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格林諾奇
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沈風來更為熟悉這個略顯怪異的形狀。他的眼神裏出現了明顯的愕然,緊接着用力拉過林出的手,緊緊盯着看。那道紋身周圍的皮膚微微泛着紅,看起來還十分新鮮。
“什麽時候紋的?”沈風來的聲音低沉,“有沒有塗藥?”
林出感覺到他好像有點生氣了,忍不住動了動,想要把手抽出來。
結果沈風來用上了力氣,把那只手牢牢抓在掌心之中,然後說:“回答我。”
他的語氣沒有什麽波動,但是這幾個字卻很有重量。
沈風來向來都是溫柔包容的,林出很少在他身上看到這樣強勢的态度。他抿了抿嘴唇,開口說:“我每天都貼隔水貼才洗澡,一天塗兩次藥。這個紋身面積很小,傷口連結痂都不會有,更不會産生任何意外。”
沈風來一言不發,依然皺着眉頭,并沒有掩飾他心裏的不悅。
“你生氣了?”林出問道。
“我不該生氣嗎?”沈風來松開手站直了身體。
林出覺得有點委屈,小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表情真的跟宋唐當時一模一樣。你們怎麽總把我當小孩子?”
沈風來與他對視,語調平淡地說:“我要是真的把你當小孩子,這會兒就應該把你按在桌上,褲子全都褪下來,再用皮帶狠狠抽一頓,好讓你牢牢記住下次不許再做任何傷害自己手指的事情。”
林出一下子臉紅了。他不知道為什麽這種話從沈風來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道,于是不自然地動了動身體,假裝轉身去找手機。
沈風來注意到他的表情,笑了,“怎麽,你在期待什麽?”
“我才沒有!”林出色厲內荏地瞪了他一眼,停頓了一下,又說:“是利克給我推薦的紋身師。你還記得嗎?利克有一半毛利人血統,他推薦的紋身師是毛利裔的,非常有經驗,你擔心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沈風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眼神和語氣都再一次柔軟了下來,“我們能走到一起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值得慶幸的事情,小出,我不需要你證明什麽,更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承擔風險,再小的風險都不行。”
林出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去摘沈風來手上的戒指,又固執地用自己的左手與他的左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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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風來一直配合着他,任由他擺布。
“你看,現在我們的手看起來就是一樣的了。”林出用手指去觸碰陳年的疤痕和新鮮的紋身,說,“我知道這樣很幼稚,也很愚蠢,但我就是想要給自己留一點什麽。比如一個标記,一個證明你完全屬于我,我也完全屬于你的标記。”
沈風來就這麽靜靜地看着林出許久,過了一會兒在水池邊蹲了下來,将林出的手貼到自己臉上,親吻那道灰色的紋身。
林出不得不向後靠去,右手向後撐在洗手臺上。
他用左手手反複摩挲着沈風來的側臉與嘴唇,繼續說道:“沈風來,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了,一天比一天更加愛你,現在就連你的傷疤也一起愛上了。除了這樣的蠢辦法,我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自己好受一點。”
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眼眶也開始漸漸發紅。
沈風來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林出看到有虔誠的愛意伴随着濃烈的欲望一點一點從裏面滲透出來。
沈風來依然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單腿跪了下來。他的吻一直沒有停下,舌尖從林出的指尖移動到掌心的紋路,接着又掀起睡衣下擺親吻他的小腹。
林出開始呼吸不暢了,情不自禁仰起頭喘息,“那你……你,現在還生我的氣嗎?”
“現在哪裏還氣得起來?”沈風來的聲音因為刻意壓低而顯得沙啞,“我現在只想在你的全身上下都留下我的标記。”
林出聽他這麽說話就受不了了,整個人像是被完全誘惑住了一樣,只知道配合着沈風來的動作,張嘴咬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擺,讓他更輕易地把頭埋在身下。
“我,我可以的。”林出把手指插進沈風來的頭發裏,難耐地咬着嘴唇,“你……可以把你想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對我做一遍。”
林出跟沈風來呆了三天,才終于啓程離開了箭鎮,繼續南島的旅途。
這一次兩個人的心态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房車一路走走停停,路線也随心所欲。他們沿着皇冠公路前進,去看大名鼎鼎的卡瓦勞大橋,又繞路轉到休特弗河享受峽谷溫泉,最後選了一個天氣晴朗的清晨向着原始地帶開,一直開到了傳說中的“中土世界”格林諾奇。
這條路號稱世界最美自駕路線,盡頭的小鎮近乎與世隔絕,擁有純淨沒有受到半點污染的陽光與風。人們放牧、種植、編織毛毯和手工藝品,日子過得簡單而平靜。
他們在格林諾奇的最深處,一個叫“Paradise(天堂)”的牧場住了一段時間。
在這個地方,手機信號時有時無,接電話十分随緣,網絡也很慢。然而農場主熱情好客,時常邀請他們騎馬游玩,并不會讓人覺得無趣。
或者說,只要和沈風來在一起,林出覺得不管在哪裏都是天堂。
林出每天都在沈風來的懷裏醒來,白天的時候手牽手在河邊散步,一起去看牧場裏的小動物,走累了就回到車上彈琴作曲,晚上互相擁抱着上床,盡情享受對方的身體。
他們再也沒有任何顧慮,放肆地相愛,24小時不間斷地黏在一起。在這裏,沈風來與林出一起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個旋律主題——《Sunrise in the Forest》。
在未來的很多年裏,總會有人問沈風來:你的一生裏寫過許多精彩的旋律,其中不乏驚豔世人的天才之作。為什麽最喜歡使用的永遠是最簡單、也最直白的第一主題,甚至不惜耗費多年将它編成交響曲呢?
對于這個問題,沈風來給出的答案聽起來讓人捉摸不透:
“很簡單。因為那天清晨,我看到了我愛人的睡顏,然後它就自然而然誕生在了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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