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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紗帳裏邊是間小卧房, 裏頭好幾個醫女,一個有些慌張坐在床頭讓随寧枕着,一個緊皺眉頭給随寧擦咳出的血,還有個拿着染血的帕子出去, 讓大夫看看。

躺在床上沒有動靜的随寧, 長發是濕的,貼在臉上, 還沒有醒。

她閉着雙眸, 虛弱不堪,如瓷脆弱,嘴角沾着一絲暗紅的血跡, 身體靠都靠不住要往下滑。

楚及徽一走進去便覺心都停止跳動,渾身血液都要凝結, 立即上前去扶随寧, 醫女識相起身退讓位置。

随寧的衣服剛換過, 換得匆忙有些衣衫不整。

殿內四處都點着燈,燭光從燭臺照出來, 照在她身上,映着她的臉上,随寧整個人都靠在楚及徽懷裏, 纖細蒼白, 楚及徽寵她至今都沒見過她此時的臉色。

他壓着心裏的念頭, 低喚着她名字,但随寧沒醒。

昏黃燈色在此時有些滲人, 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 太子殿下也只有對表妹時能這麽慌張。

換而言之,随寧要是真出了事, 這飯碗保不保得住另說,以後還能不能在建京混都說不準。

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貴嬷嬷。

貴嬷嬷正拂着紗簾,倒是心疼随寧這個養在身邊的小棉襖,見他這樣反倒不知道說些什麽,她答應楚及徽求娶,是被他用皇帝不想他有一個有權有勢的妻子說服的。

她攔他原就不想讓他真準備娶蕭玉後還這樣和随寧不清不楚,現在發生這種事,她也不知道怎麽辦。

貴嬷嬷只得無奈嘆氣,說一句先看着病,才讓自己丫鬟下去,嚴禁任何人把今天的事往外傳。

今天的事,既指太子求娶蕭玉,又指随寧落水。

要是讓別人知道太子說完這話随寧就落了水,再傻也能猜到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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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他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外面大夫看着帕子咳出的暗沉沉血跡,互相對視了一眼後,才有人小心翼翼道:“姑娘這身子……好像被人下過毒。”

楚及徽猛地擡頭,懷裏的随寧突然就痛苦呻|吟起來。

她呼吸不穩,整張臉看起來十分難受,等看到她右耳流出血,楚及徽心又倏地漏跳一拍。

醫女連忙來看随寧,也見她耳朵沾血,驚吓得不知該做些什麽,楚及徽手都抖了,聲音都不成調,也不敢用力抱她,連忙讓大夫來給她解毒。

他是病急亂投醫,大夫提心吊膽,就算自己醫術再高明,想診也診不出她中了什麽毒,只能去看她耳朵,見血色正常,猜測是落水時遭的意外,連忙開着藥讓人先下去熬。

安神藥顯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楚及徽有些慌了,問:“随寧怎麽樣?要用什麽藥?”

随寧接連兩次都在東宮被查出被人下毒,任誰都覺得事情不簡單。大夫戰戰兢兢道:“老朽實在診不出姑娘這身子是怎麽回事,想是姑娘身子裏一直便藏着毒,這趟落水着涼把毒性激出來了。”

随寧上一次咳血就被大夫診斷為中毒,她的丫鬟暗指是蕭玉娘給随寧的糕點不幹淨,蕭家想害她。

但無論東宮怎麽查,都查不到蕭家敢對随寧有不敬。

蕭家更是為了以證清白,連自己府裏常用哪家的大夫都說了出來,就為了告訴太子他們沒途徑。

臨近這一次的,便也就只有太後壽宴上大皇子想對随寧行不軌之事。

但随寧性命要是受了威脅,東宮絕不會善罷甘休,大皇子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針對随寧。

即便楚及徽平日喜歡做人留一線,這一刻也湧出強烈地想要殺人的憤怒。

躺在他懷裏的随寧似乎因為身體的難受有了片刻的意識,她氣息微弱喊了一聲表哥,楚及徽手便一顫,連忙道:“表哥在,表哥在,醒了嗎?還好嗎?有哪裏不舒服?冷不冷?”

他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但她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什麽都沒有回答,又微弱喊了他兩聲。

別說是大夫,就算是楚及徽也發覺了不對。

她虛弱得睜不開眼睛,連聲音都是細微的,楚及徽瞬間便從她耳朵流出來的血裏意識到什麽,只慢慢擡起手去摸她的臉頰,示意自己在這裏,随寧才又沉沉昏睡過去。

她耳朵聽不見了。

楚及徽手攥成拳。

“有人意圖謀害表小姐,詳查近日所有送進含芳閣的東西,不得有任何遺漏,”楚及徽聲音沉得讓人喘不過氣,“若有異樣,立即來報。”

含芳閣便是随寧住的院子。

……

随寧中途迷迷糊糊醒過那一次後,這一整個晚上都沒再醒來。

她落水又加上毒發,神志不清離不了人,又因為身體不适面上多露痛苦之色,便只能讓她喝碗安神湯。

太子也沒有去,留下來陪着她,一夜沒睡。

得了太子命令的侍衛當晚便開始排查她院子,但她那邊平日就對這種下毒的事謹慎,尤其太子還格外注重她安全,還沒查出什麽,随寧就已經醒了。

她似乎受了驚,神情恍惚好久,纖細手指一直抓着楚及徽袍子,才說自己餓了。

丫鬟趕忙端上一碗粥,讓她填肚子。

随寧右耳好像已經徹底聽不見,隔得遠些叫她,她都沒什麽反應。

好的是左邊耳朵沒事,還能聽得見聲音,但大夫說她運氣已經夠好,只需要多加養護。

随寧落水時身邊只有一個丫鬟,粗使宮女匆匆被吸引來才救她一命。

她這鬼門關走一趟,手使不上力氣,腦子似乎也混沌了,楚及徽看着随寧比往日要慢半拍的反應,一個大男人眼眶都紅了。

一夜過去,太子想要求娶他人的事還沒多人知道,便被随寧意外落水的消息掩蓋。

那時的随寧正倚在太子懷裏,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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