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父子

父子

很快就到了周六。

最近蘇曉沐跟出版社簽了新約,她這個人靈感一到就不分日夜地畫稿子,經常到半夜兩三點還不睡,而周末休息小堯她也不用送他去學校,所以一大早門鈴響起來的時候她是萬分不願意起來的。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往小小的貓眼看去,等她的視線完全聚焦後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怎麽會來這裏?

而門外,景衍抿着唇,很耐心地又一次摁響了門鈴。

蘇曉沐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簡單拾掇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給他開了門,門外的他站得筆直,挑起眉眼靜靜地看着自己,而且抿緊的唇線還揚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她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極其幼稚的史努比睡衣!她頓時窘得無地自容,舌頭也不好使了:“呃。你,請,請進來坐吧。”

景衍大方地走進屋裏,語氣出奇地很溫和:“我好像……來得太早了。”

蘇曉沐翻了翻白眼,知道早你還來?明知故犯。

她迅速去換了身衣服,問他:“你怎麽知道我這裏的?”話一說出口她就咬唇罵自己笨蛋,這世上還有景衍不知道的事兒?随後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記得好像和你約的是下午吧?”他來得太突然了,她真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早上天氣預報說午間氣溫會到30度,既然是去戶外運動,我覺得還是早點出發比較合适,你應該不介意吧?”坐在沙發上的景衍有條不紊地解釋,十指交疊着放在膝上,仔細看了她半晌,又說,“而且畢竟是第一次和小堯見面,我希望更慎重一些。”

正如他所說的,今天天氣很好,明燦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蘇曉沐可以将他看更清楚,燙得平整的淺色襯衣外加一件大地色的風衣,黑色的休閑褲,這個男人從頭到腳的細節都完美出挑。

景衍把目光移開,慢慢的打量這所不大的房子,很暖色調的裝潢,布置得溫馨舒适,在客廳牆壁的正中央挂着一幅大合照,是蘇曉沐和兒子去旅游時照的合照,母子都對着鏡頭比了個“V”字,笑得十分燦爛,讓人忍不住心裏一暖。

他眼裏的冰川開始融化,再度開口:“你有跟小堯提過我們今天見面的事麽?”進來這麽久還沒見着他,估計是還在睡着。

蘇曉沐搖頭:“只是稍微提過,我怕弄巧成拙。”他了然地颔首,她忽然覺得屋子裏的空氣很稀薄,輕聲問:“對了,你要喝點什麽?”

景衍微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也好,就給我一杯茶吧。”

燒水,泡茶,蘇曉沐利用這短暫的時間消化景衍的突然出現,但是從廚房出來後,她的腳步下意識地停下來。

客廳裏,她剛起床的兒子光着腳丫,又黑又亮的眼睛瞅着景衍,他的身上穿着跟她同款的小一號的史努比睡衣,三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堯沉默了一會兒,疑惑地看着蘇曉沐:“媽?”

第一次近距離地跟兒子見面,景衍明顯很期待,先是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最後甚至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小堯,也把目光轉到蘇曉沐身上。

一大一小的注意力聚焦過來,蘇曉沐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給他們倆介紹彼此,端着茶杯的手微顫。

此時,小堯忽然瞪大眼睛:“啊,你是那天晚上撿到我項鏈的叔叔!”

景衍破天荒地露出淺笑,聲音柔和地打招呼:“你好。”這樣久違的笑容卻讓蘇曉沐心裏難辨歡喜,他是為兒子而來的。

小堯愣愣的,仿佛搞不清楚狀況,又喊了一遍:“媽?”

