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撞上

撞上

軍訓最後一天，大家臉上挂着掩飾不住的高興，站軍資時動作都做的格外标準。

姬鹿一把掀開軍帽，把頭發重新紮了個高馬尾，同祁月往食堂走。

“苦日子終于要到頭了。”姬鹿邊用帽子扇風邊吐舌頭，只是天氣如此炎熱，效果等用于沒有。

祁月見她滿頭是汗道：“我們先去洗把臉再打飯。”

姬鹿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此時有多狼狽，她體熱，最煩夏天，只要不在空調底下，不用多久，必然出汗。此時，兩邊頭發貼在臉頰濕噠噠的不太好受。

她轉頭羨慕的看着祁月，一張小臉白透，幹淨。“你怎麽都不出汗？”

祁月搖頭，伸手握了她一下，一片濕潤。

她是不怎麽出汗的體質，哪怕是大夏天。除了手心，格外容易出汗。

兩人站在水龍頭下，冰涼的水澆在臉上，胳膊上，頓時透心涼。

來的有些晚了，兩人打好飯，目光環視一圈烏殃殃全部是人頭。

“月妹妹，這裏!”男生嗓門大，聲音幾乎穿過半個食堂。祁月望過去看見徐鐘明旁邊坐着祁烏，還有幾個不認識的男生。

“要過去嗎？”祁月詢問姬鹿的意見。

“行啊。”

兩人端着餐盤走過去，有幾個男生立馬站起身，“學妹，我們吃好了，你們坐。”

兩人道了謝，坐下。

“怎麽來這麽晚？”祁烏随口問。

“太熱，去洗了個臉。”祁月回答完給幾人互相介紹了一番。

祁烏注意到祁月的介紹不是室友而是朋友。朝對面女孩子點點頭，“上次謝謝你照顧我妹。”

姬鹿最愛看帥哥，祁烏還是S大三分之一，見之心喜，連一整天軍訓的疲憊都消失大半。“客氣，月月也是我朋友。”

她不笑的時候像把刀，略有幾分英氣的五官鋒利冰涼。一笑便春暖花開，很有感染力。

祁月站在她旁邊就像是女将軍和公主。

有這麽一個強勢的朋友，祁烏放心不少。

徐鐘明盯着她的發尾看，“學妹頭上的顏色真新鮮。”

祁烏不怎麽注意女士的發型，此時才看到那腦後幾抹綠。

姬鹿挑眉，笑道：“要想生活過得去，身上總得帶點綠。”

祁月低頭彎了下唇角。

徐鐘明：……真同情她以後的男朋友。

祁月沒什麽胃口，用筷子挑着飯菜，小口吃着豆腐，聽見徐鐘明問：“你們班方陣舉牌的人選誰？”

姬鹿偏頭努嘴，“當然是我們月美人啦。”那樣子，與有榮焉。

祁月吞下嘴裏的食物，點頭。

祁烏皺眉，“你可以嗎？”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祁月學習有多好，體力方面就有多差，不然上次也不會昏倒。

“應該可以。”她其實也不确定。

“祁哥，別擔心。舉牌手都會單獨拎出來訓練幾天。”

祁烏深深看了她一眼，按照以前的祁月，這種活動早就拒絕了。她向來不愛出風頭，不喜歡參與集體活動。

自從考上S大以後，祁月似乎在慢慢改變。

祁月吃的不多，跟小貓似的。祁烏也沒多說，離開座位，沒過一會，拎了兩個塑料袋回來。

“買了點水果，晚上餓了吃。”

祁月愣了愣，“謝謝哥哥。”

祁烏揉了下她的發頂，把其中一個袋子裏裝的飲料分給幾人。

徐鐘明拿着礦泉水哼了聲，掐着嗓子喊：“哥哥，人家不要喝白開水，人家也想要吃水果啦！”

祁烏懶得理他，“愛喝不喝。”

徐鐘明委屈巴巴，“哥哥好殘酷好冷漠，好兇兇哦!”

“你惡不惡心。” 祁烏抽抽嘴角，作勢要揍他。

徐鐘明一溜煙躲祁月後面，“妹妹!他欺負人。”

男人高個子，矮身躲在嬌小瘦弱的女生後面怎麽看怎麽滑稽。

祁烏實在忍不住伸長手越過祁月肩頭，一把将人薅過來。

徐鐘明被扯過去，還努力掙紮往後退，沒注意到後邊的人。

祁月被他撞的往後倒時，姬鹿正看着熱鬧一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

祁月下意識用手去夠旁邊的桌子，沒夠到。只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反而是靠到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鼻尖一股好聞的冷香襲來，祁月扭頭看去，瞬間瞳孔睜大，心跳驟然加快。

男生眼眸漆黑，面色平淡，漫不經心掃過靠在胸前受驚的女孩子。他應該是剛洗完頭，沒擦幹就出來了，一滴水從他濕潤的發尖墜落，掉在她的下眼睑，像是一顆晶瑩的淚珠劃過瓷白的小臉。

那一秒，仿佛周圍所有嘈雜的聲音做了消音處理。不遠處，夕陽的餘晖灑在校園的道路上，樹木上，朝氣蓬勃的學生上。

“學妹，還要看多久？”他唇角輕勾，雙手插在褲兜裏，慵懶又随意支撐着她向後靠的重量。

祁月驚醒，站直了身體。“對，對不起。”用力摳了摳手心，勉強讓自己表現的淡定。

秦南陽輕笑，想再逗逗她時，目光對上正前方的男生不動聲色收起。“沒事。”

