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敗塗地
第31章 一敗塗地
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哪樣的事?
是他不會有別人?還是他确定不會叫她發現?
林知書不願深想, 他又憑什麽給出這樣的承諾?
梁嘉聿在大年初五離開南市,Chole那裏發來消息,他接下來幾個月都未必有時間再回來。
收購進入高峰期, 梁嘉聿的行程排得很滿。
寒假的剩下時間, 林知書專心在家寫代碼。
烏雨墨提前回來,林知書索性也早早搬回了宿舍。
大三下開學,林知書的學業任務更重,專業課難度增加, 更別提她還輔修計算機。
偶爾會在計算機系的課上遇見吳卓。
吳卓會和她打招呼, 林知書也不避諱。
吳卓告訴林知書, 那個項目已經結束了。那些學長們拿着初見雛形的軟件通過課題組申請到了基金。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真的上市推廣。
吳卓唯一落得的好處就是,保研之後可以順利進入那個課題組。
“對你來說是好事。”林知書客觀評價。
“對不起。”吳卓說,“浪費了你那麽多的時間。”
林知書搖頭:“不, 我沒有浪費時間。我會自己繼續做那個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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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卓訝異,他聽完林知書的想法後問自己可不可以加入。
林知書拒絕了他。
梁嘉聿偶爾在晚上打來電話,林知書常常需要從自習教室跑出去同他接電話。
那是林知書一天裏最開心的時刻,他們并不會聊很久, 因為林知書總是很忙。
但是有個話題時常出現,就是林知書會朝梁嘉聿彙報軟件的進度。她需要梁嘉聿的意見和指點,而後才有更多的信心走下去。
林知書沒有單獨去找過金鳴,她想, 梁嘉聿或許會不高興。
棉服脫下已不記得是什麽時候, 宿舍外面的大樹重新抽出了綠色的嫩葉。
三月份林知書沒收到援助學生的感謝信,但她自己寄了一封給梁嘉聿。
三月份的時候, 他地址在南半球的某個城市。
七月份的時候, Chole說他在美國。
臨近畢業季,校園裏各種宣傳又豐富起來。
林知書去參加畢業生才會參加的招聘宣講會, 也參加了偶然看到的出國留學介紹會。
她沒有确定自己最終會去向哪裏,所以什麽樣的選擇她都不會放棄。
暑假來臨,烏雨墨開始全力以赴接拍攝的任務賺錢。
校園裏一下熱得叫人受不了,林知書給剛拍攝回來的烏雨墨擰開冰可樂。
烏雨墨仰頭喝掉大半瓶,才氣喘籲籲地伏在桌子上休息。
暑假到來,宿舍另外兩名室友已經回家。
林知書陪着烏雨墨住在宿舍裏。
平時烏雨墨出門賺錢,林知書就在宿舍裏編程和學英語。
梁嘉聿打電話的頻率變得有些少,林知書沒問過。
他們原本就是不是日日要打電話彙報行程的模式,更多的時候是有具體的事情要讨論才會通話。
林知書反正沒有問過,她當然很想問。但是一旦問出口,念想落地就會生根發芽。
林知書小心把握着自己的尺度,她不想分別時,痛苦會蓋過她假裝鎮定的演技。
烏雨墨從大汗淋漓中解脫出來,開始和林知書抱怨今天的客人。
遲到三個小時不說,還溜着烏雨墨換了好幾個地方。
她一個人提着重重的行李箱跟着到處跑,最後還被抱怨說拍得不好看,不肯給原來商定好的價錢。
林知書聽了也生氣,同烏雨墨一起大罵。
自從做了以後要專心拍照的打算之後,烏雨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拍照上。
但是興趣愛好變成工作,意義就變得不一樣。
烏雨墨不可再憑自己喜好、脾氣接單,遇到不講理的客人,也必須顧及着自己的名聲,不敢撕破臉。
互聯網社會,一通不分青紅皂白的污蔑即可毀掉一個人單薄的事業。
烏雨墨最後越說越生氣,竟然哭了出來。
林知書抱着她,拿紙給她擦眼淚。
宿舍裏陷入低落情緒,兩個人萎靡地靠在一起。
說實話,林知書這段時間的狀态也不算好。
安慰完烏雨墨之後,林知書叫她在宿舍休息,她去下樓買飯吃。
走出宿舍,才發現外面正在下雨。
林知書不想再上去拿傘,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食堂。
烏雨墨喜歡吃鐵板牛柳,林知書打包了兩份回宿舍。
回到宿舍,烏雨墨已恢複正常。
兩人開始吃飯,烏雨墨才發現林知書不太對勁。
她頭發因剛剛出門下雨而濡濕了,兩人吃飯時一起看着綜藝,她卻不在搞笑的地方大笑,就連烏雨墨喊她名字,林知書也在聽到後的第三秒才反應過來:“什麽?”
