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南宮靜瑤忍不住哭了一場以後, 就撐不住睡了過去。她最近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就算有心想要和季長風說說話,也有心無力。

帝後下令太醫院全力保胎, 翌日, 張太醫就來了公主府, 替南宮靜瑤把脈。

再得知驸馬對長公主毫無隐瞞之後, 張太醫的心中也甚是驚訝, 但驚訝過後便打起精神來為長公主診脈。

“殿下近日要卧床靜養,無故不要外出,務必要好好的保重。”張太醫說的認真,南宮靜瑤聽得也很認真。

無論太醫說什麽, 她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而是認真的問, 還需要做什麽。

張太醫那常年皺着的眉, 也終于舒展開。

有的時候, 能得到患者的全心信賴,對他們醫者而言, 也是欣慰。

“長公主殿下, 不用緊張,您不過是有了身孕,不是生病了。有許多婦人都會有這樣的情況, 勿要多思多慮。”張太醫認真的勸了幾句,便重新改了些藥方,将藥方交給春梅之後。

便和南宮靜瑤商議好, 日後每隔三日過府來為南宮靜瑤診脈。

等太醫走了之後, 春梅夏荷秋霜三人,連同孫于一起, 向南宮靜瑤道賀。

南宮靜瑤心中高興,卻吩咐他們莫要太高調,不要宣揚出去。

一來她不想折了孩子的福氣。

二來也不想有人在背後咒她的孩子不好。

但眼前的這幾人,南宮靜瑤到沒有隐瞞着的必要。

“殿下放心,奴婢會處理好這一切的。”春梅說着就和另外幾人一同出去,夏荷秋霜自然不會胡言亂語,孫于同樣忠于南宮靜瑤,四人湊在一塊兒,更多的是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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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暫時還不想讓很多人知道,所以…”春梅小心的交代了幾句,衆人紛紛的點頭。

公主府說小不小,但孫于是侍衛統領,自然知曉府中所有布防。

夏荷秋霜也是各司其職,将正院的侍女全部做出了一番調整。

公主府中熱熱鬧鬧的,而将軍府中,柳氏和少夫人也知道了這好消息。

南宮靜瑤沒想瞞着她們倆。

柳氏心中激動,很想去看南宮靜瑤一眼,可大白天的實在太惹人注目,唯有等到傍晚。

結果好不容易到了時辰,婆媳倆趁着夜色來到公主府,才發現帝後也在。

柳氏和少夫人匆忙行禮,她們倆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撞上帝後。

“柳夫人不必多禮,本宮和陛下不過是來看望阮阮。”皇後在宮中自然也是坐立難安。

南宮宏毅為了讓妻子安心,才會帶她出宮,但此事并不好聲張,所以也沒率先知會公主府。

誰也沒想到會撞上。

柳氏明白皇後的心情,皇後當然也知曉柳氏的心意。

都是當母親的人,自然能有諸多的體諒。

可憐皇帝陛下,不過是巴巴的看了女兒一眼,就得和不待見的女婿待在一處,翁婿倆沿着花園散步。

季長風一言不發,溜須拍馬全都不會,陪着老丈人散步,也只是跟在身後充當守衛。

南宮宏毅只能主動開口,問他昨日是怎麽和南宮靜瑤說的。

“據實以告。”季長風也不知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還是覺得沒有必要在南宮宏毅的面前撒謊,從來都是陛下問了什麽。

他就回答什麽,沒有半點隐瞞。

可就是這麽正直,惹惱了南宮宏毅。

“你是真的不怕刺激她。”南宮宏毅沒好氣的罵道。

“公主很冷靜,她說,會好好的配合太醫。”季長風輕聲說道。

南宮宏毅這會兒是連罵人的心情都要沒有了,“朕真的是懶得理你。”

季長風抿唇不言,南宮宏毅惱怒的走在前頭。

但又不好真的将女婿撂下,往前走了幾步,見他沒有跟上又忍不住罵,“還不快些跟上。”

季長風依言往前走了幾步。

南宮宏毅只當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心中把人嫌棄的不行,季培那般處事圓滑的,小兒子怎麽如此古板。

最終,翁婿兩個去了書房。

季長風的書房裏也沒有什麽太多的東西,書桌上都是禮部的各種公文。

書架上是一些禮部的典籍,這東西是怎麽來到公主府的,南宮宏毅心中有數,當然不會多提。

中規中矩的地方,就是牆上挂了一副北疆的堪輿圖,引起了南宮宏毅的注意。

只不過這堪輿圖像是有些年份了。

并且,這堪輿圖和他禦書房放着的有些出入,南宮宏毅心思微動,“這圖是?”

