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愛與恨

愛與恨

今天的近侍是江雪左文字，刀劍曾向葉澈說過近侍的選擇方式，在一振名叫“物吉貞宗”的脅差顯現着他們都是用抽簽的方法。似乎是因為那把脅差很“幸運”？

江雪來天守閣的時候還帶來了一束三色董，自從上次亂拉葉澈去萬屋并送了她一件衣服後，刀劍們就開始往葉澈這裏塞東西。

自己嘗過覺得好吃的小點心、突然興志大發寫下的和歌、茶葉、不知道什麽時候整理出的相冊等等，都是些雜碎的小物件。不過，不讓人讨厭就是。葉澈讓江雪等一下，然後去拿上次歌仙送的花瓶。

青秞長頸的陶瓷瓶配着還帶着清晨晶瑩露珠的紫色小花，江雪稍微整理了下就把花瓶放到了書桌上。葉澈不是什麽風雅的人，但看着鮮嫩可愛的三色堇，心裏也明朗了許多。

“今早去照看花圃時，發現花開了，很美。你早上起床用餐後就會呆在天守閣。”江雪解釋了下帶來三色堇的原因。

“謝謝。”葉澈回道。

她記得小夜在幾個星期前曾經和自己說過想開辟一小片花圃。葉澈沒種過花，莊稼倒是種過不少，所以她并沒有參與刀劍們的活動。

本丸內因為有着靈力的影響，莊稼什麽的都生長的很快，現在就收到了盛開的三色堇，葉澈倒也沒有太驚訝。

葉澈寫着報告，江雪在一旁默念着經文，房間內很安靜，只有鋼筆劃過紙張的聲音。對了，鋼筆還是狐之助和刀匠送的，以前葉澈用的是她自帶的一支普通圓珠筆。

在其他刀劍眼中，葉澈和江雪左文字的第一次見面并不能算友好，但事實上葉澈和江雪左文字只是簡單進行了一次讨論而已。

葉澈不常鍛刀，她對新刀劍并沒有太大期待，當本丸內有了三十振刀劍後，她也就很少去鍛刀了。

如果刀劍付喪神有想見的、本丸內還沒有的刀，可以自己去鍛刀室。像岩融、三日月、小狐丸這三個三條刀都是後面今劍給鍛岀來的。江雪左文字則是在某天被小夜和宗三一起帶回了本丸。

受原主人板部岡江雪齋的影響，江雪左文字多少也有些推崇仁道，但江雪左文字所追求的和原主的“兵不刃血”似乎并不太一樣。

當江雪左文字說出“直至何時，戰争才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呢……？”葉澈是真的覺得有些好笑，她嘴角上揚了一瞬，又被心裏的苦意壓下，最後扭曲成了一個古怪又滑稽的表情。

霓虹的刀讨厭戰争，但現世中有的鬼卻想着再次挑起戰争，這難道不好笑嗎？

“江雪左文字，對嗎？”葉澈看着太刀藍色的眼晴，“你又是怎樣‘戰争’的？”

“我試厭戰争。”審神者的表情太奇怪，身為近待的笑面青江隐約查覺到什麽，想提醒下新人，但江雪左文字已經說出回答。

“沒有人會喜歡戰争，戰争只會給人民帶來痛苦。但如果有人再把手伸向我的家鄉和同胞，我也不會懼怕戰争。”葉澈說着，“笑面青江，麻煩你帶新人去熟悉下本丸，我想一個人呆會。”

笑面青江一推開拉門，就注意到了陰沉的天空和密密麻麻的細雨。

真是槽糕，笑面青江苦惱地想着，除了短刀們請求外，審神者不會換景趣的，這次天氣變化看樣子是因為情緒波動，這可真是……

那場雨是突然開始的，天色忽地變暗，雨絲就開始往地上落。來不及避雨的刀劍們被淋了個透，但他們都沒去收拾自己，而是問笑面青江詢問着審神者的情況。

這是刀劍們在本丸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雨，雨不急也不大，沒有雷聲和閃電，卻密麻麻，砸得讓付喪神心疼。

這場雨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就停了下來，天仍然是灰蒙蒙的。

三位左文字在雨停後就去找審神者單獨談了什麽，談話沒有告訴其他刀劍。不過從三人的表現來看，問題應該已經解決了，畢竟灰蒙蒙的天空開始變晴了。

“不，和江雪先生沒關系，我只是想起了舊事。”……“讓你們擔心了。過去的歷史早就無法改變了。”……“別告訴其他刀劍，我不想讓他們也跟着擔心。”……

當晚，葉澈在被窩裏躺正。忽然，一支冰涼的手摸上了她的臉頰，女性輕柔的“呵呵呵”笑聲傳到了葉澈耳朵裏。

葉澈猛地翻身，把陌生的女人壓制在身下，鋼筆穿過女人的右眼，狠狠地紮進地板。但地板上沒有留下血跡，女人，不是女性幽靈，她并不掙紮，笑眯眯地看着冷着臉的葉澈。

“呀，真是位急躁地小小姐。妾身沒有惡意，只是想找個孩子來說說話而已。”女性幽靈說着，“小可憐，你看看你，衣服下都沒幾處好肉，不疼嗎？”

