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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空黑壓壓的,似乎馬上又要下雨了,許辰踩着單車在江一初中部轉溜了一圈,未見蘇沫的身影,便又踩着單車回來了,回得及時,剛到家,大雨似臉盆般一頃而下!

蘇沫還不想回家,躲在附近的茶餐廳裏,點了個薄荷茶,看看書,望着窗外發着呆。

這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待雨點小了些,蘇沫才整理着書包,慢吞吞地往回走。

到家的時候,許辰剛好出去了,這麽大的雨,他不放心,便淋着雨四處去尋她。

許修文去參加老同學聚會了,屋裏只有蘇沫一個人,有些餓,她走至廚房,先去弄些吃的。

雨停了,天空灰蒙蒙的,流夏一天都沒見許辰,便去了蘇家去找他,進了屋,卻發現許辰不在,只有這個讨厭的小鬼。

她立在門口,看着蘇沫吃面,面湯裏連個荷包蛋也沒有,寡淡的口味,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吃得下去的,許辰不在,她過得很落魄啊!也難怪,許辰不放心她,叔叔忙得很,也是無暇顧及她。

“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等許辰!”

“你走吧,蘇家不歡迎你。”

“我走可以啊,但請你不要在出現在許辰的面前。”

聽到這兒,蘇沫也是覺得好笑,許畫畫都沒說她是拖油瓶,她卻一個勁兒地念叨,許畫畫,你就算是有喜歡的人,也不要喜歡上這般壞心眼兒的女人啊,蘇沫此刻只想抱着頭痛苦,可她不能,那樣只會讓仇者感到痛快。

小的時候,蘇沫總是說将來要當許畫畫的女朋友,那些兒時說的胡話也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他離不開許辰,想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僅此而已,但流夏根本容不下她。

“你倒是說話啊,拖油瓶,我聽人說,你小的時候就是個拖油瓶,你媽都不要你,現在卻來禍害許辰,你要知道,許辰申請的美院可是美國加州藝術學院,多少人擠破腦袋也進不去,你這個沒人要的拖油瓶,憑什麽來斷送許辰的前程。”

一字一句,如同針刺在她的心間上,父親的離逝,她的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禁不起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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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

“我偏不,你就是個拖油瓶,是個禍害!”

流夏的聲音一遍遍在蘇沫耳旁回旋着,她實在受不了了,站起來,朝着流夏的方向走過去,推了她一把。

流夏瞥過屋門,看着許辰步步朝蘇家趕來,她本可以立得穩,但卻借着力狠狠地往屋門撞,原本她就不打算要這個孩子,本來還沒想好如何處理這個種,眼下大好的機會來了。

那一幕,慘不忍睹,蘇沫只瞧見流夏痛苦地躺在地上,地上全是血,紅色的一片,看着好刺眼。

許辰撞個正着,他親眼看見蘇沫推了她,親眼看見流夏滑胎了----

“孩子,我的孩子!”

流夏捂着小腹,臉色蒼白,四肢乏力,額頭上全是冷汗,嘶聲竭力地哭喊着!

許辰面目猙獰,大步朝着蘇沫走來去,蘇沫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模樣的許辰,他的儒雅和淡定似是消失了一般,剩下的只有怒火。

蘇沫無辜地立在原地,打着哆嗦,心裏念叨着:“許畫畫,你信我,我沒有用力推,我沒有----”

低沉的哭訴聲許辰根本聽不見,他揚起手,朝着蘇沫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刮子。

蘇沫捂着滾燙滾燙的臉頰,眼淚撲了出來,無辜地望着許辰,為什麽他不信她,在溪邊是這樣,而現在又是如此,不問青紅皂白地就給她定了罪,還是說流夏滑掉的是他的孩子,他的情緒才會如此激動。

既然是這樣,她還能說什麽呢!

“我平日是怎麽教你的,你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許辰話剛落音,便抱起癱在地上的流夏,帶着她去了醫院。由于冒着雨找了蘇沫好一陣,衣服全濕透了,但他的心底更多的是失望。

也許,正如流夏所說的,她就是一個拖油瓶,母親不要她,現在卻來拖許辰的後腿,如果沒有她,許辰和流夏的孩子也不會滑掉,許辰也會去留學深造,會有更好的生活。

蘇沫回到屋裏,簡單收拾了下行李,打算同這裏告別,百寶箱裏還有些零花錢,加上許辰給自己的銀行卡,應該夠生活一段日子。

背着包,換上幹淨的白色小球鞋,就這樣匆匆離開了。

到了車站,買了去城南市的車票,蘇沫先去母親之前住過的地方看看,再作打算。

就這樣,蘇沫上了開往城南市的電車,電車啓動時間是晚上八點!

