃，陡然間竟是升騰起即便他不願意，也想要從他身上汲取快意和滿足感的可怕偏執。

被壓抑的欲望陡然間竟是更加強烈，他急促的呼吸還沒有平息，需要竭盡全力才能夠控制，偏偏蘇微風就像是完全停不下來，又忍不住開始叭叭，“你就告訴我吧，葉老師。”

“我真的很想了解你的，不然我怎麽能針對你做更詳盡的計劃，怎麽能夠确保待會兒我給你說方案的時候，你能夠答應呢？”

“我知道所有人裏面你是最不在乎乘風傳媒有多破，到底能夠給你的條件怎樣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你只關心你在乎，我至今都不覺得拍戲這件事能讓你覺得不适，最起碼比唱跳好，但是為什麽你會拒絕……”

“好。”葉栖陽忽的道。

聲音冷冽又短促，驚得蘇微風倏然住口，眉眼裏面還帶着點剛才未消的驚奇，但是更多的是喜悅，就連眸底都亮晶晶的，“真的嗎！”

“葉老師你願意看看我的方案？如果有劇需要你拍的話你也會答應是嗎？後面不會再跟盛氣娛樂續約了吧，你答應了就要做到！”

他的雀躍從來都不加掩飾，撲面而來讓葉栖陽的神經都顫抖了下，眼見着蘇微風激動地蹭地就要站起來，又迅速有力地握住他手腕，強迫他坐下來，沉默冷戾地接着幫他上藥，片刻後才道：“嗯。”

尾音很輕，就像是暗河洶的浮冰，帶着徹骨的冷意，卻泛着細碎通透的美感，既能夠做傷人的利器，也可以映照出世間的美麗。

直到離開房間的時候，蘇微風都蹦蹦跳跳的。

他興奮的時候實在太明顯，即便是在昏暗的走廊裏面，眼眸也都黑得發亮。其實他大概能夠猜的出來，葉栖陽到底是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大抵還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他想要的了。

大概率還是那道血線給他的刺激足夠大，蘇微風結合《美夢》原著裏面對于他喜好的描述，猜測他應該還是很喜歡這類型事件受到的觸動，而且還會表現出極其強烈的渴求。

而只要想到這裏，蘇微風就忍不住發出滿足的喟嘆，甚至覺得葉栖陽的這種特質實在是太适合某些影視作品了，腦子裏面瞬間浮現出無數的劇本和為他量身打造的人設。

忽然間，蘇微風又別過頭去，撞見門邊葉栖陽的目送，冷漠卻幽深，全程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随後視線又更清晰地落在他下颌。

“葉老師再見。”蘇微風用口型跟他道別，笑着揮揮手。

電梯還在等，因為樓層高上升得不算快。

而嚴歲枝正站在酒店大堂裏面盯着電梯口，他剛剛在錄制現場待了會兒，最終還是選擇跟着戚靈的車來到酒店。

問過以後才知道，蘇微風居然真的跟着葉栖陽進了房間，而且都快兩小時了還沒有出來。

嚴歲枝當場被氣得血壓飙升，暴怒混雜着的混亂肮髒的念頭沖湧，讓他遏制不住想把葉栖陽的房門給砸爛！葉栖陽他到底怎麽敢的！

但是聯想到蘇微風的脾氣，才硬生生止住嚴歲枝的沖動，現在的蘇微風腦子裏面好像沒有這些東西，只有他的乘風傳媒和食堂，倘若真的是想靠身體來換資源，那還不如跟自己換……

拼命勸說着自己不要置氣，這些狂怒焦躁的情緒才稍微平緩些，從監控裏面确認蘇微風已經準備下樓後，便緊盯着電梯，打算待會兒即便是見面，也心平氣和地質問他……

才怪！看到電梯打開的剎那，蘇微風漂亮的臉浮現他的眼前，壓抑的怒意又猛然湧出來，嚴歲枝大步向前幾乎是把他拽出來，“蘇微風——”