“回陛下,這是北疆的堪輿圖。”季長風說起這些來,眼中倒是多了一些神采,“有些不太一樣,是三年前的堪輿圖。”

南宮宏毅仔細的看了看,發現很多地方現存的圖中是沒有的。

“這裏是?”

“回陛下,這是北疆的一個村落,此地歸屬混亂…”季長風說了許多,南宮宏毅才知道,這堪輿圖是手繪的,并且還是季長風繪制的。

三年前,他的确是在北疆…

“那這地方?”

“此地的位置很是要緊,若能夠加以利用,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臣曾去過一回,只是這地方的村民是混居的,他們并沒有什麽歸屬感,無論是對辰國,還是北戎。”

季長風很在意這件事,實則季培和季陽平也很在意。

南宮宏毅知道,但季長風是不知道的。

自從他當了驸馬之後,有些事情,便不是那麽适合知道了。

南宮宏毅絲毫不會懷疑季家的忠心,只是看着季長風心中頗為意外,像是沒有想到,他竟會發現這些。

“那依長風所見,此事該如何處理才好?”南宮宏毅的聲音變得溫和了些。

季長風卻有些猶豫,像是發現了自己說的太多了些,“陛下,臣是文官。”

不過是個禮部的文官。

實在是不太适合談論這些事。

南宮宏毅好生嫌棄,心道方才也沒少說,可今日像是被這堪輿圖打動,他的态度倒是好了些,“無妨,無論你今日說什麽,朕恕你無罪。”

南宮宏毅是當真想聽一聽,季長風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季長風沉默了一瞬,還是将心中所思盡數坦言,“他們沒有歸屬感,是因為沒有人承認他們,臣查閱過典籍,在許久之前,那是辰國的領地,只是因為戰争,而被迫舍棄,這些事太過久遠如今再談論起已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在北戎眼中,那還是辰國的領土。”

“若陛下願給他們庇護,承認他們的身份,依臣的愚見他們是很願意為了家園而奮起反抗。”

南宮宏毅聽明白了季長風的意思。

略略思索之後,只覺得這想法很是不錯,南宮宏毅的心中也有了計較,多了幾分試探,“畢竟過去太久,難保他們不會生出什麽別的心思,若是和北戎合謀,兩面三刀。”

季長風看着南宮宏毅,欲言又止,話是南宮宏毅問的,便不會再有任何怪罪,“忘記朕先前說過什麽了嗎?”

季長風這才開了口,“陛下,百姓質樸,他們訴求不過安穩度日,北戎殘忍肆殺,他們更注重的自己的部族,對于投誠之人只會當成奴隸對待。”

“可辰軍對待投誠之人,卻不是這般…”

這些事情,都是他親眼所見,如今過去許久,雖不知情況如何,但北戎那些人的嘴臉,季長風可并不覺得會有什麽改變。

南宮宏毅再沒有問什麽,只是讓季長風好好的照顧南宮靜瑤。

季長風應允下來。

雖然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做不了什麽,若真的有事恐不如太醫來的有用,但到底沒有選擇去觸怒龍顏。

卧房中,南宮靜瑤和少夫人坐在一處說話,隔了一道簾,皇後和柳氏坐在一處喝茶。

南宮靜瑤和少夫人對視一眼,臉上多少有些無奈。

“本宮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後會過來。”

“陛下和娘娘也只是擔心公主。”少夫人軟聲安慰道,問南宮靜瑤可覺得還好。

南宮靜瑤看了眼少夫人,輕聲的說道,“嫂嫂,我不知道。”

“這…”少夫人聽到這話很是擔心,可為了不讓外頭的兩位擔心,便湊近了些,“可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如何不适?你同我說清楚。”

“就是,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覺得好神奇,明明什麽變化都沒有,前些日子總是有些困倦,今日也不知是不是睡多了,都不怎麽困。但也不敢随便走動了。”南宮靜瑤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少夫人這才笑了起來。

“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這一開始,的确是沒有什麽感覺,但是漸漸的,孩子會慢慢的長大,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等到四五個月的時候,孩子就會動了。”

少夫人溫柔的安慰着南宮靜瑤,很認真的告訴她,若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公主,這可千萬不能馬虎,孩子這般堅強,你也要堅強才是。”

南宮靜瑤笑着答應下來,但又忍不住的抓住嫂嫂的手,有些為難的問她,之後是不是會很忙。

少夫人不過是想了想就明白過來,不等南宮靜瑤說話,便善解人意的開口,“我同母親說說,忙完了冬至的祭祀,一些事就讓母親多操心些,得空就來府中陪你說話,可好?”

