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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談瑩離開北疆的那一天, 天氣灰蒙蒙的,見不到一絲陽光,她頭也不回的坐上了季培為她準備的馬車。
随着季家父子一起踏上了回金陵的路。
季家父子原本并未想這麽早出發回金陵, 今歲辰國和北戎經歷了一場惡戰, 大辰雖然勝利了, 可也傷亡慘重。
談瑩的父親談遠更是以身殉國。
季培原本是想在軍營多留一段時日, 可因為此次回金陵需要帶上談瑩同行, 姑娘家身嬌體弱的,總不能和他們一樣趕路。
故而選擇了早些時日出發。
談瑩坐在馬車上,一路上都不怎麽說話,任誰見了都覺得她還沉浸在傷心當中, 無法自拔。
但她卻無時無刻的不在想, 金陵到底是什麽模樣。
她從來都沒有去過金陵, 關于金陵所有的一切, 都是旁人說給她聽的, 她的心中對待金陵有很美好的憧憬。
可再美好的憧憬也不能抵消對未知的恐懼。
談瑩總是很不安的掀開馬車的簾子,看一看外面的景色, 一開始她可以看到很多很熟悉的景色。
枯黃的樹葉, 蕭條的大地。漫山遍野的雪。
千篇一律的景色,她從小到大,看了很多很多次。
明明不算好看的景色, 卻讓談瑩非常的安心。
車轍一路向南,但談瑩卻越來越緊張,時不時的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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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她的動作實在太頻繁, 引起了一旁丫鬟的注意, “小姐,您一直看向外頭, 可是有什麽事嗎?”
談瑩看了眼身邊的侍女,輕輕的搖頭,“只是有一些舍不得。”
侍女不明所以,一個勁的說着暖心的話安慰談瑩,而後者卻只是淺淺的笑了笑。
侍女說的都是一些無用的安慰,談瑩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她不願和侍女多言什麽,便拿話敷衍她,“我沒事,就是有點舍不得。”
談瑩告訴身邊的侍女,她會有這樣反常的舉動,僅僅是因為她舍不得離開這裏。
不知是要說服丫鬟,還是要說服自己。
但有些話說的多了,聽的人就會信以為真,“小姐您既然如此舍不得,為什麽還要去金陵呢?那裏人生地不熟的…”
“您在這邊,不也挺好嗎?”
至少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這是爹爹的遺願,他希望我去金陵生活。”
“可是…将軍平時是最心疼小姐的,若是小姐不願意去金陵,将軍一定不會反對的。”丫鬟說的天真,全然沒有注意到談瑩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她不欲和丫鬟多說什麽,索性就閉上了眼睛,“好了,莫要再說什麽,我想休息一會兒。”
丫鬟見狀,乖乖的閉上了嘴。
談瑩并不知道,北疆距離金陵到底有多遠。
她只知道,他們白天趕路,夜晚睡在驿站,談瑩根本就睡不着覺,越往南走,她看見的景色就愈發的不一樣,心中的惶恐越來越強烈。
這惶恐的情緒一直折磨着談瑩,她的精神越來越差,在他們到金陵的那一天,她終于撐不住了。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早上,從北方到南方,氣候變得很不一樣,景色也從蕭條變成了絢爛。
談瑩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冬天還能看到這般濃郁的綠色。
金陵城外一片的生機盎然,她本以為這已經夠好看了。
卻不知,只是剛剛開始,從城外到城內,一座城牆的間隔了兩個天地。
裏頭燈火通明,街市上是絡繹不絕的百姓,街道兩旁熱熱鬧鬧的。
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有許許多多新奇的小玩意。
路邊的小攤上,還擺放着很多漂亮的胭脂,五顏六色的,很是好看,就是裝胭脂的小盒子,都是精致又特別。
走在街上的姑娘們笑着,鬧着,身上隴着漂亮的鬥篷,深紅色的鬥篷外頭滾着一圈白色的毛邊,猶如點睛之筆。
談瑩認識那是狐毛,但從來都不知道,狐毛竟然可以做的那麽漂亮。
不是一整張皮毛制成的皮草,并不是為了取暖用,僅僅是為了好看。
談瑩看的有些移不開視線。
一雙眼睛根本就看不過來。
她看了很久很久,根本就舍不得放下簾子,一直舉着簾子,直到手都舉的酸痛才反應過來。
原來,這就是金陵啊。
也不知是不是一路上強撐着太久,還是來到金陵之後,受到的刺激太大,談瑩還未到将軍府就暈了過去。
丫鬟翠翠因為太擔心談瑩,一時沒有忍住驚呼出聲。
街道上雖然人來人往聲音十分嘈雜,可季培父子倆本就耳聰目明,早早的聽到了動靜,但因為還未到府上,也不便上前查看情況。
偏偏翠翠一直哭哭啼啼的,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季陽平萬不得已他只能靠近馬車出聲提醒。
翠翠這才止住了哭泣。
大軍不得入城,全部都在城外駐守,季培和季陽平本是要進宮面聖的,但因為帶着談瑩,便只能将她先送回将軍府。
柳氏和少夫人早就知道談瑩會跟着他們父子倆回京的事情,所以對見到談瑩這件事早有準備,可婆媳兩人也委實沒有想到第一次和談瑩見面就是這樣的情況。
“好端端的怎麽會暈過去?可是病了?”柳氏有些着急的問道。
可是跟在談瑩身邊的丫鬟那是一問三不知。
最後柳氏也放棄了詢問,直接讓府中的婆子将人背到了客房裏面,“趕快去請大夫過來。”
柳氏張羅着請大夫,而少夫人則讓身邊的司琴帶翠翠下去安置。
司琴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聰明能幹,安置一個小丫鬟自然不在話下,“你先跟着我去換一身衣服…好好的休息一會兒,你們家小姐有我們夫人和少夫人照顧,不會有事的。”
可翠翠卻不怎麽願意,“我要留在這裏陪我家小姐。”
“你若是也病倒了,誰來照顧你家小姐?”