“你是誰？”葉澈抽出鋼筆，她右手的指甲變長變黑，指着女性幽靈的胸口。

“小小姐真熱情，但妾身可不想這麽快就掏心掏肺。”女性幽靈說道，“妾身是寄宿在靈刀笑面青江內的幽靈，也算是‘笑面青江’。”

聽到女性幽靈的解釋，确定她并沒有惡意後，葉澈收回右手指甲，把女性幽靈從地上拉起來，問：“對不起。請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女性幽靈笑着說道：“沒有哦，只是突然對小小姐有些好奇。”

因為剛才的折騰，葉澈睡衣的扣子開了幾顆，露出她胸口猙獰的疤。

女性幽靈又一次重複道：“你不疼嗎？不恨嗎？我能幫你去殺了傷害你的人哦。”

“恨。”葉澈回道，“但不該是你動手。”

她的本名并不是“葉澈”，“葉澈”這個名字是老師給她取的。死亡後她生前的記憶大都已模糊了，只記得自己有對當紡織工人的娘和煤炭工人的爹，還有個去了歐洲就再也沒回來的勞工哥哥，曾經住在金陵的某條街道最裏面巷子，鄰居們都曾經很照顧她，但不論是爹娘的名字還是哥哥的、鄰居的，她都已經全忘了。

她的母親一家以前是農民，後來家裏的地沒了就跑到城裏謀生，一家人被介紹進了紡織廠；她爹則是因為自家的小布莊生意破産，于是成了煤工。紡織廠和煤炭廠靠得近，她爹娘經人說媒成了親，有了她和哥哥。

她娘經常抱着她發愁，說你這丫頭怎麽淨挑你爹媽好的地方長，萬一以後被軍官老爺收作不知道多少房的姨太太了可怎麽辦？

而那是的她那裏懂，就咯咯笑着說，那我就跑到山上去，劉叔說了，軍官老爺們最怕山上紅色的神仙了。

她爹和她娘那時候就會一起笑話她，說傻姑娘，沒頭沒腦的。

可她死在了那年十二月，她的父母、鄰居也死在了同一天。披着人皮的惡鬼沖向了她的家，母親的衣服破了，歪着脖着，眼晴驚恐地睜着；父親倒在地上，身上插着刺刀，頭不知去了哪裏；而她則被堵到了牆角，被扯掉棉衣啃咬。

她咬傷了一個鬼的喉嚨，被刺刀紮進了心髒。可她卻不覺得疼，在鬼的亂叫聲中，她成功咬破了鬼的喉嚨。她僵硬地移動着，在鬼的怒吼聲中，又撓破了另一個鬼的胸口。

鬼被吓住了，放一把火逃走。在烈火中，她看着自己漆黑的長指甲，和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到了她膝蓋的頭發，忽然意識到自已好像成了爹娘故事裏“怪物”。所以她僵硬地移動着雙腿，躲在了山坡上，再然後被老師撿了回去，有了“葉澈”這個新名字。

老師給她肩上先後刺了二個符，一個讓她能像活人一樣靈活行動并通過食物獲取能量，另一個讓她身體不腐爛。

山上的環境很艱苦，但沒有人愁眉苦臉，大家總是很樂觀。老師教她認字，李大娘會教她認莊稼，還有每隔一段時間就上山送鹽的張叔，還有其他她不認識的人。

她還從老師口中認識了林哲同志，原來那裏不只有鬼。在老師的教導下知道了自己最應該恨的是什麽。直接動手伥鬼是該恨，背後的惡虎更該恨，但自己絕對不能也變成和它們伥鬼。

女性幽靈輕輕地抱了下葉澈，“很疼吧。我知道的，當時那個男人把刀砍在我身上時我真的很疼很疼啊。”

笑容詭異的幽靈？不過是因為孩子發燒不得不在晚間外岀的一個可憐女人罷了。高高在上的武士大人哪裏會在意誤殺了一個可憐的孩子和母親，武士大人說是幽靈又有誰會去反駁？

她的孩子發着燒，死的不明不白，她恨武士的冷血和野蠻！由于怨恨，她寄宿在刀裏，看着武士吹捧着“鋒利地足以殺死幽靈”的刀。

“斬殺幽靈的刀名為笑面青江。”這一逸聞促使她寄宿的刀産生了意識。看着懵懂的小付喪神，她想起自己慘死的孩子，一時心軟，成了那孩子的教導者，直到現在也陪着他。

“你說我恨一把當時意識都沒産生的刀做什麽？”女性幽靈說着，“殺人的是人，誰會去怪罪刀……哦呀，被發現了。”

女性幽靈忽然靠近葉澈耳邊，輕聲說：“小小姐，拜托你先不要告訴那個孩子了。對了，妾身是青燈。”說完後就消失了。

葉澈疑惑地看着門口的笑面青江，大脅差沉着臉問審神者有沒有受傷，葉澈搖頭，讓大脅差回去休息。笑面青江了拒絕了葉澈地建議，在審神者房間外守了一夜。

“主公，該休息了。”江雪小聲地提醒葉澈。

“嗯。”整理好文件，葉澈伸了下腰，“狐之助他們也該回來了，一起去接他們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