南宮靜瑤用力的點了點頭,看着少夫人真摯的說道,“嫂嫂,我和堂姊堂妹都不大合得來,在我心中一直将嫂嫂當成姐姐對待。”

“嫂嫂若願意來府上,我自然高興的。”

“公主這般說,我可是要驕傲了。”少夫人本也就想着多來陪陪她,此刻見南宮靜瑤說起,自然應下了。

而外間,皇後已經準備回宮,她出來一趟并不容易,她是皇後,輕易不得離開皇宮,若非陛下恩典,就連女兒的家中也是不能去的。

饒是如此也得小心謹慎,待不了多久便要離開,“母後回宮去了,你好好的保重身子,萬事小心。”

南宮靜瑤用力的點頭,拉着皇後的袖子撒嬌,“母後,等兒臣好些了,就去宮中探望您。”

那軟綿綿的聲音,惹得皇後心都軟了,“只要你好好的,母後就放心了,都在金陵要見面也不急于一時。”

南宮靜瑤自然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好的,在她看來這是最高興的時候了,又怎麽會不好?

帝後離開之後,柳氏和少夫人還在,柳氏和南宮靜瑤說了許多的話,也吩咐了季長風很多。

他都一一的應下。

之後,季長風親自送母親和嫂嫂回了将軍府。

回公主府的時候,南宮靜瑤正在喝藥,那藥似乎比以往的都要來的苦,往常不過是些安神的湯藥,其中一些藥都是可以替換的,為了讓南宮靜瑤更容易接受些。

還會備上蜂蜜。

但如今不同,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一律都是不能準備了。

張太醫在用藥上,那是慎之又慎。

力求一味藥,發揮最大的效果。

從而使得這藥苦澀非常,但南宮靜瑤卻沒有一句抱怨,不用人催就将藥喝了下去。

那味道,沖的她都快要将吃的東西全部嘔出來,忍不住的抱怨了幾句,“張太醫當真不是故意的嗎?”

“殿下莫要孩子氣,張太醫如何會做這樣的事?”春梅端上了一小碟梅子。

南宮靜瑤将梅子含在嘴裏,總算是壓下了那股苦澀的味道。

“夫君回來了嗎?今日父皇過來,當真沒有為難他?”南宮靜瑤有些擔心,讓春梅去找長山問問。

而季長風剛走進卧房,便聽見了這話。

南宮靜瑤看見季長風,心中有些尴尬,開口同他解釋,“夫君,我沒有別的意思。”

“臣知道。”季長風倒也不會那麽不知好歹,他走到南宮靜瑤的身邊,問她今日可還好。

這一整天,問這話的人很多,可南宮靜瑤還是不厭其煩的回答着,“尚好,也不會害喜想吐,就是哪裏都不能去,有些難受。”

季長風安靜的聽着,等南宮靜瑤說完,又問了一些別的事。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

弄的南宮靜瑤有些驚訝,“夫君今日,沒有什麽事要忙了嗎?”

季長風微微一愣,根本不知要如何解釋,他從前…

“夫君若是有事要忙,便不必顧忌什麽,張太醫說,我只是有了身孕,不是病了,所以并不要緊。”南宮靜瑤看着季長風,從昨日開始她就覺得夫君莫名的溫柔了些。

不知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她腹中骨肉。

這份心意,南宮靜瑤自然感覺到了,許是因為自己在意,故而擔心她這麽說會讓季長風難受,便主動的拉着他的手繼續說道,“若夫君今日無事,我自然也很想夫君多陪陪我。”

“…今日沒有什麽要緊事。”季長風開口解釋,“冬至祭奠已經大致安排妥當,之後也不會太忙碌。”

“何況,公主這般辛苦,臣,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季長風在金陵長大,當時嫂嫂懷鴻兒時,他只是個半大的少年,親眼看見過嫂嫂的辛苦。

兄長彼時是因為保家為國而不在金陵,嫂嫂一人承受孕育之苦,他如今陪在南宮靜瑤的身邊,自不會躲開。

他辦不到。

“公主若有不适,定要開口。”季長風看着南宮靜瑤,萬分認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無論何時。”

南宮靜瑤起初還沒有明白季長風是什麽意思,直到第二日瞧見季長風命人将卧房的一處騰空,擺上了一張新的書桌,才知道他的打算。

她從起初的疑惑到驚訝,直到确定以後心中有了滿滿的喜悅。

她摸了摸尚未起伏的小腹,心情更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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