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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待二人到達JMG的時候，離節目錄制僅剩兩個小時。

江衍在上妝之前，為了讓自己清醒些，特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畢竟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直播類的節目，注意力要高度集中，拍攝過程中需盡量避免失誤。

他彎腰将清水撲在面上，再睜開眼時，與剛進門的唐铮對視了個正着。後者先是一愣，随即很不自然地撇過腦袋，徑直走向便池。

江衍抽了一張紙擦手，扔進垃圾桶內往門口走去，但途中眉頭忽然一動，身形一轉，不偏不倚地正好在唐铮旁邊的那個便池停下，拉開褲子拉鏈，做解手狀。

唐铮正在盡興地時候，卻聽到身旁倏地傳來一道笑聲，驚得他的洪流頓住，猛然擡頭，發現江衍正盯着他看，眼神的方向向下，極容易引起人的遐想。

他忽然想起近來關于江衍的傳言，驚得一身冷汗，幾個呼吸間已經腦補出了自己被當紅男明星猥亵維權無門忍氣吞聲郁郁而終的故事。

吓得再也尿不出分毫，提起褲子，皮帶都沒栓緊就往外面跑，在門口與來尋江衍的趙音淮撞了個滿懷，眼神閃躲，快步離開了。

自上次會議後，蔡制片雖然氣極，但仍是網開一面，将惡雞婆與唐铮調至午夜的新聞組，與她所在的情感類節目組再也沒有工作上的重合。

趙音淮莫名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滿是不解。但就算唐铮面上無光，也不至于在公司看見她害怕成這樣吧？

正迷惑着，江衍已然走了出來，吹着小調，看上去很是愉悅的模樣，一路上一直帶着怪異的笑容看着她，眼神裏那毫不掩飾的同情又是啥玩意兒？

她終是忍無可忍，“你老盯着我看幹什麽？”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原來你的追求就是金針菇啊。”

？？什麽？？突然提什麽金針菇？她疑惑道：“我不喜歡吃金針菇啊。”

江衍聞言一頓，畫風好像越來越偏了的樣子，也不答她，自己偷着樂去了。

她感嘆他異于常人的腦回路，懶得琢磨，催促道：

“服裝給你準備好了，化妝師馬上就來，趕緊換了衣服上妝去吧。”

他大步走進候場室，搖了搖頭，“不，你給我化吧。”

她有些錯愕，“我沒學過化妝啊，不怎麽會化的！”

“那正好，我也不怎麽需要化。”他欠扁地捋了一下自己額前的頭發。

由于他的身份特殊，公司特意給他騰出了一個空餘的休息室。此時費星并沒有在裏面，趙音淮記得他明明是跟着臺裏的車來的。

“你經紀人呢？”

“我讓他下班了。”他慵懶地坐到梳妝鏡前，示意她可以開始上妝了。

這是他們這次重逢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他的臉，這人一直在國外發展，不同于國內部分小鮮肉追求的膚色透白，徒添娘氣。他膚色偏黑，是健康的荞麥色。

她不由自主地戳了戳，撇嘴，憑什麽還這麽滑嫩。“什麽？藝人還在趕活動，經紀人就下班了？”

他颔首，“他老杵在我面前，給有心記者看見，不知道又要出什麽花邊新聞了。”他忽然笑得深意，“況且，不還有你嗎？有什麽問題找你就好了。”

她很忙的好嗎？拿起化妝包裏的刮眉刀，恨不得給他脖子來兩下。

半分鐘後。

“這個時候應該把眼鏡閉上。”她睨着他，這人睜着銅鈴大的雙眼，一直把她盯着，她實在刮不下去了。

索性就不刮了，反正他的眉形有峰有棱，真如他所說的，不需要怎麽修飾。她的目光從他有型的雙眼皮，滑到濃密的睫毛，再到俊挺的鼻梁，最後……總算硬凹出了一個缺點，嘴唇沒有什麽血色。

她胡亂地翻着化妝包，“咦，我那淺色的口紅到哪裏去了？”

誰料身後突然伸過一只手，猛地把她一攬，她身形一個不穩，跌到了他的懷裏，下一刻他就飛快地含住了她的唇，她愣了一兩秒，咬了他嘴唇一口，用力的那種。

他吃痛，才将嘴巴挪開，轉頭看了眼鏡子，摸了摸紅腫的嘴唇，抱着她搖了搖：

“喏，不用塗口紅了。”

她定定地望着他，這人……真是！

他粲然一笑，“我想過了，我不介意你和那唐铮怎麽樣過，無非就是公園湖裏觀光船的小打小鬧。” 把身子逼近她，聲音磁性魅惑，“要不要試試什麽是太空艙，那種在天上遨游，沉溺于眼前滿是星河的快感？”

她覺得臀下觸碰着他的肌膚滾燙，直直燒到她的耳根子泛紅，掙紮不開，只得啞着嗓子道：

“滾，爸爸我不想體會。”

那一點即燃的氣氛瞬間被她這句話澆了個全熄，他嘴角抽了抽，“靠！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應該走典型路線，心跳來個小鹿亂撞以身相許之類的？”

她撇了撇嘴，借機從他身上跳了下來，“又不是沒和你親過，搞得這麽純情一驚一乍的幹什麽。”