聽說臨水鎮三月的桃花開得正旺,林氏集團的獨生子林浩宇前天就到了臨水鎮,就是想來這片花海,家人催他趕緊回去,于是,今夜他便搭乘最後一班電車回城南市,再搭飛機回上海。

林浩宇有潔癖,上了電車,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座椅,沒辦法,從臨水鎮到城南市,除非自己開車,否則只能搭電車,他想一個人出來散心,又怎會讓喬澤陪着。

蘇沫打量着坐在自己身邊穿着貴氣的少年,只覺得他太過講究,瞧他的打扮,說不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只不過,若真如此,他又怎麽會搭乘電車呢,還真是個怪人。

林浩宇瞥過一眼蘇沫,然後轉頭,安心地看着手中的書。

車子開了一陣,穿過隧道,便開到了高山邊上。

夜裏無星,漆黑的可怕,司機疲勞駕駛,在急轉彎的時候,眯了一下眼,便和對面開來的大卡車撞上了,接着跌落了山崖。

當時,蘇沫只覺得山崩地裂,腦子裏一片空白,身子忽然輕地似一片羽毛,她這是要去天堂了嗎!

忽然,林浩宇抓着蘇沫的手一并從車窗飛了出來,跌落了一陣,被挂在了樹上,愣了楞,蘇沫睜開眼,望着同自己一并挂在樹上的少年,有些驚住了,她還以為自己會死掉,這樣就能去天上和父親團聚了。

“小丫頭,你得謝謝我,若不是我救你,你就摔死了!”

“誰讓你救我的!”

蘇沫冷冷地回了句,她嘴角幹涸,臉色蒼白,那邊被扇紅了的右臉,還在隐隐作痛。

林浩宇苦笑,覺得這丫頭倔得很,從小到大,還沒有一個女孩子敢這樣跟他說話,不過,方才還真是驚險,他們命大,保住了小命。林浩宇轉過頭,望着眼前髒兮兮的女孩,眼睛大大的,仿佛能擰出水來,十分可愛,不過,能引起林浩宇注意的便是她冷然的個性。

一并死裏逃生,也算是緣分,那一刻,林浩宇便認定了,蘇沫是她此生的唯一。

後來,兩人一起想辦法從半山腰中下來,徒步往城南市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整夜,天亮的時候,随手攔住了一輛農用車,這才輾轉到了城南市。

蘇沫去找了城南市以前住的地方,可那棟房子是空的,已經放在房屋中介所變賣了,這麽說,母親早就不在城南市了。

“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家!”

“我沒有家裏,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人了!”

女孩說着,眼淚劃過眼角,可憐兮兮的,林浩宇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為她拭幹淚水。

“好了,你不要哭了,既是這樣,那去我家吧!”

“這樣行嗎?”

“我家房子大得很,收留一個你,不成問題!”

就這樣,蘇沫便住進了林家。

那天夜裏,許辰将流夏送去醫院,回來後發現蘇沫不在,發了瘋似的去尋她,他徹夜未眠,一直在等蘇沫,等啊等,便到了天亮。

之後,便是臨水鎮的大新聞,開往城南市的電車因司機疲勞駕駛,發生了車禍,車禍名單中,有蘇沫的名字,身份證、學生證都對的上號。

當聽到這個噩耗時,許辰幾乎暈厥了過去,他做了什麽傻事,才釀成了這樣一場悲劇。

這六年裏,許辰根本就不相信蘇沫已經不在人世了,他一邊畫畫,一邊在等她回來。

美國加州藝術學院的留學機會他毅然選擇放棄了,畢業後,便在上海開了一個畫室,每天将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見,就默默地畫着畫。

這些年,他将他所有的情感都用在了畫裏,他的畫技日益完美,但更加吸引人的是留在他畫裏深刻的靈魂,就是這些深刻的情感,成就了這樣一個世界級的藝術家。

可是,這六年裏,他所有的感情都殆盡了,意識也漸漸抹滅了,那個要等的人還沒有回來,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一具軀殼。

許辰愛幹淨,不喜歡抽煙喝酒,但有時候作畫,畫到心力交瘁,也會喝上幾瓶酒,直到酒精麻痹,暈厥過去。

六年的時光,足以改變一個人,忘卻一個人。

但在,這六年對于蘇沫來說,猶如一個掩不去的噩夢,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已經纏着她快要踹不過氣來,每回想起,那些不美好的事情仿佛發生在昨日。

“我沒有用力推她,是她自己撞上去了!”

蘇沫捂着頭,低聲沉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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