緊接着像是滋啦一聲，熊熊烈焰被臨空潑了盆冷水，他發現蘇微風的下颌貼了創可貼，但是整張臉神采奕奕，就像是剛談完了筆大生意。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嚴歲枝的眉頭緊皺，剛想問他到底是怎麽受傷，蘇微風便激動地仰起臉來，語氣溫柔，“學長你知道嗎，現在我們乘風傳媒項目終于能落地了，葉老師已經答應我了……”

“答應了什麽？”嚴歲枝緊盯着他，胸腔沒由來狂跳起來，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自己絕對不會愛聽，“我記得乘風傳媒現在請不起他吧，你們都談了些什麽條件？他是不是威逼利誘了你……”

“答應考慮考慮我的方案，來幫我拍戲。”蘇微風記得自己應該跟嚴歲枝細細講過乘風傳媒的近況，但是現在也不介意再跟他講講。

他側眸沖着嚴歲枝笑起來，“乘風傳媒的項目主要還是做影視，所以當然要發揮葉老師身上的長處，威逼利誘怎麽可能，雖然現在看起來好像是我占他的便宜，但是不出三年，葉老師會得到回饋的。”

他說最後這句的時候眉梢揚起，陡然竟是有種流光溢彩的自信，讓嚴歲枝呼吸滞住，那股子無法掌控的煩躁、幾乎是要讓他低頭臣服錯覺再次湧來。

雖然知道自己沒必要跟葉栖陽比，說不定他現在就是需要轉型拍戲的機會，可這種輕易就能夠滿足蘇微風的要求、在他內心占據重量的行徑依舊讓他感覺到憤怒。

甚至後知後覺，還帶着點隐約的恐慌，不知道從何而來，就好像如果自己沒有給蘇微風他想要的，肯定也會有別人去滿足他的需求。

自己的驕傲、天賦還有家世，在蘇微風的面前毫無優勢，甚至還在這種時候成為了靠近的阻礙。

……但是難道要他真的把自己的私廚當做乘風傳媒的食堂？

嚴歲枝暫時還沒有這樣的決心，甚至對他來說都覺得荒謬，洶湧的怒意和輕微恐慌令他胸膛劇烈起伏，連呼吸都很急促，不知道多久，混亂的視線終于停留在蘇微風的下颌。

他竭力想要克制着情緒，憑借着對于蘇微風的關心轉移注意力，這是他目前最在意的地方，連聲線都緊繃許多，“這是怎麽弄的？”

“傷口嗎？”蘇微風下意識地撫摸，完全沒有注意到嚴歲枝晦暗湧動的目光，就好像他真的只要說出點傷勢跟葉栖陽有關的話，那麽葉栖陽短時間內就絕對不會好過。

但是當指尖觸碰到創可貼的時候，蘇微風卻又放下來，背着手側眸望着他笑，眼底就像是落着碎光似地，“其實不是傷口。”

“這當然是我榮耀得勝的證明。”

嚴歲枝的瞳仁猛然收縮。

字眼和笑意同時灌進他的耳膜，嗡鳴作響，“……”

兩人都沒有在大廳待多久，戚靈便急忙跑了下來。

他是收到葉栖陽的信息，特地跑來送蘇微風的，誰知道猝然撞見嚴歲枝站在旁邊，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眼皮子也輕微地跳了下。

嚴歲枝她是知道的，這位年輕的豪門貴公子天賦卓越，不但頭頂有位在商界如魚得水的繼承人哥哥，自己的餐廳也因實力強悍而名聲遠揚。

偶爾在電視裏面出現的時候，他出色的外貌和家世也成為熱議的焦點，不經意甚至還會爆上個熱搜，但是很快就被撤下去。

都是直到此時，戚靈才有蘇微風落魄前其實也是豪門世家的實感，會跟這種貴公子交好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現在她有點不确定還要不要去送，試探着道：“蘇總，所以您現在……？”

“沒事的戚總。”蘇微風笑起來，“我學長會送我回去。”

說完又道：“有時間的話，辛苦你回頭跟葉老師讨論下資料。”

後面這句話驚得戚靈豁然擡頭，“所以葉老師答應了嗎？”

