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新年祝福
第26章 新年祝福
烏雨墨朝林知書擠眉弄眼。
林知書鎮定自若地把手機放回桌上, 問她還有什麽需要貼的。
“打完了?”烏雨墨問。
“什麽什麽,聽不懂。”林知書捋捋被風吹亂的頭發。
“聽不懂?”烏雨墨湊近林知書面前,“那你嘴角怎麽拼命向上啊, 你中彩票啦?”
林知書忍不住, 笑出聲來。
“你好煩!”
“我好煩?”
烏雨墨去撓林知書癢,兩人迅速扭作一團。
笑到快喘不過來氣,林知書終于投降。
熱氣從衣服領子裏往外冒,兩人并排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院子。
林知書的嘴角很難扯下來, 烏雨墨叫她從實招來。
“我給他打電話了。”
“說什麽了?”
林知書眨眨眼睛:“我直接說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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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啊, 林知書。他說什麽?”
“他笑了。”
“沒了?”
“對啊, 沒了。”
“他沒回答什麽其他的嗎?”
林知書搖了搖頭。
“因為我一說完,我就立馬說拜拜拜拜!”
烏雨墨爆發出大笑。
林知書也跟着笑。
她不需要梁嘉聿一定要回她什麽,她只想告訴他, 她想他了,僅此而已。
“挺好的,我覺得。”烏雨墨說。
“我也覺得挺好的。”林知書把頭靠在烏雨墨的肩上。
當她不再對結果有所執着的時候,行動就變得自如。
林知書覺得輕松, 也覺得開心。
奶奶從廚房探出半邊身子。
“有沒有人來幫我燒火?”
林知書率先發聲。
“我!”
農村土竈燒火是林知書從前從未有過的體驗,奶奶在前面的大鍋娴熟揮動鍋鏟,林知書和烏雨墨擠在竈臺後面一起燒火。
年夜飯需得從中午燒起,四個人也要吃得圓圓滿滿。
爺爺騎三輪上街買東西, 下午時分給林知書和烏雨墨帶來兩捆煙花棒。
林知書興奮至極, 同烏雨墨各抽出一根開始在院子裏“華山練劍”。
兩人追着跑了大半個小時,熱得內衣都濕了。
中午吃得略微簡單, 下午兩人繼續在廚房幫忙。
年夜飯在晚上六點左右開始, 鄉間的晚上安靜極了,林知書幫忙上菜。
今年同過去的任何一年都不一樣。
林知書記得從前的除夕夜, 林暮必定要在大飯店訂桌子。熙熙攘攘的一大群親戚,平時根本都見不到。
林知書最為懂事,席間敬酒從未叫林暮失望過。再遠的親戚她也叫得上稱呼,端起酒杯保管把人說得大笑連連。
一種虛浮的、沒有實感的熱鬧與歡樂。
奶奶關上門,家裏只有四個人。
桌子是老舊的八仙桌,放上五六個盤子就已顯得有些擁擠。
爺爺最先端起酒杯,說:“歡迎小書來過年,雨墨總是提起你。我們都很想見見你。”
林知書在這一瞬間想要落淚。
她似乎很難再做到游刃有餘,端起飲料的瞬間甚至有些緊張。
“謝謝爺爺奶奶招待。”
簡單的幾句話後,再無繁重的禮節。
林知書無需整晚都保持警惕,随時應對親戚們的敬酒,她被允許安心地、松弛地、快樂地享受這個夜晚的時間。
吃完飯後,兩人收到紅包。
烏雨墨拉着林知書去院子外放煙花。鄉下購買的煙花并無城裏的花哨,每支十響,更像是送上天的一個響炮。
但是握在手裏的煙花棒傳來真實的熱,确認這一切是真的。
放完煙花後,兩人回到屋子裏。
電視上已開始播放春節聯歡晚會,烏雨墨把電暖器打開,和林知書一起坐在椅子上看。
林知書頻頻去看手機,她問烏雨墨:“我覺得我要發條新年祝福嗎?”
烏雨墨甚至沒回頭:“廢話,當然要啊。”
“可是我早上才給他打過電話,而且我不知道他過不過春節。”
烏雨墨:“那也發。”
“沒到騷擾的程度吧?”
烏雨墨義正言辭:“美女發消息怎麽能叫騷擾?”
林知書笑出聲。
她點開手機,查看倫敦時間。
這裏十點五十,倫敦是下午三點五十。
梁嘉聿在做什麽呢?還在醫院嗎?心情好不好?有沒有吃過午飯呢?
應該吃過了吧,都已經下午了。
林知書思索了一會,點開梁嘉聿的對話框。
她開始編輯:你好,梁嘉聿。你在做什麽?
林知書迅速删掉,什麽玩意。
對話框空白,從頭開始:忙嗎?
删掉。
林知書:有空說話嗎?沒空也行。
删掉。
烏雨墨探過頭來:“你在寫高考作文嗎?打那麽多字。”
林知書剛要捂住手機屏幕,手機就震動起來,把她和烏雨墨都吓一大跳。
下一秒,林知書看清來電人,幾乎是跳起來。
“我去外面接電話!”
怎麽憋得住笑臉,簡直要用手緊緊揉住,才不至于叫顴骨飛升上太空。
夜裏涼得厲害,林知書身子熱得像炭。
她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接通了梁嘉聿的電話。
梁嘉聿撥來的是微信電話,院子外面wifi雖不強,但也夠用,比白天電話信號好多了。
林知書把電話緊緊貼在臉頰上,盡量保持語氣淡定:“你好哦。”
梁嘉聿也學她:“你好。”
“我說的是,你好哦。”她在“哦”上加重聲音。
電話裏傳來梁嘉聿熟悉的低笑。
“心情很好。”梁嘉聿為她下定義。
“一般吧。”林知書蹬鼻子上臉。
“一般嗎?我怎麽聽見你一直在大笑?”