在司琴的勸說下,翠翠總算是跟着走了
大夫很快就過來,替談瑩把脈之後,說她是因為長途跋涉加上心思憂慮,一急之下才會暈過去。
“那…她什麽時候會醒過來?”柳氏有些擔心的問道。
大夫讓柳夫人放寬心,“這位姑娘并無大礙,不過是因為長途跋涉沒有休息好,堆積在身體裏的疲憊盡數顯露出來,才會如此。”
柳氏聞言總算是放松下來了。
談瑩一直都沒有醒來,那個叫翠翠的丫鬟忠心不二,匆匆扒了幾口飯之後,一直守在談瑩的身邊,柳氏倒是抽空去看過一次。
但因為季培歸家,她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忙。也顧不上太多,只是讓人守着談瑩等人醒來。
少夫人這邊就空閑了許多,忙完之後就坐在屋子裏喝茶。
每一會兒司琴就快步的走了過來,“少夫人。”
“打聽清楚了?”
司琴謹慎地點頭,“奴婢打聽到談姑娘是進城之後才暈過去的。她這一路上心情都非常的糟糕,晚上也睡不着覺。”
少夫人聽罷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讓司琴多注意一些。
司琴什麽都沒有多問,主仆倆說完正事就開始閑聊起來,“鴻兒呢?還在不高興嗎?”
“小少爺在書房裏雕木偶呢,說是要送給公主的孩子。”
“我還以為不讓他去看公主,他會不高興。”少夫人聽到這裏心中也甚是安慰,和司琴感慨孩子到底是長大了。
“小少爺是個大孩子了,早就已經懂事,不會讓您為難的。”司琴笑着勸說。
“公主最近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只是一到下午就會害喜想吐,整個人恹恹的。”
“那日鴻兒來求我,說想去看看嬸嬸,我倒也問過公主的意思,公主說她沒辦法陪鴻兒說話,擔心鴻兒會難過。”少夫人想到這裏心中也生出不少的無奈。
她是一向知道他們倆的感情不錯,只是沒想到感情會這麽不錯。
公主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顯然是高興的,可她只是想了一會兒就拒絕了。
很認真的告訴自己,不想讓鴻兒難過。
“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少夫人笑着開口,顯然是心情極好,“太醫也說公主的情況越來越好,她害喜嘔吐的狀況也有所改善。”
“等将軍回來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很高興。”
主仆倆還說着話,另一邊門房就急急忙忙的來報,說是将軍和大少爺回來了。
少夫人連忙迎了出去。
季家父子倆剛剛面見完陛下,這會兒剛到府中,尚未來得及坐下就問起談瑩來。
“人還沒有醒來,說是因為一路上憂慮導致的。”
季培聽見這話皺起了眉頭,但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讓柳氏多費心,請大夫好好的為她調理。
柳氏笑着答應下來。
一家人見面,自然免不了寒暄,只是季培未在人群中見着熟悉的身影,多少有些疑惑,“二郎他,還未下朝?”
柳氏輕輕的搖頭,笑着将家中的喜事說了出來。
季培聽見之後,眼睛睜的老圓,“當真?”