她剛剛出來得匆忙，細節還沒有來得及問，但是看到蘇微風唇邊含笑，竟是有種不可置信的震撼和激動。

就連她到現在都有些摸不清楚，葉栖陽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是什麽東西，他到底對于自己的未來想怎麽去走，蘇微風又是怎麽做到的？

然而沒有等他細問，蘇微風便已經跟着嚴歲枝走了。

他似乎還保留着從前太子爺的淡淡驕傲和貴氣，身邊的人也都像是很習慣似地，親手替他打開副駕駛的門，又扶着門框耐心等着他進去。

蘇微風系好安全帶，等到嚴歲枝也坐進來後，才忍不住喟嘆道，“好餓啊。”

“……”嚴歲枝頓住，在昏暗的空間裏面幽幽看他，有那麽瞬間都懷疑自己對蘇微風的意義僅僅在此，就是餓了的時候給他做飯。

誠然最開始的時候，自己對他也有不可言說的晦暗的欲望，可在幾次難堪的敗北以後，已經在逐漸的轉變，反倒是想要更多的東西。

就譬如，蘇微風對他的在意。

這種在意且是必須要建立在平等的位置上，他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驕傲，不會容許他輕易地就後退底線、降低原則。

所以現在就是他跟蘇微風的拉鋸，但是在蘇微風徹底倒戈向他之前，嚴歲枝倒也不是不能夠滿足他的小需求。

而這種需求讓嚴歲枝感到愉悅，說明蘇微風還是對他有所依賴，自己對他而言在某些程度上是無法或缺的。

“去我那裏吃吧，我給你做。”他溫聲道。

“這就不用了。”可誰知道蘇微風直接拒絕。

“太遠啦。”他側眸笑起來，“我直接回家吃好了。”

回家吃，那就是游禮給他做的。

當然也可能不是游禮，嚴歲枝甚至猝然想起，他在家附近的餐廳吃飯時間也不少，而且看起來也都挺滿意、沒有任何不适。

嚴歲枝的臉陡然黑下來。

再看到蘇微風舒适靠着椅背、已經在用手機查看別的資料的模樣，竟分不清楚陡然升騰的到底是狂怒、覺得竟能被其他任何普通人比下去，還是後知後覺的，無法掌控又無法真正挽留的恐慌。

最近忽然有大量的催債信息發到了蘇微風手機上。

距離上次還款，其實還沒有過去多長的時間，但是蘇家的債務不單單是月供這麽簡單，還有各種資産的倒賣、流程走到一半項目欠款等等，定期就會鋪天蓋地給來壓力。

這些東西在業內算不上嚴格保密，尤其蘇微風現在還是落鯨平臺的紅人，到現在大家都還在扒他完成的那個猖獗帖，到底是誰當的冤大頭，或者說到底是不是他的自導自演。

而現在各方的債務壓力洩露出來，陡然便掀起整個平臺的瘋狂黑嘲，不但蓋章他的帖子是自導自演，甚至亡國小太子的名聲也愈發響亮。

有好事者甚至在開盤，打賭乘風傳媒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宣告破産，甚至還有人拿他漂亮的外貌說笑，暗示蘇微風會把自己送進豪門換錢。

魏纖塵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氣到爆炸，“你把我實名公開啊！”

“買那帖子的人就是我，憑什麽說是自導自演！知道我現在解鎖的老劇是多高的熱度嗎？要是沒有你的方案我能翻紅嗎！”

蘇微風猝不及防聽到他氣憤的罵聲，忍不住将電話都拿遠幾分，随後才噙着笑意道：“這種事情不着急，現在你都還沒解約直接就曝光，到時候盛氣娛樂得殺了你，也會殺了我的。”

魏纖塵驟然一滞，很顯然是氣急了卻不知道如何辯駁，只能夠聽到他起伏淩亂的呼吸，片刻後才松開咬疼的唇瓣，“這件事先不說，最近你身上的那些債務都是真的嗎？”