“怎麽可能?”林知書擡高聲音,“我又沒笑出——”
林知書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被詐,高呼他姓名:“梁嘉聿!!!”
梁嘉聿沒立馬回話,很快聽見林知書再難忍住的笑意。
“我今天才知道今天是除夕。”他說。
“啊,真的嗎?是不是太忙了?我早上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沒睡呢。”
“你呢?”梁嘉聿問。
“什麽?”
“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林知書把腰彎下來,板凳低矮,她另一只空着的手摸着鞋面上軟乎乎的絨毛。
“正常。”她如今也這樣回答。
“你的正常就是過得不太好的意思。”
“為什麽你的正常就是正常,我的正常就是不太好的意思呢?”
“那你過得開心嗎?”梁嘉聿又問。
林知書手指在鞋面上亂畫:“梁嘉聿,我被那個軟件小組開除了。”
“為什麽?”
“因為他們根本不是真的想做可以上市推廣的軟件,他們只要一個不能用的軟件裝裝樣子。”
“你什麽想法?”
“我什麽想法?”林知書倏地坐正身子,面容嚴肅,“我是真的奔着要上市推廣的念頭去做這個軟件的,你說過即使最終未必成功,但是這種經驗也是值得和有意義的,不是嗎?”
“我覺得你說得沒錯。”
林知書笑起來,又伏下身子去玩鞋面。
“我反正就退出了。”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我打算自己做,反正最開始這個軟件也是我從頭開始做的,金鳴說有需要他可以幫我。”
“還有我。”
“什麽?”
“有需要我也可以幫你。”梁嘉聿補充道。
林知書把高高揚起的嘴角埋在膝蓋上,“人家開科技公司呢,你又不是開科技公司的。”
梁嘉聿笑笑,不與她争辯。
“今天是除夕,你怎麽過?”
“我嗎?”林知書喜笑顏開,“我今年在烏雨墨老家過的年,可有意思了。”
“不在南市?”
“不在!”
林知書來了勁,給梁嘉聿詳細描述了她坐六個小時火車後又坐兩小時鄉村大巴到達烏雨墨家的過程。
“你肯定吃不了這樣的苦,”林知書說,“但是烏雨墨爺爺奶奶可好了,她奶奶還會說韓語呢!”
林知書又把在烏雨墨家的事說了一通,從看電視到放煙花,從燒火做飯到看春晚。
外面風不小,吹得林知書的鼻頭紅彤彤。
可她一點也不冷。
“有意思吧!”她說。
梁嘉聿贊同:“挺有意思的。”
林知書開心地笑,她拿來手機去看時間。
“你們那裏現在是……四點四十了?”
梁嘉聿安靜了一刻,平聲說道:“是。”
“那你快吃晚飯了吧?”
“還沒那麽早。”
“我還沒問你呢,”林知書摸摸自己涼透的鼻頭,“你在倫敦過得怎麽樣?”
梁嘉聿說:“正常。”
林知書總是很難從梁嘉聿的“正常”裏品嘗出正确的味道,但她想,長輩生病,他一定也很辛苦。
“按時吃飯哦。”林知書說。
“多謝提醒。”
“你那邊好安靜,聽不到一點聲音。”
“我在家裏。”
“啊,這樣。”林知書想到一個梁嘉聿在倫敦的地址,她曾經給那個地址寄過感謝信。
“倫敦的春節氣息怎麽樣?”
“沒有過多的關注,但我想應該很濃郁。”
“那你以前是怎麽過春節的?”
“我不太過春節。”
“這樣。”林知書覺得對話變得有些幹燥,是否梁嘉聿在想什麽其他的事情?又或者他覺得是時候結束對話了?
林知書想了一會,她問道:“你現在有事要做嗎?如果有的話,我們可以結束。”
“我現在沒有任何事。”
林知書無聲笑起來。
“還有一會就十二點了,我們打到那個時候吧。”
“好。”
屋外漆黑一片,只有客廳洩來一小片微弱的光線。
林知書望着星星,發現今晚的星星格外亮。
“梁嘉聿,我今晚特別開心。”
“我想聽聽為什麽。”
“因為烏雨墨特別好,因為爺爺奶奶特別好,因為梁嘉聿特別好。”林知書望着無限的星空,滿心笑意,“你知道嗎?在你給我打電話之前,我剛準備給你發消息。”
“你要發什麽?”
“我還沒有打完字,但總之是關于新年祝福一類的話。既然打電話了,我就在電話裏說了。梁嘉聿,祝你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謝謝。也祝你,”梁嘉聿停頓了一下,“祝你新年快樂,學業進步。”
“謝謝,”林知書臉蛋笑成綻放的小玫瑰,她換了下拿手機的手,塞進大衣口袋裏,又開口道:“沒想到我們還挺默契的。”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剛準備給你發新年祝福的時候,你就也正好打來電話。”
梁嘉聿靜了一刻,卻說:“小書,我不是為了給你送新年祝福才打電話的。”
林知書定住身子,遲鈍了好一會才發出聲音。
“你不是嗎?那你剛剛……為什麽給我打電話?”
梁嘉聿的聲音很平靜,字句也清晰:
“小書,你為什麽打給我,我就為什麽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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