蘇曉沐回過神來,把茶杯放到景衍面前的茶幾上,才将小堯拉到自己身邊,摸摸他的頭說:“小堯,你戴的那條項鏈,就是他送的。”

話音剛落,小堯就猛然地驚呼:“他是爸爸?”說完又難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難掩激動。

氣氛有片刻的凝滞,這“爸爸”兩個字讓三個人都有些難以言喻的心情。

景衍的眼神放得很柔軟,沒有回避,幹淨利索地承認:“對的,小堯,我是你爸爸。”

可誰也沒料到下一秒小堯會像箭一樣沖向景衍,使出他并不大的力氣拼命将他往外推:“什麽爸爸?我沒有爸爸,你快走!你快走!”在他的認知裏,這個男人不但抛棄他,還會惹媽媽傷心。

景衍的眉皺成川字,卻因為不敢傷到孩子而被動地任他推打,眼裏一片陰霾。

蘇曉沐暗叫不好,趕緊去拉開他,聲音稍微嚴厲:“小堯,不可以沒有禮貌!”

小堯的眼圈紅了,有些不服氣地別開眼,倔強地哼了一聲:“他才不是我爸爸!”

蘇曉沐嘆了口氣,前兩天她旁敲側擊地問過他,如果爸爸來找他他會怎麽做?

當時他反問自己,我才不見他呢,一直都沒出現的人為什麽還要來找我?

可她知道,這孩子很想要一個爸爸的,每次看到別的同學有爸爸來接他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只是景衍畢竟缺席了九年的時光,要他一下子就接受這個事實也不大可能。

“我能跟他單獨談一談嗎?”景衍深深地看着蘇曉沐,“放心,我有分寸的。”

蘇曉沐點點頭:“那我到樓下買早餐。”逼自己忽略身後兒子幽怨的叫喚,不再多作猶豫就出了門。

樓下的早餐店一如既往的多人,因為不僅味道好,而且很實惠。老板娘是住在蘇曉沐樓上的大嬸,人很熱心,不過有時候蘇曉沐覺得她熱心過了頭。她很快就點了小堯和她慣吃的幾樣早點,不知道景衍吃了沒,也買了他的一份。

結賬的時候大嬸硬是拉着她不放,“小蘇啊,你考慮好了沒有啊?”

“呃,考慮什麽?”蘇曉沐明顯在狀況外。

“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事兒啊,我那侄子是公務員,收入穩定,人也長得周正,跟你很般配的。”

這下蘇曉沐才想起來,大嬸硬是要給她做媒,對方她沒見過,聽說約莫三十五歲,中年離婚,有一個女兒,她不提,她還真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抱歉地笑了笑,客套地回絕:“阿姨,謝謝您的好意了,不過我真沒這個打算。”她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拿了早點就走。

不是她覺得對方不好自命清高,而是如果她真的能将就別人,不可能會等到今天。她一直只願意等的那個人,如今正在她家裏,她和他還有一個兒子。

在小區的花園走了一圈蘇曉沐才慢吞吞地上了樓,可站在門口又猶豫不決,不知道他們父子倆談的怎麽樣,又覺得自己逃避似的作為很輕率很對不起兒子,雖然這個問題他遲早需要面對。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咬咬牙正要掏鑰匙,門卻開了。

景衍和小堯并排站在門裏頭,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景衍解釋說:“我們正想着去找你,小堯很擔心你。”誰都看得出來,小堯這孩子很依賴她。

我們?

蘇曉沐詫異的目光在他們父子身上流連,小堯已經把睡衣換了,眼裏的抗拒也消退了好幾分,見了她還親昵地靠過來,喊道:“媽,你怎麽去那麽久?”

“人多要排隊,我買了你喜歡吃的煎餃,你先拿到飯廳吧,記得要洗手。”蘇曉沐打發了兒子,才小心翼翼地問景衍,“你們談得怎麽樣?”

“還不錯,我想他會慢慢接受我的,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景衍還沒說完,小堯就在裏頭嚷嚷,“吃早餐了!”

“來了來了。”蘇曉沐轉過身不再看他,換上拖鞋徑直往廚房走去。

景衍一言不發地跟上,其實他已經吃過早餐,可是看小堯每隔幾秒鐘就擡眼偷看他,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淺笑,不知不覺也吃了一些。

蘇曉沐抿了一口豆漿,默默地看着這一切,一家三口終于團聚,她應該覺得高興才是,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些失落?