“如果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話，我可以把我的錢借給你。你知道我的身世，也不是全都在靠着編導掙錢，所以，蘇家到底欠了多少錢——”

“兩百億？”

這頭的客廳，嚴歲枝陡然直起身來，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哥哥。

嚴待聲剛從公司回來，将正裝脫下來挂在門口，淡淡地陳述道，“這是根據業內消息總結、評估出來比較精準的數值了，蘇家現在總負債就是這麽多。”

最近蘇家債務突然爆炸的事情，是整個圈子都津津樂道的話題，嚴待聲因為自家弟弟的關系也特地關注了些，結果發現情勢比想象的還要嚴峻。

兩百億最起碼得是好幾個大項目了，蘇家破産看起來是真的帶來的創傷嚴重，而且他親生父母也都不知所蹤，這就是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看好他的乘風傳媒，想想就是個巨大的無底洞。

“但是這只是總數，不是他們目前真正要償還的數額。誰家做生意沒有高額負債？這個季度就算是往高了算，多半也只用償還兩億。”

聽到嚴歲枝冷靜的分析，嚴待聲詫異地看過去，總覺得他現在跟以前變化不少，但是具體變在哪裏一時又說不上來。

最後便只能無奈地笑笑，“歲枝，我知道你對錢這個東西看得比較輕，畢竟只要你想的話，以你的天賦全都是信手拈來。”

“但是即便是兩億其實也不容易，尤其是你這幾年怠慢你的天賦，餐廳到現在用的都還是三年前的菜式，導致其實進賬并沒有明顯進步……”

“餐廳的客戶喜歡的就是這套。”嚴歲枝灼灼地看着他，語氣倏然緊繃起來，“至今他們依舊會為沒有預約到我的菜品遺憾，每個月都為搶到我親自下廚的名額趨之若鹜。”

嚴待聲靜靜看着他，沒有說話。

答案彼此心裏面都清楚，嚴歲枝就是過于自負和高傲，才導致這幾年瓶頸期的時候壓根就無法精進半步，他既不願意承認也羞惱去解決。

大抵還是因為他的天賦卓越出衆，讓他即便停滞在原地也讓人短時間內無法追趕，但嚴待聲覺得這就像是個泡沫，戳破的那天應當會特別疼。

“既然這樣你可以試試。”嚴待聲忽然擡眼，作出讓步，“如果你想幫小太子解決這個麻煩的話。”

距離債務還有兩周的時間，游禮陪同蘇微風待在家裏。

為了把債務整理清楚，蘇微風忙得昏天暗地，偶爾還會忍不住喟嘆，落鯨平臺的用戶可真是盡心盡力，嘲諷他的時候，都不忘記幫他算賬，讓他在親自核對的時候省了不少的力氣呢。

游禮木然看着他苦中作樂，經常還會聽到他接電話，除了魏纖塵、嚴歲枝以外，葉栖陽跟戚靈也都特地來問他的情況，雖然表現出來的态度不盡相同，但是都很關心他。

唯獨游禮自己沒有任何額外的表現，平時該是怎麽樣就怎麽樣，就好像蘇微風強迫他成為自己總助以後，他就只用做好該做的事情就行。

就像是現在，看到蘇微風在邊吃飯邊翻看賬單，他便主動端了杯熱牛奶過去，像是作為管家或者助理該做的那樣，溫聲道：“喝完再看吧。”

誰知道蘇微風忽然擡頭看他，目光溫柔，“游禮哥哥。”

“所以那五百萬存款你都沒用是嗎，現在都還在的吧？”

說起來這五百萬的存款，還是剛穿來時就惦記上的了，當時蘇微風就說游禮當成是股份投資自己，結果一直都沒有等到後續。

而游禮就像是早知道他會提到這件事般，眼睑輕微抖動了下，睫羽垂落下來掩蓋住情緒，“的确是都還在，少爺。”

“但這已經是我們僅有的存款，如果全部都用在這個時候還債的話，我們就半分錢都沒有了，後面的債務又怎麽辦呢，賣掉房子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無聲地端詳着蘇微風的表情，肌肉緊繃到極致，終于見到他好似被說服般沉思起來，猛跳的心髒才緩緩地松懈。