烏雨墨問她:“你怎麽了?”
林知書搖頭:“我沒有怎麽。”
烏雨墨停頓了一秒,又問:“梁嘉聿怎麽了?”
林知書定在了原地。
她思索得實在是太過漫長,漫長到烏雨墨已确定是因為梁嘉聿。
“他在出差。”林知書說。
“你想他了?”烏雨墨問。
林知書搖頭:“不,我不想他。”
說出這樣違心的話,簡直比機器人還機械、呆板。
“你們多久沒見了?”烏雨墨又問。
林知書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從過年到現在。”
“二月到八月?他從沒聯系過你?”
“不,我們時常通電話,只是最近有些少。”
“沒辦法見面嗎?”
林知書搖頭:“他總在世界各地飛。”
“那至少每個地方也會待一段時間啊。”烏雨墨指出問題,“只要你想見,你就可以去找他。”
烏雨墨總是一針見血,局外人把林知書的膽小看得清清楚楚。
說句“我想你了”又有何難,付諸實際行動卻像落地生根。
林知書想,或許畢業時分離,她不止撕去一半的身體。
“你還在顧慮未來的事?”烏雨墨問,“那你其實沒真的放棄未來。”
林知書望着烏雨墨。
烏雨墨翻開手機:“他現在在哪個城市?”
林知書搖頭:“最近一段時間我沒問過他了。”
“那你至少問一問。”
林知書走出宿舍,她在樓道裏踱步。
大部分時候,她和Chole微信聯系,但是這次Chole很久沒有回她消息。
總覺得不太對勁,林知書給Chole撥去了電話。
Chole在第二個電話時終于接起。
“對不起,小書。我剛剛在開會,沒能來得及回你消息。”
林知書連忙說沒關系。
Chole:“你有什麽事要問嗎?”
林知書停在一堵牆前,她聲音顯得很平靜,問道:“就是想問問梁嘉聿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啊,”Chole話語裏似有感慨萬分,梁嘉聿從未叮囑過她需要朝林知書隐瞞什麽,因此Chole也就不遮掩,“他最近人在倫敦。”
幾乎不必多言,林知書就猜出一二。
“金瑤母親……”
“沒錯,”Chole說道,“前段時間去世了,梁先生一直在張羅她的葬禮,但是手上幾個并購案又都正好推到重要部分,簡直分身乏術。梁先生是不是好久沒聯系你?”