他們沒有忘記今天見面的另一個目的,練習二人三足的配合。

吃完早飯後他們一起出門,景衍今天依然是自己開車,看着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蘇曉沐連忙說:“不用開車,小區對面就有個小公園,很近的……”

景衍眼睛眯了眯,幹脆打斷她:“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蘇曉沐啞然,自己那麽活潑可愛的兒子,怎麽會有個這麽嚴肅冷峻的爸爸呢?

男孩子可能天生就喜歡數碼、音響、汽車這類高科技的東西,所以小堯一見了景衍的瑪莎拉蒂就拒絕坐後座,可蘇曉沐怎麽也不同意,孩子不适合坐副駕駛,很不安全。

她以為景衍會站在她這一邊的,可沒想到他會說:“沒關系,我開慢一點就行。”俨然嚴母慈父,也許他是想将過去失去的十年都補回來,所以對孩子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想拒絕。

蘇曉沐從來就知道,景衍說的話是讓人聽從的,沒有第二種可能。

小堯熱烈的歡呼着,在車裏東摸摸西看看,興奮極了,仿佛早就忘了自己說要讨厭這個他該叫爸爸的男人。

而慢一點的結果是,一輛時速200公裏以上的頂級跑車開得跟她的小車一樣慢,有些經過他們旁邊的車主都忍不住摁喇叭抗議,抗議糟蹋名車。

一小時後他們來到郊外的一個高爾夫球場,蘇曉沐打量了一下這裏的環境,奇怪地問:“咦,怎麽來這裏啊?而且好像都沒怎麽見着有人……”高爾夫球場是富人聚集區,又是周末,按理應該不冷清才對。

景衍挑起眉梢,不緊不慢地對她說:“因為這裏是我的私人地方。”

蘇曉沐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在寸土寸金的首都,這麽大的一塊地皮就為了供他一個人打高爾夫?而現在他們來這裏,僅僅只是為了練習一下小學生運動會二人三足的配合?真是奢侈。

不過很顯然某個男人沒有這種認知。

他們坐電瓶車進入球場裏,她坐在後排,聽見前面兩父子簡單的對話。

兒子一本正經地問:“你玩過二人三足嗎?”

爸爸回答:“沒有呢。”

兒子點點頭說:“那我教你吧,你要認真學哦。”

爸爸寵溺地笑了:“好。”

蘇曉沐也跟着笑了。

這裏綠化很好,空氣要比市區要清新很多,即使出了太陽也不怎麽覺得熱。

一大片空曠怡人的草坪區只有他們三個人。

景衍彎下腰,仔細将紅絲帶綁在他和小堯的腿上,才開始練習的第一次并不成功,他們身高差距太大,步幅不一致,小堯差點摔倒,蘇曉沐吓了一跳。好在景衍穩穩地扶住了他,又低頭在他耳畔說了些什麽,小堯點點頭,然後他們再一次邁步時已經協調了很多,節奏漸臻佳境後他們就練速度,在蘇曉沐看來,要在比賽得到名次這種速度應該是夠了。

午餐是在球場附設的餐廳吃的,小堯顯然玩得很開心,一邊吃一邊跟景衍有說有笑,說自己的見聞,有時也問景衍他的事,蘇曉沐安靜地聽着,不過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景衍身上。

運動過後他襯衣松了兩顆紐扣,袖子也卷起來,很輕松自然的姿态聆聽兒子跟他說的每一句話,不時地回答一句或者附議地點頭,兩人又長得很像,乍一眼看誰會知道他們這對父子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她想,血緣這玩意兒真的很奇妙。

回去的時候,兒子在後座睡着了,等車停穩,蘇曉沐的手剛搭上開門的開關,就聽見他淡淡地開口說:“我們盡快結婚吧。”

她頓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