……放屁！事實上迄今為止所有的存款、算上那些各種接單還沒收回的款項，即便不足以還清全部的債務，卻也是能保證蘇微風衣食無憂的地步，區區五百萬都是小數目。

但是如果輕易地就讓蘇微風解決麻煩，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會是怎樣呢？是從頭到尾都始終靠譜的管家？還是行動力超群的總助？

而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憑什麽耗費所有的力氣還是像個普通同事？

游禮真正想要得到的，是刻骨銘心，在蘇微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出現，替他掃平那些都快要把他壓垮的障礙，溫柔呵護着他然後詢問：少爺，現在我是您最重要的人了嗎？

他從頭到尾的偏執就沒有改變過，無非就是在蘇微風表現強勢後換了個表現形式罷了，而只要想到這裏，他的目光愈發地晦暗沸騰。

直到蘇微風忽然像是從沉思中結束，“原來如此。”

手指輕輕地撫摸着杯壁，竟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最終竟還放松地往靠背倒去，噙着笑意側眸道：“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我曾經問過你，不當管家後你平時的工作是什麽？”

游禮的瞳仁收縮，剎那間竟是有種被洞穿的感覺。

但是都還沒有來得及張口說話，蘇微風就已經站起來伸個懶腰，不知道為什麽他在此時竟都還笑得出來，還能夠倒過來安撫游禮。

“我開玩笑的，現在我是老板。”

“家族企業有問題，當然是我自己來承擔，你就等着就行。”

說完這話，蘇微風就直接上樓休息去了，游禮在背後目送着他的背影，竟是驟然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恐懼。

這是什麽意思？蘇微風到底是有沒有發現他的真實想法，他最近不是都在忙着整理賬單和乘風傳媒的事情嗎？難道還抽空仔細調查過？

換做是從前，游禮是絕對不相信蘇微風會做到這種地步。

但是現在，只要想想他的流光四溢，突如其來就像是脫胎換骨般的改變，游禮那股子蠢蠢欲動的忤逆和奴性更加強烈，他讓逼迫他眼底只有自己——

卻又有種全然暴露的難堪和害怕。

蘇微風其實也沒有打算真的要那五百萬。

當然，他猜測游禮背地裏面絕對還會有更多的錢，甚至足夠支付的這次需要償還的兩億，但是對于蘇微風來說還是杯水車薪。

蘇微風絕對不是被動等着還債那種人，每個月和定期的核賬對他來說實在太麻煩，不但會阻礙到乘風傳媒的發展，而且後續的資金也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除非游禮真的能夠一次性拿出兩百億來，蘇微風絕對會給他大額乘風傳媒的股份，否則不管是多少，他都覺得沒有必要。

還不如讓他的總助多積攢點資源，後面好用在公司。

蘇微風在《美夢》裏面就仔細研究過游禮的特性，除了無與倫比的學習能力和處理能力外，他的确是做事很喜歡留後手的類型，簡單來說就是心機會比較深沉，但恰好在商場上适用。

所以不論目前他到底在想些什麽，蘇微風都會包容他，不就是有點手段嗎，自己的總助又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想到這裏，蘇微風噙着淡淡的笑意，打開了電腦。

裏面存放着很重要的資料，都是最近他爆肝弄出來，而且全都是圍繞着乘風傳媒在進行，其中跟項目有關的部分，已經給魏纖塵跟葉栖陽還有戚靈都看過。

但其實方案遠遠不止這些，蘇微風的心底有個狂熱而放肆的想法，乘風傳媒的發展絕對會像是自己曾經同名的公司那樣，是整個行業都無可匹敵的存在，整個圈內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會由衷而發的喊他蘇總。

指尖在鼠标上輕輕地滾動，蘇微風确保自己爆肝的資料沒有問題，從各個角度來說都是完美無缺，又拿起手機翻到個最近新存的號碼。

短暫的響了幾聲後，撥號接通，蘇微風嗓音清冽悅耳，“您好。”

“我想找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