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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此後的時間裏，江衍拉着趙音淮窩在角落的懶人沙發上，塞給了她一本相冊集，他有些難為情道:

“只給你看，連我姐都沒看過的，畢竟我以後要是紅了，這些可都是黑歷史。”

趙音淮好奇地翻開了第一頁，方才意識到這只手可握的小本本裏，承載着江衍大部分的過去，于是她尤為珍惜，連他過去穿的衣裳都看得仔細。

只一眼，她就被初張照片裏的大胖小子給逗樂了，光着身子，趴在床上，露出只長了一顆的門牙，直視鏡頭天真地笑着。

“這樣一看，你現在真不算黑。”她道。

直到五六歲，他還是個胖得手掌關節有旋渦的男孩，經常帶着旅行社的帽子，和一位穿着得體，樣貌娴靜的女士在各處山水游玩，他的臉型眼睛與她極為相似，連她的長腿優勢，他都遺傳得很是到位。

他嘆了一口氣， “就是，都怪小時候貪玩不懂得保養，我媽還老說多曬曬太陽身體健康，結果曬得跟個泥鳅似的，現在是補救不回來了。看來我以後只能演硬漢形象了，偶像劇的男主皮膚比女主都還要白嫩，我是沒戲了，哎，可惜了我這張臉哦。”

這人真是給個太陽就燦爛，她搖頭失笑， “都是托伯母的福，你才生了張這麽好看的臉。”

他瞳孔裏漾起別樣的柔光， “是啊，她……”

“江衍，江衍!你在哪裏啊”門外忽然傳來了郭煊的叫喚聲，吓得趙音淮連忙往衣櫃後面躲，江衍有些莫名其妙，把她拉住， “你躲個什麽”

“哎呀，要是撞見我和你在卧室待着，別人會亂想的。”她神色擔憂。

他覺得好笑， “真拿你沒辦法，那我先出去把他引開，沒人了你再出去。”她颔首。

而他則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服，拉開房門，又迅速關上。

郭煊狐疑的聲音隔着門縫傳來， “你這主角消失了快一個小時了，躲在房裏幹什麽呢趙音淮也不見人影，你們……”

江衍挽着他的肩，往樓下走去， “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你找我什麽事”

“你請來的那個新加坡廚子說，料理已經烹饪好了，問是不是現在就開始布席……”

隔了五分鐘後，趙音淮方才下樓，男生們都在搬着桌椅準備晚宴，女孩子們三五成群地把屋子各個角落當做背景牆，一刻也不停歇地自拍着。

路過庭院時，發現盛一曼和胡警予正在藤制秋千上笑鬧着，再走兩步或許就要和她們碰上，與其到時候尴尬，趙音淮想着要不主動打個招呼

她嘴唇剛啓，突然從她們的對話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駐足，往一旁的綠化帶靠了靠。

“一曼，你說江衍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不然怎麽會看上趙音淮那個賠錢貨”胡警予嗤笑了一聲。

盛一曼語氣不豫， “不許你這樣!”

趙音淮本有些氣憤的臉色一僵，沒想到盛一曼會為她說話。

“江衍的心比誰都亮堂，只是一時被那個狐貍精給迷惑了。”盛一曼雙腳驀地踩地，強制停住了秋千，一臉的嫌惡。

趙音淮:……

胡警予颔首， “沒想到江衍會對這種長相清純的感興趣，一曼，你說你要不要改變一下風格……”

“你在說笑嗎”盛一曼語氣尖銳地打斷她， “江衍現在是年輕，由着性子喜好來，等他以後真正獨自走上社會，明白了利害關系，自會對名利和成熟産生渴望，然後自行清除絆腳石。我這樣的人，才注定是陪他走完一生的人。”

聽到後來，趙音淮面上已找不到半分波瀾，默了一瞬，無聲地離開。

盛一曼與胡警予的對話驟然停下，前者望了一眼趙音淮離去的背影，嘴角含嘲。

胡警予有些質疑， “不有句俗話嗎，矮子矮，心腸歹，我看她手段高明，不見得真會和江衍産生什麽隔閡。還有，我也是第一次見江衍對外公開感情，總覺得會有什麽意外的樣子……”

盛一曼眼底寒光乍現， “她最好是有自知自明。”

胡警予忽地噤聲，哪怕是和盛一曼相處了這麽久，時不時地還會對她有些心懼，所有人都以為盛一曼是高傲的黑天鵝。

只有胡警予知道，她是一只渾身插滿荊棘的黑天鵝。

直到後來的晚宴，趙音淮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是筷子拿反了，就是碰潑了玻璃杯。江衍拿着方巾擦幹她面前的水，關心道: “怎麽了，是菜不合胃口麽”