而後擡腳離開。

邱啓熊沖幾人打了個招呼，把手上的奶茶塞進祁月手裏。“學妹，請你喝。”

不等她反應，立即往前去追秦南陽。

邱啓熊：“秦哥，你能不能不要那麽騷？人家學妹的男朋友可在旁邊看着，萬一誤會了，害得小情侶吵架你就是罪人。”

秦南陽呵了聲，“奶茶呢？”他瞳孔烏黑，像是探照燈照的人無處遁形。

邱啓熊：……MD,這莫名心虛的感覺。

他義正言辭，“我幫學妹測試一下她男朋友大不大度。況且，不就一杯奶茶，男人怎麽能夠斤斤計較。”

秦南陽哪裏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巴不得對方計較。

“大熊，你太低估男人的占有欲。”

邱啓熊哈哈笑起來，“你最沒資格說這個話啊！往上前幾任女朋友，有男生那是又送情書又送花表白。結果你倒好，半點都不在意。”

秦南陽哂笑，“我人渣。”

邱啓熊：……就無語。

姬鹿啧啧搖頭，輕捏了把她的小臉。“我們月月還真是受歡迎啊！”

祁月把手上的奶茶往她懷裏送，“給你，我喝不下。”

姬鹿也不客氣，喝了口滿足的眯起眼感嘆，“我命也太好了。”她一點不覺得祁月這樣做有什麽不對，反正又沒人規定對方給了就要接受。

四人在岔路口分道揚镳。

姬鹿喝着奶茶，有一搭沒一搭同她閑聊。“月月，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祁月沉默。

？!

姬鹿原本只是随口一問，結果瞥見對方認真嚴肅的表情時立即停下腳步。“不會吧！你真的有喜歡的人。”

祁月：“嗯。”

三年間，這是她第一次承認，對另一個人的喜歡。

姬鹿有點好奇，忍不住追問：“是誰啊！對方知道嗎？”

祁月輕輕呼出一口氣，搖頭。

姬鹿：……她有個不好的預感。

祁月忽然偏頭望向別處。“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話題跳的太快，姬鹿幾乎要以為她在轉移話題。凝神聽了會，“好像是貓叫。”

兩人聽着聲音找了一會，終于在一處灌木從裏找到一只灰白色的小貓。大概三個月左右，小小一團，窩在枯葉泥土上，正努力發出叫聲。

“應該是學校流浪貓生的小崽子，不知道貓媽媽哪去了。”兩人蹲着觀察它，發現小貓咪竟然不怕生，還用那只圓溜溜的眼睛疑惑好奇盯着她們。

媽呀!簡直心都要化了。

女人心軟，這種小奶貓簡直能勾人命。

姬鹿當下直呼受不了，想要伸手去摸。

祁月壓下她的手，“不能摸，沾染了人的氣味，貓媽媽會不要它。”

她把飲料蓋子轉出來，“小鹿，倒點奶茶給我。”

“好。”

飲料蓋子放到小貓面前時，它用鼻子嗅了嗅，然後低頭拼命舔，看起來餓極了。

宿舍不允許養寵物，兩人誰也沒提要養它。找了個比較幹淨的破碗把大半杯奶茶倒在上面才離開。

音樂響起來的瞬間，祁月立即摁掉。之前聽某個人說，千萬不要把你最喜歡的音樂作為鬧鈴。

因為你會迅速厭煩。

祁月此時深有同感。

班級裏的人下午兩點集合排練走方陣，舉牌手上午單獨訓練，下午跟班級一起。

祁月穿好衣服想起什麽，從桌面上拿了一根火腿腸。

清晨，風吹過帶了一絲涼意。

她走到昨天發現小貓的地方，見到那一小團還孤零零窩在那皺了下眉。剝開火腿腸放進碗裏，起身離開。

秦南陽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中了什麽魔咒，怎麽在這抽根煙的功夫都能碰見她。

走方陣哪天，各班的舉牌手穿着各式繁華又榮重的禮服，正式的仿佛要去參加什麽名流聚會。

薛映真用了四個字評價，“争奇鬥豔。”

鄒曉彤：“我突然理解了狗皇帝的樂趣。月月，你要不要回去換一件。”

祁月盯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襯衫，灰色百褶裙。“不好看嗎？”

姬鹿抱着她的小腰，擡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好看!小仙女和凡塵女子本不是一個品種。”

祁月捂住她的嘴，“別，我不想被人套麻袋。”

姬鹿哈哈大笑。

場上顏色太多，看久了眼花缭亂，反而審美疲勞。祁月雖然素了些，但勝在容顏清冷脫俗，氣質幹淨。

那一屆走方陣的舉牌手被S大戲稱為選美大賽。當天，論壇出現了一個匿名投票。

祁月以一票之差輸給了金融系的祝倚倪，屈居第二。

薛映真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服氣，憑什麽那個祝倚倪放的是一場舞蹈演出時的照片，她嚴重懷疑有黑幕。

祁月其實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第一不重要。她只是想站的高一點，讓更多人能夠看到。

“天氣預報說明天下雨，你們記得提前備好傘。”

祁月卻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她下了床穿好鞋子往外走。

這段時間，她有空就會帶着吃的去喂小貓。每次過去都沒看見貓媽媽的影子，她十分懷疑小貓已經被遺棄了。

等她走到那處灌木從裏，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難道是貓媽媽回來把它帶走了？

祁月說不清心裏什麽感受，養了這麽些天總歸有點感情。不過，跟着貓媽媽，對它是最好的。

在她即将離開時，交叉的灌木從裏稀稀疏疏聲音響起，小小的身影一瘸一拐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