她轉過身，鎮定自若地走了出去，“我去看看影棚準備得怎麽樣了。”再待下去，那藏在身前顫抖的雙手，百分百要把她出賣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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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聃穿着包臀的深紫鑲邊半袖連衣裙，一步一步地踏上舞臺幕後的臺階，站在最頂上一階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她常年主持訪談類節目，初次受邀參與情感類節目，餘光瞥到給她打準備手勢的工作人員，現場音效響起，面前的自動門開啓。

瞬時，她揚起了露八顆潔齒的自信笑容，一手夾着提詞卡，一手拿着話筒，向舞臺走去，年過三十的她在播音界混跡了将近十年，豐富的經歷與和睦的婚姻讓她極具親切感，成為改版後節目的新主持人後，給電視機前的觀衆們帶來眼前一亮之感。

“歡迎大家在每周日晚上八點，收看靜昌衛視《撲通撲通愛上你》，我是主持人簡聃，很高興有機會能夠和你們一起見證激動人心的求愛之旅。那麽接下來，我們有請十位男嘉賓登場。”

馬婷時刻觀察着現場的觀衆的秩序，因為是現場直播，所以必須做好應付任何突發狀況的準備。趙音淮指揮攝影師将搖臂再一次升到自動門，對準了依次而出的男嘉賓們。白紅則有條不紊地督促音效師着重在最後一位男嘉賓出場時，務必加強音響。

壓軸的十號男嘉賓着了一身筆挺的黑色休閑西裝，白襯衣的紐扣系到最上面的一顆，短而爽朗的黑發用發蠟固定豎起，儒雅含笑邁入了舞臺，觀衆席頓時爆發出激烈的尖叫與鼓掌聲。

他的笑容在臉上彌漫至深，并沒有像其他男嘉賓一樣立即回到座位上，而是被簡聃留住，後者的聲音也明顯高昂了不少，“這位新來的十號男嘉賓，真是帥氣又眼熟啊，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不過還是請你自我介紹一下吧。”

他沖鏡頭與觀衆席揮了下手，“大家好，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全場高喊：“江衍！”

趙音淮啧啧兩聲，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虛張聲勢。簡聃也被觀衆們的熱情驚了一下，安撫着大家道：“那我們接下來……”

她的聲音卻被臺下一遍又一遍的“江衍！江衍！江衍！”給蓋住，只能無奈向江衍求助。他輕擡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樣子。

全場驟然安靜。

趙音淮觑了他一眼，剛才還說漏了一點，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做作。

“哇—江衍剛才那個動作好帥啊！！！”白紅激動地拽住她的袖子，不停地擺啊擺。趙音淮頭疼并且嫌棄地把衣服扯了回來，不得不承認，好吧，看來他做作得挺成功的，電視節目就是需要這樣的人才。

簡聃看到自己無論怎麽招呼都無法安靜的現場，江衍一個動作就解決了，失笑連連，“大家都知道《撲通撲通愛上你》的規矩，新嘉賓初來乍到都是要告訴大家自己的擇偶标準的，江先生也不能例外，可不要再吊我們的胃口了！”

雖說節目追求“真實”，但節目組不強迫嘉賓言論的同時，仍會起到一定的監督作用，也就是說江衍接下來要說的擇偶标準，都是由他的經紀人事先呈給趙音淮看過的，無非是有孝心有善心的萬金油話，不過這過程還是要走的，她吩咐攝影師給江衍特寫。

不料江衍的視線卻移向她，幸好她就站在攝像機旁邊，旁人只會以為他在看鏡頭，而她卻心頭一震，只見他薄唇輕啓：

“我的那個她，不一定得有多高，矮一點是最好，也不一定身材要有多标志，有事業心不粘人，脾氣來了會冒出方言的口音，哦對了，一定要是長發。”

趙音淮咬牙，這家夥竟然臨場改詞，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心虛地偷瞄了一眼白紅，幸好這丫頭正雙手交叉一臉沉醉地回味江衍的話，以為他這是對愛情的美好向往，并沒有深思他話中人的形象。

趙音淮雙手撩發，毫不猶豫地便把頭發紮了起來，心想明日就去把這長發給剪了。

他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閃過一絲低落，但緊接着被堅定所取代，他聲音輕柔，像在給欲睡的孩子講着動人的童話：

“我的那個她一定很被動，而且還很調皮，現在仍在外面貪玩，東躲西藏，沒能定下心來到我身邊，我只想對她說一句話，若是玩累了，乖乖站在原地吧，我來靠近你就好了。”

趙音淮久久愣在原地，忽然覺得所有的電燈都陷入黑暗，身邊空無一人，只餘江衍目光如炬，懾得她拾不起半分思考的能力。

全場靜默無聲，還是馬婷最先反應過來，連忙知會攝影對準臺下紅了眼眶的女粉絲們，責怪地推了一下趙音淮，“直播的時候竟還有心思走神！”

趙音淮猛然驚醒，強穩住心神，硬撐了五十分鐘，直到第二名女嘉賓告白結束後，方才吩咐導播插入gg，進入中場休息。

她第一時間向臺上的江衍走去，假裝調整他胸前別着的耳麥，實際上低聲道：“南邊樓梯的拐角，我先去，你馬上來。”

他從她的話裏，察覺到了少有的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