她很想點頭，是真的完全吃不慣這些異國料理。但她見他從幫傭那端來了一碗肉末蒸蛋，遞到她面前， “那新加坡廚子就會做這一個中國菜，你先墊墊，等會他們都走了以後，我們去吃宵夜。”

趙音淮望着黃澄澄的蒸蛋，心裏癢癢的，一些無意義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忽然抓緊了他放在一側的手。

他有些意外，随即反手十指緊扣住她的手，粲然一笑。

郭煊剛把一基圍蝦送到嘴裏，見到這場景，果斷吐了出來，唯恐天下不亂嚷道: “喂喂喂，那個笑得像個弱智的江先生，不帶這樣偏心的啊!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哪有給自己老婆開小竈的道理，吃飯就好好吃飯，為什麽還要虐汪!”

衆人又是一陣起哄，不少人也紛紛學着十指緊取笑他們，盛一曼扯了扯嘴角，灌了一大口紅酒。

沒過多久，趙音淮開始望着面前的湯勺發呆，心想這些有錢人的聚會也不過爾爾，聊着家裏的生意，聊着最近新買的電子設備，聊着某某某當紅小生小花旦的演技，除了後面這個她還略知一二外，其餘真的是插不上嘴。

她發現江衍對待朋友其實是一個很随和的人，有的同學們言辭激烈起來，會争辯得臉紅脖子粗，而他除了偶爾應和兩句以外，很少插話。

偶爾還會撓撓她的手背，沖她眨眨眼睛。

飯畢，甜點被逐一地擺上了桌。她驚訝竟清一色全是芒果制品，這十冬臘月的季節，很難買到這種反季節水果，她記得有次無意間和他提過自己愛吃芒果，沒想到他都記得。

他咬着她的耳朵道: “你男朋友棒不棒”

她:……這世間找不到第二個比他還要自戀的人了。

她嘗了一口，入嘴爽滑味甜，心情頓時大好。這時，盛一曼支着酒杯走近了，撞了撞江衍的杯子， “趁現在正在興頭，是不是要快些進入送禮物的環節”

江衍沖她歪了一下酒杯，引了一口， “你們來捧場就好了，還破費什麽。”不過他因為等會要開車送趙音淮回宿舍，所以以果汁代酒。

郭煊聞言站了起來，擊了兩下掌， “那怎麽行一年一次的事，一定要熱鬧熱鬧。我先來，哥們，我兩個月沒吃飯，給你買了個orignal fake的限量玩偶，記得抱着睡啊!”

江衍搖頭， “又不是孩子了，還買什麽玩偶。”但他雙手接了過來，笑容不止，顯然很是喜歡。

另一個黑執事打扮不甘落後， “前兩天去了趟香港，給你帶了雙RICK OWENS，記得穿着睡啊!”

“我買了條高橋吾郎的項鏈，希望你能喜歡。”那位水兵月的豐滿身材女生，把禮盒遞給了江衍。

趙音淮趁大家沒注意的時候，拿出手機悄悄搜索了一下這個項鏈，一把鑰匙一樣的東西，竟然要兩三千塊，她又默默地把手機塞回了荷包。

……

“我們都送完了，一曼你送什麽呀往年你送的一向都是最好的，今年不會落了下風吧”胡警予故意大聲問道。

盛一曼擺了擺手， “你別太誇張了，我就送些小玩意，喏，這個手镯給你。”江衍接過來，愣了兩秒鐘， “送得有些貴重了吧。”

胡警予啧啧了兩聲， “果然還是你第一。”

趙音淮也觑了一眼，暗自咋舌，這個牌子她總算認識了，卡地亞。

盛一曼把她的神色盡收眼底，笑得自然， “你這說的哪裏的話，音淮，不知道你送你男朋友什麽啊快說出來讓我們嫉妒嫉妒。”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不少人催促道: “是啊，我們都很好奇。”

趙音淮能感受到，江衍握着她的手，比剛才要緊許多，雖沒有看她，但目光有些呆滞，很顯然也是在注意着這邊。

她一時有些語塞，嘴唇張了張，最後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低下了頭，想要把自己的手從江衍的手中抽出來。

場面一度很是尴尬，盛一曼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沒想到江衍卻死死地握住，沖大家俏皮一笑， “你們幹嘛好奇我女朋友送我什麽情侶間的私房事能讓你們知道不準欺負我家音淮，看把她羞得頭都擡不起來了。”