林知書短促地應了一聲。
“你別怪他,他時常幾天睡不了一個完整覺。”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只敢打電話問你。”林知書不知為何,覺得心髒跳得難受,再難問出更多的話,“那就這樣,你不用告訴他我來過電話了,不用,不要。”
挂斷電話,林知書沒有立刻返回宿舍。
腳步甚至虛浮,不敢下樓生怕摔倒。
樓道裏如同往常一樣喧鬧,林知書站在一側一動未動。
有時候她覺得她是金瑤,有時候她覺得金瑤是她。
林知書時常很難在這段關系裏,區分出她與金瑤是否有任何不同。
而這一點困惑,在今天推到高潮。
金瑤母親去世,梁嘉聿忙着為她張羅葬禮。
同去年他為她在南市做過的一模一樣。
簡直像行走到快沒過脖子的海水裏,只要輕輕一個浪頭,就可叫林知書輕易翻入海底。
做出飛去倫敦的決定更像是一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沖動。
林知書很難描述自己的心理,一敗塗地好過遙遙無期。
八月末,林知書坐上飛機去往倫敦,她從前收到過梁嘉聿在倫敦的住址,也知道他偶爾入住的酒店名稱。
林知書不擔心找不到他。
一路上,心情反倒是比過去這段時間平靜了太多。
林知書從前不只來過一次倫敦旅游,因此對這裏并不陌生。
抵達希思黎機場,林知書打車至Chelsea,梁嘉聿在倫敦的住處就在這個區。
酒店入住之後已是天黑,林知書從樓下自動售賣機買了幾瓶水。
烏雨墨發來消息問她進展如何。
林知書回她:明天見分曉。
烏雨墨: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林知書:一定!
晚上自然是失眠,但林知書并未覺得自己有多情緒起伏。
梁嘉聿或許根本沒和別人有什麽,又或者金瑤變成第二個“林知書”。
酒店的床很軟,林知書陷入其中,無法動彈。
第二天,天色還蒙蒙亮時林知書就洗漱完畢出門。
倫敦也值盛夏,她穿黑色碎花吊帶裙和黑色馬丁靴。
頭發在月初剛剛修剪過,柔順地散在林知書的後背。
她在梁嘉聿家門口附近踱步。
說起來有些慚愧,林知書覺得自己像是沒有道德的跟蹤狂。
好在梁嘉聿家門口有一大片開闊的草坪連接着公園,林知書不至于站在馬路邊幹等。
天色真正亮起來,路上也多了行人。
不遠處街角的咖啡店開門,林知書去買了一杯咖啡,坐在店裏等着。
心頭自然會産生煩躁,但是林知書想到那個夜晚。
梁嘉聿送她去和吳卓看電影,又在外面等她三小時。
梁嘉聿等過她。
她為什麽不能等他?
人人平等,女孩子也不嬌氣。
咖啡在手裏慢慢被消滅,林知書又買了一份面包走出門。
今日是周末,草坪上有零零散散的人分坐其上。
林知書也加入成為一員,一邊吃着面包,一邊看着梁嘉聿的家。
那個曾經只是一行文字的地址如今變成具象,只是那扇棕色的大門,從上午到下午都不曾打開過。
林知書從吃飽到再次饑腸辘辘。
行至咖啡店買來第二份面包,林知書打算只等到晚上六點。
天色漸漸開始變暗,林知書的手機也不剩多少電了。
她站起來,拍拍裙子,打算再緩慢踱步十分鐘就離開。
傍晚倫敦再次變得熱鬧,林知書走了一會,靠在街對面的欄杆發呆。有輕柔的風拂面吹着她,林知書有時閉上眼睛,有時睜開——看見梁嘉聿家的門口開來一輛黑色的轎車。
林知書站直身子。
風變得有些大,吹得她頭發與裙擺晃動。
不,不止一輛車。
一共兩輛車停在梁嘉聿住處的門口。
Chole先下車,而後是梁嘉聿,金瑤,和其他林知書并不認識的人。
林知書站着的地方并不遠。
梁嘉聿在下車的第一秒看到她。
林知書并沒有招手,上前。但她也沒有離開。
她只是站在這裏。
這是梁嘉聿需要做選擇的時刻,不是她的。
金瑤也投來目光,但她很快催促梁嘉聿進門。
梁嘉聿說:“稍等。”
走到林知書面前,根本只需幾步。
他問:“你怎麽來了?”
林知書笑起來,随口胡謅:“我來旅游,正好路過。”
她笑起來的時候落落大方,竟還說:“你去忙你的吧,我正好要回酒店。”
身後的人已走近,有人開口:“這位是?”
金瑤正打算說:“這是嘉聿的朋——”
但是梁嘉聿沒有給她機會。
他低頭親了親林知書的臉頰,而後牽起她手。
“外面熱,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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