“這麽大的事情,我難道還騙你不成?”柳氏嗔怪的看着他,揮了揮手讓下人們全部退到外頭,又說起南宮靜瑤的情況來。
“公主如今尚未好轉,所以今日才沒有過來。”柳氏笑着解釋道。
季培倒是不在意這些,方才當真只是随口問了一句。
“公主知道爹您今日歸家,特意讓媳婦向您問候呢。”少夫人奉上了一盞茶。
季培今日歸來沒有見着小兒子和公主,心中的确還是有些疑惑,再知道是這個情況之後,便覺得公主太費心。
“怎麽還惦記着這些?”季培雖然嘴上那麽說着,可心裏依舊覺得暖暖的。
看着妻子就又忍不住問起那孩子來,“太醫是怎麽說的,一切可都還好?”
“尚好,尚好,你能不能小點聲,莫要聲張出去。”
“我知道,知道。”季培嘴上這麽說着,但又忍不住的問了。
堂屋中時不時的傳出來歡聲笑語,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好不熱鬧。
晚一些的時候,季長風過來了,只不過這一回,他是一個人來的,帶上了南宮靜瑤準備好的茶葉。
柳氏命人收了起來。
季培見着季長風,便又忍不住的問起孩子的情況來,季長風并不知道父親已經聽人說了許久,此番見父親問起,當然也不會有所隐瞞,“張太醫說情況好了許多,如今湯藥都已經減少了些許,張太醫也由三日問診改為了五日。”
季長風陪着父兄說了不少的話,很快就到了晚膳時分,季長風卻沒有留下來用膳,和家人辭別之後,便回了公主府。
季培看着幼子的背影若有所思,許久不見,瞧着倒是懂事了些。
晚上的時候,柳氏拿出了南宮靜瑤送的茶葉,盡數給了季培,“這可是荊州送來的新茶,産量極少,也唯有公主手中才有。”
季培有品茶的喜好,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喜好,南宮靜瑤便是為數不多的人之一,頭一回收到兒媳婦送的茶葉時,季培當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拿着那價值千金的茶葉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後來才知那就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南宮靜瑤即使送了多名貴的茶葉,也從未想過做什麽文章,春天的時候,季培還收到了金陵送去的雨前龍井。
還不是以長公主的名義送的,她只是簡簡單單的交給柳氏,讓婆婆寄家書的時候一塊兒送過去的。
“什麽?荊州的新茶?”季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忙不疊的命下人燒水,他要泡茶。
“原本還能忍上一忍,但這會兒可是不能忍咯。”
至于今晚還能不能睡着,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疇。
柳氏只是笑着,并沒有阻止季培的意思,難得丈夫今日高興。
夫妻倆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的話要說,只是今日的話題,大多都還在談瑩的身上,“你打算如何安置那個孩子?住在将軍府終歸是不妥當。”
“我也深知不妥,但老談家中,當真是一筆糊塗賬,他那故去的父親寵妾滅妻,如今府中兄長,都是那小妾所生,從來都視老談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沒有老談這個弟弟,如何還會善待談瑩?”
“老談倒是給女兒留下了不少家産,可她一個小姑娘,如何守得住。”
談夫人并不是金陵人士,所以談瑩在金陵根本就是舉目無親。
柳氏知道季培不會對談瑩不管不顧,便想着要不要收談瑩當幹女兒,“談将軍夫婦二人均已離世,她身為人子,不能不為之守孝,可孝期有三年,三年一過,還有什麽人會記得談将軍?若我們收談瑩做幹女兒,日後婚配也不至于太艱難。”
“适齡的青年,可有合适的?”
“倒是有幾個合适的,但談瑩如今要守孝…旁人也不會等她三年。”柳氏只覺得有些頭疼,若談将軍還在,哪怕只有一口氣,想要和談瑩結親的也不會少。
可常言道人死如燈滅,等時間一久,談将軍留給女兒的一切,都會随着他的逝去而消失。
只怕日後這婚事,有些難辦。
“夫人瞧着合适的就好。”
“老談也只是想閨女能夠安穩度日,平安順遂的過一生。”
季培倒也沒有固執的非要妻子做到什麽,承諾什麽。因為副将的臨終托孤,季培當然會護着談瑩。
但相看人家這些事,妻子有自己的考量,季培既然将這件事告訴妻子,自然是相信她的。
關于幹女兒一事,季培也覺得是很好的主意,但也不能貿貿然的替談瑩做主,“等孩子醒了問問孩子的意思。”
柳氏輕輕點頭。
季培又不放心的說了一句,“只是她驟然失去父母,只怕心情沒那麽容易平複,還請夫人多擔待些。”
“我如何會和個孩子計較?”柳氏沒好氣的看了丈夫一眼,只覺得他說的都是些廢話。
夫妻倆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直到夜色深沉,正院的燈才熄滅,只不過季培一直都睡不着覺,卻死撐着不肯說出來,堅決不願意承認是昨兒個非要喝新茶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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