“嘁……”一陣噓聲，大家都以為真像江衍說的這樣，趙音淮送的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羞羞臉的東西，也不再深究。

盛一曼也沒有多說什麽，笑得意味深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晚餐結束後，衆人吵着要給新婚夫妻多一點空間，早早地就離開了。

路上，江衍握着方向盤，一句話都沒有說。趙音淮癡癡地望着斜前方空調出風口的扇葉，也選擇了沉默。

“呲--”江衍猛打方向盤，将汽車停在了路邊。

趙音淮奇怪地望向他，他聲音悶悶的， “我一點都沒生氣。”

她的語氣也不明朗， “哦。”

他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沒禮物就沒禮物吧，我又不在意。天知道你今天答應和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江衍。”她突然叫了他一聲。

“怎麽了”

她極為認真道: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他一下又一下來回撥動着車燈，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在路邊哭的時候，覺得你就像一只流浪貓一樣特別無助，還想着這丫頭怎麽這麽傻，要哭也不知道挑場合，路邊這麽危險，于是我抱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态，給你留了車燈。”

她沒好氣地錘了他一下， “哦，原來你是在搞‘臨終關懷’啊，害我白白感動那麽久。”

他回憶的時候眼睛裏好似住了螢火蟲， “當時在酒吧裏玩的時候我就特別有成就感，想着終于為這世間送了一份溫暖。”

她臉氣鼓鼓的。

“然後你第二天就一副大姐大的樣子把我堵了，當時就覺得你的笑容特美特暖。我的生活太過枯燥乏味，在校園各個角落‘偶遇’你，成了我這段時間唯一的樂趣。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是我弄錯了，我才是被救贖的那一個。”

她有些怔忪，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弄得精神恍惚。

他一副敗下陣來的神情， “直到我發現，連你素顏的時候，我都覺得美得跟個仙女似的，我就知道我喜歡上你了，還是一發不可收拾愈演愈烈的那種。”

她捂着臉， “你好煩，人家素顏本來就很美!”

然後她從指縫裏露出了一只眼睛，話音突轉， “江衍，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

他登時一呆， “我怎麽可能!”

她指了指腳前的儲物屜， “剛才你給汽車加油的時候，我在裏面發現了一個錢包，錢包裏有不太好的東西!”

他連忙拉開抽屜，發現裏面有一棕色的短款男士錢包，很是詫異， “咦這東西不是我的啊!”

說着他就翻開錢夾，望到裏面放的一張五顏六色的小卡片，瞳孔倏地放大，卡片上一女人穿着性感暴露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種連鎖酒店門縫裏塞進來的援交小卡片。

他說話開始結巴， “我我我……這真不是我的，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叫過這種服務，這……咦”這號碼怎麽有點眼熟的樣子

他把目光移向旁邊那位女郎，這……這不是趙音淮的臉嗎

再看向那頭的趙音淮，已經笑得軟在了座位上。江衍這才有心思仔細一看，發現這美女明明穿着一件泳衣，是被人故意P到小卡片上的，電話也是趙音淮的電話。

待他把卡片翻了個面，發現上面用圓珠筆赫赫寫着幾個大字:

【終極服務】:

服務宗旨:解決江衍客戶的生理需求。

起效日期:看江衍表現。

截止日期:還是看江衍表現。

他面上頓時笑開了花， “我的音淮原來這麽有情調……”

她臉紅得發燒， “你看錯順序了!這是最後再看的，你翻翻其他裝卡的地方。”

江衍接連翻出接近十張卡片，不過不是這種花花綠綠的限制級卡片了，而是純手寫的:

【原諒服務】:

服務宗旨:原諒江衍客戶的一次沒有和原則性錯誤起沖突的過失。

起效日期:看趙音淮心情。

截止日期:還是看趙音淮心情。

【捶背服務】

【跑腿服務】

【往死裏親服務】

【靜下心來談一談服務】

“咳……”她輕咳一聲， “生日快樂，這錢包是我材料加工課時親手做的，很廉價沒花什麽錢，你可能看不上……”

“誰說我看不上了!做工醜是醜了點，但是我這人很奇怪，就喜歡醜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卡片又塞回了錢包裏，激動難以自已， “現在我要宣布，所有卡片的有效期限都是終生。”

“喂……這卡片是我寫的，我說了算!”

“我不管，今天我過生日，我最大!哈哈，我有禮物了!”

趙音淮“切”一聲，剛才是誰說自己一點都不生氣不期待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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